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藍同人:加斯科涅 少女想知道的味道

“吶......你知道......”
天空,沒有云朵,藍色的......
“嘛,也許是咸的......”
沙灘,潔凈,金黃的......
“總有一天......”
大海......
“和你一起......”
是......誰?
“就這么說好了......”
誰?
“吶......你知道......”
知道......
“大海的味道......”
......
系統(tǒng)重新初始化......
視覺......聽覺......嗅覺......觸覺......初始化完成......
戰(zhàn)術(shù)情報處理系統(tǒng)......上線......
在波瀾壯闊的海面上,那個少女緩緩睜開了眼睛。
所看到的一切和前一秒閉上雙眼前看到的沒有什么區(qū)別。波濤洶涌的海浪,隨處可見的殘骸和火焰,正在緩緩下沉的量產(chǎn)型塞壬的艦體。
以及在她面前的,最后的塞壬。
漆黑的表皮繡上了皸裂的紋路,從中迸發(fā)出金黃色的刺眼光芒,毫不掩飾地散發(fā)出了侵略性與破壞性,在那分不清性別的面孔上,猩紅的雙眼以及如野獸般顯露的利齒,早已褪去哪怕一絲的理智,只剩下最純粹的情感——破壞與毀滅。
“戰(zhàn)術(shù)情報,分析完成,系統(tǒng)正在處理中,距離具體的應(yīng)對措施計算完成,還有三十秒......”
少女用她與人類無異的雙唇,傾吐出與機器無異的詞句。
確實,對于666計劃的第一型科研艦加斯科涅而言,猙獰的外表并不能帶來精神上的沖擊,敵人的外表除了為情報分析提供依據(jù)之外,沒有任何意義,即使敵人的外表再嚇人,對于加斯科涅而言,不過一對直觀的圖形和抽象的數(shù)據(jù)罷了。
說到底,“感情”這樣的說法,對于加斯科涅而言本就沒有意義。
“嗷嗚......嗷嗚......”
那個特別的塞壬的口腔中隨著摻雜著血肉氣味的惡臭中飄蕩出來的,還有如同野獸般的無意義的吼叫,不知是出于震懾敵人的意圖,還是出于單純的獸性。
透過視覺系統(tǒng),加斯科涅能感覺到眼前的敵人一絲一毫的變化。她大腦中的生物計算機進行著堪比超級計算機的運算。
但是......今天有點不一樣,運算速度比以往慢了大約百分之五。
判斷,該誤差由四分三十秒前感知到的原因不明的片段引起,可能引發(fā)未知的錯誤,正在評估對當前作戰(zhàn)的影響......
唰——
雙腳發(fā)力跳離海面的聲音刮破了恐怖的沉寂,塞壬以肉眼不可見的速度向加斯科涅沖過來,從視覺上的殘影可以隱約看見塞壬手上正舉著利刃——
在那漸漸縮短的瞬間,加斯科涅只是用她橙黃的雙眼盯著那不斷接近的塞壬,仿佛毫無反應(yīng),毫無防備一般,她那瘦弱的身軀好像很快就會被那利刃一切為二......
......完成,情報分析處理,完成,顯示運動軌跡的結(jié)果,計算應(yīng)對的對策......
“嗷——”
刺啦。
血肉被利刃貫穿的聲音。
是的,從頭頂?shù)缴眢w的底部,就如同精密的切肉的機器一般,戰(zhàn)戟在尸體上留下的斷口就好像用直尺描出來的一般筆直整齊,甚至還沒有來得及出血。
那個塞壬的表情也凝固在了臉上。
咵嚓。
骨骼與血肉的連接終于支撐不住。塞壬的尸體整整齊齊地斷成兩截,雙雙落入海中。
撲通。
隨著尸體的落海,一朵朵血液混合著海水在海面下綻放出花朵......
加斯科涅毫無感情的雙眼注視著那尸體沉入慢慢沉入海底,直到它被深淵的黑暗所包圍......
加斯科涅又抬起頭,漫天的火焰,下沉的殘骸,一切與剛剛你死我活的戰(zhàn)場毫無區(qū)別,好像什么都沒有變一般。
但是,對于加斯科涅來說,她方才殺死了那個塞壬,標志著2501作戰(zhàn)的結(jié)束。
也標志著人類對塞壬作戰(zhàn)的階段性勝利。
記錄在案......
嘩啦——
不大不小的海浪迎面拍來,拍在加斯科涅的身上,海水和她衣服上的油污和血漬混雜在一起,就像方才在海底綻開的血之花一樣,油污和血漬混雜在一起的污垢,在加斯科涅潔白的衣裙上漾開,將那衣裙暈染上不詳?shù)纳省?/p>
海浪穿過加斯科涅的身體,重新回到大海的懷抱。
在斬殺塞壬的那一刻,加斯科涅“感覺”到了異樣。
當然,也只是一瞬間。
加斯科涅看著落回海中的浪花,沉默不語,甚至忽視了通訊頻段中司令部下令返航的訊息。
注視著海面,她看到了久久沒有散去的油污和血液,好像也看到了她自己的面容。
加斯科涅輕輕蹲下,伸出手捧起了滿滿一捧的海水。
加斯科涅站了起來,看著雙手里不斷流走的海水,把手中剩下的最后一點海水喝完。
海的味道......
“分析,海水,鹽分占比......”
冰冷的分析語句欲言又止,半張的嘴巴微微扇動,卻像卡殼的錄音帶一樣發(fā)不出聲。
苦澀。
在喝入海水的瞬間,這是比任何計算結(jié)果率先出現(xiàn)在腦海中的概念。
苦澀。
不是邏輯計算的結(jié)果,而是直觀感性的感受。
苦澀......
海的味道,是苦澀的......
?
?
“早上好啊喵!”
五號港區(qū)雜貨商店的老板,明石茗老板,今天也是元氣滿滿地和顧客打著交道。
“早上好啊,明石?!?/p>
來購物的顧客——克利夫蘭卻似乎沒有多大興致。長長的金發(fā)掩不住她雙眼中的疲憊。
“克利夫蘭要買什么呢喵?這個商店里應(yīng)有盡有喵!哦對了!今天剛進的這批金箱子我特別推薦喵!還有啊......”
“不用了,”克利夫蘭抬起一只手,打斷了明石喋喋不休的推銷,自行走到雜貨店堆放花卉的角落,“我自己看看就好。”
她眼中的疲憊也告訴明石,今天不是推銷的時機,明石就乖乖閉上嘴了。
克利夫蘭圍繞著一盆盆花卉走了一陣子,最后選中了一大束天堂鳥,很快付了錢離開,似乎不愿意多留。
明石老板點了點今天的收獲,十分滿意地將鈔票都收進收音機里。
“嗯,今天剛開業(yè)就開門紅喵!”
但是接下來的幾個小時,都沒有客人上門,明石的商鋪門可羅雀。
“欸......”明石重重嘆了一口氣,慵懶又無力地癱在柜臺上,“怎么沒有人來啊喵......”
強撐了一會兒,最后明石還是嘆了口氣,抱上幾個紙袋,放下卷簾門,出門去了。
一路上,明石漫不經(jīng)心地走著。越過身體前一包又一包的紙袋,她勉強能看到眼前慘白而遍布著裂紋的水泥路。時不時有幾個艦娘從明石身旁走過,但最多也就打個招呼,就擦肩而過。
嘛,畢竟2501作戰(zhàn)才剛過去不久,要處理的事情也挺多的吧。明石兀自想到。
明石自己走到了五號港區(qū)外面的城區(qū)。不論是五號港區(qū)還是二號港區(qū),離這個城區(qū)的距離還是挺近的。
明石看著路上,行人來來往往地走著,好像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一樣,他們每天依舊繼續(xù)著他們風平浪靜的日常。
2501作戰(zhàn)結(jié)束,人類對塞壬取得階段性勝利這種事情,對于他們來說很遙遠吧喵。明石感慨道。
明石走到了一個十字路口,在人來人往的人群中,她卻看到了一個未曾料到的身影——
加斯科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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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明明在人群中,卻感覺自己好像格格不入。
加斯科涅的生物計算機在觀測當前情況的時候,依據(jù)當前場景模糊檢索出的一句話,是來自于某一本名不見經(jīng)傳的文學著作。
為什么自己的處理器會檢索這種毫無實際意義的內(nèi)容?
......
原因未知。
站在二號港區(qū)外的市區(qū)的十字路口,人群像秩序的蟻群一樣,密密麻麻,又有著自己明確的朝向,都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該去向何方。
除了那個站在中央的少女,加斯科涅以外。
她只是那么站在那里,橙黃的雙眼平淡地注視著來往的人群,好像一個無所依靠的虛影一樣。
“加斯科涅喵?”
順著那一聲呼喚看去,一個綠色的貓耳娘在她懷中抱著的一堆紙袋后面看著她。
“識別,身份確認,你好,明石小姐?!?/p>
“真是少見啊,”明石向加斯科涅走來,“加斯科涅小姐居然會離開四號港區(qū)啊喵?!?/p>
“回答,加斯科涅距離服役至今累積了245天的假期,加斯科涅申請了其中的兩天?!?/p>
“哈......”明石不禁汗顏,“不愧是積壓了最多假期的艦娘啊......不過少見啊,加斯科涅居然會主動申請假期什么的喵。遇到什么事情了嗎喵?”
“海的味道?!?/p>
“哈?”
綠色長發(fā)下的貓瞳瞪著藍色碎發(fā)下的黃瞳,手中的紙袋差點沒滑下去。
“在執(zhí)行2501作戰(zhàn)的最終階段的時候,加斯科涅看到了來源不明的影像片段,雖然不完整,但是加斯科涅判斷它們出自同一段記憶,然而,加斯科涅時候多次檢索,并未找到相關(guān)記憶的出處。在看到片段之后,加斯科涅的計算能力下降了百分之五,系統(tǒng)多次重啟自檢都沒能補正這個偏差,加斯科涅判斷,只有解決了片段的問題,才能補正計算能力的偏差?!?/p>
“所以說......”明石慢慢地問道,“海的味道是......”
“在那個片段中,出現(xiàn)頻率最多的關(guān)鍵詞?!?/p>
“那不就簡單了嗎喵?”明石伸出另一只沒有抱著紙袋的手摸了摸下巴,“海的味道,通常不就是咸的嗎喵?”
“不是的,”加斯科涅搖了搖頭,藍色的短發(fā)晃來晃去,“加斯科涅判斷,該名詞所指并非人類的味覺對于實際存在的海水的感覺,而是指代特定的所指。”
“特定的......所指喵?”
“現(xiàn)階段只能判斷,該名詞并非通常意義上的味覺感受,但要弄清楚‘海的味道’其中的含義,加斯科涅并未發(fā)現(xiàn)明確的方法......”
是錯覺嗎?明石從她眼中看到了一絲茫然。
“不過,加斯科涅的主機做出判斷依舊,加斯科涅要去搜索‘海的味道’。”
看著眼前的加斯科涅,明石的表情突然有了微妙的變化,似乎有什么說不出的話,她低著頭,緊抿著嘴唇,緊緊抱著懷中的紙袋。
最后,像是下定了決心似的,她抬起頭。
“跟我來喵?!?/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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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里是?”
加斯科涅和身旁的明石站在一個滿是粉塵的昏暗房間,四周雜亂地擺放著一堆蒙上厚厚灰塵的機器,房間的中央放著一個大玻璃罩,表面也結(jié)滿了蜘蛛網(wǎng)。
“你的出生地......準確地說,是現(xiàn)在的你的出生地喵?!?/p>
加斯科涅低頭看向身邊的明石,明石的目光回避著加斯科涅。
“加斯科涅不明白,請求準確解釋‘現(xiàn)在的出生地’的含義?!?/p>
明石緊咬著嘴唇,加斯科涅判斷,從明石的面部微表情看來,她此時正陷于客觀上解釋的需要與主觀上解釋的為難的矛盾。
明石輕輕挪動著腳步,與加斯科涅漸漸相隔了一段距離。
她始終背對著加斯科涅。
最后,她長舒了一口氣,像是終于放下了什么一般——
“加斯科涅......你是666計劃中設(shè)計的科研艦,這一點你是知道的,但有一些事情你并不清楚喵。這個計劃,旨在利用原生人類與心智魔方的協(xié)調(diào)性,打造出超規(guī)格戰(zhàn)力的科研艦娘。”
“原生人類......”
“你應(yīng)該也想到了喵,你原本是人類。后來你被選為該計劃的一號艦。只是,在改造過程中,當心智魔方與心臟融合以及向大腦注入納米機械改造的時候,心智魔方溢出的能量侵蝕了你的腦部,負責情感與記憶的部分受了損傷,你因此失去了自己的感情和曾經(jīng)的記憶喵......”
明石的眼睛依舊回避著加斯科涅。
“后來,該計劃受到艦隊司令部倫理委員會的非議,被迫中止,你也成了這個計劃的唯一成果。這就是成為艦娘的你的過去喵。至于原本的你,只是一個因為戰(zhàn)爭流離失所的孩子喵,而在那之前的信息,我們并沒有詳細調(diào)查過喵......”
“還有,對不起喵!”
明石轉(zhuǎn)過身向加斯科涅鞠了一躬。
“雖然是司令部的命令,但是明石還是參與了對你的改造喵,所以......”
“執(zhí)行司令部的命令是明石的義務(wù),明石無需因此道歉?!?/p>
不帶感情的客觀評價,從這個如同機器一般的少女的口中傾吐出來,卻讓明石更加難受。
“那么,加斯科涅可以在這里找到‘海的味道’嗎?”
加斯科涅將手輕輕放在玻璃罩上,她檢測到玻璃罩的材質(zhì)有缺陷,部分區(qū)域有細小的裂紋,但判斷不影響該設(shè)施的繼續(xù)使用。
只是她并沒有感覺,自己與這個“出生地”接近了。
“理論上來說可以喵,”明石從懷里掏出一個舊的玻璃瓶,里面盛著藍色的營養(yǎng)液,“這里面裝有當時你被改造時腦部排出的納米機械,里面記錄了當時你的腦部的一部分數(shù)據(jù),現(xiàn)在把這些再注入腦部,有可能找回你當時的記憶喵。但是,這個手術(shù)也存在一定風險,你愿意接受這樣的風險嗎?”
“評估中,”加斯科涅閉上雙眼,旋即又睜開雙眼,“評估完成,手術(shù)存在風險,但在加斯科涅可接受的范疇,對于加斯科涅的作戰(zhàn)效能不會有影響,加斯科涅同意手術(shù)的進行?!?/p>
“那......”明石嘆了口氣,“好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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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等了喵。”
在戶外的一張長凳上,加斯科涅坐在那里,面前是一臺奇形怪狀的機器和捧著兩碗刨冰的明石。
“判斷,明石小姐手上拿著一種叫刨冰的食物。”
“答對了喵!反正機器的自檢和預熱還需要一段時間,不如趁這個機會吃點點心吧?!?/p>
加斯科涅的雙眼盯著明石手中遞過來的那碗刨冰,透明的碎冰上淋滿了淡藍色的藍莓果醬,就像她的發(fā)色一樣。
對于正常人類而言,這種食物的外觀可以在他們的意識中構(gòu)建起“好吃”的模糊概念,勾起他們的食欲,但是對于加斯科涅而言,她看到的只有透過外表測算到的成分分析。
“該食物補充能量的效率較低,加斯科涅判斷無食用的必要......”
“好了好了,就別管那些條條框框了喵!”明石不由分說地將刨冰塞進加斯科涅的手中,“吃零食這種事啊,就是圖個自由和快樂喵!”
明石坐在加斯科涅身旁,對著自己那份刨冰大快朵頤。
加斯科涅面對著自己的刨冰,一時有些無從下手,自她成為艦娘以來,進食都是以高效率補充能量為目的,還沒有吃過像刨冰這樣補充能量效率極低的東西。
加斯科涅試探性地舀起一小勺,送入嘴中。
一種從沒有過的感覺刺激著加斯科涅的咽喉,并不凌厲,而是用一種溫和的方式感染著咽喉,就好像大夏天慢慢給你送去冰涼的空調(diào)一樣。加斯科涅第一次感受到了“味蕾”這個概念,此時加斯科涅的味蕾好像一個剛剛醒來的沉睡的少女,眼睛一睜開就迎上了窗外的舒適涼風......
“冰的......甜的......”
一句低喃。沒有經(jīng)過精密的計算,沒有經(jīng)過準確的判斷。
是“下意識”的言語。
這時,加斯科涅頓住了。
——這個東西......吃不飽吧?
那片海灘......
——嘛......雖然話是這么說,但是刨冰味道很好,吃著很舒服,不是嗎?
男孩......女孩......
是......
“甜的......海的味道......”
“怎么了?”
帶著疑惑的眼光,明石看向頓住的加斯科涅。
“......沒什么?!?/p>
加斯科涅的眼中似乎閃爍出不一樣的光芒,但很快就熄滅了。只是繼續(xù)默默吃著刨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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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準備好了嗎喵?”
加斯科涅躺入玻璃罩中,看起來就像一個迷你版的水族館水缸。
“檢測,加斯科涅系統(tǒng)一切正常,準備完成?!?/p>
“那,明石要開始手術(shù)了喵?!?/p>
明石開始了手術(shù)流程,先向玻璃罩中注入有氧麻醉液,漸漸淹沒了加斯科涅的視線,加斯科涅眼中的世界浸泡在一片金黃色之中,隨后,在麻醉成分的作用下,金黃色的世界被逐漸染黑......
明石一邊敲擊著各種鍵盤器械,一邊口中像念咒語一樣念念有詞:“確認對象進入深度睡眠......激光手術(shù)刀充能完成......精度校正......開顱區(qū)域確定,準備開顱作業(yè)......”
仿佛沒入水中一般,加斯科涅耳邊的聲音漸漸遠去......
......
什么樣的感覺呢?
全身都失去了知覺,只有一絲意識......
......
好像......子宮?
異議,沒有確切情報能證明人類胎兒階段的感受......
為什么......
下意識的感受?
等等,下意識?
加斯科涅的腦部搭載著生物計算機,為什么會有“下意識”這樣的感受?
不對......
話說回來,在休眠模式下有這樣的感受對于加斯科涅完全就是不合邏輯的......
為什么......
為什么......
為什么......
“我和你說,大海的味道,那可是自由的味道呢......”
“總有一天,我也要在那波瀾壯闊的海面上馳騁......”
“和你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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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怎么回事喵?!”
玻璃罩外,明石可是慌地手忙腳亂。
手術(shù)本來一切正常,但在愈合傷口后的蘇醒階段,加斯科涅卻出現(xiàn)了原因不明的腦波混亂,緊接著一切數(shù)據(jù)都亂作一團,現(xiàn)在加斯科涅躺著的玻璃罩突然出現(xiàn)內(nèi)壓過高的情況。
明石焦急地看向玻璃罩,玻璃罩內(nèi)的少女看起來像是深深地睡著了一樣,包裹著她的身體的麻醉液卻如同沸騰的湯水一般不斷冒著氣泡。
“緊急排水!”
系統(tǒng)提示,排水失敗。
“怎么會這樣喵?”
警告,內(nèi)壓過高,艙室即將損毀......
玻璃罩上也開始出現(xiàn)肉眼可見的裂紋......
“糟了,要炸了喵!”
咵嚓!
承受不住內(nèi)外壓強差的玻璃罩終于炸裂,滿滿的麻醉液噴濺出來,淋了明石一身。
“哇!”明石被爆破的沖擊力甩到一邊,嘭的一聲撞上了墻壁,又重重摔到了地上。
“咳咳......”明石艱難地從嘴里吐出麻醉液、粉塵和早上吃的早餐的混合物,吃力地從地上爬起來,試圖尋找加斯科涅的身影,然而屋子里彌漫著蒸發(fā)的麻醉液和粉塵的混合,像細微的鋼針一樣,刺地明石睜不開眼睛。
“加斯科涅,你沒事吧喵?!”
粉塵和水霧散去,一個少女的身形漸漸浮現(xiàn)出來。
“......加斯科涅喵?”
加斯科涅還站在原來那個玻璃罩的底座上,像一尊僵硬的雕像一樣......
當麻醉液的成分漸漸減少之后,明石明確地看到了,她的眼神不再像過去那樣,是一臺純粹以邏輯支撐的機器,而是多了不一樣的色彩......
面對著一屋子的狼藉,她毫無反應(yīng),她的嘴巴像臨終的老人一樣一張一閉,似乎要說什么......
“......加斯科涅?”明石試探性地問道。
突然,毫無預兆的,加斯科涅朝著門外跑去。
“加斯科涅,怎么了喵?!等等我啊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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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呼......”
——警告,呼吸紊亂......
——我這是怎么了?!
加斯科涅在大街上奔走著......
身后明石的呼喊、擦肩而過的路人的聲音,相隔了一層膜一樣......
——生物計算機過載......
——我到底是誰?!
加斯科涅奔走著,她的腦海中涌現(xiàn)著各種雜亂的聲音,像揮之不去的蟲鳴一般......
——檢測到異常狀態(tài)......
——那邊到底是哪里?!
——你到底是誰?!
身為機器的加斯科涅。
身為人類的加斯科涅。
兩條急流似乎同根同源,卻又涇渭分明......
它們撞擊在一起,互相沖擊、吞噬......
咚。
加斯科涅停住了腳步。
看到了嗎?
嗯,看到了......
系統(tǒng)自檢完成,重新上線......
是那里吧?
沒錯,是那個地方。
生物計算機......生體CPU檢測完成......外部傳感器上線......
我是誰呢?
不知道,已經(jīng)是蒸發(fā)的海水,無處可覓了......
坐標位置,確定......
但是,空氣中,依舊能聞出那殘留的氣味......
而味蕾能“下意識地”辨識出那個味道......
沒錯,大海的味道......
方位確定,目標......
那是,我唯一的過去,我存在的證明......
兩條急流,在那記憶的彼方合流......
......
“......呼,呼,終于停下來了喵......”
明石氣喘吁吁地停在加斯科涅的身邊,兩手撐著膝蓋,也為難她這個維修艦不停追逐著一艘科研艦跑了大半個街區(qū)了。
“話說你到底是怎么了喵?突然不聲不響地跑出去......”
“找到了......”
“什么喵?”
“大海的味道......”
“誒?”
下一秒,加斯科涅又跑了出去。
“誒?等等我啊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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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這里是......”
一片再普通不過的海灘,和一片再普通不過的夜空。
和兩個不怎么普通的艦娘。
“判斷,該場景是‘海的味道’的出處?!?
加斯科涅一臉平靜地看著大海,只是臉上有了不一樣的色彩。
“也就是說,”明石咽了口口水,“你全都想起來了喵?”
“這樣的表述并不準確,”加斯科涅搖了搖頭,“加斯科涅依舊檢測到無法修復的損毀文件,不,應(yīng)該說,記憶,但是——”
加斯科涅從沙灘上走入海中,讓海水沒過自己的腳踝......
“加斯科涅想起來了,那一天,他就是這樣——”
——怎么樣,刨冰的味道不錯吧?
找回的拼圖,補全了男孩殘缺的笑顏。
——嗯,冰冰甜甜的,但是,這個東西吃不飽吧?
更補全了少女丟失的東西......
“我們是一起長大的玩伴?還是素不相識的路人?”加斯科涅低頭看著眼前上漲又退去的海浪,“加斯科涅恢復的記憶無法得出答案,但是——”
——話是這樣說,但是,吶,你知道嗎,這就是大海的味道呢......
那時他的話語,現(xiàn)在聽來,還真是有些好笑,不......應(yīng)該說“孩童的稚嫩”嗎?
——哈?大海的味道不是咸的嗎?
“加斯科涅‘感覺’,那段記憶很美好......”
我......也學會,不找回“感覺”了嗎?
——嘛,也許是咸的,但是我和你說,大海的味道,那可是自由的味道呢,大??傋屓寺?lián)想起無限的自由不是嗎?想想吧,我們能自由自在地馳騁在海面上,沒有阻攔,沒有遮擋,不是像我們手中的刨冰一樣令人愉快嗎?
那天,他就像一個傻瓜一樣,對著大海張開手臂,好像真的在大海上自由馳騁一樣......
——嗚......搞不明白你的邏輯......
“他,對我這樣說了——”
——呵呵,也許吧,但是蔚藍的大海和藍色的刨冰,總能讓人有所聯(lián)想嘛,至少對于我而言是這樣的......不過,總有一天,我一定要和你一起,感受著大海的味道,遨游在這藍色的大海上......
——嘛,雖然有的時候聽不懂你說的話,但是,說好了哦......
我也對著他,露出了笑容......
“加斯科涅,第一次有了‘記憶’,第一次有了‘過去’,加斯科涅,理解了曾有過的感情......”
“第一次,擁有‘人’的那一部分......”
笑容......
放松臉頰......提起嘴角......
加斯科涅一直不明白它的含義,也無法做出這個行動。
但是......
“雖然不知道,加斯科涅為什么會在2501作戰(zhàn)的時候想起來,但是——”
加斯科涅像那天一樣,輕輕捧起海水,喝了下去——
檢測到了......感受到了......
“露出笑容”的指令......
“謝謝你......”
加斯科涅露出了笑容。
海的味道,有些苦澀,但也甘甜。
?
?
距離加斯科涅和明石離開后幾個小時,另一個人也來了。
克利夫蘭。
她身著正裝,懷里抱著那一束天堂鳥。
她看到了,沙灘上散亂的腳印。
“真稀奇啊,”克利夫蘭喃喃道,“居然有除了我以外的人來這片海灘......”
放在以前,來這里的人應(yīng)該再加上她的指揮官的......
克利夫蘭嘆了口氣。
......算了。
她走到潮水旁,任由潮水淹沒自己的腳踝。
“喲,我來了,指揮官,還精神嗎?”
她是來這里紀念自己的指揮官的。
“好像在昨天,又好像過去很久了......”
克利夫蘭慘淡地笑了笑。
“可是為什么會遇上那種事情呢?”
海上魔術(shù)師,那是她的指揮官,五號港區(qū)指揮官在艦隊中的外號,用來稱贊他神乎其神的指揮才能。
本來是艦隊中一員得力的將領(lǐng),卻在一場戰(zhàn)斗中被塞壬俘虜了。
下一次在見面時,已經(jīng)是在戰(zhàn)場上了。
那時的他,已經(jīng)被塞壬改造地面目全非,只是個毫無理性的破壞機器了。
克利夫蘭至今還記得,那一天,一發(fā)發(fā)炮彈,像箭雨一樣落在她們身上......
克利夫蘭至今還記得,那一天,以往的戰(zhàn)術(shù),像紙墻一樣不堪一擊......
克利夫蘭至今還記得......
當她身負重傷,無力地躺在海面上時,他是怎樣把自己的姐妹撕成碎片的。
只有她撐到增援的到來,僥幸逃過一劫
在那之后,數(shù)不清的姐妹死在他的手中。
所以,她還蠻感謝加斯科涅的,要不是她在2501作戰(zhàn)的最后階段干掉了他,他可能還會繼續(xù)痛苦下去。
“謝謝你啊,加斯科涅小姐,”克利夫蘭呢喃到,“這樣,對我們都好,對我們,都好......”
克利夫蘭想露出笑容,可是,她發(fā)現(xiàn)今天的自己好像很難高興地笑出來,好像忘了怎么笑一樣,最后那苦澀的笑臉,終究被淚水所掩蓋......
她還是有一些期待的,他能找回人性,重新變回那個大大咧咧又充滿智慧的他......
可是,她沒法去怨恨加斯科涅......
最終,克利夫蘭還是在幾聲抽噎中結(jié)束了自己的哭泣......
“抱歉呢,你最不喜歡別人哭泣了對吧......”
克利夫蘭彎下腰,將手中的花束放入海水中,任它們隨著海浪飄去。
“話說回來,你應(yīng)該見到那個女孩了吧?就是你說什么‘海的味道’的時候一直會提起的、心心念的那個人......”
克利夫蘭記得,每次指揮官帶她來這里的時候,總會提起的那個無名的女孩。
在提起她的時候,他的眼中總是充滿了懷念,和一絲憂傷。
“現(xiàn)在,你應(yīng)該和她一起馳騁在大海中吧?”
就像,她原來的指揮官常常做的那樣,克利夫蘭喝了口海水。
海的味道......是那樣苦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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