今天是今年的最后一天。

冬天的夜晚總是到來得格外早，才七點敲過，天已經(jīng)完全暗下來了。江邊公園的步道開闊，江水緩緩流淌，倒映出對面高樓大廈里的萬家燈火。今晚江邊有跨年煙花表演，即使是偏僻的步道，也有不少人。大多都是夫婦，帶著自己的孩子和父母，一家?guī)卓谌嘶ハ酄恐?、歡鬧著，等待著新年的鐘聲。

“冷嗎？”夏彥偏過頭，輕聲詢問。呼出的熱氣在空氣中迅速凝結(jié)成霧，模糊了視線。沒得到答復(fù)，他拉起身邊人的手，合攏在手心里暖了暖，又摘下自己的圍巾裹著。女孩抽出自己的手，抖抖圍巾，重新給夏彥圍上。惡趣味地打了個蝴蝶結(jié)，一轉(zhuǎn)頭往前小跑幾步，轉(zhuǎn)過頭來看夏彥低著頭認真解開蝴蝶結(jié)的樣子。

夏彥無奈地搖搖頭，向前兩步牽起她的手，放進了自己的外套口袋。

“言熙，別鬧?！彼穆曇粼趪硐嘛@得悶悶的。

路燈的暖光被樹葉濾去了大半，落在他身上，珊瑚紅色的眼瞳里仿佛有春日未化的融雪，閃亮、晶瑩、柔和、晃眼。眸中笑意流轉(zhuǎn)如溫玉，嘴角微彎，倒像是冬夜里燒的噼啪作響的木柴，烤得人暖融融的。

兩人就這么肩并肩走著，大半個臉埋在圍巾下，相顧無言，卻無端生出一種溫馨的感覺。

兜到步道盡頭，這里是個死胡同，一面是江景，一面是樹林，自然也見不到什么人影。言熙忽然抽出手，在路燈下起舞。一邊跳，一邊唱著：

“陪你把沿路感想 活出了答案；陪你把獨自孤單 變成了勇敢……”

米白色的長羽絨服隨著腳步飛舞，圍巾散開，在空中劃出弧線，眼花繚亂。夏彥看著女孩在路燈下起舞，棕色的卷發(fā)跳動起來，暖黃色的燈光在發(fā)梢染出一圈光暈。他看到女孩的眼睛里亮晶晶的，微微瞇起的眼角彎出好看的弧度，滿眼的憧憬和幸福。

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飄起小雪，夏彥走上前為言熙拉起拉鏈。

“陪伴是最長情的告白……”，歌詞的后半淹沒在夏彥的懷里。因為跳舞，言熙還喘著氣，眼前白霧縈繞又逸開。頭發(fā)因為舞蹈也有些凌亂，幾縷發(fā)絲像蝴蝶顫顫停在莖葉上，夏彥笑著伸手撫平，別到言熙耳后。兩人距離的很近很近，近到能看見落在彼此睫毛上的雪花，在燈光下透出剔透的光澤。

言熙低頭別開了目光，頓了頓，又開口：“來，夏彥大偵探，我來考考你?？煽蓯蹛鄣闹虚g兩個字是什么？”抬頭時，嘴角不自覺地彎起，深藍色的眼瞳里似有波光流轉(zhuǎn)，像一只狡黠的貓。

“嗯……可愛？”夏彥怔愣了一瞬，隨即笑了笑，“這是正確答案嗎，我的華生小姐？”

言熙笑意更濃，假意皺了皺眉頭：“看來沒難倒夏大偵探……那親親我我呢？”

“親我。”夏彥回答得不假思索，隨即就意識到自己落入了圈套。

在珊瑚紅色的眼瞳里，看到言熙的影子緩緩貼近，在他的唇邊落下輕吻，像一只鹿在潭邊漫不經(jīng)心啜了水。據(jù)說，原始的人類在時間的涌流里不堪重負，便把最好的記憶凝固成建筑。他想，現(xiàn)在這一分、這一秒，應(yīng)當是屬于他和她的地標。就此將二人的剪影，投擲進最燦爛的時光里，至于出口，尚可未知。

言熙往后撤的瞬間，夏彥向她俯過來，他額前垂著一綹頭發(fā)像烏云蔽天，又像山間直罩下來的夜色。她暈眩地墜入黑暗中，只覺得頭發(fā)輕掃過眉間時有些癢。燈光把她的眼睫毛投影在臉頰上，看上去微微發(fā)顫。

他笑了，在唇分開時，抵著她的額頭，輕聲問她還要不要看煙花。言熙反手牽住夏彥，卻又被他摟在懷里。夏彥一雙眼睛濕漉漉的，在江邊的光影里，很亮。

夏彥說：“我們一起跨年，好不好？”

“今年，明天，后年……以后的每一年，我們都一起過，好不好？”

她沒有回答，只是踮起腳尖，在夏彥唇邊輕輕落下一吻。又蹦跳著往前走，唱著未完的歌。無需過多言語，只一個吻，他便可以確信她的心意。

?

“陪你把想念的酸 擁抱成溫暖

陪你把彷徨 寫出情節(jié)來

未來多漫長 再漫長 還有期待

陪伴你 一直到 故事給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