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雨晦暝 第十章
入宮為奴 就在馮家出事的第三天,李子衿也面臨了自己人生的第一件大事,不是成親,不是生子,而是入宮為奴。在李府的大門外,李子衿和親人們做了難舍難分地道別,父母和兄嫂都要去邊疆了,而自己也要入宮為奴,這一別就是三年之久,不過好在父親說等三年期滿他們一家回來就去求圣上開恩放李子衿出宮,這多多少少給了她一些期盼。 去皇宮的不只李子衿一個人,還有宋思柔,一起進宮是她們兩個人的意愿,李子衿不忍宋思柔被沒為官奴,如果能和自己進宮也可以彼此有個照應,而宋思柔也是心里放不下李子衿,擔心她一個人在宮里會遇到困難,也想陪伴在她左右。李父為了成全二人算是用盡了自己最后的人脈,終于圓了兩人的意愿。 來到宮內(nèi),兩人都被安排做了下等灑掃宮女,能被安排在一起,也是不幸中的萬幸了,李子衿知道這八成也是父親費勁了力氣安排的,思及家人,難免傷心,干活的時候便提不起力氣,很快就有管事嬤嬤看二人不順眼了起來,“呦呦呦,這李家的大小姐就是不一樣啊,連掃地這么簡單的活都能做的讓人‘刮目相看’。我說大小姐,就這一塊地你已經(jīng)掃了多久了還掃不干凈,如果宮中人做事都像你一樣軟手軟腳的,那大家還活不活了?怕是個個都要腦袋搬家了吧!” 李子衿拿著掃帚仍舊低頭掃著地,一言不發(fā)。入宮這幾日以來他還沒有習慣這些粗笨的活計,倒是先習慣了嬤嬤的數(shù)落,宋思柔拿著掃帚走過來對管事嬤嬤道:“嬤嬤教訓的是,我家小姐剛剛進宮,這些活計還干不利索,現(xiàn)在我先替她做了,等過兩日她馬上就能學會的?!? 管事嬤嬤看到謙卑的宋思柔,消了一些氣,“還好你這小丫頭還機靈些,不過我說過多少遍了,在宮里就不要小姐長小姐短的了,這里可沒有你們家的小姐,大家進宮來都是奴婢,尤其你們這種戴罪之人,更是宮里最下等的粗使者,在這還一口一個‘小姐’可就是僭越了,你記沒記???” 宋思柔低著頭連連稱是,“是,我記住了。” 那嬤嬤看了一眼李子衿,接著數(shù)落道:“還有你,以后活還干不好的話,就等著挨罰吧,我們這里可不養(yǎng)閑人?!? 嬤嬤走后,宋思柔對李子衿說道:“小姐,你歇歇吧,這塊地方我來掃?!? 李子衿搖了搖頭,“謝謝你,思柔,我也該打起精神來做好自己的事了,我不能總躲在你身后,讓你替我受累?!? “哪有,小姐這是哪里的話!” “思柔,我是認真的,以前在家有父母兄長庇護,出門在外,路遇無理之人也有鷺兒替我阻擋,難道現(xiàn)在這種情況,我還要一直受你的保護嗎?!”李子衿說著搖了搖頭,“我不能總是等著別人幫我處理好一切,這種時候,所有的事情我都要學著自己面對了?!? 正說著話,忽見一個太監(jiān)匆忙前來傳話:“大家都打掃好了嗎,如果活干完了就趕快退下吧?!? 有人好奇道:“為什么,出什么事了嗎?” 見她們問東問西,那太監(jiān)瞬間擺起了架子,“你們這些新來的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在宮里哪輪得到你們問東問西?!? 李子衿和宋思柔識相的迅速拿起灑掃工具準備退下去,剛走兩步就遠遠的見一華服女子被眾人前呼后擁的向這面走來,兩人知道此人肯定非富即貴,于是遠遠地就跪下行禮候在一邊,等著貴人走過。 那女子走過來對那太監(jiān)道:“公公莫要再屏退旁人了 ,我只是想簡單走走,我又不是見不得人何必要讓別人都躲開我呢?!? 那太監(jiān)忙諂媚道:“呂小姐莫要怪罪,您有所不知,其他地方的宮人也就算了,現(xiàn)在在這南苑的灑掃宮女都是最近新罰沒入宮的戴罪之人,奴才著實怕這些人沖撞了您吶?!? 李子衿低著頭聽到“呂小姐”三個字,心想莫不是大司馬呂彰的女兒呂孔昭,她雖是日后風鳴的皇后,但是這次的下毒事件難道陛下沒有對呂彰有所懷疑嗎,為什么呂孔昭還可以自由出入宮闈?心下好奇,就忍不住抬起頭來去看,見那女子正對太監(jiān)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走這南苑了。”言必轉(zhuǎn)身的時候正好看到正抬頭望過來的李子衿,四目相對,李子衿趕忙地低下了頭,但是呂孔昭已經(jīng)認出了她,快步走上來將她扶起,“你是李家女兒李子衿吧?”兩人并不熟識,只是彼此聽過對方的名字,在一些高門貴府的女兒家宴會上見過那么一兩面而已,倒是彼此都和馮振鷺相熟,可能兩人都會在她口中多次聽到對方的名字吧。 見她認出自己,李子衿躬身見禮道:“罪女李子衿給呂小姐請安?!? 呂孔昭讓她免禮,接著道:“前些日子聽說你家遭此變故,我還有些震驚,察州之內(nèi)誰不知道你和馮家只是過了聘,你人還沒過門。萬沒想到陛下居然會牽連到你家,真是世事無常?!? 聽到對方說到自己家的事,李子衿一時間又是傷心頓起,只能忍著委屈附和道:“多謝小姐關(guān)心,我家還好,正因為我家只是和馮家過了聘禮,還沒有正式結(jié)親,我才有幸保住性命,只是罰沒入宮為奴,這全賴陛下開恩,我們李家已是感恩戴德了?!? 呂孔昭知道她只是傷心之余說的客氣話,遂也不在此事上糾結(jié),而是轉(zhuǎn)頭向她詢問起了馮振鷺,“聽說鷺兒已經(jīng)成功脫身了,你知道她的去向嗎?” 李子衿哪能讓別人知道是自己家?guī)椭T振鷺逃脫的,只能搖頭說不知,再說她也是真的不知道馮振鷺出城后去了哪里。見她也不知馮振鷺的去向,呂孔昭不禁嘆氣道:“鷺兒也真是命苦,攤上那么一個叔叔,不光馮家遭殃,也累極了你們李家。宮中險惡,我也沒有什么可以幫你的,如果以后有什么困難了,你可托人來找我?guī)兔??!? 李子衿不知她是真心還是客套,只能低頭道謝,“罪女多謝小姐的照拂?!? 呂孔昭點點頭正欲離開,似是想起什么轉(zhuǎn)頭又道:“之前你家剛遭變故,可能無暇關(guān)心別處,這件事不知對你來說算不算壞事,馮家被判滿門抄斬,但是因為……因為有人通風報信,所以馮家逃跑了很多漏網(wǎng)之魚,陛下因此更加大發(fā)雷霆,也不知會不會遷怒于你,你日后要萬分小心?!? 對于呂孔昭的好意提醒,李子衿能做的只能是再三道謝,但是方才的一番話對她和宋思柔來說卻著實是一條好消息。待到眾人走后,跪在一旁的宋思柔馬上站起來抓住李子衿的手,“小姐,你聽到了嗎,方才呂家小姐說出事之后,馮家逃跑了很多漏網(wǎng)之魚,你說這漏網(wǎng)之魚中會不會有我娘親?!” 李子衿也高興的抓住了她的手,“會的,我相信會的,袁嬸吉人自有天相,他們一定會逃出來的?!? 話雖這么說,但是主仆二人也不確定袁嬸就一定逃了出來,她們只能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并在心里祈禱自己的愿望能實現(xi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