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 ? 楊霖破開房門，將倒在地上，已經昏迷不醒的李曦抱到木榻上。早已候在一旁的老大夫，趕忙上前把脈。

? ? 指尖下虛浮的脈象，讓老大夫花白的眉頭，擰在了一起?！八自捳f，醫(yī)者三分力，七分在安養(yǎng)。這樣的身子，怎可淋一夜寒雨？”

? ? 楊霖站在一旁，一顆心揪在胸口。“先生只需告訴我，殿下怎樣才能醒過來？”

? ? 老大夫眉頭雖緊，但語氣平和，起身道：“老夫已經施針，護住殿下心脈。只是...”老大夫頓了頓?！叭羧彼幭氯?，還不能止熱...老夫也是回天乏力啊...”

? ? 楊霖走過去，坐在榻邊，布了水汽的眼睛，看著李曦蒼白的臉。“有勞大夫了...”

? ? 老大夫提好藥箱，行禮退出了房間。重新關緊的房門，掩住了屋外秋雨后的寒風。

? ? 炭火燃的很旺，熏著散不開的藥香。楊霖徹夜守在榻邊，聽著李曦迷糊呢喃的囈語?！皠e走...”握住手臂的力道，帶顫了李暮腰間竹笛的紅穗。

“哥哥，別走?！?/p>

? ? 不屑的眼神，落在收緊的五指上?！袄铌?，夢醒了。還賴著不走嗎？”掙脫的手臂，留下了頹然。背影中的紅，也被黑發(fā)取代。

“別走...”囈語聲在不斷淌下的汗水中，漸漸微弱。緊握成拳的手指，被慢慢鋪開，逗留在身旁人的掌心。

“曦兒，醒過來好不好，求你了?！睏盍匚罩铌氐氖?，噙著淚的眼，落了水滴。“就當給我個機會說對不起...”

? ? 秋風未停帶走了樹梢僅存的枯葉，卻吹亮了孤月。皎潔的月光，落在窗扉，割痛著未眠人的心。

? ? 陽光在陰沉了幾天后，終于破云而出。枯枝間的鳥鳴，撥動了榻上人已經褪去老繭的手指。

“哥哥...”殘夢里漸漸遠離的身影，身后的那抹紅已然暗淡。玉簪斷裂的清脆響聲，抬起了李曦沉重的眼皮。

? ? 高熱在藥物的作用下，已然退去。翻身下榻間，胸口有甜腥的液體翻涌。

? ? 李曦深吸了幾口氣，眼角余光看到安放在桌上的鳳桐古琴。那琴弦筆直的連接在琴身上，將頭尾銜接在一起，不可分割。

? ? 翻涌的感覺才平息，李曦扶著榻邊站起身走過去。指尖撥響琴弦，清亮如露的音色漸漸散開。這把琴絕不是民間仿品，可至今日也未可知，他究竟如何得來。

“想要嗎？想要就用一輩子跟我換，永遠不準丟下我...”不成調的弦聲，如那日從背后被握住雙手時，袖口壓下的嗡鳴。

? ? 只是，曾經的溫熱已散，墜著情絲的琴弦也成了心頭的枯草?！把}相連？”細長的手指驟然收緊，繃直到變形的琴弦發(fā)出刺耳的哀嚎。在鮮血飛濺的瞬間，斷得四分五裂。

? ? 高熱帶來的虛弱持續(xù)了幾天，略略休息了半日的楊霖，坐在榻邊，將湯匙中的藥吹散了熱氣，送到了李曦唇邊。

“小心燙。”楊霖輕聲說道。

? ? 見他乖乖喝下，又舀起一匙。可抬手的動作只到一半，便被李曦攔了下來。

“兄長，我自己可以。”說完，拿過藥碗，用湯匙試了試溫度，一仰頭喝了下去。

? ? 李曦眉頭寡淡，可楊霖卻知道他難耐藥苦，便將特意準備的蜜餞盒子拿了過來?！澳阕钕矚g的和風堂蜜餞。吃了就不苦了?！?/p>

? ? 李曦抬眼看他，眼神中有著驚訝?！靶珠L，兗州離京百余里...”

“無妨，快吃吧?！?/p>

? ? 香甜的蜜餞逐去了口中的苦澀，楊霖看著他默然咀嚼的清淡模樣，一時間恍了神。

? ? 秋風細細，透著一絲涼。“兄長，以后不要為此等小事奔波?！?/p>

? ? 楊霖接過他手中的空藥碗，垂眼長嘆，堵在心口的話淡然而出?！瓣貎号c我無小事，只要你好。別說百里路，就是捐了這條命又何妨?！?/p>

? ? 眼光流轉，李曦的心慢慢發(fā)沉。楊霖抬頭看著他，繼續(xù)說道：“你知道我在說什么，長生殿不必再去了。我說過，不會允許任何人傷害你...”

? ? 屋檐上的銅鈴輕搖，叮鈴鈴的聲音落在白色的衣擺上...

視頻指路：@樹上有只甜小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