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篇章:苦難之旅PART1

烏薩斯西境——

刀刃上的鮮血還在往下流淌著，她在雪地里不知疲倦的奔跑，可是無論怎么逃，還是看不到這條路的盡頭，漆黑的冷杉林中只有腳步在雪地里的摩挲聲。持劍的少女只能奔跑，因為只要她停下，就會看到她逃離時的場景。

滿眼都是鮮血，被自己斬殺的，內(nèi)臟從破口中滑落的尸體，被同伴斬殺的身首異處的殘軀。那些內(nèi)臟惡臭的走道，那些充滿血腥的戰(zhàn)場。那沾染著鮮血的王座，和王座之上看不清相貌的王。特蕾西婭王女登基稱王已經(jīng)是兩年前的事情了，可是閃靈還是覺得不停下奔跑的話那些可怕的東西就會追上她。

自從那個“巴別塔的幽靈”出現(xiàn)之后，一切都和以前不同了。特蕾西斯從來沒有那么瘋狂過，巴別塔也從來沒有那么瘋狂過，雙方都抱著必殺對方的信念廝殺著。赦罪師的劍本是在必要時才會出鞘的神圣武器，而今卻毫不猶豫的抽出鞘來，斬殺無辜者，斬殺昔日的同胞，斬殺那些曾幾何時還算是熟識的臉。閃靈在成為赦罪師之前就知道自己的宿命是去斬殺一切魔王殿下的劍鋒所指的事物或人。

可是當當站在特蕾西婭這邊的閃靈不得不舉起細劍，砍下站在特蕾西斯那邊的自己的老師的時候，她開始思考，這么做真的是正確的嗎？這么做真的是有意義的嗎？疑問在心中醞釀著，發(fā)酵著，逐漸變成了對使命的懷疑，而懷疑會使千錘百煉的信念動搖，動搖則給了情緒夾縫插針的機會，當對殺戮的恐懼在閃靈的心中出現(xiàn)的時候，閃靈自己也意識到，可能自己也就到此為止了。

而當她逃離的時候，也就意味著自己受到的巴別塔陣營的庇護也就到此為止了。那些復仇心切的薩卡茲雇傭兵不會放棄報復她的機會，對她的追殺幾乎是立刻就開始。而曾經(jīng)作為強者的閃靈此刻卻只能逃跑，因為她再握不住手中的劍，哪怕是簡單的把手放在劍柄上也會讓她顫抖不已。

安靜，死一樣的安靜，風雪的聲音被過濾掉了。長時間奔跑產(chǎn)生的關節(jié)摩擦的聲音，心跳的聲音證明那個身影不是個無機物，不是在無生命的奔跑。

極限已經(jīng)不遠了，也許自己會在下一刻就倒下，也許馬上就會被追上，被那些餓狼一樣的薩卡茲雇傭兵撕成碎片。哪怕是快一些，閃靈渴望結(jié)局的到來，這樣的折磨太痛苦了.......

舉起屠刀是對同胞的殺戮，放下是同胞無盡的追殺，這是一個邏輯的死扣，閃靈套不出來，沒有任何人逃的出來........

忽然，腳下出現(xiàn)了一個膝蓋深的雪洞，因為受力的不均勻，她倒下了，那一刻她在想：

啊.......終于可以結(jié)束了?？墒呛芸焖终玖似饋?，不知道是求生的本能還是別的什么，又一次開始了奔跑。

B面：

有人動了我狩獵野鹿的陷阱，陷阱的狀態(tài)像是成功抓到了些什么，但是沒有獵物的痕跡，也沒有野獸的氣味，地上的血跡很少，止血很迅速。有人闖進了這個區(qū)域，而且訓練有素，且是沒有想到這里怎么會有陷阱不小心中招了吧。在綿延上百公里的無人區(qū)中，這是相當罕見的情形。

與莫斯提馬告別之后的兩年左右的時間，我一直輾轉(zhuǎn)在各地，搜尋著暗夜之王教會的痕跡，殺死信徒摧毀遺跡，并思考解決瘟疫的辦法?？墒窃绞巧钊氲倪@么做，想要我的命的人就越來越多。

我不會在這里呆的太久的，不過俗話說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留下隱患就這么簡單的離開實在不符合我的做事風格。所以我打算去看一看到底除了什么事情，如果是敵人的話，那就全部解決掉然后離開這個地方好了。

順著足跡往遠處追擊，雪下得有些大，再過上一會兒足跡就會被掩蓋，我得快些了。

大概追了有五公里，很遠的，我聽到狗的吠叫聲，聽到了人的喊叫。還有弩箭的破空聲音，右手放在腰刀上，另外一只手則握住了大衣內(nèi)側(cè)的飛刀。

趕到時，少女倒在地上，腿上纏著紗布，還有少量的血跡從紗布中滲出，肩膀上已經(jīng)插著一支黑色的箭羽。不過我只是遠遠的看上了一眼，也看不清楚那里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少女的頭上長者一對向兩側(cè)打開的羊角，雪白的頭發(fā)在漆黑中顯得是那么明顯。

打開操作面板，這里有不少的生命反應，從代碼數(shù)據(jù)來看都是薩卡茲人。

似乎不是沖我來的.......我如是想到，或許我沒有插手的必要。

就在我打算離開的時候，我忽然隱約聽到了些什么：

“誰......誰能來.......救救我........”

閃靈視角：

不知道在向誰呼救，明明已經(jīng)想好了無論結(jié)局如何都不會后悔了，可是我還是沒能敵得過心中對生的渴望。

不想死，我還什么都沒有做，不想作為一個殺人兇手就這樣死掉。不想連死的時候都一直背負著別人的怨恨，更不敢去想死后的世界?；蛟S真的會有死后的世界，而那樣的世界對于雙手沾滿了獻血的我來說，實在是不敢去看，更不敢去想。

“誰來.......誰能來........救救我.......”那只箭大概是射穿了我的肺部，我?guī)缀醢l(fā)不出聲音。更不指望誰能聽到這句求救。

可是他聽到了。

他是個能和黑夜融為一體的人，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我就這么想了。那個黑影只在蒼白的雪地上閃現(xiàn)了一秒鐘，然后像一只蝙蝠一樣無聲的消失了。身手非常的敏捷，甚至與我還拿得了劍刃的時候相比還要迅猛得多。

有人從樹上掉下來，落下來的時候已經(jīng)沒了氣息，胸口插著大概手掌長度的刀刃，表情凝固，是在一瞬間就被殺死的。然后四周越來越多的發(fā)出了兵器碰撞在一起的聲音，還有不少的慘叫聲，那樣的動靜持續(xù)了很久，而我的意識卻越來越模糊。

是.....誰呢?

雪地里，后背傷口流出的血正在融化白雪，我感覺越來越冷，趴在地上往上看的視線越發(fā)的難以對焦。

到此為止了嗎？

迷蒙中，看到那個個子不算太高的黑色身影向我靠近著，他的瞳孔是純黑色的，頭發(fā)也是純黑色的?？墒瞧つw卻很白，蒼白的臉上是一種讓人恐懼的淡漠。

我能感覺到自己的上半身被那個男人拽了起來。

“別睡，會死的?！?/p>

我的脖頸疼了一下，有什么東西被注射到了我的身體里。想要保持意識變得沒有那么困難了。

可是精神還是很恍惚，渾身發(fā)冷。

背上還插著的箭羽被他折斷了，一件帶著他體溫的大衣被披了上來。我被背了起來，他的背相當?shù)膲褜?，肌肉線條即是是用胸前的皮膚去感受也相當?shù)姆置鳌?/p>

過了很長的時間，我被帶到了一個溫暖的地方放在了柔軟的床墊上。

被抽了血，然后躺在壁爐的邊上不知所措。

我是得救了嗎？

左臂傳來刺痛，又有什么東西開始往我的身體里注射進來

“現(xiàn)在你可以休息了，睡一覺，對你有好處。”

男人的聲音的音色很好聽，語氣也不知道為什么，讓我覺得很溫柔。

在溫暖的包圍之下，我的意識暗淡了下去，不過心中的恐懼已經(jīng)消失了，我能感覺到今天我不會死。就這么突然安心了不少，接著睡意終于把我拽進了夢里。

醒來是因為右腿傳來的刺痛，那個之前被埋在雪地里的捕獸夾夾住的傷口牽扯著疼了起來。

“嗯.......”

睜開眼睛，發(fā)現(xiàn)他正在縫合我腿上的傷口。

“別動，不縫合就治療的話會留疤的。”

他叼著一支沒有點燃的煙，手腕抓住我的腳踝，一開始我還沒有反應過來，可是我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現(xiàn)在幾乎是半果的狀態(tài)，背后的傷口已經(jīng)沒有痛感了，我的斗篷和衣服被洗過，晾在壁爐的旁邊，散發(fā)著淡淡的薰衣草味道。

男人不再說話，安靜的縫合著我的腿上，手法很嫻熟。醫(yī)用的彎針和縫合線在他的手上就像是玩具一樣擺弄著。

時不時的，他會用一種淡黃色的液體沖掉血水。

這里是一處很破舊的房子，但是里面堆滿了東西，很多都是醫(yī)療用品，用塑料布仔細的蓋著。陳舊的房間被仔細的打掃過了，一塵不染。

壁爐里的火焰燃燒著木柴，噼噼啪啪的響著，這里很安靜。男人的呼吸聲很輕，但是還是被我聽到了。

過了很久，腿上被捕獸夾傷到的復雜傷口被完全的用羊腸線縫合好。男人拿起了放在一旁的權杖一樣的東西，然后口中念著什么。

針線縫合的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著，沒有留下任何的傷疤。

“好了，你可以再休息一下，我去做些吃的。”

他安靜的離開，不知道從什么地方發(fā)出了鍋灶的聲音。然后是我沒有聞到過的香料的味道，又過了一會，一張小桌子在我的面前支起，我的身上批了一塊很厚實的鹿皮披肩。

冒著熱氣的粥和一塊煎過的鹿肉放在了我的面前。粥里放著我從沒有吃過的一種蘑菇，撒著一些綠色的不知道是什么的蔬菜花。

這是東方的菜品，男人細心的將鹿排切成小塊，不知道怎么處理過，腥膻的鹿肉沒有任何的異味。而我方才才發(fā)現(xiàn)，自己虛弱的連拿勺的手都是顫抖的。男人看著我，默默地把勺子拿了過去，舀起濃粥吹冷，然后遞到我的嘴前。

我猶豫了一下，實在是抵不過饑餓的摧殘，張開了嘴。

“我叫囚靈，是個博物學家也是醫(yī)生，囚靈這個名字有些拗口，你可以叫我博士?！?/p>

粥的味道很溫和，各種調(diào)料都很適合，很好吃。

“閃靈?！蔽页弥氏率澄锏拈g隙，告訴了他我的名字。

博士點了點頭，繼續(xù)著手上的動作。

或許是因為真的很久沒有吃過東西了，食物進入胃部之后，一種不止處于什么原因的感動涌上心頭。一直被追殺著，逃到這里，從來沒有過的安心瞬間讓我放下心中的戒備。

“不管那些為什么為難你，你現(xiàn)在安全了。所以，如果覺得痛苦的話，哭吧，沒關系的。”

而這句話，徹底的打破了我心中的的防線。

滾燙的眼淚滑落，灼燙著我的臉頰，他繼續(xù)一言不發(fā)的把食物喂到我的嘴中。

對殺戮的厭倦，被同伴背叛的痛楚，殺人的實感，被追殺的無力和無奈，絕處逢生的感激。各種各樣的東西在我的心中暈開，這一刻，我忽然意識到自己真的還活著。那種委屈不知道為什么沖垮了我早就在淚腺中筑起的堤壩。我從不覺得自己是個軟弱的人，可是我卻在這個陌生的男人面前，不斷的留著淚。

十九歲，我從赦罪師的身份中逃離，二十歲，我遇到了他。

黑色的人生忽然被一束柔和的光照亮。

我終于不用再掙扎了.......

“好了，都過去了，好了?！?/p>

那只溫暖的手放在我的頭頂，他的溫度傳了過來。那一刻，有什么東西在我的心中萌芽——

第一次寫閃靈嗷，這條線微虐，我也要開始動真格的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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