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記得多跟水文局的人交流，勤著點問他們有什么需求，要是人家有什么工作上的困難我們也得盡量幫忙，標槍機靈又討人喜歡，上船交接工作的時候就多照看著點。別讓華盛頓去干這個，免得讓人家覺得咱這兒全是酒蒙子。”

?????? “……出門要帶的東西都拾捯好了？雖然地方離的不遠但你們得出去倆星期呢，缺什么補給記得給基地發(fā)電報。”

?????? “……記住啥事都難保沒個萬一，要是真撞見不太對勁的塞壬，帶上那幫干活的跑就是了，你們身上的傷都沒好利索，千萬別裝大瓣兒蒜?！?/p>

?????? “……阿貝克隆比別給人家干活的搗亂，要是回來有人告狀等著挨收拾。”

?????? “……海上天氣冷都穿多點?！?/p>

?????? “……還有一件事……”

?????? “停——！打?。?！”一聲暴喝自眼前昏昏欲睡的隊伍中響起，正指指點點交代獨家出差小妙招的哈迪斯當即一愣，定神一看打著哈欠的人群中正有一只手臂高高舉起，胳膊的主人華盛頓伸手一指碼頭旁已經(jīng)起錨、正在猛拉汽笛的水文局考察船：“您老人家再多說兩句我們干脆就別走了！”

?????? 哈迪斯只好聳聳肩，臉上帶著微笑拍了拍手：“好吧，那就祝各位旅途順利，既然上次沒能盡興，這次就在奧克蘭島玩得開心點?！?/p>

?????? 一眾艦靈紛紛拖著長調(diào)“哦——”了一聲以感謝司令住嘴之恩，轉(zhuǎn)過頭向碼頭的方向齊步小跑過去，一邊跑一邊還有人嘀咕：

?????? “我怎么感覺……長官現(xiàn)在變得有點兒婆婆媽媽的……”

?????? “嗐，老頭子就愛瞎嘮叨，你以前的上司不也這樣？”

?????? “我都聽見了！”哈迪斯的聲音從背后傳來。

?????? 眼見著她們跑得更快了……

?

?????? 朝陽初斜，溫和的赤色光輝涂抹著天邊的云團，肆意地將光與熱全部潑灑在這塊兒舒卷自如的灰色畫布上，也讓岸邊的一切景物都變成了畫面中模模糊糊的黑色剪影；黑暗與寒風(fēng)一同沖刷著沿岸的大堤，浪花起又落，在稀疏的燈光下閃耀如鉆塵。凌晨五點的新西蘭海岸依舊是料峭寒風(fēng)的天下，而在呼嘯的風(fēng)聲中，又能隱約聽聞船塢中重型機械的低沉鳴響，基地?zé)羲透魈幪秸諢羲派涑龅墓饷⒁灿辛Φ卮唐屏酥饾u稀薄的夜色，掃射過時將混凝土堆壘的岸堤映照得一片慘白。

?????? 時值冬末春初的九月，新西蘭最寒冷的日子已經(jīng)過去，海岸邊咆哮的西風(fēng)卻仍然足以輕易奪去一具衰老軀體的生命，其陰冷一如既往。街道上空無一人，但就在奧德修斯基地那平直而漫長的岸堤上，有一高一矮兩個人影正不緊不慢地散著步，除了其中一位的發(fā)型有些雜亂之外似乎渾然不顧天氣的惡劣。

?????? 基地里有早起習(xí)慣的艦靈不多，而其中正有我們眼前這位正一手按住貝雷帽和帽檐下的一頭金發(fā)、身材嬌小如高中生但偏偏在關(guān)鍵的地方凹凸有致到不太尋常的艦靈姑娘Z23。而在她的身邊，自然是一身板正的黑色大衣幾乎能融進夜色中的哈迪斯，而他身上的這套大衣也十分順應(yīng)時節(jié)地轉(zhuǎn)換成了雙排扣的加厚加長款，并且附帶上了厚實的黑色仿皮革手套。雖然難以被定義的外星生物天生缺乏對寒冷的感知，但這身打扮至少不會讓人看著就想打哆嗦，對哈迪斯來說，多少也算是一種入鄉(xiāng)隨俗。

?????? 而Z23也能夠感覺得出，換了身衣服的哈迪斯不僅看上去暖和多了，甚至連那迅猛的西風(fēng)在經(jīng)過他身邊時都減弱了刺骨的勢頭，也讓走在身邊的Z23好受不少。雖然這位撿來的長官總是在關(guān)鍵時刻給下屬開些要命的玩笑，有時甚至?xí)⑺齻冎糜陔U境，但在平常的時刻里對她們卻又不乏細心的照顧。作為接觸哈迪斯最多的艦靈，這讓Z23時常感到十足的矛盾，有時她甚至覺得哈迪斯是在有意地破壞艦靈們對他的信任。至于這么做的動機……

?????? 她有點不敢去想。

?????? 就比如現(xiàn)在，在送走執(zhí)行護航任務(wù)的小隊后，如果他老人家沒有一拍腦袋邀請自己在這么個大冷天一起遛彎而是直接宣布解散，Z23絕對會更加感激。

?????? “原本我還以為，長官您會跟她們一起去呢。”

?????? 片刻的思考過后，也許是因為氣氛太過沉悶的緣故，Z23忍不住開口。多虧哈迪斯身邊的靜風(fēng)場，她也不必扯著嗓子才能蓋過周邊風(fēng)聲的呼嘯。

?????? “原本的計劃里，確實是這樣的?！惫纤闺S口應(yīng)道，“但昨天早上突然出了點需要我處理的事情——放心，不是什么大問題——所以舊日程表只好作廢了……你這是什么表情？”

?????? Z23知道自己剛剛眼珠子差點瞪掉，這時候趕緊拍拍胸口：“您一說有什么緊急事件需要您來處理，而且還不通知大家，我就想起之前在惠靈頓的塞壬基地那回了。說真的，我都要留下心理陰影了?！?/p>

?????? 哈迪斯聳聳肩：“哪能回回都碰見那種事兒啊?！?/p>

?????? “哈……哈哈，說的也是呢。”

?????? “這次嚴重多了?！?/p>

?????? “啊？??！”

?????? 哈迪斯嘿嘿一樂：“假的，你這心理素質(zhì)還得多練練?！?/p>

?????? Z23頓時倒吸一口涼氣憋進肚子里，生怕慢個半拍把腦子氣過熱炸了，幸運的是周圍涼氣管夠……

?????? “好吧，說正事。”哈迪斯搓搓手掌，臉上沒有半點不好意思，“當然，確實和塞壬有點關(guān)系，但一切都在掌控之內(nèi)，不用太擔心。哦對了，有個問題想請教一下。”

?????? “……您請講?！?/p>

?????? “你對釣魚見解如何？”

?????? Z23聽完就是一愣，頓時感覺周圍的涼氣有點不夠用了……

?????? 可能也是察覺了塞壬和釣魚兩件事之間也算略有差別，哈迪斯這回竟然罕見地解釋了起來：“這次又不是奔著打仗去，沒必要弄得劍拔弩張的，帶根桿子過去我看正合適。剛好你們這顆星球上環(huán)境不錯，我準備重拾一下早年間的一點小愛好。所以，23你會釣魚嗎？”

?????? “我倒是能背下來德國所有城市的垂釣規(guī)章，也認識幾個會釣魚的，但我……不擅長這個?！盳23搖搖頭，既然哈迪斯都這么說了，她也就略微放下心來，順道就忘了剛剛那個惡劣的玩笑，“所以，您邀請我一起散步，是想讓我陪您去……找塞壬請教釣魚技巧？”

?????? 哈迪斯睜大了眼長長地“啊——”了一聲，一錘手掌：“好主意啊，我怎么沒有想到！”

?????? “您……算了，我們什么時候出發(fā)？”

?????? 哈迪斯抬起胳膊看一眼手表：“不知道，得看我魚竿啥時候送來。”

?????? Z23：“……”

?????? 正當難言的沉默逐漸向?qū)擂蔚姆较虬l(fā)酵時，一陣沉重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從身后傳來。兩人一齊回頭，正看見一群大兵列隊整齊在大馬路上向這邊小跑而來，在隊列的最左側(cè)一個身高近兩米的魁梧大漢尤為顯眼，當然他如此醒目的主要原因是他胳膊底下還夾著一根三米多長的大包裹，看著跟抱了根旗桿似的……

?????? 隊伍避開路面上積水的彈坑，很快跑到了倆人身邊，伊萬諾夫把包裹遞給哈迪斯：“就知道您還在這兒。您的包裹，加急件，司令?！?/p>

?????? Z23瞪大了眼：這也算是言出法隨嗎？

?????? 哈迪斯快走兩步跟上隊伍的速度：“多謝。跑操呢這是？”

?????? “對，晨練可不能落下?！?/p>

?????? “早飯吃了嗎？”

?????? “還沒呢，早餐等回營房再吃?！?/p>

?????? “好啊，這兩天辛苦你們了，你們先忙?！?/p>

?????? 目送著隊伍逐漸遠去，哈迪斯停下了腳步，身邊的Z23一臉驚異地看著哈迪斯捧著的包裹，里面的東西可謂昭然若揭。

?????? “您讓人家連夜從因弗卡吉爾送來根魚竿？”

?????? “噓，這可是貴重的軍隊資產(chǎn)?！惫纤乖谧爝叡攘藗€噤聲的手勢，隨后開始迫不及待地拆除外面的牛皮紙。由于進入基地的任何快件都需要拆包安檢，他三兩下就把已經(jīng)打開過一遍的包裝拆了個干凈，露出里面一條狹長的木匣。

?????? “呃，應(yīng)該不用我提醒您吧？”哈迪斯的口袋里傳出明塔悶聲悶氣的聲音，顯然衣物的厚度也同樣影響到了她的居住質(zhì)量，“您的原子打印機完全可以勝任這種精度的低能級物質(zhì)加工，而且不論是質(zhì)量還是美觀程度都會更上一層樓……”

?????? 哈迪斯從盒子里掏出那根刻著他姓名縮寫的定制合金釣竿，四下張望一番卻沒找到半個垃圾桶的影子，于是在Z23震驚的眼神中，他拉開大衣的前襟，把那條三米多長的大木頭盒子連帶著包裝紙一塊塞了進去……

?????? “這叫浪漫。”哈迪斯拍拍胸口，語氣里洋溢著愉悅，“你們這種小鐵片子是不會懂的。”

?????? 明塔：“蛤……蛤……蛤。”

?????? Z23發(fā)誓她聽到明塔一個分正反面得看貼花的小鐵片子翻了個白眼，不過她更想知道的是自己這位總是能做出驚人之舉的上司什么時候搞來了哆啦A夢的版權(quán)……哦不是什么時候給大衣整上了這種功能——她可是清清楚楚地記得，哈迪斯的隨身空間都是憑空打開的來著。

?????? “但那樣豈不是很顯眼？”哈迪斯反而不解起來。

?????? Z23不知道怎么才能解釋清楚，無論其表現(xiàn)形式如何，能從身上隨手摸出小到單開門冰箱大到雙開門冰箱的行為都不屬于人類能夠接受的范疇。沉默片刻后她也只能一聲嘆息。

?????? 好歹，他不至于在大庭廣眾之下耍這種雜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