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楓余火】【白玉有瑕】憐君恰似江樓月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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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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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著窗子再看專心診治的陳余之,這樣的畫面恍如隔世。
江月樓在街對面站定,愣愣的看著眼前的美好,神情恍惚起來。
可也就是同時(shí),里面的陳余之開好了藥方,起身送病人離開,抬頭間就看到了街對面江月樓的一臉泫然。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這句話傳到江月樓耳朵里時(shí),他人已經(jīng)在屋內(nèi)了。燈光亮起,緩解了余暉落盡后的清冷,也瞬間褪去了江月樓肩膀上沉重的荒涼,他像松了口氣那樣的聳了聳肩,然后慢半拍的搖了搖頭。忽然就一切正常了。
“回家還是回警署?”江月樓問,隨手拿起桌上的鋼筆擺弄。
家……這個(gè)詞總是陳余之心里碰不得的地方,那里少了一個(gè)人。另外……還有件事他其實(shí)挺好奇的,所以他說了,“那個(gè)晚上,你知道我會吃閉門羹。”
那個(gè)晚上……是哪個(gè)?迷茫了一瞬間,江月樓馬上就反應(yīng)過來,是那個(gè)“借蠟燭”事件。對于自己沒有交待的兩人是鄰居的事此時(shí)更不知怎么解釋好,于是他嘗試著笑了笑,眉眼也跟著笑了笑,期待著陳余之就此化解掉那點(diǎn)兒尷尬得了。
“算了,回去看看吧,估計(jì)我的魚都進(jìn)了貓兒肚子。”因著案子的關(guān)系,他已經(jīng)有三天沒回去過了。
回陳余之那里的話……這個(gè)結(jié)果他是滿意的。江月樓默默的把鋼筆放回原處,點(diǎn)頭,“那,走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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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之堂的位置到底繁華些,兩人一路步行回家,也沿著河邊走了好一會兒。
撩撥河水的聲音在船燈亮起的時(shí)候變得清晰起來,河邊??康男〈凰乙凰业鸟傁蚝有?,船尾的漣漪點(diǎn)綴著漁火在水面上搖曳生姿。
陳余之不由得多看了兩眼,引得江月樓也跟著停下腳步,一同轉(zhuǎn)過身,只一眼便明白陳余之看的是什么,“是花船?!?/p>
“嗯?什么是……”問到一半,陳余之懂了,后面的話也就沒了。他甩甩手腕,有點(diǎn)兒刻意的走在了前面,沒有回頭,只說,“快走吧,我餓了。”
這兒的花船不大,最大的一艘不過上下兩層,也就是十?dāng)?shù)人的大小,但勝在精致??倳行┤俗栽偸俏娜蓑}客,并樂此不疲,以至于花銷如水……傾家蕩產(chǎn)。此間尚且如此……江月樓的視線看向了更遠(yuǎn)處的入海方向,那里的船更大,也更貴,這個(gè)時(shí)候,也是一片“繁榮”吧。聽著陳余之走遠(yuǎn),他趕緊三步并作兩步的追了過去。
路上兩人不知為何,默契的沒有任何交流。街巷上影影憧憧,那些暗處的影子飄忽著近了遠(yuǎn)了,卻總是緊緊跟著他們。
站在大門前,兩人終于站住了。左邊還是右邊?
兩個(gè)院子都鎖著門,里面都是漆黑一片,兩個(gè)院子的主人就這樣站在門口看著,琢磨著怎么回家。
“嗯……”
以沉吟開場,江月樓似乎決定了什么,他點(diǎn)了個(gè)頭,然后轉(zhuǎn)向陳余之,“水?!?/p>
好像無聲的嘆息著,陳余之從口袋里拿出鑰匙,招呼江月樓,“進(jìn)來吧,至少我還有面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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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間的景城也并不都像河上的花船那樣熱鬧,他們住的這條巷子就是清凈非常的地方。趁著陳余之煮面的功夫,江月樓總算想起來口袋里的紙條。
“花船?!?/p>
上面只有兩個(gè)字,但是這兩個(gè)字代表著什么,江月樓并不打算讓陳余之知曉。那個(gè)小孩兒顯然不是一般的小乞丐,肯定是受了什么人的指使來給他送信,只不過為什么時(shí)機(jī)那樣巧就說不清楚了。如果他沒有因?yàn)殡y忍的煩躁而臨時(shí)決定出去走走,也必然不會遇到那個(gè)小孩兒,這張只有兩個(gè)字的紙條又要被送到何處?送給何人?
今天的巧合讓江月樓深思良久卻也不得頭緒。有些人,有些事,出于保護(hù)的目的他曾經(jīng)想要就此別過,可眼下看來,到底還是由不得他。在他記憶中本不大的景城居然能有那么深、那么廣、那么錯(cuò)綜復(fù)雜的勢力盤踞著,真是何德何能了。既然如此,他江月樓也不是什么貪生怕死之人,他有著努力守護(hù)的人,怎么能像這樣任由別人牽著鼻子走?!
“怎么了?叫你好幾聲也不答應(yīng)?”原來是面煮好了,陳余之見他久不出現(xiàn),特意過來看看。
自然也看到了桌面上江月樓還沒來得及收起來的紙條。
“那些花船……有什么問題么?”
“……”聽他這樣問,江月樓就明白了,陳余之自然早知道可盈最有可能的遭遇,也絕對懷疑過,只是他沒有辦法說服自己去相信亦或是去一一證實(shí),更怕自己的動作會引起對方以及幕后的警惕。所以陳余之的煎熬他都懂,“只是個(gè)消息販子的反饋,等會兒我去看看?!?/p>
他說的是……等會兒?陳余之雖然想問問為什么這么急,但他也知道,如果江月樓不讓他跟著,那就說什么都沒用,“看樣子你不打算帶上我?!?/p>
捧著碗,江月樓沉默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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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船還是要看入??诘哪切?。
雖然江月樓一向潔身自好,不過長久浸淫于官場的浮風(fēng)沫雨,其中各種訣竅他即使不屑卻也是精通的。
船都在離岸四百米開外,為的就是避人滋擾,這也使得想要半途登船的“游客”望船莫及。畢竟能上這樣的船,都是要提前打好招呼遞好牒子的人,畢竟誰也不知道半途登船的是人是“鬼”。
但也并非完全不能通融。
江月樓信步走到碼頭,蹲下伸手在棧橋木板底下摸索,片刻,他碰到了一個(gè)金屬物件,江月樓呼出口氣,動手搖動那冰冷的金屬,發(fā)出一串清脆的“叮鈴鈴”的聲響。
很快,他感覺到身后有人來了,但是只有一人。
來人在離他三步開外站定,恭敬卻又謹(jǐn)慎的問了一句,“今日水上燒香,不知您燒哪支?”
以往不得不應(yīng)酬的時(shí)候,江月樓總是借故拖到很晚才去,能躲多久就躲多久??闪钏桓实氖?,有時(shí)候?qū)嵲谑勤s不及了,白金波也會想辦法把他弄到船上,總之是絕對不會放過他就是了。也正是因此,才讓他知曉了其中的訣竅。身后那人還在等他回話,江月樓站起身,拿出手帕擦了擦冰涼的手指,隨手丟進(jìn)了水中。那人的意思是今晚船上有局,問他是跟誰的。這也是江月樓沒有料到的地方,他遠(yuǎn)眺水上的三艘花船,琢磨著是誰能有這么大的氣魄,一夜包下三艘船?景城的官員什么時(shí)候這樣大膽了?就連褻玩狎妓都這么明目張膽么?!世風(fēng)日下!可如果不是他們的話……江月樓思前想后,還剩下的那一個(gè)他可不熟啊……
身后的人等著一會兒不見江月樓出聲,便要離開。
“給徐帥辦事,耽擱了。不知道白署長可是已經(jīng)上船了?”江月樓側(cè)了側(cè)身,很是大方坦誠。
那人愣了一會兒,顯然是在思考,不過江月樓提到的兩個(gè)人都不是他能怠慢的,忙給江月樓道歉,并引著他往岸邊去了。不多時(shí),一艘快船無聲的朝那三艘燈火通明的大船靠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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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