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條當麻根本無法移開視線，來不及思考，做不出準備，更不可能躲閃。他就這樣直勾勾的仰望著，仿佛螺旋交匯，不斷交疊力量，積蓄恐懼的雷電愈演愈烈，迫不及待地，宛若猛獸發(fā)現(xiàn)牢籠的柵欄即將斷裂。

呼吸靜止，心臟停跳。平素無法捕捉的第六感此刻驀然狂涌，轉(zhuǎn)瞬占據(jù)了身體各處。和光速相比，究竟何者更快呢？不，一切都不重要了。宛若遠古巨獸怒吼的狂暴雷聲淹沒大地之前，剎那剝奪視覺的電光已然抵達身前，如同瀑布由九霄直沖而下，往單薄的右手上傾瀉。手雷爆炸般的雷聲緊跟而來，上條處境像是在密閉的房間里，幾枚震撼彈從各個方向同時爆炸。只剩下腦袋里尖銳的鳴叫讓他還感覺自己活著，胸口氣血翻涌，身體瀕臨極限。

急速瘋狂的自然之力如同失控的達摩克里斯之劍，人力企及不了的重壓下，上條的身影看上去如此渺小無力。在他還沒覺察的情況下，一瞬間就抽空的力量的身體不堪負荷，單膝跪地。盡管對魔法特攻的幻象殺手抵御減弱了大部分雷電，顧及不上的少許電流竄進身體，仍舊使得各處感官分崩離析。直接受到攻擊的右手更是首當其沖，上條甚至分不清是電流的麻痹，還是雷電的沖力造成了麻木。感官喪失之前，小拇指向后折斷成為了最后餞別禮。

看來一會兒還得折返回醫(yī)院。上條心頭泛起頹靡之意，不過另外一股澎湃陡然振奮——這是一場真正的較量，不全力以赴，真的可能回喪命。

仿佛要回應(yīng)少女的全力以赴，上條牙齒末端的鐵銹腥味倏然濃郁，崩壞的知覺強制恢復(fù)了一瞬，只要右手能夠可控就行。支撐右臂是左手松開五指，迎接全部力量的右手馬上因為雷電的沖勁蘇醒。他大喝一聲，奮力將雷電甩向右側(cè)，改變方向的灼熱雷電在草地上犁出一道深深的漆黑溝壑。

確認沒有后續(xù)的雷電落下，上條脫力地后仰，也許雷電的攻勢僅僅持續(xù)了一瞬，對他而言卻好似抵達了時間盡頭。精疲力竭的他就算倒在石頭上都不會有什么感覺，他自嘲地吐出一口長氣，旋即懊悔不已。

上條沒有躺倒在草地上，遽然飛快奔來的御坂美琴穩(wěn)穩(wěn)接住他，順著他倒下的方向跪坐在地上。

“抱歉，我做的過火了?！?/p>

“……我沒事，休息一下就好?！?/p>

御坂歉疚的聲音透出疲憊，看來她是把魔力給揮霍干凈了。

“真不能小看你……我差點都以為自己要死了。”上條閉上眼睛嘆息?，F(xiàn)代魔法科認定的最強魔法師真不是蓋的，上次如果和那個白發(fā)的女孩繼續(xù)爭斗，他恐怕沒好果子吃。

“魔力聚集得太多，有點上頭了……”御坂垂下纖長的睫毛，再次道歉。

上條連擺手的力氣都沒有，輕咳兩聲告訴御坂不要太在意，而且他現(xiàn)在還有十分痛心的事——通過視角的方向，他想象得到，他的后腦現(xiàn)在真枕在少女柔軟的大腿上，可是幾乎全部切斷聯(lián)系的觸覺使得他什么都感知不到，只得閉上眼睛，哀嘆膝枕的夢想遙不可及。

“剛才這一擊恐怕沒多少人能接住吧？”

“據(jù)我所知有兩個……現(xiàn)在是三個?！?/p>

增加了誰不言而喻。

“我恐怕不能算是接得下，要是完全正面抗衡到底，肯定會燒成灰?！鄙蠗l絲毫不帶夸張的說道。

“因為這是我超規(guī)格的一擊嘛，大多數(shù)時候根本發(fā)揮不到這個程度?！?/p>

御坂沒有告訴上條，差點魔力中毒的她發(fā)起最強一擊后，還追加了威力相當?shù)?lt;狂暴戰(zhàn)錘>和<眾神審判>兩招，來自于北歐神話中雷神與希臘神話里宙斯，同樣屬于雷電系魔法的攻擊。

不過雖說是相當強力的攻擊，對周遭造成的傷害卻相當小，除了上條改變雷電軌跡以后的破壞，只有他站位半徑十厘米的空間被燒黑。得益于御坂美琴強大的魔力控制能力。

待上條當麻再次睜開眼睛，漆黑的雷云已經(jīng)散去，周圍的空氣受到雷電的洗禮，沐浴輕柔夕陽余暉的空氣清新不少。證明雷電來過的痕跡僅剩下無力動彈的身體和燒黑的草地。

“要不要去趟醫(yī)院?！庇鄵鷳n地問。

“不用不用，我就是被你全力一擊給抽空了力氣，躺一下就好。”

等一下我在自己去吧。他當然不會說出后一句。但是就讓少女這樣擔心，他有些過意不去，雖說御坂是讓他變成現(xiàn)在這般的始作俑者，可是他也沒反對，而且測試能力還是為了幫他創(chuàng)造行之有效的治愈魔法。

有什么辦法能讓她不要在自責……轉(zhuǎn)移注意力。

“那邊的櫻花……”

兩人不約而同地開口，又同時詫異噤聲。交換了一下眼神，御坂接著說下去，“……春天的時候，那邊的櫻花總是茂盛綻放，走在其中好像置身櫻花的王國，頭上、肩膀上和衣服上都是花瓣，一天身上都彌漫著花香。”

御坂眉飛色舞地愉快描述，上條無心想象櫻花飛舞的場景，凝視著她的面龐失神。

“你每年都來這邊看櫻花嗎？”

“嗯，從發(fā)現(xiàn)的那年起，每年都來……快五六年了吧?！庇嘈▲B一般歪頭回想，倏然記起剛才上條說了同樣的話，“上條同學也來嗎？”

“不……大概沒來過?！?/p>

“那為什么……”

“……好像有人跟我說過?！?/p>

上條當麻在暑假時曾因為意外事件，失去了全部記憶。以前要是來過，他肯定不記得。隱約記得有人跟他提起過，應(yīng)該是之后發(fā)生的事。

御坂美琴若有所思，微微點了點頭。上條的嗅覺剛剛恢復(fù)，淡雅的清香彌散進鼻腔，他安然瞇起眼睛。

“有件事我想跟你確認一下，你若是不想回答也沒關(guān)系。”御坂突然換上鄭重的語氣。上條本能的想要撐起身體，在她面前正坐，可惜身體不聽使喚，做出的動作像是感覺不舒服，換個姿勢。

“……什么事？”

“我這兩天把收集關(guān)于你的情報又讀了一遍……你是不是失憶了？”

上條倒抽了一口冷氣，他不知道御坂美琴究竟收集了什么情報，光是能從信息中推斷出他失憶這件事就令他驚愕不已。

不用上條回答，御坂已經(jīng)從他的表情得到自己想要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