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How Did Marx Invent the Sympt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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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馬克思，弗洛伊德：對形式的分析(Marx,Freud:the analysis of for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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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拉康認為卡爾·馬克思發(fā)明了“征兆”這一概念(notion)，并且這一概念在弗洛伊德的理論場域中同樣有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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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我們必須對這一相遇(encounter)在認識論上(epistemological)的“可能性條件”(conditions of possibility)提出康德式(Kantian)的疑問：馬克思在對商品世界的分析中創(chuàng)造了一個可以同時用來分析夢、癔癥現(xiàn)象(hysterical phenomena)的概念，這是如何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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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馬克思對商品的分析和弗洛伊德對夢的分析之間有著根本的同源性(fundamental homolog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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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要避免對似乎隱藏在形式之后的“內(nèi)容”進行戀物癖式的迷戀(fetishistic fascination)：要通過分析揭穿的“秘密”不是被形式（商品的形式、夢的形式）隱藏起來的內(nèi)容，而是形式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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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1.以夢的形式為研究對象的理論智性(theoretical intelligence)不表現(xiàn)在從“明顯的內(nèi)容”(manifest)向“隱藏的內(nèi)核”(hidden kernel)、夢的潛在思想(latent dream-thoughts)的滲透上，而表現(xiàn)在對夢中潛在的思想為何被轉(zhuǎn)置(transpose)成“夢”這種形式的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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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2.分析商品也是如此。真正的問題不是向商品的“隱藏的內(nèi)核”滲透（根據(jù)生產(chǎn)該商品時消耗(consume)的勞動量所決定的價值），而是研究：(1)為什么勞動要呈現(xiàn)(assume)為“商品的價值”這種形式；(2)為什么勞動只能在其產(chǎn)品(product)的商品形式中才能申明(affirm)它的社會品質(zhì)(charact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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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多人指責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充斥著“泛性主義”(pansexualism：總是把夢的內(nèi)容解釋成與性相關(guān))。其中的一位批評者卻看到了弗洛伊德處理夢的方式中有著至關(guān)重要的悖論(crucial paradox)：

?????? 弗洛伊德把在夢中表達的欲望假定為無意識，同時具有性的本性(sexual nature)——至少在規(guī)則上是這樣的。但在他本人的精神分析案例中卻經(jīng)常出現(xiàn)相矛盾的情況。

?????? 比如“伊瑪注射(Irma’s injection)”這一案例：在弗洛伊德自己的夢中，他正在參加為妻子慶生的聚會。但他本人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伊瑪（年輕的寡婦，弗洛伊德在現(xiàn)實中的病人）身上。伊瑪?shù)牟∏椴⑽春棉D(zhuǎn)，他責備伊瑪沒有按照他的醫(yī)囑治療。但伊瑪向他展示的異樣病情讓他想到，不久前他托朋友奧托向伊瑪注射的三甲胺可能是誘發(fā)新感染的罪魁禍首——自己不該輕率地使用這種藥物，并且注射器可能也不干凈。

?????? 這個夢表達的潛在思想是弗洛伊德用“這不是我的錯，它是由一系列環(huán)境因素(circumstance)造成的……”這種爭辯來推卸自己理應(yīng)承擔的對患者伊瑪醫(yī)治失敗的責任。?

?????? 這種“欲望”，這個夢的意義顯然與性無關(guān)（涉及職業(yè)倫理），也與無意識無關(guān)（對伊瑪?shù)尼t(yī)治失敗從早到晚地折磨弗洛伊德，即明確地顯現(xiàn)在意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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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對弗洛伊德精神分析“泛性主義”的指責完全是一種根本的理論失誤：夢的無意識欲望不同于夢中的潛在思想，即不同于夢的意指(significat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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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1.夢的潛在思想完全是“正?！?normal)的思想，可以用日常的、普通的(common)的語言句法(syntax)清晰表達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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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2.從拓撲學來講(topologically)，夢的潛在思想屬于“意識/前意識”的系統(tǒng)(system of ‘consciousness/preconsciousne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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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3.主體通常意識到了它，甚至過度地(excessively)意識到了它，它始終騷擾(harass)著主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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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4.在某些條件下(under certain conditions)，夢的潛在思想會被排除在意識之外、卷入(drawn into)無意識——屈從(submit to)“原初過程”(primary process)的法則，被翻譯成了“無意識的語言”。（參見一.I.8和一.I.11，“原初過程”即“夢的運作”即“不正常的精神治療”——賦予潛在思想以“夢”的形式的過程。這一運作過程也是夢的本質(zhì)性構(gòu)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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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夢的潛在思想與夢的“明顯的內(nèi)容”——即“夢的文本”(text of the dream)或在它“字面意義上的現(xiàn)象性”(literal phenomenality)中的夢——的關(guān)系，就是以下兩者的關(guān)系：一是完全“正?！钡囊庾R/前意識思想，一是由該思想翻譯而來的夢的“畫謎”(rebus)。（夢的場景、內(nèi)容就是所謂“畫謎”，分析、解讀“畫謎”得到的“謎底”，其中的意識/前意識部分就是可以被日常的、普通的語言句法表達出來的“夢的潛在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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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所以夢的本質(zhì)性構(gòu)成(essential constitution)不是它的潛在思想，而是這種運作(work):（“畫謎”和潛在思想之間的）“置換”(displacement)和“凝縮”(condensation)的機制(mechanism)，詞匯或音節(jié)(syllables)的內(nèi)容的定形(figuration)。這種運作賦予了潛在思想“夢”的形式。（真正要探究的“謎底”不是隱藏在夢的形式背后的潛在思想，而是賦予潛在思想以夢的形式的運作機制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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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如果我們在被“明顯的文本”隱藏起來的潛在內(nèi)容中尋找“夢的秘密”，我們注定要失望。我們能找到的都是完全“正?！钡模m然通常是令人不快的）思想。這種思想的本性通常(mostly)與性無關(guān)(non-sexual)，也肯定不是“無意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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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這種“正常”的意識/前意識思想被引向無意識和被壓抑不是因為它對于意識而言有“令人不快”的品性，而是因為它造成了自己與一種早已被壓抑(repress)、被置于(locate)無意識中的欲望的“短路”(short circuit)。（無意識中已經(jīng)有被壓抑的欲望，而夢的潛在思想不過是“喚醒”、“激活”了沉睡在無意識中的欲望，與它發(fā)生了“共鳴”。所以夢的潛在思想只是在意識/前意識場域指向無意識中被壓抑的欲望，而不是這種欲望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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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如果源于(derive from)嬰兒期(infancy)并處于壓抑狀態(tài)的無意識欲望已經(jīng)轉(zhuǎn)移到思想的正常行列(normal train of thoughts)中,這種思想的正常行列也要屈從于一種“不正常的精神治療”(abnormal psychical treatment)，屈從于“夢的運作”(dream-work)，屈從于“原初過程”的機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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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1.思想的正常行列因為其正常性，所以可以用日常語言、用“次級過程”(secondary process)的句法(syntax)來表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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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無意識/性化的欲望不可像夢的意識/前意識思想那樣被化約(reduce)為思想的正常行列。因為從一開始，它就受到了“構(gòu)成性壓抑”(constitutively repressed)（弗洛伊德的Urverdr?ngu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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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1.無意識/性化的欲望之所以不可化約，是因為它在用于日常交流的“正?！闭Z言中，在意識/前意識的句法中沒有任何“原初”可言。它的唯一位置只有“原初過程”的機制之內(nè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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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2.這也是我們不能把對夢的解釋(interpretation)化約為“重譯”(retranslation)的原因。“重譯”即把“夢的潛在思想”重譯為哈貝馬斯(Habermas)所謂的主體間交流(inter-subjective communication)的“正?！钡娜粘ＵZ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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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3.結(jié)構(gòu)總是三重的(triple)，總有三種因素在運作：明顯的夢的文本(manifest dream-text)、潛在的夢的內(nèi)容/思想(latent dream-content/thoughts)、（在夢中表達出來的）無意識的欲望(unconscious desi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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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3-1.無意識的欲望把自己固定(attach)在夢中，把自己插入(intercalate)潛在內(nèi)容和明顯文本之間的縫隙(interspace)中。因此就它與潛在思想的關(guān)系而言，它并非“更隱蔽(more concealed)、更深邃(deeper)的”，而是更加“處于表面(on the surface)”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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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3-2.無意識的欲望完全由能指的機制(mechanisms of signifier)組成(consist)，完全由一種“治療”(treatment)組成——潛在的思想屈從于這種治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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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3-3.換言之，無意識的欲望所處的唯一位置就是夢的形式本身：無意識欲望是夢的真正主題(subject matter)，它是在“夢的運作”中、在對夢的“詳盡闡述”(elaboration)中表達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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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夢的形式，或承擔做夢（這一活動）的形式被人以著實驚人的頻率(quite surprising frequency)用來代表這種形式所隱藏的真正主題（無意識欲望）?！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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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4.這就是夢的基本悖論(basic paradox)：一直被假定為夢的“隱藏的內(nèi)核”的無意識欲望正是以下列方式表達出來的：對夢的潛在思想進行掩飾性(dissimulation)運作，即將“思想/內(nèi)容-核心”(thoughts/content-kernel)翻譯成“文本-字謎”(text-rebu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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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夢不過是特定的思維形式而已，睡眠狀態(tài)使之成為可能。正是夢的運作創(chuàng)造了形式，而且只有夢的運作才是做夢的本質(zhì)，才能解釋它特定的性質(zhì)?！薄ヂ逡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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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5.弗洛伊德為夢的基本悖論所做的最終構(gòu)想(formulation)分兩個階段(stage)進行(proce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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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首先，我們必須打破這樣的表象：夢不過是一種簡單的、無意義的混亂(confusion)，不過是由生理過程(physiological process)引發(fā)的無序(disorder)，不管怎樣都沒有任何意指(signification)。

?????? 我們必須以詮釋學的方法(Hermeneutical approach)把夢設(shè)想成有意義的現(xiàn)象，把夢視作這樣的事物——它傳輸(transmit)被壓抑的信息，而被壓抑的信息不得不通過解釋性的程序(interpretative procedure)而被發(fā)現(xiàn)(discov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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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其次，我們必須擺脫對意指的內(nèi)核的迷戀，對夢的隱藏內(nèi)容的迷戀。我們必須擺脫對隱蔽在夢的形式背后的內(nèi)容的迷戀，集中精神在夢的形式本身上、在夢的潛在思想所屈從的“夢的運作”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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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關(guān)重要的是，我們在馬克思對“商品形式的秘密”所作的分析中找到了完全同樣(exactly same)的表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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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6.馬克思主義的表達也是分兩個階段進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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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首先，我們必須打破這樣的表象：商品的價值取決于純粹的冒險(hazard)——比如取決于供應(yīng)(supply)和需求(demand)之間意外(accidental)的互動。我們必須要去設(shè)想商品形式(commodity-form)背后的“隱藏的意義”，我們必須設(shè)想由這種形式“表達”的意指，我們必須洞察(penetrate)商品價值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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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勞動時間決定價值量’(magnitude of value)這一秘密隱藏在商品相對價值顯然的波動(apparent fluctuations)之下。這個秘密的發(fā)現(xiàn)雖然消除(remove)了有關(guān)“產(chǎn)品價值量的決定僅僅是偶然的”的所有表象，然而(yet)絕沒有(in no way)改變這一“決定”（勞動時間對于價值量的決定）所發(fā)生(take place)的模式。”——馬克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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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正如馬克思所言，第一階段還有一個“然而”(yet)：僅僅揭穿(unmask)秘密是不足的(insufficient)。古典資產(chǎn)階級的政治經(jīng)濟學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商品形式的“秘密”，但它的局限(limit)在于無力擺脫(disengage)對隱藏在商品形式背后的“秘密”的迷戀，在于其注意力被作為財富真正來源的勞動所迷住(captivate)。

?????? 換言之，古典政治經(jīng)濟學只是對隱藏在商品形式背后的內(nèi)容感興趣，這就是它不能對真正的秘密作出解釋的原因——真正的秘密并不隱藏在形式背后，而就在形式本身。盡管古典政治經(jīng)濟學對“商品的價值量”作了相當正確的解釋，但對它而言，商品仍然是神秘的(mysterious)、令人費解的(enigmatic)的事物。

?????? 這對于夢而言是同樣的：即使在我們解釋了它的隱藏意義、潛在思想后，它仍然是個令人費解的現(xiàn)象。尚未得到解釋的只是夢的形式——夢的潛在思想借以偽裝自己的過程。

?????? 因此，我們必須分析商品形式自身的生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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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7.把形式化約為本質(zhì)(essence)和隱藏的內(nèi)核(hidden kernel)是不足的，我們還必須考察過程——類似于“夢的運作”的過程。正是通過這一過程，被隱藏起來的內(nèi)容（夢的潛在思想、商品的價值量等）才采取了這種形式（夢、商品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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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勞動產(chǎn)品一旦采取了商品這種形式就具有了令人費解的品性，這樣的品性源于何處？顯然源于這種形式本身。”——馬克思

?????? 邁向“形式的發(fā)生”這一步，古典經(jīng)濟學沒有完成，而這正是它至關(guān)重要的弱點：

?????? “無論有多么不完整，（古典的資產(chǎn)階級）政治經(jīng)濟學都分析了價值和價值量，揭開了隱蔽在形式之內(nèi)的內(nèi)容。但它沒有哪怕一次提出這樣的問題：為什么這樣的內(nèi)容要采取這樣的形式？為什么勞動是以價值來表現(xiàn)的？為什么以時間的長短衡量勞動，是以產(chǎn)品的價值量來表現(xiàn)出來的？”——馬克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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