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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投】自由的彈珠創(chuàng)作24h 23:00——最后的旅途

2023-08-13 10:31 作者:YYX紫羽風  | 我要投稿


作者: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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獻給YYX,是她給了我夜?jié)傻囊磺徐`感

以及所有創(chuàng)作者們,感謝你們,才有如今的彈珠地球。


bgm:青い星


一圈漣漪自水面散開,無風的夏日森林中泛起躁動,平靜的生活出現(xiàn)一絲裂痕。

午夜其實很久之前便感應到了不速之客的到來,整座樹林都是他生命的一部分,一草一木與林間的飛鳥,皆是他的眼睛。午夜并沒有出手去阻止訪客強制對方離開。已經(jīng)很久沒有人來到這片森林里了,大概數(shù)十年前曾有兩個人類闖入他的生活,然后便又是古井般的平靜,毫無波瀾。

因此當林間出現(xiàn)異動時,他心底甚至懷了一絲隱隱的期待,對即將因未知來客而改變的生活。

不過他沒想到不速之客的動作那么快,遠比尋常人來的要敏捷。午夜還未從最初的猶豫中回神,人影已經(jīng)模糊可見。

最初的印象是一大團模糊朦朧的灰,午夜透過小屋窗欞看去。只是那介于黑白之間的顏色卻并不臟亂,反而是異常的純凈清透。

午夜走出屋門,看向面前的灰團。人影罩在巨大的旅行斗篷下,幾乎掩了全身容貌身形。那家伙望見他走進似乎是終于安了心一樣,頹然傾倒在地,臉上露出一種獲救后的安心。

就這么信任他嗎?午夜想到。他輕揮手,灰團身下的草葉瘋長,交織成一片倚靠支撐起他。意外前來的訪客似乎受了很嚴重的傷,午夜才發(fā)現(xiàn)到,暗紅色自心臟處涌動蔓延,不合時宜的鮮艷掛在嘴邊,刺痛了純凈的淺灰。只是那一雙眼依舊清透明亮,像是晚風凝結(jié)的藍眸盯住午夜,像要把他看穿。

午夜皺了下眉,那人眼底的純凈令他感到有些不舒服。到底誰才是這里的主人啊。不過他依舊走到灰團身邊去查看他的傷口。嚴重,但能醫(yī)治,尤其是對他這樣活了上百年的老妖精來說。

“還好我不是巫婆或猛獸?!眮G下這句稍顯無厘頭的話,午夜轉(zhuǎn)身進屋,在凌亂的房間內(nèi)翻找起草藥。

午夜開始對付灰團訪客的傷。他以幾乎是眼花繚亂的速度翻找配置著草藥,在心口覆上幾片深綠色的寬葉,隨后揉碎了一種淺藍色的野花加進藥汁,幾縷煙霧隨著刺鼻的氣味升起,不速之客熏的眼角擠出些淚。

“這對你有好處?!蔽缫故稚蟿幼饕豢涛赐?。他開始思考如何才能短時間內(nèi)止住流血。

“那個?!被覉F有些吃力地抬起手臂,指向了不遠處的一個藥框。午夜翻找?guī)紫?,眼睛亮起,抓出一大把葉子敷上去:“你真是天才?!?/p>

“謝謝?!币淮蠖握垓v之后,面前家伙的臉上總算恢復了些許顏色,撐起自己身子看著午夜。

“——不用說"我該怎么報答你"之類”的。”午夜搶先道,隨后他意識到對方好像也沒有如此的意思?!斑?,抱歉——你的傷,這幾天不要有劇烈運動,然后你可以走了?!?/p>

“我該怎么報答你呢?”不速之客的眼睛亮晶晶地看著他,午夜突然地臉上一紅。

“我都說了,不用?!彼_始收拾滿地狼藉,故意不去看身邊的家伙,良久他又開口道,“你若是無處可去,留下倒也無妨。我不介意扮演扮演醫(yī)師陪你養(yǎng)傷。”

“那我便安心做好病人了?!痹L客身形搖晃了一下,隨后起身。午夜不是很開心地發(fā)現(xiàn)這位不速之客比自己還要高半個頭——盡管他本來也算不上魁梧,幾百年來都是童顏。

灰色的訪客摘下了柔軟的編織斗篷,有些吃力地開始幫他收拾東西。午夜一把按住了他:“好好養(yǎng)傷?!钡罱K他還是沒能阻止訪客將一部分藥材抱在自己懷里。

灰色的旅客相當不客氣地率先進了屋,午夜在身后看著他的背影:“你的名字是什么?我總不能一直叫你不速之客吧——”

——好像不小心把心里的稱呼說了出來。

不速之客,現(xiàn)在已經(jīng)放好了所有的藥材,并找了張椅子靠著,轉(zhuǎn)過來了身子:“你可以叫我黑澤。”

“"霧"。”午夜翻譯到。他并不清楚這是什么語言,但在他被無限拉長的時間里大概有一些相關(guān)的記憶。

黑澤顯得很意外:“的確。”他輕輕點頭,“是霧的意思?!?/p>


黑澤就這么在午夜的森林里住了下來。確切地說,午夜并沒有邀請他久留,但兩人用相當?shù)哪豕餐幽氵@一點。再確切一點說,黑澤是住在午夜的家里,因為這片偌大森林只有這一棟木屋。

“這整片森林不是都屬于你嗎,為什么不再建造一間呢?”黑澤問道。午夜寧可大費周章在他雜亂的房間里收拾出來另一個可供睡覺的地方,也不愿一勞永逸再為黑澤弄一個住所。

午夜搖了搖頭,心中淺淺升起一股無名的煩躁:“單純不想罷了。”似乎是覺得攻擊性有些太強,他又補充道:“一直是這樣...這片林子里,只有我一個人,一間屋子。我習慣了?!?/p>

黑澤點點頭,若有所思的模樣:“孤獨嗎?”

午夜不知道該怎么回答他,比起孤獨,他其實更多的是百年如一的麻木和失去的苦痛,一直到現(xiàn)在族群的事情仍是他似乎已結(jié)冰的心臟上一根透明的木刺,也許以外已經(jīng)消失忘卻,一旦提起卻總是會隱隱作痛。他決定換個話題:“你不是...人類吧,”

對面人臉上浮出幾分吃驚,但很快就變的正常:“不是,你是怎么看出來的?”

“尋常人也沒有辦法來到這里?!蔽缫沟?,“更不會讓我費心費力耗掉一堆草藥為你治療?!?/p>

“這么說,我在你心中還算特別咯?!?/p>

“你只是我這么多年來見到的唯一一個人而已?!蔽缫拱咽掷镎诰幍挠燃永~重重丟到一邊,花環(huán)分崩離析。午夜揮揮手,深綠的葉自動拼復,白色野花葉也自然地點綴好自己。

黑澤彎腰,想要幫他拾起花環(huán)。兩人正好對視上彼此的眼睛。清澈與霧靄這兩個詞似乎并不相配,午夜想到,他有些尷尬地迅速起身。

“你也不是尋常人吧?!焙跐汕辶恋穆曇粲謧鱽?。

當然,午夜在心里重重哼了一聲。這些天他各種施法配藥幾乎快把老底露了個遍,這個灰不溜秋的家伙倒在這時候開始和他裝傻。他本想大大方方地承認,可是話到嘴邊,總有什么堵塞著那一句“是的。”

黑澤并沒有繼續(xù)問下去,仿佛他也看透了午夜的遲疑,但午夜很難從他那張臉上讀出任何想法。黑澤就像一團迷霧,雖然看起來并不厚重,能一眼望穿,可實際隱蔽在霧氣中的又不知多少秘密。

“喔,那我和你講講我的故事?”黑澤突然道。

“好呀?!蔽缫裹c頭。只要不讓他揭自己的傷疤,怎么都好。

于是黑澤便朝他的方向坐近了一些,甚至有些端端正正地看著他:“你知道我的名字意味著霧,對吧?”

“嗯。”這是黑澤初到那天午夜翻譯的。名字的含義只是他眾多無頭無尾記憶中的一小片。

“我是迷霧精靈。”黑澤道,“黑澤這個名字其實是我的種族名?!?/p>

午夜心頭一顫。他吃驚:“你是說,那個遠藏在東方山脈里的精靈一族?”他若有所思,“我聽說他們有四米高,青面紅角,還長著巨大的白色獠牙?!钡吹矫媲扒蹇〉纳倌?,顯然事實又不是這么一回事。

黑澤臉上滑落幾條看不見的線:“也許吧。關(guān)于我們的傳說很多,因為我們幾乎不下山,只在山間游蕩,自然有很多傳說。但我沒想到已經(jīng)離譜到了這種程度?!彼p輕笑起來。

“所以并不是喏?!蔽缫拐f道:“你真不是個巨大的怪物?”

“真的不是。”黑澤向前探去,“你的法力比我高強的多,大可以檢查我。”

“那倒不用?!蔽缫苟懔硕忝媲暗募一铮暗造F精靈不是幾乎不出霧山嗎,方才你自己也這樣說?!?/p>

黑澤頗為無辜地眨了眨眼:“所以我才是偷偷溜下來的呀。我要是告訴你我才二百歲出頭,你會不會從此把我當兒子看?!?/p>

“......”午夜記憶里,自己已經(jīng)起碼七八百歲了。年齡問題,這很難評,他決定換個話題。

“你的傷,是怎么來的?”午夜還記得黑澤初到那日的傷,如今傷勢已經(jīng)轉(zhuǎn)好,黑澤這家伙也遠比他想象的要活蹦亂跳,“你既是迷霧精靈一族,又為何會受那么重的傷?我聽聞迷霧精靈本體便為霧靄,遇刺時散為煙霧,無處可尋?!?/p>

“我們的確有化霧的能力?!焙跐珊攘艘豢谒?,“當時...只能說,我運氣不太好?”

午夜輕輕哼了一聲:“你是傷到妖丹了吧。”

黑澤點點頭,他用手撫在心口,片刻之后一顆灰藍紫色緩緩浮現(xiàn),縷縷薄霧圍繞著保護珠子?!皫缀趸謴土??!?/p>

“真好看?!蔽缫褂芍缘卣f道。

“我能看看你的嗎?”黑澤問。

“——不行。”

黑澤攤攤手,無奈地道:“好吧?!彼麑⒅樽邮栈厣眢w。

“所以,你是在哪里被傷到的?我雖然從來不踏出這片森林,但林外模樣我也能模糊感知到。只是個小鎮(zhèn),標準的教堂和商鋪,應該還算淳樸的人們,沒了。”

“你真想聽嗎?”黑澤看著他,臉上的笑容變成了苦笑,“好吧。”


“我下山的時候大概是兩年前。”黑澤緩緩開始他的講述,并順手用午夜的杯子喝了一口水,因為他自己的喝完了。午夜看著面前人自然的動作挑了挑眉毛,決定不和這個比自己小了那么多歲的家伙慪氣:“你對年份這種事情記得倒清楚?!?/p>

“因為我還小嘛。”黑澤鎮(zhèn)定地道,“總之,我大概...比較貪玩?游歷了數(shù)月感到有些乏了,正巧這時有東西在我住的鎮(zhèn)上歇腳,我就順手加入了...一只護衛(wèi)隊?!?/p>

午夜神色一凜,只怕那并不是什么尋常護衛(wèi)隊。

“的確,名為護衛(wèi)隊,實則是民間的反叛軍?!焙跐上袷强创┝怂谙胧裁?,眼中秋水卻依舊波瀾不驚,“你說你一直沒有走出過這片森林...如今掌權(quán)的家伙有名無始,黑白蠢貨獨攬一切公權(quán)私用,不知你小時可還是這對兄弟統(tǒng)治著?”

午夜開始模糊回想起一些事情,他很小時候的事情,“那時大概還沒你說的那么糟。黑白色只是個安分的兄弟而已?!?/p>

“好吧?!焙跐烧f道,“總之,這幾年外面開始逐漸變亂,許多仍希望大陸平靜的人開始加入這里,我遇到的只是其中的一小支。你知道嗎,其實反叛軍里的人都很有意思的,釀樹莓酒脾氣沖上天卻對我不錯的女人,和我說著同樣語言只是口音出入頗大的暴脾氣家伙,擅繪世間景色卻怪癖的人,還老與之前那位打架...等等,也不是全是壞脾氣的家伙呀。”黑澤看著午夜越來越抽搐的表情連忙補救,“還有圓圓臉,買橘子,看著無害卻實力高強的兄弟姐妹,哦對了,還有個后來加入的小女孩,她養(yǎng)鴨子。她第一次打起來的時候把我們都驚呆了,那完全是碾壓的局面......”

午夜此刻聽的倒是津津有味:“外面原來...這么好玩嗎?”

“好玩嗎?”黑澤指指自己心口處已經(jīng)消失的傷口,“嗯,大概吧?!?/p>

“那是你還小?!蔽缫拐f道,“我陪著你一起去,你肯定毫發(fā)無傷......算了?!彼捨凑f完,自己先泄了氣。離開這里去往外面對午夜來說仍不是很能接受的事情。

黑澤看出他又陷在自己的心魔里便轉(zhuǎn)了話題:“你不是一直在問我,本應是保命天才的迷霧精靈如何會受這么重的傷嗎...”

“因為我們起了內(nèi)訌。”

黑澤直到現(xiàn)在語氣也全無變化,仿佛他只是一個鏡面之外的旁觀者,冷冷地講述自己曾看見的事而不是真真正正發(fā)生于自己身上的經(jīng)歷,但午夜覺得他永遠平和冷淡的臉上卻有一絲裂痕?!拔以谶@幾年里改變了很多...換了武器和作戰(zhàn)方式,身邊朋友來來又去,到最后受傷的時候,我甚至想不起如何使用法術(shù)。很難理解,但我覺得我似乎沒有變得更強,而是在逐步走向未知的地方,那...很恐怖。”

灰藍色的小珠子緩緩浮現(xiàn)在手上,只是這次沒有霧氣飄渺縈繞。午夜湊近看著,表情凝重起來:“我之前都沒有想到有如此嚴重,你可能近一百年都沒有辦法再使用霧的法術(shù)了。也許更久...說不定呢?!?/p>

黑澤點點頭,眼里是說不出的復雜情緒:“是呀,反叛軍從來不接受傷者,所以我只能在走投無路下逃進了你的森林。失去了霧化的能力,華澤山也不會接納我?!?/p>

“我不太明白...”黑澤深吸了一口氣,道,“明明最初所有人都抱著同一個理想,明明為了一個信念而戰(zhàn)斗...卻一定要分成幾派。到最后,好多人都離開了,或被逼迫或因為逐漸失去了戰(zhàn)斗的能力。我還記得那個青藍頭發(fā)的小孩子,他比任何人都瘦小,但也曾是我們的開心果。還有來自雪山巔的雪女...我很久沒有看見過那一身純白于風中舞動了,我已經(jīng)忘記了何時失去了她?!?/p>

黑澤的聲音逐漸與林中晚風一齊消散在空氣中。午夜手上聚攏著黑藍色的流光與點點流螢,他已經(jīng)很久沒有使用過這樣的法術(shù)了。

“休息一會吧,這是我唯一能為你做的了。”


那之后兩人都很少提起這個話題。黑澤似乎成為了這里的常住戶,盡管他并沒有付任何租金,他只是幫午夜做做家務,偶爾下廚。

“天天吃涼菜真的不會變成冰塊嗎?”黑澤做菜喜歡用燒,蒸之類的手法,午夜吐槽他把一整片林子都變得烏煙瘴氣起來,“我怕你變成我那個擅用冰凌的朋友,他還喜歡旅游,每次說自己的來歷都會變成和上次不一樣的地名?!?/p>

午夜開始有一種模模糊糊的感覺,黑澤說的這些人他都有印象。他好像很久,很久之前,曾與同樣的家伙們并肩作戰(zhàn),為了什么卻已經(jīng)記不清楚了。但他記得自己已經(jīng)五六百年沒有踏出過森林了。

黑澤似乎知道了什么,但他在等,等午夜自己說出來。

森林的天總是黑的極早,但今日有落日與漫天晚霞。燦爛的金紅點燃天際,總是微涼的林木中似乎也升起了幾分暖意。午夜難得主動一會,拉著黑澤在湖邊坐著,手邊是兩杯用樹莓,青檸和橘子干泡的水。

“你的口味還真特別?!焙跐蓢L了一口道,“變成汽水會不會更好?”

“不習慣。”午夜說道,“嗯...聽起來也不是不可以試試。”

夜色的黑藍逐漸降落,如同面紗旋轉(zhuǎn)著為森林蒙上了一層暗色。

午夜今天似乎格外開心:“我想給你看點什么?!彼f道。午夜閉上眼睛,一旁黑澤饒有興趣地看著。片刻之后,點點亮光忽地出現(xiàn),仿若星芒滑落墜入林中。而在這之中,還有些別的東西:一些像幽靈一樣飄蕩來回的生物,不細看的話壓根分辨不清。幽靈們的身邊猛然亮起幽藍鬼火,開始圍繞午夜轉(zhuǎn)圈。

午夜伸出手,幽靈帶著鬼火全部聚攏過去,親昵地蹭著他。午夜撫摸著這些漂浮的小東西,仿佛真能觸碰到他們一般。

“那是什么?”黑澤問道,也試著去摸這些漂浮的鬼火,但在他手指即將伸過來的那一刻幽藍色忽地散做滿天星,隨后又聚回了午夜的身邊。

午夜顯得很開心:“午夜小精靈?!彼f道,“我已經(jīng)很久沒有召喚過他們了?!?/p>

“所以你就給它們?nèi)×诉@樣一個簡單粗暴的名字?”

“那不是我取的——”午夜的話頭再一次打住,似乎有什么開始鉆破他記憶的土壤,拼命地想要生根發(fā)芽。

黑澤看著他,午夜一貫是有夜視能力的,但此刻對面人的臉卻不太清晰,不知被什么模糊:“你是,很久之前消失的午夜一族吧?!彼従徴f道。

午夜一下子仿佛被什么擊中,大量的回憶碎片開始在腦中飛舞,組成混亂的風暴。

那是,他之前一直不愿去觸碰的部分。

“是..”他末了,輕輕地道,“我已經(jīng)回憶不起來上次有人這么稱呼我是什么時候了?!?/p>

“所以午夜也是種族名?!焙跐傻穆曇艉退粯虞p柔,“和我一樣?!?/p>

“是的。”午夜說道,“很久以前——你雖然年紀不大,但還蠻聰明...我覺得你知道?!?/p>

“我們曾經(jīng)那么強盛,有很多很多午夜,生活在遙遠的極北,那里也有這樣的一片森林。我記得極光,記得四處飄蕩的午夜小精靈,黎明劃破黑暗的第一聲鐘聲,還有好多的歡呼,音樂和快樂。”

“但是后來,人類開始捕殺我們。午夜是很團結(jié)的種族,有了一個就有第二個,我們開始衰落?!?/p>

“最后在我很小的時候,只剩下了我一個人。幾千年來的記憶全部進入到了我的身體里,族群誕生以來全部的記憶。這是為什么我從來不離開這里,卻仿佛能記憶起很多事情。我的法力...很弱小,再也比不上當初的輝煌。我很久沒有召喚過午夜小精靈,不是因為我不想見到它們,而是我做不到。”

午夜凝視著黑暗中那對清澈依舊的眼眸,像是天生的北極星般明亮:“謝謝你?!?/p>

黑澤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遞給他一杯汽水:“我們都是,孤獨的靈魂?!?/p>


黑澤有一天突然消失不見,午夜并未在意,只當黑澤去了森林的哪里閑逛。反正這里是他的家,黑澤怎樣也不會遇到危險。但當黑澤一天一夜都沒出現(xiàn)時,午夜開始驚慌。他已經(jīng)習慣了最初這個不速之客逐漸成為他的伙伴,與他一同生活,直到他最后消散。

所幸第二天上午,灰撲撲的身影便出現(xiàn)在小木屋的門口。午夜繃著臉在黑澤的腦袋上敲了一下,手感很像某種山雀柔軟細碎的毛。

“看我?guī)Щ貋砹耸裁?。”黑澤開始開心地掏著兜,翻出一大堆外觀稀奇古怪的食物。

“你去...外面了?”午夜疑惑,“你怎么走出的森林?”

“你太小看迷霧精靈了,雖然我現(xiàn)在無法使用法力,但走出這里還是沒問題的。畢竟,華澤山脈比這里更像迷宮——你看!”黑澤手里捧著一個小巧的盒子玩具,里面是...一堆箱子?

“老板娘和我說這個叫推箱子游戲。”黑澤歪著頭盯著面前的小東西,開始研究,“這樣...呃,不對,是這樣推...咦,老板娘明明是這么演示的啊?”

午夜看著黑澤被一個小玩具難到的樣子不禁莞爾,他在想這東西到底有多難:“給我試試,來?!?/p>

黑澤不是很甘心地遞過了玩具,午夜瞪著盒子,隨后隨手一推,箱子快速地滑落到了正確的位置,連帶著觸發(fā)了一串機關(guān),盒子嘣地一下打開,露出里面裝著的一顆星星。

“這不可能吧...”黑澤說道。他又重置了幾次玩具,午夜還是不費吹灰之力地解開了。

“也許這東西不太適合我...”黑澤在無數(shù)次失敗后說道。大笑聲很自然地從旁邊傳了過來,黑澤狠狠瞪了午夜一眼,默默收起來了玩具。

“別,別收...”午夜很久沒有這么暢快地大笑過了,像是積攢幾百年的一次發(fā)泄,“我喜歡它?!?/p>

“送給你了?!焙跐尚那橐埠苡鋹?,像是被午夜的笑聲感染。他鄭重地將推箱子玩具放到了午夜的手里,“你想去外面看看嗎?”

午夜不笑了:“什么?”

“去外面看看。”黑澤此刻的表情很認真,他方才說的完全不是一句玩笑話,“我剛剛出去過,并且回來了,所以呢,外面并不是什么洪水猛獸,也沒有壞人會來突然抓走你把你消滅。就像你很久之前說的,挨著森林的只是一個普通的小鎮(zhèn)子,人們安居樂業(yè),偶爾有一點新鮮事,但總體,還是很平靜的,平安喜樂?!?/p>

午夜重復著黑澤最后的話:“平安喜樂?!?/p>

于是他站起身來,拉住身邊人的手:“走吧,我想出去看看?!?/p>


今天的陽光很好,此時接近中午,燦金色為小鎮(zhèn)的磚瓦也鍍了一層漂亮的亮色,邊緣散發(fā)著柔和的光,整個小鎮(zhèn)都仿佛被天使垂憐庇護著一般。

午夜簡直是饑渴地打量著身邊的一切。商鋪,花店,買各種武器和晶石的地方...這時的他像個小孩子,剛剛學會走路,終于開始認識這個世界。

“我得提醒你的是,我沒多少錢了?!焙跐纱驌舻健N缫勾丝陶槐緺C金書皮,厚的可以做磚頭的書出神。

午夜拉了拉身上的旅行斗篷,不舍地跟著黑澤走出了門店。

“我說,你一定要帶那個嗎?”黑澤說道,“這可是你自己說的,從來沒走出過森林,你是害怕會有人認出你然后開始當場追殺捕獵嗎?”

午夜重重哼了一聲:“我倒希望是他們認出我是最后的午夜,然后開始跪拜高呼萬歲?!彼秃跐啥夹α似饋?。

“我曾經(jīng)有一座鐘樓。”午夜看著不遠處琉璃生輝的教堂頂,突然說道,“是黑藍色的,質(zhì)感也比較古樸,但雕刻工藝絕對比這個好太多了。每天黎明和午夜十分,鐘聲會響起,午夜小精靈們飄出來開始圍著鐘樓跳舞,我們就在鐘聲和它們的搖籃曲里安然入睡。”

“是"你"的,還是"你們"的?”黑澤問。

“都有?!蔽缫箷晨煺f道,“我和我的種族,從來不曾分開?!?/p>

“但現(xiàn)在我們該分開了?!焙跐奢p聲說道。午夜此刻正站在陽光下新奇地打量花妖飄香的小鋪,而他則身處墻壁投過來的陰影下。


“你考慮過在鎮(zhèn)上定居嗎?”回到森林的路途上,黑澤問道,“也許你可以自己建一座鐘樓,比之前那座更好看。嫌這里太擠沒有地方的話,就換個小鎮(zhèn)?!?/p>

午夜一怔:“我想...也不是不行......可是...”

他轉(zhuǎn)過來:“你會陪我一直住在鎮(zhèn)上嗎?我孤身一人,你的種族呢?雖然你說過迷霧山脈不會再接納你...短時間內(nèi)......”這時的兩人仿佛年齡對調(diào)一般,午夜才是那個小孩,而黑澤已經(jīng)看過滄桑,悲喜不再顯形。

“可我必須回去。”悲傷的水霧蘊滿了黑澤淺灰色的眼眸,那里從未朦朧,此刻卻澄澈不再,“我必須回去面對自己...和每一個我?!?/p>

于是午夜點點頭,他不再挽留。

“好的?!闭f完這句話,黑藍色的身影于林中消失不見。午夜現(xiàn)在使用法術(shù)越發(fā)得心應手了。黑澤直到晚上都沒有再看見他。

午夜在湖邊等他,黑澤知道。他漫步過來,一霎那間漫天流螢占據(jù)了他眼眸,林中升起萬千星光,明亮如白晝。午夜坐在湖邊草地,靜靜地望著他。

“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你就在這里,差點因為受傷掉到湖里。”午夜說道。

黑澤歪著腦袋看他:“我覺得沒有后半句話的部分。”

“好吧?!蔽缫箍戳怂谎?,改口道,“我想說的是……”

“你該走了。趁著我忍不住挽留你之前。”

“回去吧,去繼續(xù)你的旅途。我也許會按照你所說的,找一個小鎮(zhèn)定居,做個鐘樓的守護人。也許余生都埋在這里,直到法力耗盡,生命消失。也許會踏上游歷,走遍整個大陸,去見見你和我曾經(jīng)的那些朋友————”

“就在這里,我們繼續(xù)各自的旅途吧?!?/p>

“好?!焙跐烧f道。他拉起灰色的編制斗篷,正如他來時一樣,走過青翠草地。草木的觸感仿佛在挽留他一樣,不過他沒有回頭。

身后傳來午夜的歌聲,一曲古老的歌謠,螢火蟲隨著歌聲搖擺。


“風呼嘯地吹著,從森林這頭吹到那頭”

“一切都被吹向遠方”

“暴風雨馬上就要來了”

“越過荒地,也會到達,我的地方”

“星星移動著”

“從山的那頭到山的這頭”

“群星的信息,數(shù)也數(shù)不清”

“季節(jié),馬上就要過去了”


“人生下來”

“流星,也一定會到達你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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