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回響 第二十九章 圣殿之圍
奎托斯泰坦軍團的寧靜懲戒號擁有一種混雜的感知能力,由她的數(shù)任機長在進入她的系統(tǒng)時帶來經(jīng)歷的本能和情感組成。她可以感覺,并且可以在較小程度上思考。她理解恐懼和痛苦,她明白勝利的快感和解脫,最重要的是,她知道如何去憎恨。 奎托斯軍團的機組人員和神機在這方面無出其右。
這些都是她的歷代機長所明白的東西,而現(xiàn)在她也明白了這些。她對這些感覺的概念理解得很粗糙,她無法完全掌握它們,但她是行走的鋼鐵與火力之神,所以總的來說,心靈感受的微妙之處對她而言并不是那么重要。
她也能理解驕傲。這是在形成她思想的電連接中流過的最強烈的感覺。如果是一個低下的存在,這種對自己成就的執(zhí)著可能會被認為是虛榮,但對她而言完全不是這樣。寧靜號知曉和感覺到的一切,她都能以壓倒性的強度知曉和感覺到。她經(jīng)歷了數(shù)代指揮機長——這也是她用來衡量時間的計算方式——她所面對的每一個敵人不是死了就是逃跑。在她那被認為是心智的混雜計算功能中,她完全有權(quán)虛榮。
當她大步走向德爾斐城垛時,她感受到了一種奇妙目標性的喜悅。她的戰(zhàn)爭號角伴隨著她的恐龍般的怒吼中響起,提示著她腳下的蟲蟻般的步兵團能得到她的領(lǐng)導是何其榮幸。最終和最大的勝利就在墻外。她巨大的情感使讓她得以進行粗略的想象,她已經(jīng)可以想象到她的崇拜者會向她歌唱的祝福,以及他們會在她的槍炮上懸掛怎樣的又一面勝利旗幟。
然而她的機組成員都已經(jīng)死了,他們的尸體此刻就在她的腦袋里翻滾,搖搖晃晃地靠在他們的控制臺上,遍布甲板。寧靜懲戒號很幸運地不知道這一點,因為一旦她意識到這一點,這種知曉造成的意識涌現(xiàn)絕無法幸存,而她也將會以某種方式被摧毀。通向知覺的道路對所有生命形式來說都是一條危險的道路,即使是最強大的機魂,這條路也遍布失敗。事實上,寧靜懲戒號至今仍在運作是由于人類的本能在她身上留下的烙印,而這是否在與機魂融合,從而創(chuàng)造出真正的感知力,即使是阿坎·蘭德也難以回答。不過,他確實有關(guān)于此事的理論。
她大步走過游行大道,摧毀了她腳下的大理石雕像,將英雄的圣像變成了白色的瓦礫和粉末,在她超載的厚重虛空護盾中全速前進。她是領(lǐng)軍的泰坦之一,她的虛空護盾為她陰影中的許多靈魂和坦克提供了庇護。不斷來襲的火力使她的護盾現(xiàn)形;它們是層層疊疊的傷痕累累的曲線,在凝固汽油彈雨中,火焰從它們的側(cè)面溢出落在了下方的戰(zhàn)士身上。
德爾斐城垛的導彈齊射呼嘯著穿過癌變的荒地——數(shù)百枚彈頭;然后是數(shù)千枚——而且她知道,即使在只能被稱為推理的本能意識下,她也知道自己快要死了。這位驕傲的破神軍團戰(zhàn)將級泰坦,她將不會是第一個犧牲者,也不會得到任何悲壯的記載。她的死將只是一個太長而無法準確保存的名單列表中的一個注腳——可能是在永遠不可靠的帝國記錄機制中,也可能是在通過口耳相傳的傳說中和在未來向戰(zhàn)帥祈禱時被用作檔案數(shù)據(jù)。
她完全不清楚有多少導彈擊中了她,這就跟試圖計算至今為止經(jīng)歷了多少戰(zhàn)爭一樣,這一規(guī)模既難以簡單計算,而且在它造成的災難下也毫無意義。就像一個持盾的戰(zhàn)士同時被三十根長矛擊中一樣,她被擊中了。她在完全倒下之前就已經(jīng)死了,她的虛空護盾瞬間爆裂,她的上層建筑著火并四分五裂,熾熱的彈片向四面八方散落至半公里范圍內(nèi)。
然而,該有人知道她最后的想法,那是最本能的無私。那是一個命令,但要知道,此時此刻這并不是出自一個活著的機長下達的。
?[庇護所協(xié)議啟動],這是她最后的念頭。
構(gòu)成她頭部的裝甲駕駛艙在圣所的第一次齊射擊中目標前 2 點 7 秒就炸毀了它的保險鎖。她自愿將自己斬首,逃生艙協(xié)議沿著匆忙思考得來的軌跡將她的頭部從肩膀上炸開。
但這沒用,即使她的組員還活著,也絕不會有用了。一枚來襲導彈擊中了駕駛艙頭部,在爆炸后著火并偏離航向,然后墜入荒地。它靜靜地躺在那里,成為第一輪齊射后幾秒鐘后被炮火的帷幕摧毀。
?
道妮·科托不是被征召入伍的,她是自愿報名。戰(zhàn)帥曾經(jīng)將她的世界從異形霸主的殘暴統(tǒng)治中解救了出來,不僅給予了自由,還賦予了成為人類帝國成員的資格。所以在十年后,當征兵船來訪時,聲稱戰(zhàn)帥荷魯斯需要忠誠的士兵來向腐朽的帝皇開戰(zhàn)時,一切都是那么順理成章。當然了,對道妮來說在沒完成家里的農(nóng)活時,遠離家鄉(xiāng)還是讓她有點罪惡感的,但有些事情比為即將到來的季節(jié)儲存谷物更重要。她的父母總是可以雇用更多的人手來完成它。道妮和她的哥哥一起乘坐馬車進入貿(mào)易城鎮(zhèn),并毫不猶豫地簽下了他們的名字。
那是五年前的事了。她哥哥已經(jīng)死了;尼森甚至沒有見過泰拉。他在入伍幾個月后的一次登船行動中喪生,當時他們的船遭到了……嗯。某些東西,一些忠于帝皇的其他勢力。一些火星的恐怖機械。確切的細節(jié)很少會傳到步兵的這個級別中。起初,任何缺乏準確信息的事情都讓道妮感到害怕,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她對此習以為常。她開始意識到,她只需要知道去哪以及到達那里后向誰開槍。除此之外的任何事情都可以算得上是意外之喜了。接受這個事實是她走向老練的第一個真正標志。
初級下士科托死時,她在一輛奇美拉中。來自德爾菲城垛的第一波火力是導彈齊射,目的是殺死高聳于敵軍之上的泰坦,但第二波是傳統(tǒng)火炮,如雨點般的炮擊將荒地覆蓋在火焰和磷化物中。在她對自己最后時刻的所有想象中,她死時嘴上會掛著對家人的祝福,或者——當她幻象地更大些時——她將英勇地結(jié)束一切,在敵人的尸堆上流盡最后一滴血。
但戰(zhàn)爭不會對個體人類的戲劇性心理抱有同情。事實上,道妮是被一枚擊中她的奇美拉的獅鷲炮彈瞬間焚化,她的殘軀與車上其他九名男女和一同炸碎的車輛碎片混雜在了一起。
?
帝皇之子的福波斯以大跳躍的方式穿過了荒地,利用他的噴射背包的推力以高弧度助推,然后再以受控的下降反推力抵達地面。他是來自軍團的數(shù)百個空中單位中的一員,這些人員聚集在一起進行急沖鋒。
自從戰(zhàn)爭開始,他就在變化。他的喉嚨里有什么東西在活動,他感覺到里面有什么東西在移動和卷曲,他的脖子因此腫脹。有時他會說出它的聲音,思考它的想法。他不能再戴頭盔,他的胸甲被腐蝕得一塌糊涂,因為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口水,而他的唾液在化學成分上類似于羥基月桂酸。
早在泰拉戰(zhàn)役開始之前,福波斯就去找過第三軍團的藥劑師,要求他們消滅這個寄生物。但他們告訴他這不是寄生物,當他們向他展示掃描結(jié)果時,他們責備他缺乏感恩和遠見。他得到了賜福。進化在擢升他,提升了他的殺傷力,他不就是生來就以殺戮為樂的武器嗎?
他對此表示同意?;蛘?,更確切地說,是他喉嚨里的東西表達了同意,是用他的身體來做到這一點。
而暗地里,他曾考慮過將其切除,但他一直記得掃描結(jié)果。他在那些屏幕上看到的是他身體的一部分,那是來自他自身肉體的變化,而不是某種外部入侵。他懷疑自己能否在這種自我切割過程中幸存下來。
很快,他的改變甚至已經(jīng)算不上顯眼了。他自己小隊中的其他人經(jīng)歷了更大的變化,不過他們從不稱為突變,總是用“增強”和“改進”這樣的詞匯。
他有時會撫摸自己的喉嚨。感受它因他不可言說的罪惡和秘密而膨脹的方式。愛撫著它,一股股熱氣騰騰的酸液順著他的牙齒甜蜜地流了下來。 福波斯早已接受了他的改進。他對此非常感激。不僅是這第一種改變,也不僅是因為他們?yōu)樗麕淼牧α?,還因為隨后而來的種種以及他們激發(fā)的奇怪的混合欲望。
他想要品嘗圣吉列斯的血。這就是他來這里的原因,襲擊圣所而不是和他的許多軍團兄弟一起在南部的土地上嬉戲。他想吞下它,一飲而盡,讓它沖刷他喉嚨里已經(jīng)發(fā)生變化的肉體,在吞下去的時候為他帶來神圣的刺痛。這種欲望正在侵蝕他。幾個星期以來,這就是他只能思考的事。沒有其他食物可以緩解這種饑渴。他喝下的第九軍團士兵的血做不到,他吃下的第九軍團士兵的肉也不行。這種渴望讓他痙攣和顫抖,它變得如此強烈:他在對一種從未嘗過的東西上癮。
他沒能如愿。他甚至沒有到達德爾斐城垛。有什么大約和太陽一樣熱,但亮度是太陽兩倍的東西,擊中了他的胸甲,使他從天空中墜落,這感覺令人作嘔、眩暈。他的自由落體持續(xù)了整整四秒,整個過程他都處于頭暈目眩、呼吸急促的狀態(tài),在他死于撞擊時都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胸部被激光炮光束擊中。
?
賈罕·烏夸爾是內(nèi)沙梅爾第八機械化步兵團的一名應(yīng)征入伍者,乘坐在獵戶座式運兵車的十六個炮塔之一里面。他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著一連串的祈禱和詛咒,一整天都是如此,直到他幾乎說不出話來,因為他的喉嚨太沙啞了。每次他試圖在團里難得的休息時間睡覺時,過去半年發(fā)生的事情總是會在他眼前一次又一次地上演。睡眠不足可能導致失去理智。賈罕以慘痛的方式學會了這一點。
當爆炸炸毀了他的運輸工具時,他和里面的數(shù)百名士兵一起被拋出了炮塔。他昏迷了不到一分鐘,當他在地上醒來時,他的隊友和裝甲運兵車能帶來的可疑保護都已經(jīng)消失了。 賈罕看到了多年來一直作為他所在排的移動掩體的殘骸,變得破爛不堪,冒著煙,他身邊到處都是尸體。
他就這么獨自一人,手拿一把手槍,身處一片爆炸的荒原,炮艇在螺旋式迫降中尖叫,泰坦在他頭頂燃燒和嚎叫,世界在以不亞于任何地震的方式震動,本不該存在的死物遍布整個天空。他開始哭嚎,而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這不僅僅是因為他飽經(jīng)蹂躪的聲帶能發(fā)出的聲音已經(jīng)很?。灰埠徒粦?zhàn)雙方成千上萬的其他人一樣,他早就失聰了,他的耳膜因在他頭頂、他周圍和他身上的炮火而破裂。
快讓這一切結(jié)束吧,他想著,這是他幾周來最接近清晰的一次思考。他把槍管伸進了自己嘴里,然后扣動了扳機。
他的阿尼瑪——有些人稱之為靈魂——脫離了他的身體,尖叫著穿過現(xiàn)實與非現(xiàn)實之間的面紗,立即墜入亞空間的沸騰潮汐中。曾經(jīng)是賈罕·烏夸爾的微弱靈魂之光經(jīng)歷了最后的感覺,它學到了所有生物都將在死亡后得到的教訓,而這個教訓就是痛苦。解體之痛。一個人靈魂之光中的痛苦對惡魔來說就像血液在黑暗的水中吸引鯊魚一樣。
最后,仁慈地,像他的遺愿中乞求的那樣,一切都結(jié)束了。
?
?瓦拉克蘇爾因她脆弱的起源而受苦。就她的種族對兩性的區(qū)分概念來說,她是一個雌性存在,因為無生者本就是由人類的行為和恐懼塑造的。像她的大多數(shù)同類一樣,她是因惡意行為而誕生的,而她是出自一場鮮血橫流的背叛行為。
她也很弱小。瓦拉克蘇爾的起源是一個兇手的內(nèi)疚之樂,在一個早已被遺忘的帝國的死去已久的城市的后巷里,這個星球在幾個世紀前就死于舊夜的黑暗中。就像她所有缺乏現(xiàn)成的信仰或祭祀來充能的同類一樣,她在亞空間中顯現(xiàn)并花費許久才積蓄一些力量。從一開始,她的存在就呈現(xiàn)為一種懦弱的寄生,她以弱者心中較小的秘密為食,她總是躲避著她的同類,以防他們?yōu)榱肆α慷按屯淌乘?/p>
她曾短暫地在肆意與狂喜的無目之人的宮廷里擔任廷臣。那個地方由一位被稱為蒼白者的流放守護者統(tǒng)治,是一個遠離歡愉宮殿的宏偉宮廷的貧窮國度。但即使遠離了完美王子的視線,野心依然在所有色孽的孩子們心中燃燒,他們用謊言、毒藥、誘惑和其他上千種背叛手段相互開戰(zhàn)。瓦拉克蘇爾逃離了蒼白者的隨從,游蕩在混沌國度的遙遠角落;距離足以躲在其他拾荒者中間,又不至于讓她徹底解體。
然后:召喚來了。她感受到了不可抗拒的吸引力,她相對年輕的神發(fā)出召喚的海妖之歌。這不僅僅是一個呼喚,它拉動了她生命的每一根線。它拖著她的身體,把她帶到泰拉,不管她愿不愿意。
她幾周前就現(xiàn)身了,艱難地進入冰冷的物質(zhì)領(lǐng)域,空氣中彌漫著濃濃的恐懼和祈求解脫的祈禱,讓她垂涎三尺。從那時起,她就開始舔食俘虜顱骨破裂的腦肉,用帶刺的舌頭舔舐他們。她在戰(zhàn)斗中以她的神賜予的軀體跳動著所有優(yōu)雅的舞蹈,劃動著人類和超人類的盔甲。她和自己的同類一起行動,吸取周圍人類的感覺,激起他們的情緒,并帶來生存希望的謊言;還有不斷地,不斷地向內(nèi)移動。城墻和地區(qū)的名稱對她來說毫無意義。她只知道在這一切鋼鐵和石頭的中心有一座城堡,而在那座城堡里是萬神殿嘲諷地稱為受咒之人的生物的肉體。
但她無法到達城堡。他們都做不到??释蹬R在它上面的欲望在化作她頭骨的思辨能量中悸動——它如同腫瘤般的惡性生命跳動——但她邁出的每一步都遇到了無形的阻力場。這種力量拒絕了她。它排斥了她所有的同類,使他們周圍的現(xiàn)實變得厚重而毫無價值。
甚至每當紅沙之主怒氣沖沖地奔向它時,它都將其阻擋在外。他是一個令人厭惡和不自然的東西,一個被擢升為不朽的凡人,她想知道這個“安格隆”和他的原體兄弟是否能理解真正的無生者對他們的厭惡。當瓦拉克蘇爾和她的兄弟姐妹目睹超人類試圖跟隨他們的基因之父得到擢升時,這給她帶來了成熟的新機會來向他們許諾永恒并欺騙他們?nèi)?zhí)行惡魔的意志。
但這些都是次要的擔憂。她以后有的是機會掠奪他們絕望的靈魂。
一位最近升華的凡人,自稱“馬格努斯”的人,正在迷宮般的次元深處執(zhí)行萬變之主的意志。瓦拉克蘇爾在這方面毫無天賦,無法理解這種沖突的真相,但她感覺到了其中的能量。她感覺到帝皇的力量在減弱,曾經(jīng)是他兒子的東西正在消磨祂的力量。慶幸的是,帝皇的護盾倒塌的速度更快,不再是以天為單位,而是以小時。排斥的威脅仍在慢慢吞噬她的身體,但她——以及她所有的同類——越來越接近,越來越接近城堡。當大軍沖鋒時,凡人的潮水沖向城墻,瓦拉克蘇爾成為后方成千上萬的惡魔之一。
她看著戰(zhàn)帥的人類和超人類在前面奔跑。她看著他們蜂擁而至。每當她感覺到護盾收縮時,她就會向前邁出一步。
?
戰(zhàn)犬級泰坦興達拉號的烏蓮娜·格魯內(nèi)機長在她的王座上蜷縮著身軀,她的姿勢與她的神機身體的傾斜相似。在她面前,奧特什正緊緊地靠在她的控制裝置上,隨著興達拉號在骨頭嘎嘎作響的動作中轉(zhuǎn)過身來。?,敔枴麄円呀?jīng)死了,他們都死了,她和他們的尸體一起被鎖在駕駛艙里——她正在引導手臂上的武器轉(zhuǎn)動,以配合手臂動作。
?“我們正在接近,”?,敔栒f道,他的眼睛正盯著鳥卜儀屏幕。雖然希馬爾在說話,而烏蓮娜也確實聽到了她的聲音,并感覺到真的是從她嘴里說出來的。
我是在自言自語,她想到,因為奧特什和希瑪爾已經(jīng)死了幾個星期了。
“我的機長,新航向已經(jīng)完成,”奧特什說道。
他們完全是在盲行。透過興達拉號的窗戶看到的一切都是火光;在外面,世界正在終結(jié)。即使駕駛艙被有著隔熱和屏蔽功能,破壞的聲音依然在帶來痛苦。有太多信息需要吸收,壓倒了她的感官,使她的掃描儀超載。烏蓮娜專注于一個閃爍的地形屏幕,用她能承受的少量數(shù)據(jù)做她能做的事。德爾菲城垛前的風景是一片毫無特色的廢墟平原。衣衫襤褸的數(shù)百萬軍隊蜂擁而至。
他們離墻越近,更廣泛的戰(zhàn)斗的短暫爆發(fā)就越頻繁。一臺風暴鳥盤旋向下墜毀在城墻上。另一架泰坦即將化為新星爆炸,而他們離的太近了,大量爆炸的碎片又再次落在興達拉號飽受摧殘的虛空護盾上。山呼海嘯而來的阿斯塔特,足有成千上萬,沿著布滿瓦礫的游行大道沖鋒;數(shù)以千計的人爬上德爾菲城垛的陡峭墻面,使用加固工具和抓鉤攀爬。其中最怪誕的景象大概是墻底的堆積的彈殼,當它們從城垛的槍中滾落下來時,如同雪崩一般的景象,變作叮當作響的洪流。
“十,”?,敔枌λ暗??!熬拧!?/p>
烏蓮娜迫使興達拉號向前,在即將到來的火力風暴中降低身形躲避。她的聚光燈刺穿了灰蒙蒙的空氣,照亮了她周圍的運兵車和主戰(zhàn)坦克。
“第一批炮艇已經(jīng)貼近城墻,”奧特什說道,透過困擾興達拉號 外部圖像源的干擾觀察。 “第一批泰坦也幾乎靠近城墻了?!?/p>
除了他們其實不是第一批炮艇和第一批泰坦。第一批炮艇和泰坦早已成為在荒地上冒煙的殘骸。那些爬上城墻的人只能說是在向沖鋒的大軍釋放出的殘暴火力中第一批幸存下來的人。
希瑪爾再次喊道:“五,四。”
烏蓮娜竭盡全力不去理會護盾被撞擊的聲音和腳下大地的震動。幾天前,當灰燼之狼軍團的維修車輛趕上前線時,興達拉號得到了修復和重新武裝,但當世界末日在她身邊時,再次擁有雙臂的令人安心的重量只不過是冰冷的安慰。而令人作嘔的電氣裂縫則在講述了另一個防護層被剝離的故事。 興達拉號在烏蓮娜的腦海深處發(fā)出了犬類的咆哮,仿佛在責備她要為這種輕率的瘋狂行進負責。
?“一,”?,敔栒f道。 “零?!?/p>
興達拉號 再次對她咆哮,心靈鏈接中傳遞著厭惡,烏蓮娜的皮膚因她的不斷轉(zhuǎn)動的視野而顫抖。一陣靜電從她在王座扶手處的指尖裂開。然后一切都結(jié)束了,他們穿了過去。
?“我們已身處他們的護盾之中,”?,敔栕C實道。 “由于磨損,我們失去了一層防護層?!?/p>
她無需下令重啟護盾至極限狀態(tài),希瑪爾已經(jīng)在做了。
?“遠離德爾菲拱門。讓已受損的成員處理吊門。找到我們中任意一名掠奪者或戰(zhàn)將級,合并火力?!?/p>
“遵命,機長?!眱擅阉赖慕M員回復道,又或許是她自己說的。這不重要了。她瞥了一眼正在攻擊城墻的混亂的阿斯塔特軍隊,想象著此刻還有成千上萬的守衛(wèi)者在它的階梯城墻頂部等待著,并專注于她面前的任務(wù)。
?
卡格斯已經(jīng)不剩下多少自我的存在了。,每當他試圖尋找一絲記憶,甚至是情感時,他所找到的只有憤怒,其余一切都被剝奪了。意識到自身的思想碎片正在消失本該是可怕的,但事實恰恰相反。他所何感覺到的,只有凈化。沒有什么能像憤怒那樣凈化靈魂。沒有什么比憤怒更能助長公義了。
他之前在蘭德襲擊者里面。他記得這一點。至少,他還記得被困在其中的感覺。那拘束。那黑暗。只有凌駕于一切的聲音:整個世界都在蘭德襲擊者車體外面被摧毀的聲音。這是一種打破聲音極限的聲音,彌漫在五感之中。
他記得他感到自豪,因為他在無生者之前就進入了墻內(nèi)。出于某種原因,這一點很重要。這很榮耀。一開始還將是生者與生者對立。凡人對凡人,軍團對軍團。
他記得牧師在履帶滾動之前說過的話。
“這將是凡人戰(zhàn)爭的最后一次呼吸?!?/p>
是的。就是這樣。 因扎爾聽起來好像很喜歡這個說法,就像某些原始該被遺忘的東西的落幕。
然后引擎發(fā)動了。蘭德襲擊者蹣跚向前。他們正在向德爾斐城墻進發(fā),然后世界由黑暗化為血紅和黑色。還有什么?他記得……等等。他有爬過城墻嗎?攀登它?攀上壁壘?他能想起這任何事嗎?
不,他不能。但他確實記得……
等等。他不是乘炮艇進來的嗎?是一架從天而降的雷鷹,它們中很多被防空炮火燒毀……
是的。他們根本沒坐過蘭德襲擊者。他們是乘炮艇進來的。不是嗎?
他無從知曉。這些東西從他身上消失了,被釘子拿走了。但他知道一件事
那就沒有什么,能像他這樣肆意地左右撕裂、切割、劃裂、殺戮。
?卡格斯為他的生命而戰(zhàn),他為戰(zhàn)神的娛樂而戰(zhàn),他為跟隨他的父親走上鮮血神性的道路而戰(zhàn),再去做任何其他事情都是在詛咒他自己。再無回頭。眼前只有這一條路,一步一步,一次屠殺一個生命。
他不會有意識地思考這些事情。他不珍惜這些真相。他知道這些,僅此而已,而它們改變了他。一個破碎存在的真相隱藏在他的腦海里,它的卷須隨著腎上腺素和本能的洪流流過他。
?
澤豐與安扎瑞爾并肩作戰(zhàn),他是周圍僅存的至高天軍成員。當能量場燒掉附著在鋼鐵上的血液時,他們的刀刃冒起了蒸汽。這與他們在大遠征的輝煌歲月中一起發(fā)動戰(zhàn)爭的方式相去甚遠。那是依靠跳躍背包沖刺翱翔的時光,通過釋放改造于紛爭時代煉金術(shù)的破壞力。他們是真正的天使:從天而降的死亡,乘著火焰的翅膀降臨。而在這里,他們被困住,刀鋒相撞,拳拳相向。沒有盡頭的敵人。
?“請原諒我這么說,長官,”安扎瑞爾在戰(zhàn)斗中的某個時刻說道,“但這遠不是一次歡樂的重逢?!?/p>
戰(zhàn)斗始于遠方的槍聲。隨著敵軍的沖鋒,雙方都釋放出無窮無盡的足以瞬間毀滅城市的火力。泰坦們向城墻吐出導彈;而我方泰坦擊落了來襲的齊射,并以他們自己的燃燒怒火作為回應(yīng)。當炮臺向荒地傾瀉火力時,城墻在守軍腳下?lián)u晃。它現(xiàn)在仍在顫抖——直到第二個黎明時分,德爾斐城垛仍在開火,敵人正逼近守軍的喉嚨,僅存的幾門大炮還在開火,它們的自動裝彈裝置發(fā)出叮當聲,讓整個城墻不停地顫抖。
在對城墻的第一次沖鋒中,有多少敵軍被殺?有多少泰坦被炮彈撕裂?有多少炮艇、空投艦、運兵車和運輸機被炸飛了天空?這數(shù)字的規(guī)模是瘋狂的;數(shù)字已經(jīng)無法追蹤,也毫無意義。即使有清晰的回憶,澤豐也幾乎無法計算出任何東西。這還只是序幕。敵軍到達城墻的那一刻,一切都只是一個可笑的序幕。
攻擊者將一切都傾注到攻擊中,根本不在乎或不需要戰(zhàn)術(shù)。他們有的以狂暴幾乎自殺式的方式跳躍而來。他們有的乘坐炮艇和其它運輸工具前來,在城垛上鑿出一道道溝壑,并在迫降時屠殺守衛(wèi)者。他們有的以無盡空降船和改造后高聳的泰坦將天空遮蔽。他們有的來自地面,帶著斧頭和刀刃爬上德爾菲墻,爬上他們自己死者的尸堆或是城垛的彈藥口吐出的堆積成堆的炮彈殼。而不管他們是如何登上城墻,守軍都會用紅色陶鋼、鎖死的盾牌和猛烈的刀刃迎接他們。
對于澤豐來說,他的戰(zhàn)斗始于曾經(jīng)是戰(zhàn)將級泰坦的行走地獄到達墻壁,像燃燒的雕像一樣聳立在他上方。這臺泰坦正在因傷口而死去,從頭頂?shù)阶ψ佣荚谌紵?,與其說是神圣的鋼鐵,不如說像是一個血肉之軀,它不再像泰坦那樣移動。韌帶、靜脈和肌肉這些東西在它鋼鐵骨架周圍靈活地運作。它由金屬和骨骼共同組成的大手抓住墻壁,然后前傾,它血肉金屬雜交組成的下巴張開,張開后是……刀刃一樣的舌頭吐出一個行軍坡道,將它的吞世者直接吐到城墻上。這東西在整個過程中都在笑,從它臉頰和喉嚨里的揚聲器里發(fā)出笑聲,甚至在它被燒死的時候也在笑。
排在前列的澤豐用他的刀刃迎上了吞世者的鏈鋸斧——從那一刻起,城墻上所能感受的一切都變成了不斷的攻擊。視覺、聽覺、嗅覺——所有這些都變成了額外要去忍受的存在,而不是感官。一個士兵可能會因為完全暴露在這種感覺中而失去理智??墒浅汕先f的人此刻卻做到了。
在他殺死第一個吞世者后,另一個吞世者半秒后就爬上了城墻。 澤豐用他的刀刃敲擊戰(zhàn)士的面甲,一次,兩次,三次。然后陶鋼凹陷。開裂。破碎。吞世者發(fā)出了他所信奉的神的吼叫,一只手掐住澤芬的喉嚨,另一只手將匕首刺入。圣血天使用他的護脛甲邊緣擋住了呼嘯的刀刃,然后用雙手握住他的刀刃,半個劍身沒入戰(zhàn)士的鎖骨。在吞世者倒下之前,他幾乎沒能把它拔出來,他刺穿了對手的心臟。
甚至在這種時候,守軍依然在堅持著破爛不堪的秩序。帝國士兵爬上城墻的后層,發(fā)射手榴彈,用激光槍的光束射擊交戰(zhàn)的阿斯塔特頭盔,就像刺入敵軍的長矛。在防線被突破的地方,圣血天使被擊退或被屠殺殆盡的地方,禁軍會率領(lǐng)預備役部隊補上。
有關(guān)圣吉列斯的消息傳遍了所有通訊器。報告說他在南墻上擊退了工兵的進攻;要么就是在西墻,引導對泰坦的登機行動;或是在北墻,集結(jié)破碎的守軍并奪回失地;或還有東墻,他在那里獵殺敵軍軍官,在低空俯沖時從上方刺傷他們,在每次確認擊殺后再次一飛而起。
誰能知道哪些是真的?在墻上,每個戰(zhàn)士都被困在自己的戰(zhàn)爭中。 澤豐在戰(zhàn)斗開始后只見過圣吉列斯一次,他的金色原體在他們頭頂高空盤旋的短暫景象,一群用著跳躍背包的背叛者在對他進行毫無可能的追捕。他先是繞了一圈,在幾秒鐘內(nèi)就在天上砍下了三個,然后拍打翅膀升高到那些還活著的叛徒抵達不到的高度。
安扎瑞爾倒下了,被一個咯咯笑著的帝皇之子軍團擒抱,同時一個身穿破爛盔甲的人類則用能量刀刃刺向他戰(zhàn)甲的關(guān)節(jié)。 澤豐把他砍倒,把他拉了起來。不到一分鐘后,安扎瑞爾就回敬了他,殺死了一個吞世者,并將倒下的澤豐拉了起來。
圣吉列斯離開了,他再度出現(xiàn)在內(nèi)容已經(jīng)越發(fā)具有傳奇色彩的通訊報道中。澤豐在繼續(xù)戰(zhàn)斗,盡管他的肉體因高溫而變得疼痛,但他的思想?yún)s開始冰冷。戰(zhàn)斗到這個階段,他本該會在頭盔內(nèi)口吐白沫,疲憊和嗜血的結(jié)合將使他處于失控的邊緣。然而,他仍然冷酷而清醒,忍受著,傷害著,戰(zhàn)斗著。
所有戰(zhàn)斗都是一連串不同的沖突,其影響在圍攻中被放大。在直線后方一百米處,戰(zhàn)士們可能在方陣中等待,但仍未讓他們的刀刃染血,他們知道他們不能打破陣列讓他們的陣地無人防守。在另一個方向的一百米處,戰(zhàn)士們則正在為自己的生命而戰(zhàn);可能已經(jīng)戰(zhàn)斗了幾個小時。然后戰(zhàn)爭的流向發(fā)生了變化。后備隊開始沖鋒陷陣,換下疲憊不堪的守軍。那些已經(jīng)連續(xù)戰(zhàn)斗數(shù)小時的人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處于短暫的平靜中,得到機會撤退或為下一次不可避免的攻擊做好準備。
即使在泰拉上古時代的盾對盾方陣戰(zhàn)中,幾分鐘也足以將人累垮。事實上,那些發(fā)生在上古時代持續(xù)數(shù)小時的戰(zhàn)斗是被分成數(shù)十場依托塹壕的小規(guī)模作戰(zhàn),而之所以是小規(guī)模戰(zhàn)斗就是因為戰(zhàn)斗總會被防御工事、前進、撤退、救援、休息行為打斷。它只能如此。人體受凡人肌肉組織的支配。在戰(zhàn)壕和火藥武器的第一個時代,戰(zhàn)爭是一場可怕的漫長游戲,包括短暫的打擊和沖鋒,光是等待推進的命令就要花上幾天甚至幾個月。完成占領(lǐng)一座城市還需要巡邏,乘坐裝甲運兵車,返回自己的陣地進行補給,所有這些都需要數(shù)周時間。戰(zhàn)爭是零散的,而不是持續(xù)的。
但在德爾斐城垛上,即使是阿斯塔特也開始承受不住了。身體壓力消耗是驚人的。 澤豐所見盡是從四面八方、各個方向不斷而來的壓倒性狂熱敵軍。那些仍然是血肉而不是黑暗時代的鋼鐵的肌肉在過勞狀態(tài)下威脅著要開始抽搐。他的視頻顯示屏邊緣的計時器以雙向的斷斷續(xù)續(xù)的跳躍方式計算時間。又一件已經(jīng)失去意義的事情。
身著軍團長袍和銀色胸甲的仆從在守軍的防線內(nèi)隨處可見。他們在他們的圣血天使主人之間彎腰、蹲伏和爬行——一些在為了給他們的主人創(chuàng)造立足點,他們拖著死者,把尸體拉到一邊;其他人則在戰(zhàn)斗軍團士兵的肩膀之間開火,將激光射向戰(zhàn)帥的人類士兵的臉。
他似乎能看到周圍的每一個原子,在不平靜的運動中振動。他聽到了一切,所有的一切,成千上萬的聲音匯聚成咆哮的海洋,變作不可分割的元素。刀刃相撞聲,爆矢槍發(fā)射的轟鳴作響聲;還有成千上萬的聲音,一次又一次地響起變成了無休止的白噪音。除了燒焦的盔甲和射擊過程的燒焦氣味,他什么也聞不到,這股濃烈的臭味幾乎要取代空氣。每次呼吸都能嘗到氟素的味道。每一次呼吸都嘗到了無數(shù)其他用于制造毀滅的化學物質(zhì)的味道。偶爾當他能看到面前戰(zhàn)士身后景象的時刻,總給他一種泰坦在城垛前決斗的瞬間印象。在澤豐能夠辨別出誰是為哪一方而戰(zhàn)之前,他們就已經(jīng)用鏈鋸、拳頭、鐵錘和短程齊射將他們包圍在煙霧中,更不用看出誰可能獲勝了。
戰(zhàn)爭就這樣繼續(xù)著。
?
火焰黃蜂軍團的神機擊退了針對密封德爾菲拱門的閘門的所有沖鋒?;牡厣弦黄瑥V闊的山丘和峽谷被火力變?yōu)槠皆瑧?zhàn)帥的軍隊之前從中涌出。
伊拉昆多思號的機長濕婆·馬庫爾已經(jīng)竭盡全力削減敵人步兵和裝甲部隊的數(shù)量,但他們從大天使那里得到的命令很明確:火焰黃蜂軍團的主要任務(wù)是殺死泰坦。必須守護住閘門。
他們只能在沒有步兵支援的情況下作戰(zhàn),這對泰坦來說是一種危險的戰(zhàn)爭方式。這讓他們變得脆弱,幾臺火焰黃蜂軍團神機已經(jīng)陷入靜止站立的狀態(tài),被敵軍的戰(zhàn)士登上,他們的船員只能在泰坦的工程骨骼范圍內(nèi)繼續(xù)戰(zhàn)斗。
他們的主要優(yōu)勢是他們身后的德爾斐城垛,以及城垛頂上的堡壘,以及能爆破護盾的炮臺。伊拉昆多思號取得了第一次殺戮是一臺沖鋒的掠奪者級,這臺名為干擾者號的戰(zhàn)士大步走在自己的小隊前面,要么是出于渴望榮耀,要么是由于瘋狂的機魂擺布。隨著它的虛空護盾熄滅,它引以為傲的紅黑紋章被加特林機火擊穿,掠奪者級干擾者號四分之三部分已經(jīng)死去。伊拉昆多斯號甚至不需要在射程內(nèi)開火。當這挑釁者靠近時,她飽受摧殘的手臂關(guān)節(jié)冒出火花,她的十幾個巨大傷口中噴出油和液體?;鹧纥S蜂軍團的一臺掠奪者級大步向前,在閘門前與她的對手相遇,繞到她的裝甲最薄的后方,并用一束過載的激光齊射結(jié)束了她的脊椎。
但隨著時間的流逝,狩獵變得更加困難。當吉爾伽美什號被一連串的曲速導彈抹去一半身軀時,濕婆看到了吉爾伽美什號的崩潰。她看到 Optima Diktat號在與另一位戰(zhàn)將級的戰(zhàn)斗中失敗,被她對手的鏈拳打到。 Magna Excelsior號被灰燼之狼軍團的戰(zhàn)犬級擊倒,然后被熊爪組成的網(wǎng)拖住她的腳,并被異界的異形所淹沒——這是一種已經(jīng)不在機械教中流行的描述。大多數(shù)機組都在用‘無生者’來形容這些東西。一些人甚至將它們稱為惡魔。
伊拉昆多斯號堅守陣地直到她死于戰(zhàn)爭使者級戰(zhàn)刃侍女號之手。濕婆沒有看到它的到來;她的泰坦 (Titan) 的死亡只是協(xié)調(diào)火力場最大射程范圍內(nèi)的眾多死亡之一,當敵軍泰坦聚集起來進行殺戮時。在 伊拉昆多斯號最后一層裝甲破裂后,六點六一秒后,戰(zhàn)刃侍女震炮的炮彈擊中了她,摧毀了這臺掠奪者級的頭部和左肩上層建筑的很大一部分。隨著神機失去指揮人員,它的穩(wěn)定器開始泄壓、斷電、松動。泰坦的尸體向前傾倒在荒地中,隨著砰的一聲,砸落在那里并靜靜地燃燒起來,半埋在敵人炮火開出的彈坑中。
倒是還有一件不會進入任何火星或地泰拉檔案的事,但在這最后的墜落中有一個孤獨的幸存者。他的名字叫馬斯托爾·武里爾,是機械神教中的中級執(zhí)事工程師,也是高貴的火焰黃蜂軍團的終身仆人和盟友。他又活了將近兩個小時,他的腿被伊拉昆多斯號被摧毀的內(nèi)臟殘骸壓碎了。他被留在了那里,承受著極度的痛苦,向他從未辜負過的萬機神祈禱,祈求歐姆尼賽亞不要現(xiàn)在拋棄他。
在他生命的最后一百零八分鐘(當然了,他在一直祈禱),馬斯托爾試圖清除他腿上的一些碎屑,但徒勞無功,同時呼吸變得越來越困難。他不確定自己是否會因器官衰竭而死——或是因為他增強過的心臟和肺部在維持他破碎狀態(tài)的壓力下衰竭——或是因為他破碎的腿上泄漏的血液和試劑潤滑劑導致體液流失。
最終,兩者都不是。泰坦的電子設(shè)備出現(xiàn)故障時,一個偶然的火花點燃了一池流淌的钷,他無法從火中爬開。它吞沒了他,把他連同伊拉昆多斯號的其他內(nèi)臟一起吞沒。他不光擁有護教軍編碼聲,同時還擁有幾乎是人類的聲音,所以他仍然可以尖叫。事實上,他整個過程都在尖叫。
?
阿坎·蘭德的新腿要了他的老命。不是字面上的意思,而是一個人在極端條件下該被原諒的夸張,但只要看清全局就會發(fā)現(xiàn)非常合理的說法。而蘭德,在半神之間的戰(zhàn)爭中,雖然有著一條整合不良一瘸一拐的仿生腿,而且還越來越拒絕服從他,但在全局中卻發(fā)現(xiàn)它越來越管用了。
他還學到了寧愿一輩子都不學的一個教訓,那就是當你的底線被打破時,最原始的恐懼會貫穿你的內(nèi)心。蘭德已經(jīng)意識到,比公開戰(zhàn)斗更可怕的是陷入僵局、陷入失敗和有可能撤退的時刻。
當戰(zhàn)線堅守時,你可以依靠你身邊的靈魂,盡可能地戰(zhàn)斗;而你身后的士兵,隨時準備在你需要時沖上來幫助你。即使在最混亂的情況下,這些事情也能帶來近乎無意識的安慰。
而戰(zhàn)線崩潰時,你就失去了這些殘破但寶貴的保證。你不能再依賴你周圍的男人和女人,這還得是他們還活著的話。你面臨著敵人比你更強大的事實。你可能會輸。你可能死。如果你堅持自己的陣地并讓自己被包圍,你就會死。那你到底該怎么辦?堅守至死?撤退并拋棄身邊為數(shù)不多的幸存者?你一跑,他們也會跟著跑,要么是出于同樣的謹慎,要么是出于同樣的怯懦,然后崩潰就會蔓延開來。這將引發(fā)一連串的后果,隨著越來越多的守軍離開分崩離析的防線,每一個后果都不可避免地引發(fā)連鎖反應(yīng)。
戰(zhàn)帥的部隊將一次又一次地突破,先與圣血天使預備隊交戰(zhàn),然后是禁軍領(lǐng)導的人類部隊。前線的阿斯塔特如何能夠看清正在發(fā)生的事情對蘭德來說是個謎。他專注于在交戰(zhàn)的圣血天使之間射擊,將吞世者和死亡守衛(wèi)化為原子,還有很多身著戰(zhàn)帥軍團旗幟的人類士兵。當澤豐和其他人在尸體堆上絆倒時,他與厄里斯特斯還有其他仆從一起將尸體拖回供噴火隊焚燒。 Transacta-7Y1掩護了他,他不需要提示她。他決心以后帶她一起回火星,如果他們還能活下來的話。
他們拖走的許多尸體竟然還活著。這帶來了很多令人不快的事。每次他們開始抽動時,他都感到很驚訝。一些人死狀還算好些,另一些人則可怕地殘缺不全,大多數(shù)不幸的靈魂在愚蠢或狂熱到與阿斯塔特軍團作戰(zhàn)時往往會變成的樣子。當蘭德把他們從前線拖回來時,他們呻吟著,揮舞著,大聲呼救。他們中的許多人仍然有足夠的斗志去刺他或試圖射殺他。他用子彈擊中他們的前額,或者讓奴隸用刺刀殺死他們。值得注意的是有些人仍然清醒到對周圍的環(huán)境有足夠的理解,他們注意了守候在城垛后方的焚燒隊,他們掙扎或求饒。蘭德只是將他們拖向燃燒的死亡,沒有感到質(zhì)子大小的罪惡感。
他渾身是汗。被帶有自己體溫的惡臭包裹著,拖著尸體,射擊著——好吧,老實說——還有一連幾個小時蜷縮身軀跑著。和其他人類一樣,在阿斯塔特們甚至還沒有表現(xiàn)出疲倦的最初跡象之前很久,他就已經(jīng)筋疲力盡了。當?shù)谝慌A備隊替換他們的命令響起時,蘭德已經(jīng)原地倒下,筋疲力盡。唾液從他血淋淋的嘴唇里流出,就像鐘乳石。
他的肌肉因極度疲憊而顫抖,無法動彈。他一動不動地讓預備隊在他周圍沖鋒,實際上是踩過他身沖鋒,等待著Transacta-7Y1 在他們的替補士兵通過后幫助他站起來。一旦他重新站起來,他們就一瘸一拐地回到后方設(shè)置為休息站的掩體。 澤豐的仆從和他在一起,也得到了休息。成群結(jié)隊的傷員被抬著沿著皇家升天大道,穿過敞開的永恒之門,進入圣所。守軍和寂靜修女仍然在引導著數(shù)十支帝國軍隊從圣所中出來,命令他們支援被圍困的城墻的部分區(qū)域。
“感覺就像戰(zhàn)斗到了時間盡頭,”蘭德說道。他的語氣中有著一種精疲力竭的驚奇。
仆從們點了點頭,他們的臉與所有癱倒在他們身邊的士兵的臉表情一樣;對他們還活著這件事表現(xiàn)出一種可怕的敬畏。
?Transacta-7Y1 的面部表情則是被頭盔遮住了,她指出這不是時間盡頭。相反,她給了他準確的流逝時間。
?“差不多算是了,Tee,”蘭德不帶抱怨地嘆了口氣。 “接近時間盡頭?!?/p>
?不到一個小時,他們就又回到了前線。
?
在所有人上方的是紅沙之主。他拍打著皮膚不斷剝落的翅膀,一次又一次地撲向下方的帝國圣所。每次嘗試結(jié)果都是他被拋回天空,而眾神對他失敗的笑聲在他耳邊回蕩。
安格隆咆哮著將在未來幾個世紀定義他的軍團的話語。他在天空中大聲宣誓,而它對自己所說的話只有最模糊的概念。每一個活著的吞世者的喊叫聲中都將重復著這些話。無知的守軍只將這些話當作狂戰(zhàn)士和殺手的胡言亂語。
血祭血神!顱獻顱座!
他是最強的。在本能中,他知曉這樣的真理,就像在其領(lǐng)地內(nèi)狩獵的野獸知道自己站在周圍所有生命的頂端一樣。但正是他的力量阻礙了他。而較弱的無生者卻開始前進,從無形護盾上的縫隙擠過。紅沙之主可以看到他們,其中較為弱小的存在,在人類大軍后面前進。但其中最強者,依舊被這可恨的護盾擊退。
數(shù)十萬生靈站在城墻上,在戰(zhàn)斗。他渴望他們的血。他想沉浸在其中,他想把一大把他們的頭骨倒進他的喉嚨,他想沐浴在被收割的生命中,只要他能打破護盾。如果他們的父親足夠虛弱……
+不,不是如果。+
荷魯斯?
+不是如果,兄弟。而是何時。+
?
因扎爾的狂熱表現(xiàn)地非常謹慎。他也在前線作戰(zhàn),但他更為冷靜,他驅(qū)使吞世者和死亡守衛(wèi)走在前面去面對最急切的刀鋒,而他則專注于屠殺倒下的圣血天使。在他下方,城垛不停地顫抖。它仍在向荒地開火,向前進的大軍咆哮,擊落尚未到達城墻的泰坦、軍團和坦克。盡管戰(zhàn)帥的軍隊擁有壓倒性的數(shù)量,但他懷疑奪取永恒之門將是一場曠日持久的戰(zhàn)斗,而不是他許多意志薄弱的同胞如此真誠地嚎叫的那樣輕而易舉的勝利。
他必須保持理智,抵制在戰(zhàn)斗中迷失自我的誘惑。 因扎爾走到今天可不是為了在最后時刻死去。
這種戰(zhàn)爭,超人類相互殘殺的速度比人眼所能追蹤的速度更快,即使對阿斯塔特的生理也是過載了。 因扎爾是他所在軍團的戰(zhàn)地指揮官,他知道自己的極限以及星際戰(zhàn)士形態(tài)的極限。阿斯塔特基因模板的主要優(yōu)點不是力量,而是耐力。即使是面對更多的敵人或技術(shù)更優(yōu)越的文化,正是他們的耐力贏得了戰(zhàn)爭。
而它在這里沒有任何意義。雙方都以同樣的速度、同樣的兇猛、同樣的忍耐力戰(zhàn)斗。這對任何一方都不再是優(yōu)勢,只是一個平等的籌碼。
在擁擠的人群中,因扎爾幾乎沒有移動的空間。他從來都不是使用真理權(quán)杖的藝術(shù)家,但在這里所有的技巧都毫無意義了,就像來自其他戰(zhàn)斗的不真實的記憶。和其他人一樣,他只能在近到足以通過頭盔發(fā)聲器聽到他們呼吸急促的聲音時擒抱和刺傷敵人。戰(zhàn)士們在碾壓的前線互相扼殺,因為沒有空間揮動斧頭和劍而用匕首互相開膛破肚。
他的主心臟和次心臟同時跳動,迫使含氧血液流向過度勞累的肌肉。他以一種前所未有的方式感覺到了他胸腔中的器官:支撐著他的粗糙、泵動的器官。他的呼吸穿過他緊咬的牙齒,他聽到附近每個戰(zhàn)士都發(fā)出同樣野獸般的聲音。這些本都是凡人可悲的聲音和感覺。他自己的死亡似乎已成定局,唯一的疑問是炮彈何時擊中,或者刀刃何時落下。
吞世者想要戰(zhàn)斗。他們當然就是這副模樣。死亡守衛(wèi)、荷魯斯之子和千子之子幾乎同樣熱切,只不過不是那么無腦的狂熱。甚至成群結(jié)隊的午夜領(lǐng)主也在尖叫中降臨,瘋狂地撲向圣血天使的刀刃。
而在因扎爾這邊,還有其他分布在整個大軍隊伍中的懷言者時,他們懂得先讓凡人沖在前面。
像卡格斯這樣的傻瓜(以及 Bloodspitter 原來是個多么有用的傻瓜)想要以舊的方式發(fā)動這場戰(zhàn)爭,軍團對軍團,但那些日子已經(jīng)過去了。相比于滿足這些自負白癡的軍團榮譽來說,這一切都更加偉大。
戰(zhàn)帥隊伍中的人類,士兵和邪教徒,以及兩側(cè)每個阿斯塔特緊急征召兵,是所有這一切中最危險的存在。就單個而言,他們什么都不是。圣血天使把他們殺了又殺;吞世者甚至在他們處于瘋狂的狀態(tài)時把他們也一起殺死了,他們只要發(fā)現(xiàn)有人擋在他們和圣血天使之間,他們就會無差別屠殺掉。他們都是無面之物,他們的制服和家鄉(xiāng)世界無關(guān)緊要:一群沒有身份的靈魂。圣血天使打碎了他們的頭骨,將他們敲打在地上。 因扎爾看到圣吉列斯的兒子們剝?nèi)ニ麄兊闹w,剖開他們的內(nèi)臟,用腳踐踏他們,將生命從他們身上剝離。但是不斷涌入的軀體從未減少。打到一個只會再出現(xiàn)另外三個,另外三個男人和女人用刺刀刺向圣血天使,并用因扎爾無法在喧囂中解析的哥特式變體語向他們尖叫。
當然,他們的目的不是突破。他們的目的就是去死。這些可憐蟲幾乎沒有給守軍造成任何傷亡,但他們拖慢了他們的速度,使他們疲憊不堪。人類肉體凡軀本身就是一種負擔,他們的尸體堵塞鏈鋸劍,壓垮守軍的四肢,他們將因被迫執(zhí)行的大量殺戮而使忠誠者精疲力盡。 因扎爾在他的面具后面咧嘴一笑,他剛剛第一次看到第九軍團中的一名士兵在幾名士兵的重壓下倒下,人類拖著戰(zhàn)士的手臂和胸部,減緩了圣血天使的速度,足以讓卡格斯用斧頭撕裂守軍的頭。
起初,死者像垃圾一樣倒在地上,然后鋪滿一層,再鋪滿一層。攻擊者和防御者在戰(zhàn)斗中交錯,在他們的靴子下盡是死者,足有阿斯塔特腳踝高度的尸體殘骸。數(shù)以千計的死亡讓站在城墻上的腳步變得危險,鮮血以連貫的形式在石板間流動。戰(zhàn)士們在其中滑動。無數(shù)閃閃發(fā)光的彈殼漂浮在這片血紅色的海面上。彈射出來的彈殼落在成堆的尸體上,用冒煙的黃銅色彈殼裝飾死者。
這是無與倫比的屠殺。這如此神圣。因扎爾想對著浩瀚的天空祈禱。他抬頭看去,眾神的極光面孔在俯視著這場災難。祂們就是真理,還有什么比真理更美麗呢?覺察并訴說真理不正是最高的美德嗎?真理難道不是所有靈魂都為之奮斗的東西——也是最基本的東西嗎?
這就是世界終結(jié)的方式。不是在一聲嗚咽,而是在烈焰中。我們奪走了人類的搖籃并凈化了它,使它成為一座燈塔,由虔誠的信徒的辛勤勞動點亮。
泰拉在無盡的虛空黑暗中燃燒。萬神殿也已如約而至。
很快就將完成,他向他的眾神許諾。很快就將結(jié)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