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IDDENⅢ第三章
某島,海邊。
無論如何,須都迷戀著海水的律動。沙灘上留下一排腳印,往前走往前走,沒有目的,只是漫步。他很想念兩個人的生活,盡管有些冷清,但卻有種說不上的貪戀。
一個人也是好的,比如他坐在不朽的地下囚室里,聽著線人的情報,不時做出些決斷,比在那座島上遠程監(jiān)控與預判要輕松的多,在島上的分析與判斷總要考慮無數種情況,人為地排除大部分情況,在剩下的可能中,繼續(xù)推進分析。
雖然辛苦但是有效,至少目前,一切都是在可控范圍內的。他想回去見見大人,但身處監(jiān)視下是無法作為的。
須回頭看了看那串腳印,天色漸暗,海風轉涼,他沒有在意,扭過頭繼續(xù)前行。
他時而覺得自己太過聰明了些,又覺得自己太過無能,他不知道自己該心疼誰。
遠處似乎走來一個人影,穿著白色襯衫。須瞇起眼,很快認出來是西蘭。
兩人看到了對方并沒有加快腳步,而是如心知注定般慢慢前行。
西蘭會知道華學長的人格是自己放出去的嗎,會知道絨是自己派人炸死的嗎,會知道他遇見的喜歡的人也是自己安排的嗎,他大概不知道,或者他察覺到了一點但不說。
須的眼神變得苦澀起來,越發(fā)絕望與迷茫,一切在于西蘭碰面前悄然隱去。
“西西你也在這里呀!”
“少來,你剛剛明明是認出了我的?!?/p>
“誒呀,還想制造點重逢的驚喜呢。”
“什么重逢,從不朽里被放出來重獲自由的重逢嗎?”
“你知道了……”
“嗯,你大概是有自己的苦衷的。”
“你怎么……還幫我找理由呢?”
“大概我的心告訴我,你值得像一個平常人一樣生活?!?/p>
平常人……他……來不及了,太晚了。
“是么,我也希望?!?/p>
兩人陷入了沉默,并肩走在一起。
“你那么善良,善良帶給了你什么?”須問道,眼里透著復雜的情感。西蘭的美夢是他給的,不好的回憶也是他造成的,西蘭得到了什么呢,什么是他真正得到的呢。
“我沒有得到什么,卻沒有失去什么,其實得到一件東西的喜悅,遠沒有失去一件東西的痛苦深刻,不是嗎?”
須沒有回答,看了眼陰沉的天空,說:“回去吧。”
逃離這里,回到烏托邦。
西蘭卻沒有動,只是盯著須看,須疑惑地與他對視。
“須須,聽到我說的了嗎?”
“說什么?”
“我說,我一直相信你?!?/p>
須眉眼帶笑,柔和道:“好……我”
不料話還未完全出口,一顆子彈直接射穿了西蘭的脖頸,西蘭雙眼在一瞬微微睜大,卻又在須驚慌的表情中一瞬間收斂了所有情緒,釋然地合上眼,鮮血在白皙的脖頸開出一朵絢麗的花。
“我……不、不要!”須抱住西蘭,崩潰地望向子彈射來的方向。
麻木的眼神,漠然地盯著須蒼白的臉,甚至朝他勾了勾唇角。
須怔住,這是什么報應……憑什么是他!憑什么是他來承受這個報應!
須沒有追逐那個冷血的人,只是默默不語地抱著西蘭。
他最喜歡的浪花無聲哀悼,又肆意嘲諷,他是在做夢吧。
他、是在做夢吧?
于是他抱起西蘭,沿著沙灘一路走,在這個即將黑得徹底的傍晚,在這個冷得血液凍結的海風中,恍惚時懷中的人兒仿佛有了溫度,大概是在淺睡吧。
天邊最后一縷陽光,會指引誰逃離?
那堅守,某一刻化作烏有。
誰來拯救他?
一夜無聲。
次日。
炸做了噩夢,斷斷續(xù)續(xù),夢境不知所云,但他仿佛看見了離別。
他并未留宿在十爺家中,而是一個人在家里待了一天,他誰也沒有見,心中總有強烈的糟糕的預感,他突然生出一種必須與周圍所有人斷開聯(lián)系的感覺,他感到煩躁與莫名。
無意識地,炸抽出一支煙點著,他不記得何時有了抽煙的習慣,大概是不經意間染上的吧。
一支煙燃盡,在一圈圈煙霧籠罩下,炸感覺有些乏力,很平常,但這次困意十分強烈,很快炸便倒在沙發(fā)上昏睡起來。
煙頭點著了地毯?;鹕喁偪裉蝮碌匕澹瑢χ嘲l(fā)躍躍欲試。
但沙發(fā)上無人。
炸站在樓梯口冷冷地看著熾烈的火焰,不知對誰低語:“真是個意外?!?/p>
無所謂,燒了吧,他不打算在這待了。
頓了一會,炸邁開步子走出房門。
炸失蹤了。
對于不朽,確實是一個不小的噩耗。
炸的房子不像有人闖入,火災也不像有人蓄意為之,似乎炸是自行離開的,十爺不理解,大家都不理解。
卷坐在辦公室的轉椅上一動不動,他有些看不懂炸的行為了,甚至覺得自己似乎從未真正認識他,他想尋找這種突發(fā)事故的契機,結果便聽到秘書傳來消息,西蘭被人射殺。
是須將西蘭抱回來的,但人不是須殺的,可是須卻沒有透露殺手的任何情報。不知是在忌憚,還是在維護。
不過,須似乎有種迷茫而絕望的情緒,這很微妙。
西蘭的死是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華總也并未為難須,也如須當初那般無言,靜靜接過西蘭的尸體,大概華氏的華總就是這般不露情感,或者沒有情感。
“我必將死無葬身之地。”須沒有對著任何人,只是自言自語。
無人理會,也無人需理會。
華府上下忙碌,也沒有人阻礙須在華府中行動。
于是他泡了杯果茶,放在西蘭的書桌上,看著水氣氤氳,逐漸涼透。
夜里,華總走進西蘭房間,見須仍呆呆坐著,聽不出情緒地說道:“現在,你可以走了。”
須看了眼華總,輕笑一聲,微微搖頭,但還是走出了房間。這里不會收留他的。
所以他回到那所海邊小屋。
看到了本不該出現的人。
“你怎么會在這里?!表毨渎晢?。
“怎么,我既然都知道你會和西蘭在沙灘相遇,就不能知道你們快樂回憶的原點嗎?”炸嗤笑一聲。
“滾出去,別逼我動手。”須警惕地盯著炸。
“動手?你怎么對我動手?也給我的脖子來一槍?”炸眼中的冷意絲毫不掩飾,但嘲諷更甚。
須的理智在極限徘徊,僅剩一根弦緊緊繃著。
“你既然回來了,何必再來找我,我現在已經物盡其用,該是棄子?!?/p>
炸輕笑,走到須身旁,看著他道:“我可沒見過這么聰明的棄子。倒是舍不得扔掉了?!?/p>
“告訴我,契機是什么?”
“嗯哼?你和他推算不出來么?”
“我是人,不是神,大人他也不過是……”
“住口,”炸喝止,隨后卻溫柔道,“已經可以了。”
接著他繼續(xù)道:“契機么,丸在前夜已經給我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