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當(dāng)真？”

“我不可不敢對您妄言?！?/span>

“怎會如此，他明明看上去……”

“恕我直言，我一早為他把脈，便發(fā)現(xiàn)他的體質(zhì)較常人羸弱，他應(yīng)是早產(chǎn)兒或是胎里不足造成的?！?/span>

“小青確實是早產(chǎn)生下的他，而我也害得他差點一命嗚呼?！?/span>

“如此便可說明，他的身體其實是不適合生育的。我雖不知他是如何勉強懷上這個孩子，但風(fēng)險卻比一般孕婦高上一倍不止。因為母體虛弱，胚胎發(fā)育受到影響。孩子即便能夠足月生下來，也會因為胎里不足而可能早夭?！?/span>

“你的意思是，只能保住大人了？”

“我剛才向您告訴，便是打算跟您說實話。他現(xiàn)在這個情況，江湖中沒有任何一個人敢保證讓他們母子平安，即便是保下其中一個，都是困難重重?！?/span>

“你給我說清楚，到底是怎么個困難法？”

“您在意楊若清，我便先說他吧。這一路上您算是照料得周全，所以他看上去氣色還不錯，孕肚也漸漸顯形。然而他幼年曾經(jīng)植入過冰蠶蠱，用以維系全身血脈運行。隨著時間的推移，冰蠶蠱的效用大大降低不說，再加上又一個生命的存在，幾乎是在過度壓榨它的最后價值。”

“一旦冰蠶蠱徹底失效，以楊若清自身血液的供養(yǎng)，那幾乎是撐不住這兩條命的。而且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極度依賴冰蠶蠱的存在，經(jīng)絡(luò)中寒氣又重，反而影響了自身血液流動。以他現(xiàn)在的體力根本無法獨立產(chǎn)子，必須服用催產(chǎn)藥。而服用催產(chǎn)藥極大可能會導(dǎo)致血崩，那個時候才是根本無法挽回的地步?！?/span>

“難道就不能不用嗎？”

“孩子的養(yǎng)分跟不上，發(fā)育緩慢。個頭雖小，但只靠母體的力量，還是很難出來。胎兒滯留過久，也是可能會導(dǎo)致一尸兩命的?！?/span>

“……你繼續(xù)說吧，還有什么是我不能承受的?！?/span>

“他的情緒雖然掩飾得很好，但焦慮難安，心火郁結(jié)，都是對自身很不利的。我研制的香雖然能讓他免受天乾干擾，但是孕婦的五感較之我們更靈敏。他明顯已經(jīng)有信香紊亂的前兆了，只是暫時還在壓抑著自己。我會努力想辦法解決這件事的，但是他現(xiàn)在最需要的就是好好休養(yǎng)，再也禁不起顛婆勞碌了。”

“原來我竟疏忽了這么多……”

燕榮澤很是愧疚，他居然被楊若清精湛的演技給蒙混了過去，還以為他一切皆好。他伸手撫摸著楊若清柔軟的發(fā)絲，不由苦笑道。明明想給他一個最美好的人生，卻也只是自己的一廂情愿罷了。令他受苦，自己心里也很難受。

“冰蠶蠱的事我會派人去想辦法，你只需要盡力保住他和孩子。若是萬不得已，你就……盡力保住若清吧?！?/span>

“我一定盡力，不敢推辭?！?/span>

“對了，阿雪她有沒有問起若清的情況？”

“雪小姐問了好幾次，很是關(guān)切?！?/span>

“哼，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你跟著她混，也小心著當(dāng)了她的踏腳石。”

“我可不敢?！?/span>

艾漪兒很是謙虛，她可不敢在燕榮澤面前造次。不過看著燕榮澤如此細致地對待楊若清，還貼心地給他捂好被子，她倒是有些懷疑，這還是自己認識的那個冷酷狠絕的燕榮澤嗎？但隨著他的起身，臉上那片慈父般的微笑也消失得蕩然無存。原來他的這份溫情只留給了他的寶貝兒子，其他人根本不配擁有，他就是這么個無情的人。

“明日出發(fā)，如何行進，我會派人來通知你。”

“是，將軍?！?/span>

果然，燕榮澤還是在刻意提防塞上雪，尤其是聽了自己這番話。艾漪兒不覺得自己兩面三刀很過分，看他們父女反目成仇，其實也很有意思的。她倒是不怕惹禍上身，只要他們還在意楊若清的死活，那么自己的性命并不會有問題。

艾漪兒渾然不知，在窗外有雙眼睛一直盯著他倆。自然便是心有不甘的塞上雪了，她對楊若清倒不僅是嫉恨了，更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摻在里面。否則以她的歹毒心思，怎可能讓楊若清這一路都平平安安呢。至少也會對他腹中的小崽子下手，看著就覺得礙眼。

曾經(jīng)她也幻想過有那么一天，燕榮澤會像對待楊若清一樣對待自己，哪怕只有十分之一也無所謂。但過了今日，她便不會再抱有任何不切合實際的幻想。自己于他而言，只是一把刀子，一把尚且鋒利還能奮勇殺敵的刀子。也是快要被廢棄的刀子，因為可能會傷到用刀人的手了。

這一次他們出發(fā)沒有通知任何人，靜悄悄地走，沒有驚醒一個人。那名暗衛(wèi)按照燕榮澤的指示，提前在一處廢棄倉庫里的蠟燭臺上倒了許多藥粉，然后點燃了。那藥粉的氣味十分刺鼻，他們提前做了準(zhǔn)備才不受影響。將整個倉庫封閉后，他們便逐個擊破，將那些曾經(jīng)妄圖羞辱楊若清的手下一個個打暈帶到了這倉庫來。

當(dāng)鎖落下的那一刻，也注定了里面的人再無生機。聽著里面如同野獸一般的嘶吼，暗衛(wèi)們沒有任何表情，仔仔細細地封住任何一處可能出來的地方，連一絲漏洞都不留。辦完事情后，他們也追著燕榮澤而去，向他回稟情況。至于倉庫里的人，并沒有人在意他們的生死。

等到被發(fā)現(xiàn)時，他們早已魂歸地府。至于發(fā)現(xiàn)他們的人，正是附近村子的鄉(xiāng)親。他們是久等不到這群惡徒來收租，所以才派了十來個人來探探消息。誰成想就在這廢棄的倉庫里尋到他們的蹤跡，當(dāng)他們費了好一番功夫打開大門后，印入眼簾的一幕令人瞠目結(jié)舌。

地上橫七豎八地躺著幾十具尸體，各個都是衣衫不整，形貌狼狽，有的甚至被啃噬得連個人樣都分辨不出了。他們捂著鼻子慢慢探查，卻沒有發(fā)現(xiàn)一個活口。這些人全死了，還是以這種極不體面的死法，真是不堪入目。最后他們商量了一下決定，一把火燒了這間倉庫，也省得給這些惡徒收尸。誰讓他們平日里作惡多端，欺壓良善，就該落得個死無全尸的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