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冷研作者團隊-明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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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者按：新年電影檔的“紅球大戰(zhàn)”剛結(jié)束，作為漫威系列重返大陸市場的《黑豹2》，從某種程度上也結(jié)結(jié)實實給國內(nèi)觀眾開了個大眼。其中尷尬的劇情和更加抽象的非洲未來主義先按下不表，電影中倒是有一個設(shè)定還算是略有亮點，那就是隱藏在水中的瑪雅人王國——塔洛坎。

說起瑪雅人，這算是美洲土著文明中，擁有熱度最高的一個。但是對于瑪雅文明究竟經(jīng)歷了怎樣的歷史，卻很少有人了解，甚至對于西班牙征服中美洲的過程，很多人的了解也是僅僅局限于西班牙征服了阿茲特克帝國，仿佛瑪雅人只是在這一事件中被順帶解決，又或者在阿茲特克帝國崛起時，瑪雅人就已經(jīng)消亡。

但實際上，哪怕是到今天，在墨西哥南部和危地馬拉依然生活著幾百萬還是用瑪雅語言的瑪雅人后裔，甚至在危地馬拉，到今天依然有少量保有瑪雅信仰的人群存在。因此瑪雅人的歷史不僅沒像阿茲特克人那樣，因為西班牙的征服而中斷，與之相反，他們的文明一直頑強的存續(xù)到了今天。

不過本期要說的并不是瑪雅人的歷史，所以回到正題，之所以說《黑豹2》中的“塔洛坎”是一個亮點，是因為在歷史上，還真有一個瑪雅王國，憑借水的庇佑，在西班牙人威壓之下，頑強的存續(xù)到了17世紀末尾，這個王國便是——佩騰伊察王國。

在西班牙人征服之前，瑪雅人在尤卡坦半島和南部的高原地區(qū)建立了數(shù)個王國。與身處內(nèi)陸，因為消息不通而對西班牙人缺乏警惕的阿茲特克帝國不同。

尤卡坦半島的瑪雅人，因為西班牙海盜的活動，瑪雅人更早就已經(jīng)了解并開始警惕西班牙人的威脅，這也導(dǎo)致在1511年，一艘西班牙帆船在今天牙買加附近觸礁沉沒。流落到尤卡坦半島的西班牙船員，大多被當(dāng)?shù)氐默斞刨F族處決吃掉，少數(shù)僅存的成員被當(dāng)做奴隸，被迫融入到瑪雅社會中。考慮到這些接觸，后來阿茲特克帝國后來誤將西班牙人當(dāng)做是天神降臨，很難說不是來自瑪雅人的消息，經(jīng)過層層誤傳后的結(jié)果。

而在后來西班牙殖民者埃爾南·科爾特斯前往阿茲特克帝國時，也正是從尤卡坦半島登陸，在穿越了瑪雅人生活地區(qū)后，到達了阿茲特克帝國的首都特諾奇蒂特蘭。這種假道伐虢的行為，也讓西班牙人在征服阿茲特克后，為了維持新征服地區(qū)的穩(wěn)固，必然將目光，投向了阻擋他們通向西班牙海島殖民地的瑪雅地區(qū)。

更重要的是，在隨后1517年，弗朗西斯科·埃爾南德斯·科爾多瓦率領(lǐng)的帆船探索遠征途中，他們在尤卡坦沿海襲擊的神廟中發(fā)現(xiàn)大量黃金，雖然隨后這支船隊就遭到瑪雅人的圍攻，科爾多瓦本人也因為傷重不治，在回到古巴后一命嗚呼，但是他帶回的尤卡坦地區(qū)有金礦的消息，已經(jīng)足夠刺激西班牙人立刻組織對瑪雅人的征服。

在維持新征服地區(qū)穩(wěn)定和對黃金的渴望下，西班牙人在征服阿茲特克帝國后，立刻開始著手于對瑪雅人的征服。憑借著征服阿茲特克帝國的威望，以及由西班牙人帶來的天花、瘧疾、黃熱病等疾病的肆虐，西班牙人初期幾乎是勢如破竹的氣勢，完成對高地地區(qū)瑪雅王國的征服。

不過在深入尤卡坦半島的過程中，西班牙人卻開始面臨麻煩，半島南部高濕度的氣候，極大影響了西班牙人火器的使用，復(fù)雜的雨林地形，也為裝備落后的瑪雅人提供了進行伏擊和游擊戰(zhàn)的機會。

更重要的是，西班牙人對于瑪雅人天怨人怒的統(tǒng)治，使得新征服地區(qū)的形式開始復(fù)雜起來。不僅是被征服的瑪雅人開始試圖推翻西班牙人的統(tǒng)治，就連和西班牙征服者長期合作的天主教會，也開始和西班牙殖民者出現(xiàn)嫌隙，以至于西班牙人甚至以消滅反抗者為由，進攻教會庇護的瑪雅人，并毀壞天主教堂。

前文中提到的佩騰伊察王國，也正是得益于自然環(huán)境的庇佑，使得他們有了可以和西班牙人周旋的空間。雖然這個國家不像《黑豹2》中的“塔洛坎”一樣建在水下，但是它們的城市也是建在佩騰伊察湖的湖中島上。

這一環(huán)境使得佩騰伊察王國向外的人口流動降低，從而一定程度上減緩了疾病的傳播。同時遠離陸上交通的位置，也降低了西班牙人征服這里的欲望，因而對于這里，西班牙人在很長一段時間里都是無視的態(tài)度，即使到了17世紀，很長一段時間里，也是通過派出傳教士脅迫佩騰伊察王國納入西班牙的統(tǒng)治。

在這一情況下，佩騰伊察王國相對于其他瑪雅王國，便有了更加靈活的外交空間。在面對西班牙的傳教士和使者的脅迫時，佩騰伊察的多位統(tǒng)治者，都不約而同的采取了一個至今依然常用的招數(shù)——“鴿”。這些君主多次向西班牙人保證，佩騰伊察王國最終會皈依天主教，但依據(jù)王國古老的宗教傳統(tǒng)，“皈依天主教的時機還未到來”。

利用爭取到的這段時間，佩騰伊察王國也嘗試過進行國力的提升。比如征服了阿茲特克帝國的埃爾南·科爾特斯，在平叛時曾經(jīng)過佩騰伊察湖，他在佩騰伊察人的懇求下，給當(dāng)?shù)厝肆粝铝艘粋€十字架和一只瘸馬。

對于那個倒霉的十字架結(jié)局為何未曾可知，但那只瘸馬卻得到了佩騰伊察人極大的重視，出于對西班牙騎兵的敬畏，這匹寶貴的馬匹被佩騰伊察人視若神明，但由于不了解馬匹該如何飼養(yǎng)，在嘗試用家禽、畜肉、鮮花喂食失敗后，這匹倒霉的瘸馬最后還是被活活餓死。但即使如此，一直到17世紀這匹馬的雕像，依然作為神明受到佩騰伊察王國的祭拜。

不過就像《黑豹2》中，瓦坎達對于振金力量的解密，最終讓塔洛坎也不得不走上臺前。17世紀，隨著西班牙國力的衰弱，荷蘭、英國、法國都開始試圖瓜分西班牙在美洲的利益。尤其是隨著英國人來到了尤卡坦半島南部采伐原木，并試圖建立起永久定居點，這極大刺激了西班牙的殖民地政府。

畢竟相對于墨西哥谷底地區(qū)，對于瑪雅人生活的尤卡坦地區(qū)的控制要更為松散，加之西班牙人的殘暴統(tǒng)治和當(dāng)?shù)氐膹?fù)雜地形，使得瑪雅人的反抗勢力依然存在。而在這其中，還保持著獨立，位置也處在尤卡坦半島南部的佩騰伊察王國，無疑就是西班牙人眼中最危險的釘子。

作為湖中的世外桃源，佩騰伊察王國一直在接收從西班牙控制下逃離的瑪雅難民，如果這個小王國再與距離不遠的英國人接觸，獲得長期被西班牙封鎖的火槍、馬匹等物資，很難說這個好戰(zhàn)的小國，是否會轉(zhuǎn)變成撼動西班牙對整個尤卡坦半島控制的強大勢力。

不過即使已經(jīng)進入17世紀，西班牙人對佩騰伊察的征服也并不順利。在嘗試通過武裝威脅傳教讓佩騰伊察王國屈服不過后，1695年，當(dāng)時尤卡坦州州長馬丁·德·烏蘇阿，正式開始著手對佩騰伊察的武裝征服。

介于過去對瑪雅其他王國征服的經(jīng)驗，烏蘇阿首先開始建造通往佩騰伊察湖的道路，以便運兵和后勤的運送。同時再次派出傳教士前往佩騰伊察王國，相較于之前的傳教活動，新修道路對佩騰伊察人帶來極大的恐懼，加之受到小冰河期的影響，佩騰伊察王國的社會也陷入了嚴重危機，這使得這一次的傳教受到了當(dāng)?shù)孛癖姷臍g迎，甚至連一貫奉行“鴿子”戰(zhàn)術(shù)的佩騰伊察國王，也向傳教士給出了具體皈依天主教和接受西班牙國王統(tǒng)治的時間。

不過佩騰伊察國王的這次表態(tài)，本質(zhì)上就和大家的“下次一定”一樣，只是打算模仿祖先的方法，把這些西班牙人送走再說。但得知結(jié)果的烏蘇阿，這次卻打算讓佩騰伊察國王兌現(xiàn)諾言。

1695年12月，烏蘇阿率領(lǐng)了60名西班牙士兵，大量歸附的瑪雅戰(zhàn)士及多位天主教修士前往佩騰伊察。雖然有著充分準備，但是低估佩騰伊察王國抵抗意志的烏蘇阿，遭到了200多名佩騰伊察戰(zhàn)士的阻擊，雖然之后有西班牙援軍加入，但最后依然被佩騰伊察人擊退只得黯然退兵。

然而擊退了西班牙人，卻并不代表危險的解除。在西班牙人退去后不久，1696年，附近已經(jīng)依附于西班牙的科沃伊王國對佩騰伊察王國發(fā)動進攻，雖然這一戰(zhàn)最后依然是以佩騰伊察趕走侵略者告終，但這場戰(zhàn)爭卻也極大消耗了佩騰伊察的國力，連同首都諾佩騰的城墻都遭到了嚴重的破壞。

對于佩騰伊察王國的衰落，烏蘇阿自然不會放過。1697年，他率領(lǐng)完整一支西班牙軍隊來到佩騰伊察湖，這一次他先在岸邊修建營地和戰(zhàn)艦，徹底斷絕佩騰伊察戰(zhàn)士突襲的可能。

對于來勢洶洶的西班牙人，這一次，在佩騰伊察王國中作為堅定反西班牙派的大祭司都親自來與烏蘇阿接觸，表示佩騰伊察王國愿意向西班牙投降。信以為真的烏蘇阿再一次停止進攻的準備，等待著佩騰伊察國王按照約定時間前來，但最后證明，這一次也只是這個最后獨立的瑪雅王國，幾乎絕望的故技重施。

沒有等到佩騰伊察國王的烏蘇阿下令進攻，在西班牙人強大火力的打擊下，沒有回旋余地也沒有城墻庇護的佩騰伊察戰(zhàn)士被西班牙人輕松擊潰，這個最后的瑪雅王國也最終宣告毀滅。

回到《黑豹2》，在電影的最后，瓦坎達和塔洛坎兩個振金國家似乎有聯(lián)合的可能，這其實也是有一些歷史背景。在歷史上隨著歐洲人將大量非洲黑人販賣到美洲為奴，這其中，大量逃往的黑人來到了美洲土著民的土地，兩個民族以某種我們無法確切考證的方式進行了融合，最后形成了一個新的混血民族——桑博人。

桑博人的黑色皮膚，使得他們不僅同樣遭受歐洲殖民者對美洲原住民的壓迫和領(lǐng)地侵占，同時也像黑人一樣遭受歐洲殖民者的掠奴和奴役。更殘酷的處境，使得桑博人對于殖民者的反抗比起美洲原住民和黑奴都要更為激烈，而這其中，尼加拉瓜東部甚至還誕生了由戰(zhàn)斗力兇悍著稱的米斯基托人建立的米斯基托王國。不過這就是另一個，可能在《黑豹2》中不會講述的故事了。

參考資料：

Georgina H. Endfield.《The resilience and adaptive capacity of social-environmental systems in colonial Mexico》

Alex Fox.《Renovations Reveal Rare Maya Murals Hidden in Guatemalan Home》

Jones, Grant D. 《The Conquest of the Last Maya Kingdom》

Jones, Grant D《The Lowland Maya, from the Conquest to the Present》

Sarah L. O'Hara , Sarah E. Metcalfe《The climate of Mexico since the Aztec perio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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