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在她逃跑的時候，月光投下了長長的、閃爍不定的影子，讓她覺得自己像一個在空曠的舞臺上表演木偶的人。她匆忙離開，結(jié)果走錯了方向，她發(fā)現(xiàn)自己來到了海盜營地的郊區(qū)，靠近冰崖。

? ? 她砰地一聲撞在結(jié)冰的墻上，想把自己壓平，使自己消失在人們的視線之外。達(dá)賀佳的船員們正準(zhǔn)備睡覺，他們在將要熄滅的營火上踢著雪，從里面把封閉的帳篷系緊。他們派了衛(wèi)兵，每隔一定的時間向不同的方向張望。虛子不知道她怎么會走得這么近而不被發(fā)現(xiàn)。

? ? 她盡可能悄然側(cè)身向來路后退，轉(zhuǎn)過拐角，撞到了那個失蹤的哨兵，他是陪同達(dá)賀佳迎接他們的兩個海盜之一。那個留胡子的男人抬頭盯著她的臉，好像想盡量看清楚她的鼻孔。

? ? “說，”他說，一股難聞的酒精味從他嘴里飄出來?！拔艺J(rèn)識你嗎?”

? ? 她搖了搖頭，想繼續(xù)往前走，但他伸出胳膊，倚在冰上擋住了她的去路。

? ? “你看起來面善”他斜眼看著虛子說。

? ? 虛子不禁打了個寒顫?？傆心敲匆活惾税阉翘厥獾耐獗懋?dāng)做一種新奇玩意兒，可以隨意盯著看、戳來戳去甚至肆意玩弄。他們總是認(rèn)為虛子該感激這些不必要的注目。他們是特殊的，是強(qiáng)大的，因為他們給了她這一切。

? ? “曾經(jīng)的我是個旱鴨子，”那人陷入一陣醉醺醺的自我陶醉，“和一個叫飛什么會的組織做生意。飛什么會，或者別的組織。首領(lǐng)的那個女人和很像你。臉蛋就像你一樣漂亮。腿……也幾乎一樣長。她完全像是你的親戚。妹妹，你去過避役灣嗎？知道一位奇吉夫人嗎?”

? ? 那人拔下葫蘆的軟木塞，又喝了幾大口酒?！拔液α斯媚?，”他說，用袖子擦了擦嘴。“她手臂上的蛇紋身非常迷人，但她從不讓我看到它們的全貌。你呢，寶貝兒?你身上有沒有想向我……我炫耀的紋身?”

? ? 虛子用一只手抓住他的脖子，把他猛地拍到一處峭壁上。

? ? 他的腳懸在地上。她手上不斷地使勁，直到看見他的眼珠子凸向了不同的方向。

? ? “你搞錯了，”她保持著聲音，“知道嗎?你搞錯了，你從來沒有見過我，或者任何看起來像我的人，快說”

? ? 她讓他透了口氣說話?！澳銈€瘋—我要殺了—啊!”

? ? 虛子把他往墻上壓得更緊了，他頭骨后面的冰裂開了。

? ? “我讓你說的可不是這個”

? ? 她用手指掐斷他的嚎叫，不讓他驚動其他人?！拔遗e了!”他氣喘吁吁地說，“我錯了!”

? ? 虛子把他扔在地上，那人大衣的背面被冰渣子撕破了。他側(cè)身躺下，試圖讓空氣重新充滿自己的胸膛。

? ? 虛子看著他在腳邊掙扎，想了想，迅速地把裝滿酒的葫蘆從他脖子上拽下來，擰斷了繩子，倒空里頭的酒。酒濺到了那人的臉上，他畏縮了一下。

? ? “這個我沒收了，以防你出爾反爾”她一邊說，一邊搖晃著空罐子，“我聽說過達(dá)賀佳的規(guī)章制度，我想她并不允許你在站崗時喝酒”

? ? 那人呻吟著，用胳膊蒙住了頭。

? ? 虛子臉朝下，倒在自己的帳篷外面，前額貼在冰上。感覺其實不錯，非常涼爽。這次遭遇耗盡了她的精力，甚至讓她完全失去力氣，無法走回床上。明明那么近，卻那么遠(yuǎn)。

? ?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這件事太蠢了，蠢得不能再蠢。如果消息傳到了堅竹那里……

? ? 一道亮光出現(xiàn)在她頭上。她扭頭看去，是燃姬舉著一支自御的火把。一團(tuán)微弱的火焰，在她修長的手指上方跳動。

? ? 燃姬低頭看她，又看了眼她手里的葫蘆，聞了聞夜晚的涼風(fēng)，“虛子，你喝酒了嗎?”

? ? 撒謊似乎更容易，“你說呢”

? ? 燃姬艱難地拉胳膊把她拖了進(jìn)去。帳篷里跟冬夜和春晝不同，暖和多了，虛子可以感覺到四肢冰透的僵硬正在消失，腦袋也失去了之前的昏沉。

? ? 燃姬從她身上讓戰(zhàn)斗服一片片拽下，就像在拆破一輛破爛的馬車?！澳悴荒艽┲@些衣服睡覺，尤其是盔甲”

? ? 她把自己的裝備脫了下來，只穿了一件輕薄的棉質(zhì)內(nèi)衣，露出了胳膊和腿。她身材的曲線掩蓋住了結(jié)實的肌肉。虛子發(fā)現(xiàn)自己正癡迷地對著她看。她從來沒有見過這位閨蜜脫下制服。虛子此前從未意識到，燃姬盔甲上龍蝦一樣的裝飾，并不是從她的身體里長出來的。

? ? “你不是應(yīng)該和筠睡嗎?””虛子說。

? ? 燃姬的頭轉(zhuǎn)得太快，差點扭斷自己的脖子。

? ? “你知道我什么意思”虛子說。

? ? 燃姬耳朵上的紅暈轉(zhuǎn)眼就消失了，“神通和堅竹正在重新規(guī)劃我軍的戰(zhàn)略。阿瑪克一天只休息十分鐘，所以由他和最有經(jīng)驗的衛(wèi)士們負(fù)責(zé)守衛(wèi)。我得到的命令是，所有人都要為了明天好好休息”

? ? 她們躺在毛皮下。虛子知道，她不能在別人的安排下睡覺。盡管她以前在大街上風(fēng)餐露宿，而且這些日子里她在宅邸衣食無憂，但難以置信的是，她從未有過舍友。她能敏銳地感覺到到燃姬的微小動作，甚至于在御火者的口鼻間進(jìn)進(jìn)出出的燥熱空氣。

? ? “我不覺得他們錯了”虛子盯著帳篷底說。

? ? 燃姬沒有回應(yīng)。

? ? “我從梅姨那里聽說過許平安和黃脖子軍的事情，他們對那些手無寸鐵的男女老少犯下的罪行。如果其中有一半是真的，那堅竹還算是心慈手軟了。他們就該被施以酷刑。

? ? 月亮從帳篷的縫隙中照了進(jìn)來，星辰的光芒透過樹冠一樣傾瀉而下。

? ? 她本應(yīng)該就此打住，但虛子促使自己越過了安全的紅線?！岸乙馔饩褪且馔?，”她說?！拔蚁嘈拍隳赣H從未想過傷害任何人”

? ? 兩只有力的手抓住了她長袍的翻領(lǐng)。燃姬把她拉到自己身邊，讓兩人面對面。

? ? “虛子，”她聲音嘶啞，眼睛里閃著痛苦的光芒?！案偁幖谰坡毼坏暮蜻x人里面，有一個是她的表親”

? ? 燃姬使勁推了她一，“不是什么倭寇，也不是逃犯，”她說，“那人是她的血親。國子女監(jiān)證明過她的清白，可是流言從未在我的同窗中停止。大家都在看不見的地方竊竊私語，說我母親她——是個殘害手足的命犯”

? ? 她一字一句地說，好像這是世間最惡毒的詛咒。燃姬可是專業(yè)的侍衛(wèi)，所以這很可能是真的。她把臉埋在虛子的胸前，緊緊地抱著她，似乎在試圖抹去記憶。

? ? 虛子因為自己的粗心大意，忽然想揍自己一頓。她小心地把胳膊搭在燃姬肩上?；鹱谂⑹娣匾蕾嗽谒磉叄潘闪讼聛?，盡管仍然有些過呼吸。虛子不知道這是她是借此哭泣，還是通過調(diào)整呼吸平靜內(nèi)心。

? ? 燃姬往虛子的身體又挪了挪，在她的嘴唇上摩擦自己柔軟的頭發(fā)。這種接觸像是一種罪過，是個精疲力竭、昏昏欲睡的姑娘所犯的錯誤。火烈國貴族家庭的小姐，比如燃姬，絕不會讓任何人這樣褻瀆她們的頭發(fā)。

? ? 淡淡的花香彌漫在虛子心里，使她頭暈?zāi)垦?，脈搏加速。虛子一動不動，仿佛這是她一生的使命一樣，不愿做出任何打擾燃姬不安穩(wěn)睡眠的微小動作。

? ? 最后，燃姬終于昏昏沉沉地睡著了，像壁爐里燃燒著的小煤塊一樣，往周圍散發(fā)溫暖。虛子意識到，用一整個晚上安慰燃機(jī)，是一種榮譽(yù)，也是一種折磨，但是這段時間又比世界上任何東西都珍貴美好。

? ? 虛子閉上了眼睛，盡力不去理會發(fā)麻的手臂和內(nèi)心像陷入一堆綢緞一般微妙的感覺。

? ? 他們活過了那個晚上。沒人偷襲，帳篷外面也沒有像她擔(dān)心的那樣突然爆發(fā)混亂。

? ? 虛子最多只睡了一兩個小時，但她的警覺和緊張是空前未有的。當(dāng)他們在冰山底部營地吃早餐時，她沒有飲下舊茶。她的牙已經(jīng)打顫。

? ?她四處尋找筠與堅竹、燃姬與喜然之間的矛盾爆發(fā)的前兆，但什么都沒有。她永遠(yuǎn)也不會明白，他們是如何迅速地傷害彼此，又迅速地彼此原諒的。過錯就是過錯，即使犯錯的是你的家人。尤其犯錯的是你的家人。

? ? 準(zhǔn)備過程的中，凱申一直陪在她身邊。但他的出現(xiàn)只會讓她更加心煩意亂?，F(xiàn)在，他們隨時都要走上那座山，看著筠簽署一份協(xié)議，一份以神通所賦予的權(quán)力為后盾的協(xié)議。

? ? 我可不是神通，虛子心想。

? ? 凱申說她不是不可能是，而可能和真相是既然不同的。

? ? 堅竹示意該走了，說了幾句話但虛子沒聽到。

? ? 凱申之所以這么草率下結(jié)論，認(rèn)為自己是神通，是因為堅竹把他排除在了筠的成長之外。這位氣宗和尚想成為神通的導(dǎo)師，誰是神通無關(guān)緊要，而自己幾乎是他的女兒。

? ? 她不得不承認(rèn)，這種推理方法聽著有點妄自尊大?？墒?，與其接受自己是神通，她更愿意這么想，這樣才有道理。凱申是人，人非圣賢，孰能無過？這個想法讓她感到寬慰，直到她到達(dá)冰山的頂端。

? ? 山頂成了一個自然形成的平臺，足以容納兩方的心腹。對筠而言，這些人包括堅竹、喜然、凱申、燃姬、阿瑪克，以及——盡管看上去不是個聰明的決定——虛子。達(dá)賀佳再一次故意只帶一對陪侍。謝天謝地，那個小胡子男人不是她這次的守衛(wèi)。但她還有一個土強(qiáng)國的人質(zhì)，和一個皮膚黝黑的年輕女子與海盜們一起。那個女子默默地背著一包行李，眼睛緊盯地面，好像那里寫了她一生的命運(yùn)。

? ? 在平面上，兩邊的人相對而立。他們站得足夠高，可以俯瞰漂在冰山附近的小冰山。

? ? “處理這些事情時，我們應(yīng)該遵循傳統(tǒng)，”達(dá)賀佳說?！罢埓蠹疑园参鹪?，等我一會兒”

? ? 海盜女王把腳撞進(jìn)雪地里，大聲吸了口氣。她的手臂舞動如水流，可什么也沒有發(fā)生。

? ? “再等等”她說。

? ? 她又試了一次，更快、更用力地?fù)]動著四肢。一張桌子大的圓盤從冰上浮了出來，非常緩慢。

? ? 虛子好像聽到了阿瑪克的嘲笑，但也可能是冰塊從圓盤兩邊冒出來的嘎吱聲。達(dá)賀佳奮力發(fā)功，直到冰塊成了可以坐在上面的椅子。

? ? “班門弄斧，實在抱歉”她喘著氣，“在下御術(shù)不精，比不得父親和祖父”

? ? 來自土強(qiáng)國的女子打開了她的行李，迅速鋪了桌布，還在座位上放了墊子。她麻利地擺好了一塊石板、兩把刷子和一小罐水。

? ? 那個女人小心翼翼地研磨墨水，虛子的五臟六腑也跟著翻騰起來。她使用的是“篇海法”，書道的一種，需要專人教導(dǎo)和長期研習(xí)，普通老百姓通常連學(xué)都不學(xué)。虛子只知道她離筠很近。是達(dá)賀佳把這套繁瑣的利益教給她的嗎?她腦子飛快地轉(zhuǎn)著。還是說，這女人是達(dá)賀佳從都城的塾校中掠來的?

? ? 等墨水足夠，女人就一言不發(fā)地退了回去。達(dá)賀佳和筠相對而坐，每人在冰盤上展開一卷書紙，列著到目前已達(dá)成一致的條款。他們精心檢查副本是否相同，或是措辭是否足夠準(zhǔn)確。筠和女海寇都小心翼翼，誰都不想輸?shù)舻谝淮谓讳h。

? ? “你不該自稱南極之盾”在一次更激烈的對峙中，筠說。

? ? “為什么?”達(dá)賀佳說?！斑@又不是假話。我的戰(zhàn)艦可是無形的盾牌，是敵方的海軍駛向南水海岸的唯一屏障?！?/p>

? ? “南水善部落并不擁護(hù)你。”筠直截了當(dāng)?shù)卣f。

? ? “沒錯，朝堂江湖就是這么勾心斗角。”達(dá)賀佳說?！翱晌乙廊皇恰苑獾哪蠘O之盾’?！倚南的纤傩?，即使不得民心?！?/p>

? ? 會談繼續(xù)，達(dá)賀佳的衛(wèi)兵開始公然打哈欠，又向卷軸后方靠了靠。

? ? “似乎都安排妥善了，”筠說?！耙嵌ㄋ驔]有異議，那就推行下一步的工作吧。我們來親面商談一些事宜。”

? ? 達(dá)賀佳臉上是禮貌的假笑?！芭叮瑯芬夥钆??！?/p>

? ? “關(guān)于澤州省南部沿?！部梢哉f，來自屠津周圍的——人質(zhì)的問題，那些在春分和夏至之間從家里被掠走的人……”筠說。他停頓了一下。

? ? 虛子知道，他很難張口。燃姬向她解釋過贖回人質(zhì)約定俗成的方式。筠可以犧牲一些人，要求釋放一半俘虜，讓達(dá)賀佳保住面子，以藏住籌碼。他不得高高在上為人質(zhì)的生命估價，獲得最大的利益。這是他唯一的目標(biāo)。他將是一些人的救世主，另一些的掘墓者。

? ? “我想他們?nèi)勘会尫?，”筠說。“所有人質(zhì)”。

? ? “筠神通!”堅竹不耐煩地低吼。這個御土師異常憤怒，這顯然與之前說好的背道而馳。

? ? 筠舉起手，示意他的師傅一切盡在掌握中。虛子對天發(fā)誓，她覺得筠現(xiàn)在很開心。

? ? “無論男女老少，我想讓他們都回家，”筠說，“如果你們已經(jīng)轉(zhuǎn)手給了其他海盜，我希望你們?nèi)f(xié)助救援。有人在你的關(guān)押中去世的話，他們的尸身也要回家，以便親眷妥善安葬。至于賠償問題，我們可以日后再談?！?/p>

? ? 除了凱申之外，大師們?nèi)济媛恫粣?。對他們來說，這行為相當(dāng)幼稚，根本不懂世上必須遵守的條條框框。

? ? 但虛子從來未像現(xiàn)在這樣愛戴她的神通。筠求她來就是想讓她看到這一幕。她的朋友，心懷正義，為國為民。她的歡喜差點沖出胸膛。

? ? 達(dá)賀佳靠在她的冰凳上?！翱梢浴！?/p>

? ? 筠眨了眨眼睛，剛才那瞬時的榮耀和堅定，早從他的眼中消失得無影無蹤，“你同意?”

? ? “我同意，”達(dá)賀佳說。“我可以讓所有俘虜歸家。他們每一個都是自由的?！?/p>

? ? 一聲嗚咽打破了寂靜。是那個土強(qiáng)國的女人。她一定忍了許久，在希望中徹底放下心防，跪在地上大聲哭泣。達(dá)賀佳和她的手下都沒有責(zé)備她。

? ? 筠沒有看這個女人。他有些害怕，自己的錯誤舉動反而耽誤她的自由。他在等待達(dá)賀佳作為交換的要求。他是不會為了她的利益而提高代價的。

? ? “這些俘虜，對我而言根本沒用，”她說。她凝視著海面上周圍的小冰山。她先前很有耐心，突然間變得異常不耐煩。“一千多個人，出不起一個合格的木匠。我早該知道的。我需要追掠森林住民，而不是一群海邊的漁夫?！?/p>

? ? 筠皺起了眉，“你想要…木匠?”他謹(jǐn)慎地說。

? ? 她瞥了他一眼，似乎很驚訝他還在那兒，“孩子，讓我教你一點關(guān)于水上盜匪交易的事情。我們的力量由船只決定，所以需要木材，以及懂得加工木材的能工巧匠。一支合格的海軍，需要整整一代人的努力。我在南極有些愛好和平的表親。他們有些傳家的海用兵器，除此之外，就只有海豹皮包的獨木舟了。他們永遠(yuǎn)造不出一支艦隊，因為他們根本沒有樹木?！?/p>

? ? 達(dá)賀佳轉(zhuǎn)過身來，在桌子上方赫然聳現(xiàn)?！罢侨绱恕！彼f，眼睛死死地盯著筠?！拔蚁胍窘?、木材和一個可供?？康母劭?，這樣才能強(qiáng)軍。我知道該去哪搞到這些東西?！?/p>

? ? “小夜港!”筠喊道。他察覺情況不對，用一個詞對其他人發(fā)出了警告。

? ? 達(dá)賀佳舉起她的手，輕輕比劃了一個砍頭的動作。虛子聽到了濕漉漉的嘎吱聲和驚訝的咯咯聲。她環(huán)顧四周，尋找那奇怪聲音的來源。

? ? 阿瑪克大師，他身子后仰，一支冰筍穿過了他的胸膛，鮮血噴射而出。他吃驚地盯著冰筍，頭一歪，頹然倒在一邊。

? ? “來吧，”達(dá)賀佳說。“你以為我看不穿這位的偽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