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子的肩膀猛然一顫，從掌心流入身體的疼痛驟然膨脹，蔓延的痛楚宛若皮膚上干涸皸裂無數(shù)的傷痕，冰冷黑暗潮濕惡毒。

這次輪到黑子反問，她用盡全力，嘗試勾起嘴角?！皩W(xué)長是在開玩笑嗎？美少女在跟你表白欸?！?/p>

“不行，我拒絕。抱歉，白井同學(xué)?！鄙蠗l嗓音嘶啞，話語卻十分清晰，化作一記重錘，狠狠的敲在黑子腦袋上。

上條握住黑子的手臂，溫柔地將她的雙手從自己的臉龐上拿開。如同掉進(jìn)冰窟，身體冰涼，不斷顫抖的黑子沒有發(fā)覺，上條同樣身處冰窟之中，冰涼地顫抖。

輕輕的將黑子的手放在她的腿上，上條不舍地的松開僵硬的雙手，遲疑著收回。

如果……

“為什么！”

黑子陡然抓住上條緩慢移動的雙手，失控的力道勒得上條生疼，但比起快要撕開胸膛的痛苦，臉前菜都算不上。

上條抬頭，迎面撞上黑子烈火燃燒的紅色的瞳孔。她此刻宛如神明放置在重要關(guān)卡里的猛獸，若是不能給出令她滿意的答案，就吞了對面的人。

上條輕松的笑了，面對正確美好的道路，哪怕付出一切，他都會覺得值得。

——即使那只有他自己能夠理解。

“我沒辦法成為你的戀人?！狈路鹪僖淮螐娬{(diào)他們身處現(xiàn)實般，上條又一次重復(fù)。無形的利刃扎進(jìn)黑子的心頭，她緊緊咬住下唇，鐵銹的味道從舌尖彌散。

“白井同學(xué)認(rèn)真、上進(jìn)、樂于助人，還非?？蓯邸鄙蠗l歪歪腦袋，似乎正在回憶和黑子相識以來的景色。柔軟溫和的表情緩緩抹去他臉上的痛苦不安，同樣在黑子的心中，如同春季接過冬天的工作，太陽驅(qū)散永恒的黑暗，溫暖的潔白羽毛輕撫肌膚上的傷口——希望綻放融化一整個冰雪季節(jié)的美麗花朵。

“那為什么……”

“啊~白井同學(xué)真是那么的耀眼，令人忍不住想要觸碰……”上條仿佛沉淪進(jìn)了幻境，而上一刻治愈兩人的光芒像是折射七彩的肥皂泡，驀然破碎，禁錮其中的痛楚再次降臨。

“……可是我不能因為一己之私，就伸出手掩蓋白井同學(xué)的光芒，將你拖進(jìn)我平凡又危險的世界。

白井同學(xué)，你知道嗎？寄宿在我右手的力量，會讓人變得不幸。爸……父親曾經(jīng)跟我說過，我小時候總是被同齡的孩子討厭，他們都叫我‘瘟神’。所以他將我送進(jìn)了這座信奉科學(xué)的城市，但即使這樣，仍舊沒能改變。

跟我在一起，也許會變得不幸哦。白井同學(xué)，你知道嗎？在跟我見面以后，我父母的新房子突然因為不明事件，被完全摧毀了……

所以，白井同學(xué)，請你收回先前的……告白。你應(yīng)該擁有更好、更特別、幸福的人生。我只是那條路上的絆腳石。

所以……

白井同學(xué)，我啊，僅僅留下今天的記憶，就足夠幸福了……”

上條驟然發(fā)覺，自己的聲音顫抖搖晃地像是徘徊在懸崖邊緣，苦澀的咸味填滿了喉嚨，扼住聲音繼續(xù)傳出。

“學(xué)長真是個大笨蛋?。。　焙谧用偷赜昧Ρё∩蠗l，撕心裂肺的責(zé)罵、吶喊堵在喉嚨里，沙啞的嗓音只剩下強烈的感情支撐著不會破碎。

“誰會記著你這張哭臉，走上幸福美滿的人生道路啊，嗚嗚……”

“啊咧，我哭了嗎？”上條方才察覺眼淚模糊了視線，源源不斷的往嘴里流淌。

“哭得太慘了，跟生離死別一樣?！焙谧佑帽壬蠗l大得多的哭聲吐槽。

“抱歉，我以為自己可以笑著說出分別的話。”

“我才不要跟你分別?！焙谧拥氖直弁蠗l的脖頸上施加更多的力氣，物理上表達(dá)了她絕不會離開的決心。

“可是……”

黑子不等上條再次開口，便按住他的后腦，用瘦削柔軟的肩膀堵住他的嘴巴。

“學(xué)長知道為什么我哭了嗎？”黑子的聲音冷靜又歡快，“是喜極而泣啊，我差點被甩的理由居然這么離譜，實在是不得不笑得哭出來。你知道我聽到你的回答時，心里是什么感覺嗎？

天空一下子就黑了，我連自己的手掌，呼吸，心跳都感覺不到。對我而言，那才是……不能和學(xué)長在一起才是人生最大的不幸?！?/p>

黑子臉頰的溫度與安心的觸感從上條的耳畔沁入，盡管看不到她的臉龐，但上條知道她在笑。

“剩下的是嘲笑。你開什么玩笑……

?

你開什么玩笑?。?！”

?

上條耳膜都要被震破了，他下意識想要捂住耳朵，卻因為被黑子摟得太緊，沒法動彈。

“我會因為學(xué)長而變得不幸？跟學(xué)長在一起，會讓我變得平凡？要我收回告白？！

上條同學(xué)，夢話請到夢里去說。

第一次跟你正式相識，你就幫我解決了迄今為止，人生中最大的危機。你將之稱之為不幸？我只要和你在一起就會感覺到生命充滿了意義，甚至不惜說謊，也要接近你。我的人生從未如此近距離的感受到幸福。

我深信深陷單戀的我，是那么的閃耀奪目。

我從你身上找尋到了幸福的光輝，一生都不會放手。

想讓我收回告白，想都別想！”

“白井同學(xué)……”上條徹底被黑子震懾了，他也平靜了下來。

“嗯?！?/p>

“現(xiàn)在才剛剛開始，等到不幸降臨到你身上的時候，可能連后悔都來不及?！?/p>

“這算什么？警告嗎？還是威脅？我不是說了夢話，請到夢里去說嗎？”黑子抽了抽鼻子，笑容愈發(fā)燦爛，如同雨后的彩虹?！澳阏J(rèn)為我是笨蛋嗎？遇到危險不會跑嗎？我可是空間移動能力者，跑起來比誰都快。而且還有你在不是嗎，你不是經(jīng)常說自己遭遇了不幸，肯定很了解不幸。若是我遭遇不幸，你會坐視不理嗎？”

“當(dāng)然不會……”

“就是這樣，畢竟我們約好了。無論是在吃飯、考試、洗澡，還是約會。當(dāng)然約會要和我在一起。你絕對會趕過來?！?/p>

“這樣真的好嗎？白井同學(xué)。你將來的人生一定會有更好的選擇，現(xiàn)在從寬敞的大道上跳下里，和我同行在面前這條崎嶇不平的路上，會很辛苦的?！?/p>

“你還要我說多少遍？無論前方是什么，不管有寶藏、榮耀、權(quán)力、鮮花，還是真理，我都不會后悔和你走在一起。

假如今后的日子不能和你走在一起，我的人生將毫無意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