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程青煙一屁股坐在浮空車的后座上，飛快地在若干個工作聊天群組里回復(fù)著“嗯嗯”“好的”“收到”，隨后將私人終端隨手丟到身旁的空位上，泄了勁似的靠在皮椅的靠背上，擰開保溫杯灌下一口溫水，長長呼出一口濁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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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zhàn)爭結(jié)束了。可是“至民”的戰(zhàn)斗還遠(yuǎn)未結(jié)束。倒塌的家園需要重建，崩壞的秩序需要恢復(fù)，流離失所的人們需要救濟(jì)，解甲的戰(zhàn)士需要安置。千頭萬緒，跑不完的一線現(xiàn)場，開不完的討論組會。但不管怎么說，這些都比混著燒焦血液的硝煙味道要好得多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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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累了？”駕駛座上的梅鶯調(diào)整一下后視鏡的角度，發(fā)動了引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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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步，掛擋，油門。道路兩旁嶄新的路燈桿上掛著各式各樣鼓舞人心的宣傳標(biāo)語，明滅的燈光交替拂過望著車頂篷的程書記發(fā)直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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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蕾拉又沒吃晚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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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yī)生怎么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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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右手神經(jīng)傳導(dǎo)沒有任何問題，新的義肢排異率無限接近于零，其他換裝了同批次的戰(zhàn)士們也沒出現(xiàn)過這樣的情況。問題可能不在硬件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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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思是，心?。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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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yī)生說不排除?！背虝洆炱鸾K端，確認(rèn)一眼沒有新來的消息，“心理障礙。什么時候她心里把這個坎兒過去了，她的手什么時候才能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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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了片刻，梅鶯拋出了自己的假設(sh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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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程，她……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了？指揮官同志還在的時候，蕾拉在艦隊里是出了名的冰雪聰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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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吧。也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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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青煙長嘆了口氣，望著保溫杯上的字出神，將杯蓋擰開，旋緊，又?jǐn)Q開，又旋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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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喝熱水?！杭~帶』艦隊指揮官 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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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鶯意識到自己失言，觸及到了程青煙的傷心事，識趣地選擇沉默。隨手打開電臺，希望聽聽老歌能讓這位已經(jīng)有些身心俱疲的老朋友暫時從煩惱中抽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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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戰(zhàn)友，踏征程，默默無語兩眼淚，耳邊響起駝鈴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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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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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我永別了戰(zhàn)友的時候，好像那雪崩飛滾萬丈，啊，親愛的戰(zhàn)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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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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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亭外，古道邊，芳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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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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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走著走著只剩下我自己了，你呢？若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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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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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在，戰(zhàn)斗中犧牲，一定把我來埋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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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鶯手忙腳亂地關(guān)掉了電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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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關(guān)啊，挺好聽的?！背糖酂煱l(fā)覺了梅鶯的窘迫，情不自禁地笑出來。隨著音樂的繼續(xù)播放，她也難得地跟著輕聲哼唱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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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我埋在，高高的山崗，再獻(xiàn)上一枝美麗的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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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當(dāng)人們，從這里走過，啊朋友再見吧，再見吧，再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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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說啊多美麗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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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唱了幾首歌，程青煙似乎是將憋悶在胸口無處言說的苦悶傾倒出一些了，身上也輕松了不少。梅鶯去泊車，她則拎著后備箱里提前買好的菜，整理整理心情，面帶微笑進(jìn)入公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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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姐姐，你可回來啦，蕾拉、蕾拉她又——”一進(jìn)門，梅爾就眼淚汪汪地沖過來，懷里抱著昏迷不醒的蕾拉，臉上、身上全是紅色的花痕。一股刺鼻的腥味充斥著整個玄關(guān)，鮮紅的血正汩汩從蕾拉蒼白的手腕上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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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話不說，程青煙扔下手里的袋子，把終端塞到梅爾顫抖的手里，抱起蕾拉發(fā)涼的身體，死死掐住她的手腕止住血流，三步并作兩步就往停車場跑去。

?????????“給梅鶯打電話，讓她趕緊出來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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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等程青煙跑進(jìn)停車場，梅鶯已經(jīng)把車重新開出來，打開車門。等跑在后邊的梅爾也坐進(jìn)副駕駛，梅鶯一腳油門，浮空車直接躥了出去，向醫(yī)院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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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青煙搖晃著蕾拉，一刻不停地呼喚著她的名字。但直到蕾拉被推進(jìn)急救室，她都沒有醒過來。梅爾坐在走廊的椅子上，眼眶紅紅的，像做錯了事一樣委屈地撅著嘴。程青煙什么也沒說，坐到這個曾經(jīng)開朗的戰(zhàn)姬身旁，默默地將她摟進(jìn)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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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姐姐……對不起……我……梅爾沒能……看好蕾拉……梅爾什么都……做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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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關(guān)系的……沒關(guān)系的……是姐姐不好……是姐姐沒能保護(hù)好你們……”程青煙很想大哭一場，但她只能仰起頭，抿緊了嘴巴，連眼淚也不敢流。懷里的終端又在不停地提示她有人需要她的答復(fù)，至民需要她，至民的人民需要她，她也只能把它拿出來，在梅爾視野外繼續(xù)著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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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那天她們的私自行動失敗之后，蕾拉和梅爾就像丟了魂兒一樣，一天比一天沉默。蕾拉變得更少言寡語，還時不時做出輕生的舉動；曾經(jīng)無論身處什么樣的逆境都能用自己的樂觀和天真帶給同伴力量的梅爾，也終日蹙著眉頭，坐在自己的房間里對著啟蒙讀物發(fā)呆。這樣的情況五年前也發(fā)生過一次，那個時候她們朝夕相處的指揮官只知道對被奧拓露娜的花言巧語騙走的妮歐牽腸掛肚，卻對這兩個同樣命苦的丫頭置之不理。直到后來，指揮官同志回到了她們身邊，她們才像終于見到陽光的野花，重新綻放出生機(jī)。如今，失去了陪伴她們成長的太陽，這兩棵沒人要的小野花，又要到哪里去尋求溫暖身心的日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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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jīng)過漫長的等待，蕾拉終于被護(hù)士推出急救室。明明是個二十歲亭亭玉立舞刀弄槍的大姑娘，卻蒼白消瘦得像個即將早夭的小孩子。程青煙一行立刻湊到推車前，急切地確認(rèn)蕾拉的情況。蕾拉的呼吸幾不可聞，但胸脯確實還在微微的起伏著。七八袋各種各樣的液體吊在車頭的鐵桿上，沿著細(xì)細(xì)的輸液針管從她已經(jīng)干癟的靜脈中流入她的身體，維持著她脆弱的生命體征。她居然醒著，只是愣愣地看著天花板的燈管像射流槍開火一樣一段一段地后退，對誰的呼喚也不理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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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青煙知道她心里難受，但她的心又何嘗不是如同刀割般滴著血？情緒崩潰，在梅鶯和護(hù)士的驚呼聲中，她脆生生地給躺在病床上的蕾拉一個響亮的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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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沒良心的你給我聽好了，再一再二，沒有再三再四！誰讓你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的？?。课乙峭砘貋韼追昼?，你就真的死了！沒了！你就再也見不到指揮官同志了！知道嗎！指揮官同志臨行前托我好好照顧你們，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你讓我怎么和他交代？你就、不能、讓我……省省心……”說到最后，已是不住的抽泣與嗚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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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蕾拉的腦袋被這一耳光打得軟綿綿偏向一旁，認(rèn)命似的一動也不動，默默地聽著程青煙的埋怨，血液的流失讓臉上巴掌印也變得蒼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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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騙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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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蕾拉沙啞地吐出兩個無情的字眼。讓正在調(diào)整自己的情緒的程青煙不由得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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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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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個……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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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說什么？”程青煙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害怕難道真的如同梅鶯所說，那件事情已經(jīng)敗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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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然不顧自己剛從鬼門關(guān)爬回來的病體，蕾拉像是終于找到了機(jī)會，將埋在心里的話破罐子破摔地攤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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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揮官和妮歐已經(jīng)不會回來了，他們死了，我殺的，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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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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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家屬請您冷靜一點，病人現(xiàn)在情緒不宜太激動，有什么矛盾還是先放一放，讓她好好休息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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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護(hù)士哪見過敢扇剛脫離生命危險的病患耳光的家屬，一時也是傻了眼。但那清脆的耳光聲和程青煙歇斯底里的大喊大叫在夜晚顯得格外吵鬧，再放任她們旁若無人地鬧下去恐怕要被其他病人投訴了，她只能硬著頭皮出聲拉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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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程老程，先聽護(hù)士同志的。護(hù)士同志，我們的病房怎么走？”梅鶯瞥了一眼那些尚在候診的病人好奇望向這邊的目光，低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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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眾人吵鬧又暫時平息之際，沒人注意，被遺忘在一旁的梅爾瞪大了雙眼，兩行淚水倏地流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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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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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恢復(fù)冷靜過后，程青煙感到前所未有地懊悔。她后悔為什么沒有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后悔扇了蕾拉耳光。她不是第一天和這兩位戰(zhàn)姬相處了，也不是不明白她們兩個內(nèi)心的孤獨與安全感的缺失。除了他身邊，她們的容身之處只有自己?？墒悄茏龅乃甲隽耍苷疹櫟降亩颊疹櫟搅?，她實在是想不出到底該做些什么，才能填補(bǔ)住她們心中失落的空洞。在那一巴掌過后，她實在沒有臉面再以監(jiān)護(hù)人的身份出現(xiàn)在這兩個被再度拋棄的少女面前，仿佛當(dāng)時被扇耳光的是她自己。這個錯誤太過低級，低級得不像是她程青煙所能犯的錯。她現(xiàn)在多想重新把那冰涼的小手輕輕握進(jìn)手心，問她痛不痛、安慰她，然后好好說聲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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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就結(jié)果而言，事情的發(fā)展仍在控制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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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蕾拉和梅爾正在被動適應(yīng)著沒有指揮官的生活，這卻正是他所希望看到的。成長就像蛻變，終究要撕裂束縛自身的保護(hù)殼，與所珍視的的一部分自己告別。伴隨著徹骨的痛楚，也會鮮血淋漓?？墒侨祟惖纳^短暫脆弱，他無法永遠(yuǎn)為她們遮風(fēng)擋雨，只有結(jié)痂的疤痕才能護(hù)著她們在沒有他的漫長歲月中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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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這鮮血淋漓只是個修辭手法，不該是少女手腕上血肉翻卷的刀口。這破開繭蛹的代價，是否有些太過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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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浮空車?yán)?，捧著裝滿了紅棗粥和雞湯的保溫飯盒，程青煙遲遲沒能鼓起勇氣下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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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心亂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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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不丁響起的聲音，驚得正在糾結(jié)的程青煙差點從座椅上蹦起來。轉(zhuǎn)向聲音的來源，梅鶯不知何時拉開了車門，一手搭在門框上，目光一如既往的冷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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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會……”她勉強(qiáng)扯出笑容，“我可是堅定的唯物主義戰(zhàn)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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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最近太累了，身體才是戰(zhàn)斗的本錢?！泵氟L頓了頓，似乎是在回憶早就準(zhǔn)備好的說辭，“老程，同樣都是為人民而戰(zhàn)的利刃，你知道你和指揮官同志最像的一點是哪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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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青煙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將她和指揮官放在一起對比，不由得好奇地“嗯？”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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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程書記對此感興趣，梅鶯也不賣關(guān)子，繼續(xù)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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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意志。他從不會為自己的行動后悔，也不會因為困頓而畏首不前。最重要的是，他始終信任著自己身邊的戰(zhàn)士們。你的身上也閃耀著這樣的意志，只是現(xiàn)在有些暗淡了。她們遠(yuǎn)比看上去的要堅強(qiáng)，和你、我以及指揮官同志一樣，都是戰(zhàn)火淬煉出的真正的戰(zhàn)士。你是至民的書記，是帶領(lǐng)我們前進(jìn)的旗幟。所以不要猶豫，如果你認(rèn)為這樣做是對的，那就這樣走下去。對錯交給時間去評判，障礙交給我們?nèi)叱?，你只管大膽地往前走，莫回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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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鶯的一番話，像是擦凈了玻璃上附著的水霧，將一束靈光照進(jìn)了程青煙的心房。自己一直以來的含糊其詞、支支吾吾并沒有保護(hù)蕾拉不受真相的傷害，反而讓猜疑與誤會的繭房將她們彼此隔得原來越遠(yuǎn)。是啊，聰明如蕾拉，又有什么能永遠(yuǎn)瞞得住她呢？自己要做的不是溺愛式的保護(hù)，而是接替他去牽起她們的手，引領(lǐng)她們在不再需要『紐帶』的世界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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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并非是程青煙自說自話的臆想，因為她發(fā)現(xiàn)了一個一直以來被她忽視的細(xì)節(jié)——蕾拉割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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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原生人類不同，作為改造人的AG具有強(qiáng)大的恢復(fù)力，只要大腦和AG核心不被破壞，身體受到怎樣的破壞都能復(fù)原。指揮官同志在關(guān)于“天堂計劃”的報告書里提到過，甚至因為這個特性，有一個AG因此受到令人發(fā)指的迫害與摧殘，僅作為那些封建余孽的酒后娛樂項目。蕾拉如果真的一心求死，她完全可以選擇直接摧毀自己的核心。也就是說，蕾拉的行為與其說是自殺，更貼近于自殘。這個性格一直都有些“別扭”的姑娘，總是會不經(jīng)意展露出逞強(qiáng)的一面。她不是在故意報復(fù)程青煙的欺瞞，而是在傳遞一個連她自己都沒意識到的求救信號?！熬染任遥探憬?，我好痛苦，但我不知道該怎么辦?！彼沁@樣“說”的。梅爾想必也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這一點，可惜她只是通過敏感的情緒感知力感覺出這一點，卻不知道該怎么樣才能讓蕾拉重新振作起來。因為就連梅爾自己被那被再度拋棄的恐慌中沉淪，自顧不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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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真是‘山重水復(fù)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謝謝你，鶯子?！背糖酂燁D時覺得世界的顏色忽然鮮艷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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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鶯坐進(jìn)車?yán)?，發(fā)動了引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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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好好休息，程大書記。趁著送病號飯，去和她好好聊聊吧，剛才她就說了，‘想和程姐姐談?wù)劇?。我去接劉星瑤，有事終端聯(lián)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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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注意安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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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青煙站在路邊，目送浮空車離去，轉(zhuǎn)身走進(jìn)醫(y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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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梅爾。如果……如果指揮官突然有一天再也不會回來了，不是像之前那樣消失一段時間后還會出現(xiàn)，就是……就是從此在哪里都找不到他了，也再也聽不到他的聲音了，你打算怎么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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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蕾拉是想說，老大死掉了梅爾會怎么辦，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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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說——嗯，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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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走到病房門口，程青煙隱約聽到了兩個原型AG的對話。她好奇地停下腳步，也想聽聽她們對此的想法。或許，這能幫助她帶著她們走出心靈的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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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爾也不知道該怎么辦……因為梅爾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老大那～么厲害，肯定會像動畫里的超級英雄一樣，只是暫時退場了而已。在世界的某個地方，他肯定在瀑布底下進(jìn)行著艱苦的修行，或者在給梅爾組裝更大更強(qiáng)的大炮，然后在這個世界再次出現(xiàn)壞蛋的時候，‘咣’地閃亮登場，三下兩下就把敵人揍飛！只是……只是梅爾現(xiàn)在不想要老大變得更強(qiáng)，也不想要更大的大炮了……蕾拉，梅爾現(xiàn)在只有你一個最最最最要好的朋友了，別丟下梅爾，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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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會的。你這么笨，離開我會餓死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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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嘿嘿，蕾拉最好了。程姐姐之前不是說過，老大和妮歐在一個很機(jī)密的地方執(zhí)行任務(wù)嘛。等蕾拉傷好了，他們的任務(wù)應(yīng)該也快要結(jié)束了吧。到時候，我們一起去找他們吧！嗯對了，還要帶上零四，妮歐肯定也放心不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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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如果……程姐姐說的是假話呢？如果我說……我說是我親手殺了指揮官和妮歐，你要怎么辦呢……當(dāng)時的情景，你沒有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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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定是流血流太多了，躺好躺好。妮歐現(xiàn)在可是傀儡之王耶，當(dāng)初所有人都被來自天上的大炮炸沒了，妮歐都能把大家救回來。區(qū)區(qū)致命傷，她肯定早好了。至于老大……老大至今都不知道在哪里，你怎么可能打的到他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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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和妮歐在一起的警衛(wèi)，就是指揮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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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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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外的程青煙心里也是暗暗一驚，她沒想到蕾拉居然能猜到這個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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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那個全身包得嚴(yán)嚴(yán)實實的，對我們開槍的人，就是指揮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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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絕對不可能！老大……老大怎么會對我們開槍呢……老大明明最疼我們了……如果那個人是老大，他為什么不直接帶妮歐離開？反而還要阻止梅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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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說了你也不信。比起這個，梅爾，對不起，昨天把你嚇壞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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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爾沒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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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來。梅鶯姐說，你昨晚都嚇傻了。雖然本來就傻得讓人擔(dān)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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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家屬，請問您是來探望的嗎？是門出了問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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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的話題戛然而止，因為她們聽到了門外一個熟悉的聲音。還是那個年輕的小護(hù)士。她看程青煙站在那一動不動好久，試探著問她是否需要幫助。這一問，結(jié)果就暴露了程青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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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我在等人。真是的怎么還不回來，我先進(jìn)去好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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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慌亂地自言自語著，她抬腿走進(jìn)了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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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的人……”小護(hù)士嘀咕了一句，轉(zhuǎn)身去忙自己的工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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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進(jìn)入病房，程青煙感到氣氛明顯有些緊張。梅爾捧著一本學(xué)齡前兒童才會看的通識課本，像突然聽到鑰匙擰門鎖的貪玩鬼一樣假模假樣地盯著書頁，但是那一雙烏黑的大眼睛還是忍不住偷偷瞟著門口的動靜；蕾拉蓋著潔白的被子，在病床上躺得板板正正，合上眼皮裝作在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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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青煙看著這兩個干妹妹有些幼稚的賭氣行為，不禁莞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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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走到梅爾的面前，抽走她的書本，順時針轉(zhuǎn)了一百八十度，將倒立的文字和插圖正過來，又重新塞進(jìn)她的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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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將飯盒放在一旁的桌子上打開一字碼齊，雞肉和香料經(jīng)過充分燉煮后的香味瞬間飄滿了整個房間。而從昨晚就水米未進(jìn)的蕾拉，肚子不爭氣地“咕咕”叫起來。饒是這樣，她居然還是躺在那里一動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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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未消散的熱量將程青煙的手掌炙烤得有些發(fā)燙，她悄聲靠近病床，將溫暖纖細(xì)的手掌輕輕撫上蕾拉的臉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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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料之外的碰觸讓蕾拉一個激靈，她打了一個哆嗦，心有余悸地坐起來，警惕地盯著程青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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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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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青煙露出了惡作劇得逞的微笑，滿意地蜷回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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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昨天晚上就沒來得及吃飯，餓了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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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蕾拉垂下了頭，仍在表達(dá)著自己的抗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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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的事，是我沖動了。對不起，蕾拉。我保證不會再有下次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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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保證？怎么保證？向指揮官在天之靈賭咒發(fā)誓嗎？”蕾拉的嘴巴還是跟抹了蜜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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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事，我們稍后好好談?wù)劙?。但在那之前，先吃點東西。他要是看見你這幅樣子，會心疼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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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蕾拉在程青煙的痛處插了一刀，程青煙也搬出同樣的招式反擊回去。若要將她引出泥淖，得先要挫挫她的銳氣，讓她停止無意義的逞強(qiá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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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兩位戰(zhàn)姬一陣風(fēng)卷殘云過后，程青煙收好飯盒，捋平裙擺坐在床沿，讓梅爾也在面前坐好，表明自己接下來與她們進(jìn)行會話的認(rèn)真態(tài)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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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開門見山吧。你們的指揮官他，失蹤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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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濕鐘？”梅爾歪了歪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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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說點我們不知道的。在人類復(fù)興聯(lián)合政府的人帶走妮歐之后，他就已經(jīng)與我們斷絕了一切聯(lián)系。又一次……”蕾拉目露兇光，冰涼的左手死死地攥成一個蒼白的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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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嚴(yán)格來說，他那時與我們在一起行動。因為怕把你們也牽扯進(jìn)來，所以……沒想到，事到如今，你們還是踩進(jìn)了這灘渾水。他的目的和你們一致，但具體過程——”程青煙用指節(jié)輕輕叩響兩下身后的墻壁，指了指自己的耳朵，示意她們隔墻有耳，“這里不是可以細(xì)說的地方。唯一能告訴你們的是，我們只來得及把你們兩個救回來，他則和擊墜你們的人一路死戰(zhàn)，最后都去向不明。我和你們的心情一樣，也想盡快找到他?？墒撬闹撩裆矸萏舾辛耍瑸榱吮苊鈱Α褐撩瘛缓蛷?fù)興聯(lián)合政府之間的合作關(guān)系產(chǎn)生負(fù)面影響，他的行動沒有上報『中書』，還使用了假身份。結(jié)果就是，我們無法在取得組織協(xié)助的同時還能把這件事徹底瞞過去，也無從查找起任何指揮官同志的行蹤，因為此時的人事管理系統(tǒng)里，直到現(xiàn)在他都在辦公室里坐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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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爾鼓起了臉頰，一副氣呼呼的樣子：“明明就是那個復(fù)興什么什么政府的人腦筋不正常，妮歐明明是拯救了世界的大好人，為什么我們?nèi)ソ铀丶叶家低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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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青煙嘆了口氣：“妮歐為了救指揮官同志，私自將所有原型戰(zhàn)姬的核心傀儡化，削弱后續(xù)所有AG對傀儡的天然免疫力，在之后的戰(zhàn)役中更是失控親手殺害指揮官同志，光是這兩項罪名就足以宣判她死刑。將她改判為終身監(jiān)禁，就已經(jīng)是組織能做出的最大努力了。我記得你們應(yīng)該有個‘妹妹’，代號是‘狐貍’，對吧？她有多久沒站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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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四嗎？她確實好久都——不對，程姐姐，我們不是在聊老大的事嗎？零四她一直都乖乖在艦隊里哦。”梅爾的耳朵天線如果還在，此時應(yīng)該已經(jīng)“唰”地豎起來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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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是說，因為鍛素的原因……”蕾拉敏銳地察覺到了程青煙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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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背糖酂燁h首，“支撐我們AG驅(qū)使這些義肢的能源物質(zhì)，鍛素。你們應(yīng)該也知道，鍛素提煉自傀儡殘骸。在傀儡被擊敗后，隨著殘余的傀儡被清剿，世界上的鍛素就開始入不敷出，包括至民在內(nèi)，都已開始實行定額配給制度。如果繼續(xù)維持著戰(zhàn)時龐大的AG編制，殘存的鍛素庫存很快就會消耗殆盡，到時會有數(shù)以千萬的戰(zhàn)姬老兵因為義肢停擺徹底變成殘疾人甚至死亡，這將為世界秩序的重建帶來不可估量的影響。所以在找到新的替代能源或者解決方案前，只能讓所有人統(tǒng)一換裝低消耗的民用義肢，減緩鍛素儲備的消耗。像零四這種改造程度的AG，單在至民有一萬九千四百九十人，她們都是為人民為世界拋頭顱灑熱血的好同志，我們不會眼睜睜看著她們躺在床上變成人棍。可至民境內(nèi)不像別的地方有那么多的大型戰(zhàn)場，鍛素儲備已經(jīng)有些捉襟見肘了。為了維持這一萬多名同志的正常行動，至民必須與人類復(fù)興聯(lián)合政府維持合作關(guān)系，才能貿(mào)易來他們制備的鍛素資源。這也是指揮官同志掣肘的地方。說了這么多，簡而言之就是，我們會想辦法去找指揮官同志，但是，組織無法給我們提供任何幫助，只能靠我們自己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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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邊是一萬多名素昧平生的同志，一邊是朝夕相處的同伴，他用肩膀挑著二者于刀鋒之上行走，卻不肯舍棄任何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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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蕾拉頹然一笑，像是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一樣，慘淡的笑容讓她看起來憔悴地讓人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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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你是說，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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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抬起死物一般的右手，像甩提線人偶的木頭肢體一樣用力地甩了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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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扣不了扳機(jī)也飛不了的殘廢航空型，一個大字都不識幾個的呆瓜蠢蛋，我們的隊伍配置還真是，‘豪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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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青煙一把捉住那折斷的樹枝一般搖曳的纖細(xì)手腕，將一面有著柔韌觸感的東西填進(jìn)她的手心，目光灼灼地盯著她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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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比起我的說辭，你更愿意相信自己的判斷。這很好。有的仗，不必用槍去打，因為你還有這個?！背糖酂熤噶酥缸约旱哪X袋，“仍然有只有你才能做到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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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蕾拉將手心里的物件端詳一遍，那是一枚被火焰燒去小半的盾型臂章。黑色的底版上，用銀色的絲線勾勒出一個抽象的圖案，像是某種簡化的犬科動物圖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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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廷達(dá)洛斯連隊。除了這個名字，別的我們一無所知。這是妮歐被重新收押前偷偷給我們的，據(jù)說是指揮官同志偷偷從那個守衛(wèi)身上拽下來的。當(dāng)然，還是那句話，如果你不相信我，那就用你自己的方式去調(diào)查吧，我們需要你的洞察力，你需要什么幫助也盡管開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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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呢我呢？梅爾也要幫忙！”梅爾高高舉手，生怕程青煙看不見她一樣，盡管二人之間只隔著一米遠(yuǎ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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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梅爾的任務(wù)是，聽蕾拉講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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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算什么任務(wù)??？”梅爾嘟起嘴，情緒肉眼可見地萎靡下來，“這和找老大又有什么關(guān)系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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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青煙微微一笑，從隨身的公文包里抽出一本紙質(zhì)書，遞到梅爾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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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換一下，你給蕾拉講故事。講得越好，蕾拉的手好得越快。哎哎，別問，你不試試怎么知道不管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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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爾撓了撓頭，費(fèi)力地讀著封面上的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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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叉……叉失是……叉失是咋……叉失是咋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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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蕾拉無語地?fù)屵^書，瞥了一眼書名，糾正了梅爾的小瑕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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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鋼鐵是怎樣鍛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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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弄丟了，也別弄壞了。講完記得還給我。”程青煙莞爾一笑，通訊終端又提示她有人在找她，在簡單道別后行色匆匆地離開了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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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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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在適應(yīng)沒有你的生活。只是她們的反應(yīng)有些激烈，我按你說的把東西交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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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樣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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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窮盡一生追逐著希望的泡影，總好過懷抱著遺憾長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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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你頭疼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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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都是好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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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的事。我上次就學(xué)會如何去照顧她們了，你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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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yuǎn)比看上去的要堅強(qiá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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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啊，那還是要多麻煩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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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蕾拉的右手殘廢了，對不起。我找過卡蘭和奈莎幫忙，可她們都沒有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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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久的靜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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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兩個怎么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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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哪里出了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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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里都檢查不出問題，義肢脫機(jī)運(yùn)行狀態(tài)正常，但就是接受不到蕾拉的神經(jīng)信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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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回舊義肢也一樣。奈莎醫(yī)生認(rèn)為，可能是心理學(xué)上的問題引起的應(yīng)激保護(hù)機(jī)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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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十分抱歉?？赡苁俏抑把莸锰^火，讓蕾拉產(chǎn)生了一些意料之外的誤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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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不要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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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就不該讓你替我圓這個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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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yīng)該是我向你表達(dá)歉意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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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靜默了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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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讓我試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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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過段時間煩請把她們帶到這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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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零四和山貓小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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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怕不行，地下收容區(qū)地址不能被任何無關(guān)人員知曉，這個忙已經(jīng)超出了我的職權(quán)范圍，我不能辜負(fù)組織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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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問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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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虧了妮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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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現(xiàn)在搬出去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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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高天原的湖心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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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你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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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里不會暴露主收容區(qū)域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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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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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天原哪有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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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來了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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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無論你讓我做什么我都答應(yī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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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這一次，求求你想想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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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我見她們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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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會去想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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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下不為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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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醫(yī)院著實安靜得讓人害怕。好在蕾拉不是獨自住在空蕩蕩的病房里。費(fèi)力地調(diào)節(jié)著夜燈的角度，好讓它不會干擾到睡得口水橫流的梅爾，蕾拉輕輕挪了挪身體，慢慢地從她的手中抽出那本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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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爾只讀了兩頁，就兩眼發(fā)暈直接趴下鼾聲如雷。白天她的心思全被那枚臂章勾去，完全沒留意梅爾念了個啥。不過以她遇到不認(rèn)識的字就只讀半邊的文化水準(zhǔn)，其實聽不聽也就那么回事，甚至專心去聽會更煩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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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本書雖然名字取得像是某種工業(yè)培訓(xùn)教材，但內(nèi)容似乎不太一樣，大致講了一個很久之前的人在身體殘疾后仍然繼續(xù)在人生的戰(zhàn)場上戰(zhàn)斗的故事。不過她還是沒弄懂這和鋼鐵鍛造有什么關(guān)系。蕾拉粗略地翻了翻書頁，在劃過指尖的書頁間，蕾拉看到了很多已經(jīng)風(fēng)干的花瓣，顏色與品種不一而足，不知道它們在這本書里已經(jīng)當(dāng)了多少年的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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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攏書本，在書的側(cè)面，每一頁上殘留的墨點拼成了她的指揮官的名字。而這幾個來自十幾年前的青澀字跡下方，還躲藏著程書記的芳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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