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在黑暗中的人啊
抬起頭
會(huì)有滿天星火指引迷途
小小的螢火
在黑暗中，閃著微弱的光
原諒卑微的我
去奢求那一點(diǎn)光芒
——題引

這里花香馥郁，海潮奏嘆詠調(diào)

，……………………，…，………………………，

【壹·麥田守望】

郊野，柔風(fēng)輕吹，嫩黃的草尖下，是昨日式微?？蔹S，衰敗，是秋冬的卷軸；鵝黃，淺碧，是春初的昕微。

歲愔立于田壟，遠(yuǎn)方，是朝陽。

清早的空氣濕漉漉的，夾雜著草木清香。麥田里，麥苗才微微探出頭，頂著仍未褪去稚嫩的綠。

歲愔赤著腳，臉色被冷風(fēng)吹得微紅，毛發(fā)蓬著，踩著有些濕潤的泥土，并未感到疼痛，還似有一種，隱約的暢快。星子散落在西方的天空。那里仍是夜，像深邃的海洋。村子里，已有幾家燃起裊裊炊煙，耳畔，是渺遠(yuǎn)的雞鳴。

歲愔穿上鞋，抖了抖泥土，朝奶奶家的方向跑去。白毛在風(fēng)中張舞著，微微搖著尾巴，耳朵隨著步伐一抖一抖。

但是，熟悉的朱紅色門前，烏壓壓的一群人。他擠入人群，想快點(diǎn)踏入赤色的門檻，入門的一刻，他聽道有人說：

“可憐的孩子”

不知為何，歲愔有些煩躁，轉(zhuǎn)身一剎，合上大門。

庭院中，菩提依佇于正中，只是不見得，奶奶在菩提下洗衣。

推開熟悉的門 傳來交談的聲音。歲愔掀開門簾，入目，竟…竟是十年不見的生父，他冷冷地問：

“你來做什么？”

“我和你叔叔來，是要給你奶奶下葬?！?/p>

“下…下葬？！”歲愔愣住了，腦內(nèi)一片空白。

“不…不可能昨天奶奶還好好的，怎…怎么會(huì)…”

季言赫讓出一條道，床上躺著一個(gè)慈祥的老人，她的眼角，額頭，臉頰上都刻下了一道道歲月流過的痕跡，深深地，無法抹去的痕。老人嘴角安詳，面色有些暗淡。

歲愔望著，有些哽咽：

“奶…奶奶，只是…睡著了，對(duì)吧…”

季須辭將有些恍惚的歲愔拉出，語氣沉重，

“小歲，其實(shí)…你奶奶一年前就查出得了癌，為了不讓你擔(dān)心，才隱瞞到了現(xiàn)在…”

歲愔無神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只覺得心很痛，很痛，失去了一個(gè)至親的人，最愛她的奶奶，此刻，只感覺，茫然，無助，嗓間有絲甘甜。

“所以…你父親想接你走…”

突然，歲愔喉口一甜，噴出一口鮮血，眼前發(fā)黑，然后昏了過去。

………………………………

“奶奶，天上的星星哪里來的呀？”

小歲愔被抱在懷里，好奇地指著天上那閃著的螢火問。

奶奶搖著大大的蒲扇，將盛夏的暑熱驅(qū)散，她笑了笑，抬頭望向深邃的天空，

“他們呀，是親人化作的燈，為他們愛的人照路”

“那…爺爺也是嗎？”

“是哇，以后奶奶也去天上，給愔兒照路，好不好？”

“不要，歲愔要給奶奶照路”

奶奶笑了笑，親了下小歲愔的額頭，

“奶奶可舍不得愔兒”

“那，奶奶永遠(yuǎn)陪著愔兒吧！”

奶奶笑了笑，沒有說話。只是在搖椅上，攏著愔兒，慈祥地講著：

“從前哇……”

懷中的小家伙不鬧了，常來了輕鼾。

月夜下菩提，撐起的涼陰，幾只的螢火蟲，跳下墻頭的貓咪，靜悄悄。

..........................................................................................

淚，從眼角滑落。浸濕了白色枕邊。

歲愔睜開眼，閃閃淚光。大痛是無聲的。

白色的天花板，濃濃的消毒水味。枕邊的窗戶，藍(lán)色的窗簾遮住了光，也遮住了，心里的希望。

歲愔坐起身，頭有些昏。

他記得，季須辭說奶奶……對(duì)了，奶奶！

猛然間清醒，他掀開被子，衣衫凌亂的赤腳跑出房間。這里的地板，涼涼的，生硬毫無一絲生命；而土地，踩著，腳下會(huì)感到生命的律動(dòng)。

此時(shí)的歲愔，如同一只發(fā)瘋的野獸，眼中是絕望和無情。

準(zhǔn)備離開的季言赫聽到腳步聲，下意識(shí)的回頭，他望見自己的兒子像瘋子一樣的跑著，伸出手，生硬的將歲愔拉住。

“你……”

歲愔轉(zhuǎn)頭，齜著牙，見到是誰，銳氣消了三分。

季言赫冷冷地看著手中的歲愔，語氣近乎絕情，

“你去做什么?！?/p>

“我…奶奶…”

淚水不自覺地流下，花著臉，語句很不連貫。

季言赫見歲愔像只軟弱的貓咪，太陽穴直跳，厲聲呵斥，

“給我止?。∧隳棠桃呀?jīng)入葬了！”

入…入葬了…歲愔心中五味雜陳。自…自己，竟連為奶奶送葬都…做不到…

他抿著唇，淚水在眼眶打轉(zhuǎn)，許久才強(qiáng)忍著哭的沖動(dòng)，斷續(xù)的說，

“對(duì)…對(duì)不起，我…我想看看…奶奶去…”

季言赫瞥了他一眼，許久，

“好，不過，跟我走”

歲愔點(diǎn)了點(diǎn)頭

[墳]

矮矮的冢前，歲愔跪著，淚水從微胖的臉龐滑過，下巴處，匯集，滴落。滲入泥土，化為無形。

“奶…奶奶，對(duì)…對(duì)不起，如…如果不是我…你…你也不會(huì)…”

風(fēng)，忽拂過，像奶奶的手，撫摸他的臉頰。

“奶…奶，我會(huì)常來的…”

千言萬語，面對(duì)你，只是哽咽。淚涌滿面，隔著矮冢，千言萬語化作無聲的凝望。

誓言，這句許諾，便是我所能及的，最好詮釋。

風(fēng)，送著歲愔離去；矮冢，凝望著遠(yuǎn)去的小虎。

[庭院中]

菩提樹下，歲愔呆呆的望著。家，忽然間成為了泡影。

“再見…”

菩提樹葉響，歲愔好像聽到奶奶的聲音，

“好好活下去…”

“我會(huì)的…”

他望向菩提，會(huì)的，奶奶…

轉(zhuǎn)身，離去…

麥田里，小小的墳?zāi)?，被野草覆上，混為一色?/p>

風(fēng)吹過，麥田里浮起波浪.

奶奶，在麥田守望…

這里花香馥郁，海朝奏嘆詠調(dià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