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蒂文看著全息成像桌上的線條相互交錯。它們描述出的事實已經(jīng)得到托薩拉特的證實。天已經(jīng)亮了。而勝利將近。其他高級監(jiān)事們站在桌子周圍，像他一樣看著，幾乎一動不動，已經(jīng)在這個位置上呆了很長一段時間了。他們在夜晚的最后幾個小時里一直盯著桌子，想要聽見入侵者沖入指揮中心的聲音，或者是援軍對普羅塔科斯的大規(guī)模炮擊。他們的心跳記錄著其中一種可能發(fā)生的每一刻。他們知道入侵者要來了。他們再也無法知道危險有多近了?？謶趾拖Ｍ膬上鄻O端撕扯著他們，讓他們都筋疲力盡。

　　

　　“現(xiàn)在?！笔返傥恼f。他滿意地拍著桌子?！巴兴_拉特來了。而我們依然屹立不倒。”

　　

　　“很快，我們就能聽見戰(zhàn)爭結束的聲音?！睘跬呃麃喬卣f。

　　

　　“他們會先攻擊哪里？”雷斯塔萬問道。

　　

　　“全部?！睘跬呃麃喬卣f?！斑@里有足夠的武器了。”

　　

　　史蒂文點點頭，想象著數(shù)千門坦克大炮同時反復射擊所能造成的破壞。

　　

　　“肯定會向塔底進行火力覆蓋?！睘跬呃麃喬乩^續(xù)說?！斑@可能是敵軍最集中的地方?！?/p>

　　

　　史蒂文皺起了眉頭。指揮中心外面的寂靜理應讓人安心，但現(xiàn)在卻只讓他煩躁?！八麄儜撘呀?jīng)到達了?！彼f?！拔覀兌记宄?，我們對他們施加的任何打擊都沒能減慢他們的速度。他們應該已經(jīng)到了?！?/p>

　　

　　“你認為他們?yōu)槭裁礇]有呢？”貝爾塔夫說。

　　

　　“為什么我們沒有聽到爆破指令,為什么我們聽不到他們嘗試找到我們的聲音？”到現(xiàn)在為止，他應該已經(jīng)聽到敵軍徒勞努力的沉悶聲音還有進軍的鼓聲。他們會在一個無法對火力覆蓋進行反擊的陣地上浪費精力，最終無奈地簽署他們自己的死亡證明。然而，什么都沒有。

　　

　　他的擔心是會傳染的。勝利那脆弱而珍貴的燭光熄滅了。

　　

　　“他們在哪兒？”他說。

　　

　　雷斯塔萬把矛頭指向了電臺的操作員?！澳銥槭裁床粧呙瑁俊彼|問道，盡管史蒂文知道他們一直在這么做?！敖o我們看看鏡頭！”

　　

　　全息成像桌上方的屏幕上顯示著一系列由普羅塔科斯唯一仍在使用的監(jiān)控鏡頭捕捉到的圖像。他們中的大多數(shù)人都在指揮中心的通風系統(tǒng)內(nèi)，兩條極度扭曲的走廊非常狹窄，一個人幾乎擠不進去，這是一條緊急的逃生通道。

　　

　　即使他知道操作員都很好地完成了任務，因為他們的生存也岌岌可危，即使他知道雷斯塔萬的要求是毫無意義的，史蒂文還是屏住了呼吸看著畫面，害怕看見敵人。但那是不可能的。入侵者無法通過一百米多米厚的巖石混凝土進行傳送。他真的確定不能嗎？

　　

　　礦井和逃生大廳空無一人。史蒂文又喘了一口氣，但他的焦躁絲毫沒有減輕。

　　

　　“那么他們在哪兒？”烏瓦利亞特問，她現(xiàn)在跟史蒂文一樣擔心?！叭绻麄儧]有試圖炸開一條路，那他們在做什么？”

　　

　　史蒂文哼了一聲，意識到他要說出一個不受歡迎的事實?！霸谕饷?，”他說。他的聲音嘶啞?！八麄冊谕饷?。”

　　

　　“我們沒有鏡頭?！睘跬呃麃喬卣f。

　　

　　“除了炮塔上的那些?！笔返傥奶ь^看看控制炮塔的觀測站。當炮塔來回旋轉，掃描目標時，操作員的屏幕上只有空蕩蕩的天空。他命令道?！氨M可能收納火炮,所有人。讓他們都沿著墻看?！?/p>

　　

　　操作員服從了命令。視圖變了。一個不同的鏡頭捕捉出現(xiàn)在了主戰(zhàn)術屏幕上。視野令人沮喪地散亂，想要清楚地辨認極具挑戰(zhàn)性，因為火炮在他們視野的極限弧度不住地搖擺著。

　　

　　“這兒！”烏瓦利亞特喊道。她抓住離她最近的那個操作員服的肩膀?！盎厝ァ！?/p>

　　

　　操作員服從了命令，敵人士兵進入了視野。

　　

　　他們一共四個人，正從墻外爬上指揮中心地堡的頂部。

　　

　　“這么少？”烏瓦利亞特說?！捌渌硕嫉侥膬喝チ?？”

　　

　　一想到頭頂上的巖石混凝土盾牌薄了許多，史蒂文臉上幾乎都要滴出血來?！皼]關系！”他喊道，盡管如此，盡管如此，但他能想到的只有他現(xiàn)在能看到的危險，而這是必須與之戰(zhàn)斗的危險?！吧鋼?！把他們從墻上射下來。所有炮塔，開火！開火！”

　　

　　特蘇斯估計，他們已經(jīng)爬到了山頂?shù)囊话肓恕Ｐ￡牱稚㈤_來，保持著至少二十米的距離，以避免集中成為目標。上方，下部,兩側，防御炮塔前后旋轉，毫無察覺。軍團士兵爬得很快。由于長期暴露在有毒空氣中，巖石混凝土已經(jīng)坑坑洼洼，支離破碎。破壞它是一件簡單的事情。只要陶瓷拳套或者戰(zhàn)靴的一擊，就足以這段一塊磚石，形成一個可以抓靠的小墻架。風猛烈地吹著特蘇斯。它試圖把他從墻上撬下來。它尖叫著，好像要把他拋得又高又遠，再甩到幾百米高的巢都底部。它太弱了。他的動力盔甲給了他巨大的重量，風無法撼動他。

　　

　　然后炮塔把炮口對準了城墻。

　　

　　“他們在找我們?！碧靥K斯警告隊員們?！八麄儠匆娢覀兊?，做好準備?！彼麄冏叩酶?，承擔的風險也更大?，F(xiàn)在沒有安全可言了。他跳了下去，在跳到最高點的時候，撞到了墻，然后掛了下來，緊接著又再次斜著跳起，在炮塔開火之前，他一連這樣做了兩次。

　　

　　一陣猛烈的炮彈打在墻上。它們掠過的角度如此尖銳，幾乎從海面掠過。軌跡尷尬，但沒關系。炮彈仍然命中。爆炸聲搖晃著墻壁，巖石混凝土崩解，變成了猛烈的沙塵暴，在雪崩中，大塊的墻壁倒塌了。

　　

　　一顆炮彈在特蘇斯頭頂幾米高的地方爆炸。碎石砸下來的時候，他緊緊地貼在墻上?；覊m籠罩著他。他什么也看不見。這意味著他也是隱形的，他不需要看清就能跳躍，他徑直跳起,又一次,接著便跳出了塵埃云。

　　

　　在他的右邊，機會轉瞬即逝，一顆炮彈擊中了跳躍到一半的阿庫斯。它把軍團戰(zhàn)士炸得四分五裂。阿庫斯在特蘇斯的自動感應符文里閃爍著紅光，然后消失了。過了一會兒，萊萬和布塞克也一樣。

　　

　　“我想他們是想傷害我們?！奔恿_通訊道。

　　

　　“你確定嗎？”特蘇斯以同樣的方式回答道，對著自己現(xiàn)在像是一只在墻上的昆蟲一樣的無助感覺吐露著尖刻的幽默。沒人可以戰(zhàn)斗，那也就不可能有報復。他們所能做的就是繼續(xù)前進。

　　

　　于是特蘇斯像昆蟲一樣移動。他試著讓自己的跳躍變成一種無法預測的極速移動，沒有一種可以避免致命一擊的辦法。他盡可能地鉆進塵埃云里。它們是一種偽裝，簡短而無力。

　　

　　他從一朵云里出來，一陣突如其來的大風把墻壁周圍的空氣吹得清凈無比。大炮從多個方向射向特蘇斯。毀滅的壓力逐漸逼近合攏。一枚炮彈在附近爆炸，彈片撞擊著他的頭盔。他縱身跳入爆炸的余波中。他抓住彈坑的邊緣，與此同時，一大塊碎石擊中了他的右肩。他緊緊抓住，然后又把自己支撐起來?，F(xiàn)在到處都是灰塵。這是一件幸事，但這只是因為爆炸離我們太近了。墻壁隨著爆炸聲震動著。它搖晃著，好像是要裂開似的。它搖晃著，好像是想甩開他，然后死去。

　　

　　他離山頂很近了，但彈幕聲使它看起來很遠。這堵墻是永恒的，眾神正在把他周圍的一切砸得粉碎。炮塔發(fā)出的嘩啦啦的轟鳴聲淹沒了其他所有的聲音。他不可能和戰(zhàn)友們聯(lián)系。

　　

　　他們知道該怎么做。

　　

　　任務很簡單。爬。爬。爬。最終，成為騎士團的死亡。

　　

　　又一個符文閃了出來。然后是另一個。托拉瓦斯和西沃克已經(jīng)不在了。

　　

　　炮彈不斷飛來。除非特蘇斯和他的兄弟們都死了，或者他讓他們閉嘴，否則他們是不會擺手的。

　　

　　跳躍,握住,跳躍,握住，往復移動，向上，總是向上，穿過聲音和灰塵的風暴。他會一個人攀爬,如果他不得不如此行事的話。或者他將死去，而其他人中的一個會到達山頂，因為他們中至少有一個人必須完成任務。這就是將要完成的一切。只要有一個。

　　

　　只要有一個。

　　

　　托薩拉特又回到了坦克里，從普羅塔科斯的通訊中傳來了驚慌失措的聲音。

　　

　　“你能解決他們嗎？”史蒂文喊道，“你能解決他們嗎？我想他們還在攀爬。光有炮塔是不夠的?！?/p>

　　

　　“在那么遠的地方，我們什么也瞄準不到?！蓖兴_拉特說?！斑@一點也沒法打準，我們可能會毀了一切的?！彼f。要命中那么高的地方需要重型火炮。托薩拉特即將開始轟炸塔底，敵人預計會在那里布防，但那里距離指揮中心在地堡內(nèi)的加固位置有足夠的距離，風險是可控的。

　　

　　“那現(xiàn)在就把剩下的事情都干完。不管他們在哪里，以秩序的名義，干掉他們！”

　　

　　“我們回的?！蓖兴_拉特回應道。他切斷了聯(lián)系?！拔覀冞M入射程了嗎？”他問坦克指揮官。

　　

　　“是的，高級監(jiān)事。”

　　

　　托薩拉特再次舉起話筒，向他指揮下的每一只重裝甲部隊喊話?！伴_始轟炸，隨意開火?！?/p>

　　

　　他爬回艙門去看破壞的情況。

　　

　　一排排坦克和自行火炮嘶鳴不已，炮彈呼嘯而過。數(shù)千門火炮同時開火。一堆炮彈以弧形朝著中央尖塔的底部轟去。剩下的彈幕則擊中了巢都的下部墻壁和塔尖。滾滾濃煙伴隨著崩塌的殘骸一并升起。普羅塔科斯的西北部開始了崩潰。

　　

　　在城墻底部，從煙霧中冒出了組織嚴密的集群，迅速地朝著裝甲部隊前進的路線移動。

　　

　　“他們來了！”托薩拉特喊道，一時忘了沒人能聽見。他跳下艙門，從通訊員手中搶過話筒。“敵人來了！”他喊道。“他們在底部，所有火炮，瞄準墻底！”然后他又回到外面，透過護目鏡觀察他命令的效果。

　　

　　入侵者的陣線寬闊狹長。最多有一萬名士兵，他想。在焦慮的同時又有渴望。這一小撮人占領了普羅塔克斯。他們無疑是可怕的。但他們現(xiàn)在在開闊地帶，面對人數(shù)比他們多一百倍的步兵和坦克。他們的力量和技藝已經(jīng)不再重要了。

　　

　　領頭坦克的炮彈落下，他們發(fā)出第一次齊射。炮彈沿著敵人的陣線爆炸。他們離這里還有一公里多。托薩拉特只能辨認出被拋向空中的破碎的身體輪廓。他向前探身，興奮地品嘗著勝利的滋味。他留意到他的護目鏡上的污垢。我該把他們摘下來看看。他心想

　　

　　有什么東西在他頭頂上空閃爍，明亮而銳利。過了一會兒，震蕩開始了，聲音低沉，幾近微不可察，不知怎的，他的心中突然有了一股不詳?shù)母杏X。另一些閃光在他的兩側出現(xiàn)。托薩拉特皺起眉頭，迷惑不解。他看不出有什么問題。

　　

　　然后他突然,猛烈,痛苦地嘔吐起來。嘔吐物充滿了他的呼吸器，他艱難地將他們咽了回去。喘不過氣來，又吐了出來，他一把扯下了保護服的兜帽。倒在炮塔上，眩暈和痛苦在他的腦海中炸裂。他大口大口地喘息著，深深地吸入有毒的空氣，又一次感到窒息。

　　

　　坦克偏離了路線。它的引擎尖叫著，車輛像是醉鬼一樣蹣跚前進，碾壓著倒在地上的,奄奄一息的步兵。托薩拉特被抖得像個布娃娃。他幾乎沒有意識到這一點。他的頭在溶解，他的眼睛也在溶化。他的五臟六腑都在消解。他緊緊地抓住自己的前額，皮膚已然脫離，黏在手套上。

　　

　　他試圖尖叫，但他的身體已然不堪重負。

　　

　　在他的眼睛從頭骨上融化前，他瞥見了另一輛坦克朝他傾斜。他在碰撞之前就死去了。

　　

　　炸彈在騎士團的前鋒中爆炸了。隱形殺手發(fā)揮了作用。當莫塔利安率領部隊進入有毒的廢料區(qū)時，輻射武器的效果立竿見影。司機暴斃，炮聲沉默。坦克要么突然停下，要么傾斜到失控。緊密的裝甲縱隊中，幾乎是立刻就發(fā)送了撞擊災難。亂成一團的金屬擋住了從后面過來的人的去路，然后，輻射繼續(xù)它那尚未完成的工作。

　　

　　“繼續(xù)發(fā)射.”莫塔利安命令道，“讓世界燃燒。”

　　

　　在進攻的第一階段，一萬名軍團士兵被盡可能地分散開來。形成了一個單一的陣列，其寬度足以對抗騎士團的寬大陣線，并制造出一種愚蠢,脆弱的進攻鋒線的錯覺來引誘敵人前進。敵人的密集火力誠然正在造成傷亡，但每個軍團戰(zhàn)士之間的距離決定了沒有一次爆炸能殺死超過一個戰(zhàn)士。而除非是直接命中，否則沒什么都阻止一名死亡守衛(wèi)的前進。

　　

　　在前進的過程中，不斷發(fā)射輻射彈藥和化學武器。第十四軍團將前方的土地變成了一片汪洋毒海，有毒的空氣難以被直接看見，卻比加拉斯帕的大氣致命得多。無論是在保護服里還是在坦克的車體，都沒有任何保護措施可以使人幸免于難。

　　

　　坦克減速，走向死亡和墜毀。步兵們在跟上裝甲時犧牲了。他們的身體液化，在坦克的履帶下變成了淤泥。騎士團軍隊的前進速度放慢了，而死亡守衛(wèi)則以穩(wěn)定而不可阻擋的速度前進。這條鋒線就像鐮刀，要把敵人切開。

　　

　　磷化劑散發(fā)綠色的火焰。一枚又一枚彈藥爆炸，形成了一個長長的,完整的液體云。坦克燃燒，火焰延展向內(nèi)，尋覓到了尖叫的血肉。士兵們潰散奔逃，隨之而來是痛苦，就像是一頭吞噬一切的野獸。

　　

　　騎士團的前進完全停止了，前線一片漆黑，寂靜無聲。有毒煙霧從磷化劑經(jīng)過的地方升起。輻射會持續(xù)更長的時間。任何進入那個區(qū)域的凡人都會死亡。

　　

　　勝利來得太早了，莫塔利安心想。這也是一場意義不大的勝利。軍隊在巢都的范圍內(nèi)，他們的到來迫使死亡守衛(wèi)與他們對峙。沒有艦隊的支持，死亡守衛(wèi)不可能打贏這場戰(zhàn)爭。他要做的就是盡可能長時間地不讓騎士團意識到這一點。

　　

　　“更長的鋒線?！彼洁斓?。“從后方和前面一起殺死他們?！?/p>

　　

　　他投擲更多的磷化彈，將它們送到幾百米外的后方，然后向前沖去。在他視線的邊緣，他看到他的軍團在追溯他的腳步。他們齊心協(xié)力地攻擊。

　　

　　莫塔利安跑過死亡地帶，去攻擊下一排敵人。他們稍稍向后退去去，垂下炮口。徑直地朝前開火。一把槍轉向了莫塔利安。它很慢，而他如此迅速。他跳了過去，落在炮塔上，把寂靜砰地一聲切進炮管。巨鐮割開了金屬，莫塔利安又跳了起來，閃到坦克的一側，從步兵中間跳出。他們被兩邊不斷蔓延的死亡驚呆了，然后又被降落在隊伍中的幽靈嚇壞了，他們尖叫著，瘋狂地開火。莫塔利安橫掃寂靜，巨鐮劃過一道寬闊的弧線。人頭像是雨點一般落下。他然后他沖到另一輛坦克跟前，在它試圖向他搖擺的時候，切開了它的火炮。兩輛坦克開火時，他已經(jīng)跟上了后面的坦克。炮彈在受損的炮筒中爆炸，沖擊的余波從炮塔上升起。

　　

　　尖叫與火焰包圍了莫塔利安。他就是死神，他的詛咒橫掃敵軍。他正是毀滅的前驅，在他之后，他的軍團帶來了更多毀滅。死亡在騎士團蔓延開來。每一秒都有數(shù)百名士兵死亡。更多的坦克撞毀，更多的爆炸。一位正在揮灑毀滅的君王。

　　

　　“你們是我不破的鋒刃！”莫塔利安對他的子嗣們喊道?！拔覀兊膿p失使得我們越發(fā)強韌，因為敵人目睹我們不屈不撓的前進，知曉了我們的勢不可擋。吾兒，你們與我合而為一，我與你們合而為一?！?/p>

　　

　　他從一輛坦克上飛躍到另一輛，用快速的斬擊使得每一輛都癱瘓，然后在他的突襲被感覺到之前繼續(xù)前進。他高高在上，他的軍團士兵可以看得到他，他們可以在他身上看到同樣的利劍。“鍛得最好的劍，切開的傷口最深！”莫塔利安喊道?！斑@是我們的鍛爐！這是我們的杰作！”

　　

　　誕生自泰拉或是巴巴魯斯的軍團響應了他的號召。他們知道無論自己身在何處,何地。都是他的子嗣。他看到他們以一種致命的流暢團結在一起戰(zhàn)斗，他們的巨鐮在敵人身上撕開了深深的傷口。

　　

　　當莫塔利安到達他的磷化炸彈摧毀的區(qū)域時，他在尸體和靜止的機器中停了下來，向前投出更多的炸彈。

　　

　　他在軍隊里面越陷越深。在最初的轟炸之后的整整幾分鐘里，騎士團毫無辦法。在對死亡守衛(wèi)發(fā)起反擊之前，火炮一排接著一排地轟然倒下，幾乎一片寂靜。

　　

　　整分鐘。莫塔利安很滿意地知道，對于騎士團的士兵來說，那分鐘就是一個時代，一個永遠不會結束的死亡時間。對他來說，這幾分鐘太短暫了。他知道死亡守衛(wèi)的浪潮將會結束。它只會持續(xù)到軍團第一次進攻的時候。

　　

　　騎士團軍隊的規(guī)模將會打破平衡。遲早會有人知道該怎么做的，在遠在化學武器和輻射彈藥射程之外的平原地區(qū)，一位或者多位將軍將會知道該做什么。只需要一個人。

　　

　　這幾分鐘就像是莫塔利安預料的那樣結束了。最后是一陣可怕的槍炮聲。成百上千的人同時開火，雷鳴般的聲音持續(xù)了很長時間，那是一種持續(xù)的轟鳴聲。

　　

　　“繼續(xù)戰(zhàn)斗！”在雷聲轟鳴前的幾秒鐘里，莫塔利安命令道?！皵橙说膽嵟柚共涣宋覀儭]有反抗者可以阻止死亡的來臨！”

　　

　　他繼續(xù)戰(zhàn)斗，詛咒者即將發(fā)生的事情。雷聲過后是尖叫，無數(shù)炮彈發(fā)出的巨大尖叫聲。一場黑色的雨，變成了火海。彈幕沒有鏡頭，除了它的正面，它別無目標。這完全不分敵我。為了打擊死亡守衛(wèi)，騎士團摧毀了自己的坦克和軍隊。斗爭的前線變成了一口坩堝。莫塔利安周圍的土地震動著。那里沒有庇護所，他也不去找。他繼續(xù)前進，把消滅敵人的任務留給敵人自己。

　　

　　現(xiàn)在，在坩堝沸騰的時候，他的第二階段進攻來了?！跋蛭揖蹟n！”他向軍團發(fā)令道?！拔覀儗⒔M成死亡圓環(huán)！”他停止了向前奔跑，現(xiàn)在變成了一個移動的螺旋，寂靜蔓延開來，撕裂了那些即使在炮擊中葉仍然試圖向他逼近的坦克的車體和火炮。死亡守衛(wèi)圍繞著他的位置，個別的軍團士兵在敵人的裝甲陣列中穿梭。當他們聚集在莫塔利安周圍時，他們再次后退，那不斷擴大的圓環(huán)迫使著敵人后退，就好像他們是圍攻者而不是被圍困者。

　　

　　騎士團后方的炮火變得毫無意義，落在了除了他們自己的車輛掙扎著穿過彈坑外一無所有的荒地上，那些火炮暫時沉默了下來。前方的坦克適應了死亡守衛(wèi)的新配置，盡管沒有進一步的損失。軍團士兵聚集了起來，坦克包圍了他們。漸漸地，力量的平衡再次發(fā)生變化，數(shù)量龐大的騎士團開始付出代價。死亡守衛(wèi)的圓環(huán)再也無法向外推進了。裝甲部隊步步緊逼，將軍團士兵集中到一個區(qū)域，再次成為集中轟炸的明確目標。

　　

　　莫塔利安早就預料到了這種可能性。以如此龐大的力量針對這么小的部隊，圍剿就是一種必然。因此，在前往加拉斯帕星系的旅途中，他讓他的戰(zhàn)士們?yōu)榱诉@一刻做好了準備。他向軍官們展示了如何改變戰(zhàn)斗規(guī)則，使包圍圈轉向敵人。“鐵拳已將我們緊緊扼住，他現(xiàn)在通訊道，懲罰它，刺穿血肉?！?/p>

　　

　　死亡守衛(wèi)發(fā)起了攻擊，一排排戰(zhàn)士像是病毒的尖刺蛋白一樣從圓環(huán)中輻射出來。尖刺以閃電般的速度在坦克之間穿梭，撕裂著騎士團的步兵，仿佛他們根本不存在。一百名戰(zhàn)士構成了一根長釘，他們深入敵陣，左右回旋，將戰(zhàn)斗拖進近身戰(zhàn)中，在裝甲部隊有機會適應前就將其撕裂?；靵y通過騎士團向外蔓延。莫塔利安贏得了更多時間，一千多輛坦克在幾分鐘內(nèi)變成了燃燒的殘骸。

　　

　　但還有數(shù)千輛，死亡守衛(wèi)的攻擊不能在整只隊伍中傳播混亂。后方的指揮官決定燒灼傷口，他們開始了新一輪的轟炸，這次的目標是徹底殲滅被死亡守衛(wèi)感染的地區(qū)。他們把兩平方公里徹底變成了完整的轟炸區(qū)域。

　　

　　一顆炮彈落在離他很近的地方，把莫塔利安拋了下去。他在空中飛行，降落到一輛燃燒的坦克殘骸中。他掙扎著站了起來，掙脫了糾纏在一起的金屬。更多的爆炸沖擊著他，但他繼續(xù)前進，除了周圍的火焰和間歇性震動的大地，什么也看不見。數(shù)百名軍團士兵已經(jīng)撤離，炮擊也沒有停止。騎士團要消滅自己的軍隊，就像消滅死亡守衛(wèi)一樣。

　　

　　這樣我們就完了。

　　

　　像是在嘲笑著他的努力，行星火炮的轟鳴聲越來越深，迫使艦隊遠離。

　　

　　一切都是雷鳴，一切都是火焰。沒有辦法逃脫。唯一的結局是死亡，或是在更大的雷聲中沉默。

　　

　　給我要的寂靜，特蘇斯。給我寂靜。

　　

　　伽羅看到炮彈擊中了特蘇斯下面的墻壁，他再次爬起，爆炸把他抬升的很高，穿過另一片塵土。飛出一道弧線，離開了墻，然后落下，在集中的爆炸中墜落。煙霧散去了一會兒，連長的影子也不見了。

　　

　　墻上只剩下了伽羅和德羅斯了。其他所有的識別符文都已然黯淡。

　　

　　伽羅為特蘇斯效力多年。沒有戰(zhàn)斗連長的領導，他無法想象第七大連會變成什么。但現(xiàn)在也沒有時間悲傷或是絕望了。這次戰(zhàn)役的勝利現(xiàn)在取決于兩名軍團士兵，他們別無選擇，唯有浴血。

　　

　　伽羅爬了起來，透過煙霧和火焰看到了屋頂，他榨出了自己的每一絲力氣，爬得又快又高，完全不去理會爆炸。他們是無法避免的。他們要么殺了他要么殺不了他。

　　

　　他們殺不了他。為了特蘇斯和莫塔利安，我會完成這一切。

　　

　　就在他下面的一次爆炸幾乎把他從墻上扯下來的時候，他緊緊抵抗著洶涌的熱量和震蕩。然后,他雙腿用力，到達了屋頂。他跑到中間，準備熱熔充能。等他準備好后，德羅斯也加入了他。

　　

　　炮塔仍在開會，但已經(jīng)沒有什么可供他們瞄準的了。在西北方向的平原上，騎士團的坦克正在不斷地發(fā)射炮彈。煙霧籠罩著大地。他不知道有多少戰(zhàn)友死在了煙霧下。

　　

　　熱熔炸彈爆炸了，腐蝕了屋頂，巖石混凝土液化蒸發(fā)，打開了一個大洞。伽羅已經(jīng)準備好了另一個炸藥。他記住了信號群位置的讀數(shù)。

　　

　　“再來一個，中心就是我們的了?！彼f。他跳進洞里，放好炸彈，然后爬了一小段路，避開了熱浪。德羅斯堅守在離地面幾米高的豎井里，準備好了爆彈槍。

　　

　　這一次，當融化的嘶嘶聲結束時，有光線從豎井底部射出。伽羅和德羅斯猛然跳下，他們著陸時的沖擊擊碎了一張全息成像桌。

　　

　　圍著他們的人類都僵住了，驚恐萬分。其中一人，顯然是他們的領袖，說道?！爸刃蚣词且磺小！彼f這話的語氣滿懷猶疑。就像是支撐他一生的信條被突然戳穿了一樣。

　　

　　莫塔利安的命令很清楚。伽羅抓住了主監(jiān)事長。那人在他的手里蔫了?！叭祟惖氖崭钫邅碚壹永古亮??！彼f，“他是來找你的。你將站在他面前，死亡將審判你?！?/p>

　　

　　寂靜來了。在坦克沒完沒了的轟鳴聲下，可怕的心跳停止了。在爆炸的坩堝中，莫塔利安感覺到了寂靜，因為沒有更大的振動了。不過他知道那是什么。這是勝利的沉默。雖然坦克還在戰(zhàn)斗，但阻止艦隊前進的火炮沉默了。

　　

　　莫塔利安召喚著他的軍團，所有還能活著戰(zhàn)斗的人。“行星防御能力已削弱。我們贏了。你們的兄弟即將到來。騎士團的滅亡在即。”

　　

　　每個軍團士兵都在坦克轟擊的混亂中孤軍奮戰(zhàn)。莫塔利安都知道他們?nèi)匀恢挥型ㄟ^盔甲里的感應系統(tǒng)才能確認存活。許多人已經(jīng)死亡。但成千上萬的人仍然跟隨著他。這就夠了。

　　

　　轟擊的漩渦粉碎了時間。它抓住了莫塔利安一成不變的現(xiàn)在。生存是用運氣的節(jié)拍來衡量的，而不是通過秒或者時這種刻度來衡量的。

　　

　　他不知道在湮滅區(qū)外的世界里過了多少時間。他知道勝利即將來臨，最重要的是讓他的軍團在永恒的暴力地獄里生存下去。

　　

　　他跑得更快了，舉起鐮刀，追趕著時間的起點，因為當它再次開始滴答作響時，當死亡守衛(wèi)從坦克中幸存下來時，他將再次成為真正的死亡使者。他沖過另一片震動的大抵，當他從另一邊殺出的時候，他能看見前面有著更多的坦克。他在轟炸的另一邊了。他的行動速度比騎士團的指揮官們預想得更快。他向前面一排排坦克和身著環(huán)保服的士兵沖去。此刻，他孤身一人，一個戰(zhàn)士挑戰(zhàn)者數(shù)百萬人，數(shù)百萬人在他面前畏縮不前。

　　然后，天空咆哮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