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曾聆聽過皎潔月光的歌聲嗎？

　　

　　

　　我要講的故事發(fā)生在草原、叢林和湖泊之間。

　　說起夜晚的樹林，那應(yīng)該是無比寧靜且愜意的。只有偶爾的一陣微風(fēng)沙沙作響，亦或是若隱若現(xiàn)的蟲鳴。這樹林中的所有聲音都是獨(dú)特的音符，而樹林中的狼人有一對靈敏的耳朵，能夠捕捉到這所有的聲音。

　　和傳說中恐怖的樣貌不同，狼人有著少女般的容顏，肌膚在月光的照耀下顯得雪白，一雙紅色的眼睛在白皙的臉上更加引人注目。或許只有橙色的短發(fā)間豎起的那對小小的狼耳朵，以及她身后那條毛茸茸的尾巴才讓人會意識到她是一位狼人。

　　狼人嬌小，但并不嬌弱。她在林間敏捷地奔跑著，柔軟的身軀在低矮的灌木中穿行，發(fā)出沙沙的聲響。狼人要跑向一個地方，那里是森林的中心，一片一眼望不到頭的湖泊。湖是靜的，湖面上沒有風(fēng)，掀不起一點(diǎn)波浪，那夜晚的天空便完完整整地倒映在湖中。湖面如明鏡一般，附近的居民稱這里為“鏡湖”。

　　狼人從樹林中竄出來，跑向湖邊的一處石崖上。石崖離湖面有十多米高，站在上面可以將四周的景色盡收眼底。但狼人對那些不感興趣，她紅色的雙眼看向天空。今天又是一個晴朗的夜晚，天空中沒什么云，星星便在空中排成了一條長河，也不眨眼，明亮地在天上掛著。但狼人要看的也不是它們。

　　正是一個月圓的晚上，狼人少女在獸性的驅(qū)使下來到了這處石崖。狼人的眼睛渴求著月光，她坐在石崖上，對著那輪明月，并非像狼群一般發(fā)出一聲長嚎，而是閉上了雙眼，輕輕地吟唱著。那歌曲便是狼人用森林的音符譜寫的，歌聲穿過森林和草原，無論是多遠(yuǎn)都聽得清。

　　一曲唱畢，狼人依舊坐在石崖頂上，晃動著腦袋，擺動著雙腳，悠閑地哼著歌。月亮在空中沿著自己的軌跡轉(zhuǎn)動著，來到了湖面上。鏡湖中便出現(xiàn)了另一輪的月亮，與空中的月亮和星空一起照耀著這漆黑的夜。

　　忽然間，水中一點(diǎn)點(diǎn)的擾動打破了這片鏡一般的湖面。那漣漪蕩漾開來，驚得水中的星與月浮浮沉沉，惹得狼人忍不住去看。

　　狼人的視力很好，在漆黑的夜晚也能看清。她很快就發(fā)現(xiàn)——那漣漪的中央竟是一個人影。狼人明白是有人落水了，沒多想，便縱身一躍，朝漣漪的方向跳去。

　　直至落入水中，冒失的狼人少女才想起自己不會游泳。她一下子便亂了陣腳，手忙腳亂地在水中掙扎著，不一會兒便失去了意識。

　　

　　

　　待到狼人少女再度睜眼時，自己已經(jīng)躺在了地面上。她坐起身來，四處張望著，發(fā)現(xiàn)有一個看上去與自己年齡相仿的女孩坐在自己邊上。

　　女孩看見狼人醒過來，朝著她微微笑了一下。狼人少女倒是有些慌亂，迅速地捂住了自己頭上的那對狼耳朵。

　　“沒事的?！迸⑦@樣對著狼人少女說?？粗侨说姆磻?yīng)，女孩覺得有些好笑，不自覺地捂住了嘴。

　　女孩接著向狼人解釋道，自己的名字叫渡邊曜，是人魚一族。和狼人少女一樣，都是這個世界上被魔法庇佑的種族。

　　狼人這才開始仔細(xì)打量起眼前的女孩，確如她所說，女孩頭上戴著鑲有紅寶石的發(fā)冠，即便是在月光下也閃閃發(fā)亮；白色的上衣有著藍(lán)色的波浪形花邊，讓人一眼就聯(lián)想到大海。但當(dāng)少女的雙腿出現(xiàn)在狼人的視線中時，狼人又開始警惕了起來。

　　“你不是人魚?！崩侨送笈擦藥撞?，隨時準(zhǔn)備站起來逃跑，“人魚都是住在海里的，也沒有腳，只有一條長長的尾巴?！?/p>

　　渡邊曜聽了狼人的話先是一愣，隨后又大笑起來。她向狼人解釋，這些關(guān)于人魚的傳聞不過是虛構(gòu)的而已，真正的人魚就是長成她這個樣子的。

　　“而且你也不像狼人啊，傳說中的狼人都是有著狼一樣的面孔，還會吃人的！”渡邊曜嚇唬起狼人少女來。

　　“唉？真的假的？”狼人聽完渡邊曜的話還是有些信不過，但稍微放松了一點(diǎn)警惕。

　　渡邊曜接著向狼人少女解釋，自己確實是住在海里的，在這片湖泊的東方有一條大河，湖水會從那里流出去，最后注入海洋，那里就是她住的地方。從湖泊到海洋有點(diǎn)遠(yuǎn)，但人魚一族世世代代都可以利用魔法操控水的流動，在水中快速穿行。從海洋到這里只要半個小時不到。

　　人魚繼續(xù)說著，說自己如何跟著海里的鮭魚洄游到這片湖中，在路上看到了怎樣的景色，狼人也聽得入迷，漸漸放下了對人魚的警惕。

　　狼人說自己沒見過大海，渡邊曜便向狼人說起海里的故事：雖然海里那些魚都傻乎乎的，和它們待久了都沒什么意思。不過有時候可以碰見海豚或者虎鯨，它們很是機(jī)靈，樂意和人來往……

　　狼人還說自己沒有名字，渡邊曜便認(rèn)真思考了一會兒，給狼人起了一個好聽的名字，叫“高海千歌”。

　　千歌現(xiàn)在完全不害怕人魚了，她慢慢地湊到渡邊曜身前，繼續(xù)聽她講這些有意思的東西。后來甚至一改平常威風(fēng)、狡黠的模樣，像一條粘人的小狗似的依偎在渡邊曜的懷里。

　　這便是狼人與人魚相遇的第一天。自那之后，只要月亮升起，千歌就會坐在這處石崖上歌唱。歌聲會隨著月亮的陰晴圓缺變化，偶然間誤入森林的人不會知道歌聲來自何處，他們會說：這是“月之歌”。而每當(dāng)月亮被群星托舉到高高的天空中，鏡湖中的月光與天上的月亮對影成雙時，傳說中的人魚便會浮出水面，輕聲應(yīng)和著月光的旋律。

　　

　　

　　某一天，渡邊曜向千歌提出了前往村子的建議。

　　渡邊曜說，千歌一直以來都是一個人，未免太孤獨(dú)了些。自己曾在路上與人類的聚落有過來往，人們都很友好。

　　千歌猶豫了。村子位于森林外的草原上，每到晚上，每家每戶都會燃起火光。千歌有些害怕這些跳動著的火苗。況且她很早就察覺到自己與人類的區(qū)別，長期以來她都是躲著別人一個人生活，從來沒想過要主動接近村子。

　　千歌依舊忐忑不安，但她十分相信人魚，便決定去了。

　　千歌選擇了傍晚來到樹林的邊緣，太陽已經(jīng)下山了，風(fēng)輕悄悄的，吹在臉上很是涼快。人們最忙碌的時間已經(jīng)過去，大人們愜意地坐在門口乘著涼，聊著一些日常的瑣事；孩童們?nèi)宄扇?，在道路旁玩耍著?/p>

　　房屋內(nèi)已經(jīng)點(diǎn)起了燈，那火光時明時暗，千歌有些畏懼，但還是慢慢地走出樹林，朝村子的方向過去了。

　　村里的孩童最先看到了千歌，他們朝千歌的方向跑去。但當(dāng)他們看到千歌頭上的耳朵和身后的尾巴時，又停了下來?？吹胶⒆觽兊姆磻?yīng)，千歌心頭一顫，也停下了腳步，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孩子們議論著，這時有一個膽大的男孩站了出來，慢慢地走到了千歌的面前。男孩要牽千歌的手，千歌趕快縮了回去，她知道自己的指甲很尖，會劃傷小孩的皮膚。那男孩楞了一下，隨后又伸手要摸千歌的尾巴。

　　千歌有些抗拒，但又害怕反抗會嚇到孩子們，便讓男孩摸了。千歌的尾巴毛茸茸的，摸起來很舒服?？粗泻⒑颓Ц璧幕?，其他的孩子們也不害怕了，都圍到千歌的面前。

　　面對孩子們突然的舉動，千歌有些驚慌，但看著孩子們的笑臉又感到了一股安心感。每當(dāng)放松下來的時候，千歌就會想要唱歌，于是便坐下來，在孩子們的簇?fù)硐?，輕聲唱起來。孩子們也圍坐在千歌身旁，跟著千歌的旋律哼唱著。

　　歌聲宛轉(zhuǎn)悠揚(yáng)，很快便傳遍了整個草原。

　　

　　

　　“你想干什么？”一聲大喊驚擾了草原傍晚的和聲。千歌被這聲音嚇得一哆嗦，隨后兇狠地盯著聲音傳來的方向。

　　聲音是一個中年男人傳來的，他手舉著火把，一步步朝狼人千歌走過來。眼前的火光越來越近，千歌越發(fā)覺得駭人，只得一步步向后退去。那男人張開左臂，一把就把孩子們護(hù)住了。

　　狼人的消息驚動了整個村子，所有人都舉著火把趕過來，勇猛的年輕人拿起手中的弓箭朝狼人射去。千歌敏捷地躲開箭矢，立刻擺出了戰(zhàn)斗的架勢。但當(dāng)她看到躲在大人身后的孩子們的眼神時又猶豫了下來。

　　村里有經(jīng)驗的獵手舉著火把上前了，千歌見狀，轉(zhuǎn)頭就跑，一溜煙就跑進(jìn)樹林里了。

　　夜晚不再寧靜，月光下充斥著村民們的怒罵聲、大人們對孩子們的訓(xùn)斥聲，千歌從未像現(xiàn)在這樣討厭過自己這雙靈敏的耳朵。

　　湖底的月亮升起的時候，人魚如約而至，卻沒有聽到月光下熟悉的歌聲，唯有狼人的啜泣從林間傳來。那哭聲如淅淅瀝瀝的秋雨，慘傷中帶著一絲憤怒與悲哀，使人不能久聽。不一會兒，人魚便潛下去了，激起的波浪將湖中的月光撕得支離破碎。

　　

　　

　　村子里來了一位旅人。

　　旅人全身上下透露著一股不平凡的氣息。村民們早有耳聞，魔法可以減緩人的衰老。這學(xué)習(xí)魔法的人越是強(qiáng)大，生長的速度就越慢。據(jù)旅人所說，自己已經(jīng)有六百多歲了，但從村民的眼中看來不過是豆蔻年華的少女。

　　旅人走進(jìn)茶館，花光身上最后的錢叫老板沏了壺茶，便一個人坐在靠窗的位置上了。旅人一直在旅行，從家中帶出來的錢財早就用完了，只有在游歷四方的時候做一些講學(xué)，甚至是賞金獵人的活，才能將這漫長的旅程繼續(xù)下去。

　　今天的茶館不像以往安靜，聽聞村中來了這樣一位旅人，幾乎所有人都趕了過來，就連茶館的小生和老板都停下了手中的活，紛紛湊上前。

　　被打攪了清靜的旅人倒沒有抱怨，只是疑惑地看著面前的人群。

　　“這位小姐，我們有一事相求?！币晃荒觊L的人從人群中擠到最前方來，看上去像是村長。

　　“村子里最近來了狼人，攪得人心惶惶，若是小姐能夠出手相助……報酬，自然好說?！贝彘L繼續(xù)說道。

　　“那狼人差點(diǎn)擄走我的孩子！”一位中年婦女驚叫起來。

　　“那狼人狡猾得很，會變成人的樣子。要不是它沒能把耳朵和尾巴藏起來，我們就都要被它騙去了！”這次是一個年輕的壯小伙。

　　“那狼人的歌聲有蹊蹺，村里的孩子都讓它蒙騙了。”緊接著又有人說。

　　村民們你一言我一語，都開始談起了狼人的事。旅人將手中的茶杯輕輕放下，點(diǎn)頭向村民們示意。

　　

　　

　　旅人，或許這個時候應(yīng)該稱為獵人，是傍晚出發(fā)的。

　　據(jù)村民們所說，這樹林的中央有一片湖，湖面如明鏡，被稱作“鏡湖”，每到晚上鏡湖就會傳來歌聲，那是月之歌。每當(dāng)湖中出現(xiàn)月亮的倒影時，就會有人魚浮出水面。人魚和狼人一樣是天生就會魔法的種族，或許人魚能夠為獵人提供幫助。

　　獵人披著黑色的斗篷，在談不上茂密的樹林中穿行著，不一會兒就來到了湖邊。月亮還沒升起，湖中只有滿滿的星光。眼前的絕景吸引著獵人，獵人便沿著湖邊散步，一邊欣賞著眼前的湖面，一邊打發(fā)時間，等待村民口中“月之歌”的出現(xiàn)。

　　獵人繼續(xù)在湖邊等著，那一輪明月已經(jīng)在空中劃過一道長長的軌跡，鏡湖邊的一切卻依舊寧靜，傳聞中的月之歌沒有響起。也許是等得有些不耐煩了，獵人起身準(zhǔn)備離開，卻發(fā)現(xiàn)水中蕩漾起了一層層波紋。仔細(xì)一看，那似乎就是村民口中的人魚。

　　獵人朝人魚的方向呼喊，引起了人魚的注意。在人魚略顯疑惑的眼神中，獵人向人魚表示了來意，她是受村民所托，來到林中追捕狼人的。

　　人魚的手指向岸邊：“當(dāng)月之歌響起的時候，狼人便會出現(xiàn)在湖邊最高的石崖上?！?/p>

　　可是我沒有聽到月之歌，獵人這樣問道。

　　鏡湖上的月之歌已經(jīng)沒有響起過了，人魚說。但如果從林間摘下一片樹葉，在石崖上按照月之歌的曲調(diào)吹奏的話，狼人也許會出現(xiàn)。

　　只是——人魚向獵人訴說了自己的請求，在見到狼人的時候，不要急著殺死她。

　　

　　

　　獵人沒有明白人魚話中的含義，只是按照了她的說法，與人魚一同坐在石崖的頂端，吹奏著剛剛學(xué)會的曲調(diào)。月之歌的曲調(diào)悠長，在崖頂可以傳的很遠(yuǎn)，喚醒了林間的灌木，發(fā)出沙沙聲響。

　　“她來了。”人魚提醒獵人，“別忘記我們之間的約定?！?/p>

　　獵人警覺地朝身后看去，想要一睹狼人的真面目，但下一秒便愣住了。傳說中兇惡的狼人如今已經(jīng)略顯憔悴，也只是膽怯地躲在樹的后方，靜靜看著兩人不敢靠近。獵人沒有卸下防備，她聽說狼人很是狡猾，生怕被騙了去，但依舊猶豫了。

　　

　　

　　坐在剛剛?cè)计鸬幕鸲雅裕蛇呹紫颢C人講起了狼人高海千歌的故事。

　　月之歌原本就是千歌的歌聲。

　　千歌向來很怕人類，從不與人類接觸。試著前往村子也是渡邊曜的建議。

　　或許在人類眼中，狼本就是危險的。千歌前往村子，致使村民們恐慌、仇恨。忽視了這一點(diǎn)的渡邊曜認(rèn)為自己才是事件的罪魁禍?zhǔn)住?/p>

　　“所以說，在殺死千歌之前，請你先殺死我吧?！倍蛇呹自俅握埱螳C人。

　　千歌聽到渡邊曜的話便撲進(jìn)了她的懷里，嚎啕大哭起來。渡邊曜只是輕輕撫摸著千歌的頭發(fā)，忍著不讓自己的眼淚掉下來。

　　游歷過四方的獵人似乎早就猜到了事情的全部，在再次與渡邊曜對上目光時，她的心中已有了判斷。灼熱的火焰在她的手中燃起，映照在曜早已濕潤的眼眸中。

　　

　　

　　獵人來到了村口，帶回來幾根燒焦了的狼毛與橙色的發(fā)絲。據(jù)獵人所說，那狼人靈活得很，自己抓不住，便把它燒成了灰。

　　“這確實是那狼人的毛發(fā)?！蹦慷眠^狼人的人說。

　　獵人幫村民除掉了狼人，村子又將過上和平的日子。得到這個消息的人們歡呼起來，舉著火把，擁簇著獵人回村了。

　　村長自然是信守承諾，為獵人準(zhǔn)備了住所和錢財。

　　

　　

　　獵人重新做回了旅人，第二天中午便離開了。

　　旅人放棄了原本的路線，向樹林里走去。旅人在樹林中待到傍晚，才慢慢向鏡湖的方向出發(fā)了。

　　當(dāng)旅人來到湖邊時，鏡湖上的月之歌已經(jīng)響起。旅人便在這孤獨(dú)的歌聲中坐下，坐在湖邊靜靜地賞月。

　　月亮升起來了，湖面又出現(xiàn)了月亮的倒影。那傳說中的人魚便探出頭來，用自己柔美的嗓音應(yīng)和著月光的歌聲。

　　襲擊村子的狼人消失了，而月之歌仍在繼續(xù)，旅人聽罷，便又踏上了自己的旅程。

　　

　　

　　時至今日，鏡湖上那孤寂的月之歌是否仍在繼續(xù)，旅人便無從得知了。如今的旅人正躺在沙地上，看著眼前晴朗的夜空。

　　耳邊歌聲依舊，在星與月的流轉(zhuǎn)之中，旅人又想起了那個發(fā)生在鏡湖上的故事。

　　她側(cè)過身，看著身邊兩個追隨著自己的孩子，開口向她們說道：

　　

　　

　　“你們曾聆聽過皎潔月光的歌聲嗎？”

emm……應(yīng)該算是千曜文？

前段時間存LLAS的卡面的時候想到的。狼千歌可以說是我最喜歡的卡之一了，文中的渡邊曜自然是用的水族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