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原來,她在那么早之前就開始喜歡洛池了呀……

過了秋至,天黑得和夏季不是一個氣勢,夜色來得又快又濃。月亮遠(yuǎn)遠(yuǎn)的掛在天上,從地面上看過去只有一毛錢硬幣那么大,旁邊零星幾點星光也是忽明忽暗的。洛謠盤腿坐在自己的床上,盯著著和洛池臥室相隔的那堵墻猛看,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在修煉什么穿墻術(sh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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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猶豫:到底要不要趴在墻上聽一聽隔壁的動靜?不聽吧……心里癢得慌;聽吧……又怕真聽到什么自己承受不了。正在掙扎時,突然聽得隔壁“咚”的一下類似重物落地的聲音。緊接著就是宋芊含羞帶臊的一句低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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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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摸著良心說,她家墻還是挺厚實的,并不是豆腐渣工程。就這兩個字傳過來都模模糊糊的失了真,鬼知道她是怎么聽出來的“含羞帶臊”。不過這下她算是不用糾結(jié)了,兔子一樣躥到墻邊,仰頭一口氣干了一杯水,將杯子扣在墻上去聽隔壁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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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宋芊坐在地板上,揉著屁股哀怨的看著洛池,用眼神控訴她“你留我住,又不讓我睡床”的不義之舉。突然,地板上傳來兩下微弱的震動。宋芊福靈心至,立刻將耳朵貼在墻上,同時對洛池比劃了一個“禁聲”的手勢,好巧不巧正好聽見洛謠扣杯子那一聲輕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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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芊是什么人,那是上流社會的扛把子,俗稱高配女流氓!為了在復(fù)雜的大家族里活下去,什么偷雞摸狗的事情沒干過。單憑著這一聲,馬上就反應(yīng)過來這是洛謠在偷聽。她沖洛池笑得不懷好意,用口型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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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妹妹在偷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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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池皺眉盯了她半晌,宋芊此人,除了正事一概不可信,可到底禁不住這么大的誘惑,走過去挨著宋芊坐在地板上,聽壁腳聽得那叫一個仔細(x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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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什么聲音都沒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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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池白了宋芊一眼就要起身,被宋芊眼疾手快拉住了。宋芊拿著手機打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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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個賭,贏的人睡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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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池挑挑眉,答應(yīng)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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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說這事兒怎么驗證?宋芊一咧嘴,這還不容易。她閃電般伸手捂住洛池的嘴,怕她攪局,緊接著朱唇輕啟,三分嫵媚七分嬌柔十二分惹麻煩不嫌事兒大的發(fā)出一聲呻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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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洛池你輕點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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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池從耳根炸到頭皮,一身雞皮疙瘩爭先恐后冒出來。她一把拍掉宋芊的手,面部表情簡直惡心到扭曲,一句“你作死”馬上就要破口而出。正在她咬牙切齒這當(dāng)口,隔壁傳來一聲清脆的“咔嚓”,這是玻璃碎了。那聲音明顯就在墻的另一端,宋芊雀躍著撲向洛池的大床。而洛池,怔忡兩秒起身就往隔壁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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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謠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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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剛要抬手敲門,不料房門先一步被打開。洛謠將臉卡在門縫里,眉眼飛揚,像是很興奮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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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你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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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池伸出去的手又縮回來,低下頭不愿意去看她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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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東西碎了?你別割到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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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就一個杯子,不小心掉了,沒事沒事,你快回去呀,快回去?!闭f完不等洛池回話,竟把門又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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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外的洛池盯著合上的門扉眸色深沉,久久佇立不能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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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里的洛謠背靠門板滑坐在地,抬手掩面再也忍不住眼淚洶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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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墻邊到門口一串血紅的腳印,她被碎玻璃割了腳,腳上的疼痛遠(yuǎn)不及宋芊那句嬌吟鉆心。她怕看見洛池,也怕洛池看見她,不得不強行提起一口氣將人敷衍過去。這口氣泄了,她連心頭的裂口都沒力氣縫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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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池氣定神閑的走回房內(nèi),二話不說抽了被子席地而臥。宋芊看她神態(tài)動作如常,不禁皺了眉。按理說自己喜歡的人放心不下自己和別人“同床共枕”,小心眼兒到趴墻聽房,這不該是一件歡呼雀躍的事兒么?洛池這“如?!辈粚Π。懿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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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想著,宋芊支起身子悄聲問地上的洛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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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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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池裹著被子只悶悶的回了一句“睡吧”便再沒有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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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芊只好又躺回去,剛躺下又彈坐起來。睡什么睡?沒有被子我怎么睡???深秋的夜晚你讓我就這么睡?坐了能有半小時,她放棄了,直挺挺的躺在床上。行吧,天大地大傷心的人最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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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洛謠裹緊了被子躺在床上發(fā)呆,她昨晚哭累了靠著門就睡了,天光漸亮的時候才醒。這個姿勢睡覺可不是什么好體驗,她腰酸背痛,尾椎麻木得一塌糊涂。她如同生了銹的機器一般“嘎吱嘎吱”的挪回床上,卻再也睡不著了,眼看著灰蒙蒙的天空一點一點亮堂起來,不知道過了多久,隔壁有了響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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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芊略帶鼻音的說話聲傳到她耳朵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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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池你腰酸不酸?該!都怪你,我都涼著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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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是咚咚的腳步聲,再然后就什么都聽不到了……洛謠裹緊了被子,將自己全須全尾的罩在里面。張媽來叫她,她沒理;秋月華來叫她,她也沒理;洛池來叫她,她還是沒理。耳聽樓下大門重重的合上,她這才扒下被子,將腦袋露出來。只幾個呼吸間,便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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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這一睡,一直睡到下午3點多,且還不是自然醒。她是被手機吵起來的,有個莫生的號碼來電。她將聽筒放在耳邊,也不說話,過了能有半分鐘,對面不確定似的開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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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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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您哪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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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梁天歌,我在M市呢,有空吃個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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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謠挪開手機看了一眼時間:“行,你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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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中街,你過來么?還是我們約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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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謠懶得想地方,隨口應(yīng)道:“你別動了,我過去找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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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翻身起床,腳丫子上又是一陣刺痛。她把腳舉到眼前查看,傷口不是很深,就是有點長,現(xiàn)在掛著黑紅色的結(jié)痂,地板上那一溜腳印,也已經(jīng)干涸成褐色的印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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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謠也是霸氣,一口氣糊了4張創(chuàng)口貼。又跑樓下去跟張媽說了聲,拜托她幫忙收拾。然后,妝也不化了,簡單梳洗一下套上件衣服便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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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謠停好車,順著中街一路慢慢溜達(dá)過去,遠(yuǎn)遠(yuǎn)看見街邊的銀杏樹下站著個女人。秋風(fēng)很硬,那棵樹掉了大半的葉子,剩下的也半死不活的掛著,只是顏色很漂亮,不像其他樹木那樣破敗腐朽,看起來金燦燦的。女人穿著深色的過膝大衣,悄然立于樹下,微卷的長發(fā)隨風(fēng)擺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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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謠有一瞬間的恍惚,這是梁天歌么?那個高中時期同桌了三年的梁天歌?怎么感覺……變樣了呢?她緩緩走過去,恰逢梁天歌抬起頭來,兩人四目相對。梁天歌笑了,露出她那顆標(biāo)志性的小虎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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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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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謠也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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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真的是你,太久沒見了我都不敢認(rèn)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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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時間吃午飯?zhí)沓酝盹堄痔?,兩人只得找了個咖啡館吃起下午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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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說洛氏出事了?”梁天歌抿著咖啡,嘴邊掛了兩撇白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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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你指哪一件?”洛謠叼著叉子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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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天歌一挑眉毛:“你贏了,當(dāng)我沒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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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謠噗嗤一聲笑出來:“洛池在呢,出不了岔子?!表樖诌f了張紙巾過去:“快擦擦胡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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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天歌挑著眼尾看她,紙巾在嘴唇上來回摩挲,蹭得唇色發(fā)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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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沒見你姐姐了,要不要一起吃個晚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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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謠拉過桌上另一款切塊,邊用叉子刮上面的奶油,直把蛋糕刮成了面包,這才開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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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忙著談戀愛,沒時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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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天歌眼中的詫異一閃而過,她垂下眼瞼,淡淡的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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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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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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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謠埋首吃著她的“面包”,等了半天沒等來下文,這才抬眼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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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天歌一雙秋水剪瞳正映著她的倒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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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現(xiàn)在單身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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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謠笑顏如花,又去拽下一個切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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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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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天歌嘴角翹起來,眼見她剛拽了一塊不夠又要叫服務(wù)生點新的,一把拍住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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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中午沒吃飯呀?吃這個哪能頂飽,走吧吃飯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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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謠摸摸肚子,其實她已經(jīng)填個半飽了。不過梁天歌根本沒等她,自己結(jié)了賬拎著包就站在她旁邊看著她。洛謠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只得調(diào)動一身懶骨起來跟她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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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開著車轉(zhuǎn)悠了半天,梁天歌是完全不餓不知道吃什么,洛謠是不那么餓懶得想吃什么。沉默車廂中不知誰說了一句:“還記得咱高中對面的麻辣燙么?不知道還在不在了……”就這么一句話,立時勾起了兩人興致,無論是說的還是聽的都兩眼放光,恨不得馬上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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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謠車開得飛快,尋著記憶左拐右拐總是找不對地方。梁天歌急得直去拍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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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喲,你可愁死我了,你是屬金魚的么?這才幾年啊,當(dāng)初不是你最愛吃的么?誒誒誒,過啦過啦,拐回去拐回去……你還是靠邊停吧,就在里面,我們走進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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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謠讓她說的沒脾氣,乖乖停好車被她拉著走。果然,走進小巷子沒多遠(yuǎn)就聞到那個熟悉的味道。洛謠邊走邊感慨,人真是奇怪的生物,腦子里記不住的東西身體卻記得住。她不記得路,卻在聞到香味的一瞬間記起很多甚至連當(dāng)時都沒注意過的事情。她記起當(dāng)年第一次吃這個的時候,腦子里就一個念頭“帶給洛池嘗嘗”。結(jié)果那時洛池已經(jīng)上了大學(xué),不回家住,周末學(xué)生又放假,這種靠學(xué)生養(yǎng)活的店是不會營業(yè)的,這一拖竟拖了這么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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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學(xué)生時代過得特別渾渾噩噩,洛池大她四歲,她們從來沒有同過班,這也就導(dǎo)致了她每天白天都是見不到洛池的?,F(xiàn)在想想,還真是,看不見洛池的時間都是虛度,都是蹉跎。身邊的一切人和事她都沒有關(guān)心過,甚至都沒有注意過。哪怕這家她最喜歡吃的店,也不過是她平淡的“日間生活”的調(diào)味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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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直一直都在追著洛池走,洛池去哪里上學(xué),她在4年后就要考去哪里。那家伙還是個學(xué)霸,她不使勁學(xué)怕是追不上的。以前她懵懂,不開竅,現(xiàn)在回過頭想,原來她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來創(chuàng)造和洛池的“共同回憶”:我們不在一起上學(xué)?沒關(guān)系!我現(xiàn)在的任課教師是當(dāng)年教過你的,你說她外號叫什么?啊~好形象!誒?你那會兒也坐這個教室?這桌子上的字是誰刻的?還有沒有點素質(zh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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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如此類數(shù)不勝數(sh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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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謠低著頭心中酸澀不已,原來,她在那么早之前就開始喜歡洛池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