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歲年年不相負》三羨 HE 隨筆(八)

《歲歲年年不相負》三羨 隨筆(八)
激情短打,不定期掉落??
《溫柔》
行過很長的時間,歷經(jīng)了很多事以后,魏無羨才認識到,溫柔其實是一件非常不易的事情。
在魏無羨看來,唐三很溫柔。
即便他的小雪豹崽子是個典型的貓咪脾氣,瞧著脾氣溫和,卻是經(jīng)典的傲嬌嘴硬,口是心非,幼稚記仇還愛吃醋,但這不妨礙魏嬰心里明鏡一樣的認知。經(jīng)年而來,魏嬰見多了笑里藏刀的偽君子,歷盡了道貌岸然的衛(wèi)道士,閱人無數(shù)摸爬滾打,曾凌云于同輩之上恣意飛揚,也曾零落于塵埃亂葬之地鮮血淋漓,或許再沒有人比他更清楚,人心何等可怖,欲望何等猙獰,溫柔又是何等珍貴、不易。
所以,魏無羨自然也能看懂——
小雪豹明明小氣得很,總是吃醋占著伴侶的懷抱不肯小火斑貓靠近,像是圈住了地盤的未成年奶萌兇獸小團子,經(jīng)常齜著稚嫩的犬牙朝人奶兇奶兇地示威,卻不知其實自己那模樣半點威懾力都沒有??伞班粏琛眱赐炅巳?,到了每每半夜魏嬰睡熟之時,這人又操碎了心,好似雷打不動一般,到了沉沉深夜的點便非得要起身,輕手輕腳踱去貓窩邊查看兩眼,瞧著軟墊上的小貓崽子沒心沒肺地翻了個個兒,露出睡得亂糟糟、毛乎乎的軟絨毛肚皮,見它沒有迷迷糊糊滾跌到墊子下頭,他才放下心,又返回去鉆進薄被,側(cè)身攬住也睡得四仰八叉的心上人,密密實實摟緊了再繼續(xù)安眠;
唐三做飯的時候也別扭,明明會小心仔細著火斑貓幼嫩的牙口,嘴巴卻堪比煮熟的鴨子,話里不說,臉上表情也別別扭扭、不情不愿擰著劍眉的一副模樣,手上動作卻輕快。他會記得小家伙愛吃小銀魚,會不聲不響花心思將小魚扒拉出魚刺、剔去魚骨,滿當當蒸得噴香,每一口盛給小貓咪的口糧都精心碾得細碎??礇]心沒肺、一心只知道干飯的小火斑貓整只毛絨腦袋都埋進了飯碗里,他還會嫌棄地蹙蹙眉,自己也才吃到一半,卻非得伸指過去戳戳小湯圓的圓腦袋,再抿抿唇挪過一旁備好的清水盆,捉著小東西命運的后頸硬逼著它舔上兩口才肯罷休。
只有對著魏嬰的時候,唐三才能勉強有點坦率。
他還沒恢復(fù)出人形的時候,便留心到魏嬰愛吃辣口的,卻吃不了太椒麻的;記得魏嬰捉了雞偏愛雞腿肉,卻吃不太慣下水的味道;若是烤了魚,他的老祖則偏好焦酥一點的火候,最好能連同魚皮和魚骨頭都烤得硌吧脆,一口嚼起來能配兩口烈酒的那種。因此,明明兩人初遇那會兒,他連個人話都說不出,還只是一只幼態(tài)軟萌的奶團子,卻也知道在魏嬰遞過雞腿的時候故作嫌棄地別開毛臉,踩著短腿踱過去咬住另一塊。
他知道魏嬰最喜歡的兩件紅里衣穿了好些年,袖口衣擺難免有些開了線,他看得出魏嬰戀舊不想換新的,便又起了小心思,直到不知哪天換洗更衣時魏老祖才后知后覺發(fā)現(xiàn),入世沒多久的小雪豹崽子也不知從哪里學(xué)的手藝,竟給他赤紅的里衣上倒騰上了歪歪扭扭的幾道針腳,笨拙又仔細。
唐三知道魏嬰委屈了會癟嘴,撒嬌了會滴溜眼,嘴饞了會舔舔下唇,嫌棄了會皺皺鼻梁根輕嘖;
知道魏無羨最愛的一身衣裳放在臥房第二只箱子的最上層,做咒符用得最順手的一支篆刻刀是檀木把手的,畫符的赤砂墨喜歡碾得細膩光滑、兌了水調(diào)得粘稠一些的,睡覺的時候偏愛拱著他的脖頸埋臉,喉嚨里還不時會嘀咕呼嚕兩聲,非得拿鼻子蹭著他的衣服才肯安靜,就算到了半夜會有些喘不來氣,他也不情愿挪開位置。
魏無羨覺得,唐三好似知道很多很多事,唐三的溫柔里包容了很多很多連他自己以往也沒留意過的東西。
很多關(guān)于魏無羨的東西,只關(guān)于魏無羨的東西。
或許魏無羨自己也并不知道,在唐三看來,他也很溫柔。
唐三總是想,他的老祖大概算是個典型的孩子脾氣,想起一出是一出,恣意灑脫,不拘小節(jié),明明年歲比他大,卻總也年少,仿佛永遠好奇人間,永遠熱衷著新奇、好玩兒的熱鬧和各種有趣的人、事、物。他家老祖還愛折騰,往往總苦了家里頭的廚房和書房,哦....還有山洞院外的藥圃和田地。
魏嬰自己過得糙,琢磨新鮮的咒符到了興頭上便不愛吃飯,沒遇見唐三前往往都非常馬虎地對付肚子,要么便干脆連著好多頓忘了吃,只來得及灌上兩口涼水擦擦嘴,便又火急火燎地兜轉(zhuǎn)回書房里繼續(xù)折騰。但自從家里撿回一只雪豹團子,老祖卻又講究了起來,下山總不忘帶回些逗貓的小玩具;明明是家里十天半個月不屯糧的人,卻再也沒讓廚房空過;忘性大的鬼道祖師爺轉(zhuǎn)悠著陳情往外溜達時,逐漸也有了好記性,永遠記著給家里的雪豹小崽子拎回兩尾肥魚。
再然后,家里頭正式多了口人,還多了口貓,魏嬰的日子倒是過得愈發(fā)滋潤,卻也多了好多操心。小火斑貓的后腿傷只是刮傷了淺淺的一層皮肉,沒到傷筋動骨的地步,加上三羨兩人喂養(yǎng)照顧得精細,小家伙自然傷勢也好得很快,沒一周便活蹦亂跳,再一周便連結(jié)好的血痂都褪下,生出了一層淺淺的淡橙色絨毛,瞧著完全痊愈無虞了。
而魏嬰自然而然地也開始考慮小家伙未來的問題——他倒是并不介意這討喜的小家伙養(yǎng)在家里,雖說家里那口子是個愛吃醋的主兒,但唐三也就是個嘴硬心軟的傲嬌脾氣,魏無羨對此清楚得很。要知道,若是論起疼愛小貓崽子,某小豹子比起他這個救貓恩人可是一點都不遑多讓的,魏嬰總自覺,要不是他堂堂老祖不好小氣吧啦地和一只貓崽子置氣,他都有理由為此吃上好多回醋了。
但說回正題,魏嬰也深知,凡山林懂得攝入靈氣修煉的靈獸,不論修煉粗淺與否,血脈濃度如何,往往都野性不馴,不喜拘束。血脈注定了它們對自由的本能崇尚,它們從不是溫馴可愛、僅能供人類掌玩撫摸的寵物,也不該被局限在方寸之地里束住手腳,合該是自有一片天地、任天地逍遙奔襲的鮮活靈物的。
魏嬰深知這一點,也從未想過拘束這剛出生的小家伙。因此,在小火斑貓痊愈前,他便早已開始搜尋它的族群,嘗試著在小家伙受傷的陷阱附近轉(zhuǎn)悠、打探。因為唐三內(nèi)傷才好了五六分,人形維持時間仍有限,魏無羨便按下了想跟隨的小雪豹,多是自己閑暇時朝外探探。
或許也是貓咪崽子與人相處了些時日,魏無羨身上難免混雜了小火斑貓的氣息,獸類大多在辨認氣息上都有超乎尋常的手段,靈敏非常。于是,旬月過后的一日黃昏,鬼道祖師的山洞庭院外,一只及膝高、家犬大小的棕黃獸影撞破了一角籬笆,從山林里闖進了藥圃。
洞外庭院里木籬笆“啪嗒——”一聲的輕響,魏無羨和唐三都齊齊抬首,唐三正矮身蹲在小火斑貓身邊,便順手撈過小家伙納在手心里,男人白皙的手掌骨節(jié)分明,一下下輕柔地捋著火斑貓崽的下顎絨毛,小東西方才還被外頭的聲音驚了驚,眼下才沒兩下就被唐三順好了毛,瞇瞇貓眼舒服地咕嚕兩聲,小腦袋抵著唐三的指腹蹭了蹭,搭好爪子又趴平在溫暖的掌心里了。
魏嬰瞧了眼小貓崽子沒出息的樣子,不由得失笑,他正打算給家里的兩只小家伙搭個貓爬架,手里攥著筆正勾畫著圖紙,現(xiàn)在看來似乎也只能先放放了。他挑挑眉與唐三默契地對視一眼,兩人便不約而同地朝外走,才踏下山洞外的石檻,便見一只棕黃花紋的大貓弓著身子踩在破碎的木籬板上,一雙深褐的獸瞳警惕又戒備,緊縮成線的瞳眸里兇光凜凜,連帶著它四肢掌墊里的利爪也頻頻伸出,扣緊在碎木板上撓出一陣壓抑的悶響。
唐三大掌里躺得舒服的小火斑貓尖耳朵晃晃,動了動鼻子嗅嗅,它好似發(fā)現(xiàn)了什么,晶亮的貓眼眨眨,扒拉著唐三的掌腹探出一個小毛腦袋來,正對上庭院里警惕的靈獸。
一狠厲一懵懂的兩雙貓眼四目相對,大貓齜牙咧嘴的低吼頓時一窒。
接下來的事情發(fā)生的很快,火斑貓并非什么尋常不開化的野獸,也不存在什么幼崽沾染了人類氣息便會被拋棄的種族習性,開了幾分靈智的靈獸們皆懂得血脈的珍貴,對后代都是十分執(zhí)著在意的。貓媽媽隔了旬月才尋回了辛苦誕下的崽子,長久的焦躁和不安被平復(fù),眼看著渾身兇厲的煞氣都被母性的光輝沖淡了去。
火斑貓雖血脈濃度不算高,也并非多珍貴稀罕的上古靈獸,但在這人界的深林山間也算是橫霸一方的上位捕獵者,它身經(jīng)百戰(zhàn),自然能判斷出唐三和魏無羨實力遠勝于它,更感受得到唐三身上那股仿佛沉沉壓制著靈魂的震懾力,來自于獸類近族的血脈威壓讓它心生敬畏,無法升起攻擊的欲望,而它的孩子這些日子也安然無恙,甚至還圓乎了不少......
貓媽媽懂得眼前二人并無惡意,獸態(tài)的兇悍才堪堪收斂起來,但它仍不信任人類,舔舔腹下撒著歡奶聲叫喚的孩子,失而復(fù)得的貓媽媽仍時不時抬頭看兩眼圍觀的三羨二人,仿佛他倆再有什么異常的舉動就隨時準備逃跑或反擊的樣子。
魏無羨倒是并不介意火斑貓的警惕,野生的獸類天性都如此,要是它們輕易取信人類那才是容易陷自己于危險之地,有防范、有警惕這也是好事。魏嬰從來都很有分寸,拉著自家化形的小雪豹刻意隔開了兩步蹲身看著,撐著腦袋露出一副饒有興致的神色,他含笑瞧著眼前母子失而復(fù)得的溫情畫面,桃花眼底噙著粼粼的暖色,但老實說,魏嬰盯著貓媽媽的眼神也不算有多清白,仔細看就會發(fā)現(xiàn),這人分明又是毛絨控犯了、滿眼蠢蠢欲動想上手摸摸的模樣。
倒是一旁的唐三,也不知是瞥了眼魏嬰期待的眼神又又生了醋意,還是受了近類獸族血脈間的牽引,俊美的男人抿緊了唇,挪了挪身子非要蹲著挨上魏嬰的肩膀,眼見得貓媽媽為了孩子居然能不懼自己的威壓,心中欣慰的同時卻也莫名有點威嚴被輕視了的復(fù)雜情緒。
男人狹長的瑞鳳眸微瞇,俊臉上起了兩分興趣,往日里顧忌著小貓咪一直壓抑著血脈的氣息,眼下貓咪脾氣的男人難得也起了點壞心眼,捻捻指腹正想偷摸著放開些許,鳳眸卻不經(jīng)意掃過一眼貓崽子歡喜的小模樣,唐三眸光不自覺放軟,面上卻撇撇嘴暗罵了聲“沒出息的”,他收回手輕哼一聲別開臉去,心底那點子不虞的小情緒卻不再起伏,一下子也消散了去。
最后的最后,雖小貓崽子萬般不舍,但它卻也似乎懵懂地知道自己在此久留不利,旬月相處的溫情讓它依戀著魏嬰和唐三的溫暖,但天性的渴望也讓它對外邊的世界、對與它同宗同脈的母親和族群有本能的向往,因此到了最后,磨蹭了兩日,魏嬰仍是選擇了讓火斑貓帶著貓崽子離去,小家伙好像也知道自己要走了,綴在母親身后一步三回頭,時不時停下來朝兩人咪咪聲叫喚,最終還是貓媽媽看不下去,垂首叼住了小崽子的后頸甩上脊背,及膝高的棕黃色靈貓腳下輕盈一踏,四肢靈活地幾個起落便躍過了幾洼藥圃,眨眼便沒入了山林的樹影蔥蘢之中,再也不見痕跡了。
魏嬰和唐三并肩立在山洞外的石檻上,朝兩獸消失的樹林方向望,唐三比魏嬰年紀小些,還是個嘴硬心軟的傲嬌脾氣,或許是經(jīng)歷的別離還不多,他怔怔看了許久才收回視線,俊臉上難得顯出兩分外露的悵然若失來;
倒是魏無羨,一張豐神俊朗的臉面色如常,仍是勾勾唇淡笑開來,不羈又從容的神態(tài),修長的指節(jié)一如平常悠哉地轉(zhuǎn)著陳情,只唐三收回目光時不經(jīng)意看了眼,敏銳地分辨出來,愛人指間鬼笛轉(zhuǎn)動的頻次....好似比往日要更快幾分。
往后的日子也沒什么不一樣的,魏嬰自覺對眼前的生活很滿意,有吃有喝,有自己的小窩,有心意相通的愛人,毛絨控如他還有自家最好的小雪豹可以任由摸摸親親抱抱,可謂再完滿不過的日子了。但不知為何,他總覺得還是哪里缺了點意思。
魏無羨從來也心大,便試圖說服自己,大概是他那副畫完的貓爬架有些浪費了,一時覺得可惜吧。
直到近日,他發(fā)現(xiàn)他家小雪豹偶爾午間總會有一會兒不見蹤影,趁魏嬰自己在書房里倒騰咒符的時候,唐三好像也折騰了點什么東西。唐三似乎也知道瞞不住自家愛人,便跟魏嬰死咬著說是驚喜,但魏嬰從來都好奇心旺盛,哪里忍得住心里癢癢的小心思,有一日便硬拽住了人,非要唐三帶著他一起去看,唐三繃直了唇角想堅定拒絕,卻架不住魏嬰撒嬌燦笑滿臉明媚,還挨上來親了自己一口,小豹崽子別扭了兩秒都不到就十分沒原則地妥協(xié),走之前還不忘給自己加福利,回身再找愛人親回兩口才肯罷休。
唐三帶著魏無羨朝山洞外繞過去,也沒走多遠,只不到半刻便到了目的地。
魏無羨左右看看,此地就挨著他們隱居的山洞,是在洞外弧狀山壁的右后方,臨近處還緊鄰著那條山頂縱流下來的溪澗,平日里很少會專門兜轉(zhuǎn)經(jīng)過這兒,所以魏嬰也并不怎么熟悉這塊兒。之前魏嬰決定在此處停留定居時也來查看過,那時這里只是一片平坦的河邊草地,有許多林間的小獸會經(jīng)過、飲水,沒什么大型的野獸盤踞,但眼下他被唐三帶著再來,此處卻已經(jīng)變了一副模樣。
小空地上立著幾個砍痕仍新的小樹墩,應(yīng)是近些日子唐三的杰作,零星的枝杈和樹干被收到了空地邊緣的樹蔭下,剝?nèi)淦こ闪诵╅L短不一的木條棱子,就像魏嬰曾經(jīng)見過許多建屋搭舍用的木材那樣;空地中心搭起了一些騰高起低的木架子,奇形怪狀的,邊邊角角卻已經(jīng)削去了木屑和木刺,圓滑平整,摸著一點也不扎手。魏嬰眼神閃亮地定睛看,越看越覺得眼熟,分神瞥了眼身旁繃緊身子的唐三,老祖這才想起來——這不是他先前畫好的那副貓爬架嘛?
可林地里還不止這些,視線挪過去一些,離著爬架稍遠一點、挨著山壁的地方,一株三四人圍的粗壯榕樹亭亭如蓋,層層疊疊的細密樹葉成了最佳的庇蔭,魏嬰一眼就留意到了樹下綁的兩個木制秋千,一大一小并行的兩節(jié)木板,綴在榕樹粗壯的枝干下綁得牢牢的,隨風微微起伏擺動,看這木紋尚新,也定是唐三就地取材做的東西。
“啊——有秋千?。 ?/p>
?魏無羨瞠大了眼,露出驚喜的燦笑,眉目飛揚,他顛顛地沖過去拽住了大秋千的繩索,又抬手撥了撥一旁的小秋千,一雙桃花眸晶亮燦爛的興色閃閃發(fā)亮,抬眸朝唐三看去顯出一派孩子氣的驚奇和歡喜。
唐三被他灼灼的目光看得有些耳熱,卻難得沒有別開臉去,反倒是定定地盯著歡鬧的魏嬰勾唇笑?;蛟S,魏嬰自己一點都沒意識到,這副模樣的他入了唐三眼底是如何的美景,也并不知道唐三心中此時軟得一塌糊涂的情緒。
“三三,你怎么想起來做這些啦?”
傲嬌的小毛團子人設(shè)穩(wěn)定,又是一副糾結(jié)又不太想開口的神情,唐三別扭了兩秒只澀澀地輕哼一聲,扭過臉去,“我傷勢還沒恢復(fù),獸形幼態(tài)的時候會貪玩些,我弄來自己玩兒的。”
“哦?.....是嗎?”
魏無羨挑挑眉,歪歪腦袋玩味地打量兩眼唐三不自在的神色,再看看那頭河邊草地上成年獸態(tài)大小的爬架,他立時便想起了兩三天前離開的火斑貓母子,貓媽媽的身形大小好像就.....魏嬰挽手屈指抵著下巴笑,俊臉上戲謔的笑靨一點都不給唐三面子,“哎呀....我還以為是為了我呢?還是說,三三是專門留給小貓咪回家來玩兒的?”
“不是。”唐三馬上扭回臉來,薄唇唇角繃直,顯出愈發(fā)分明俊逸的眉目棱角,抿緊嘴的男人嗓音沉沉,堅決矢口否認:“就是給我自己玩兒的,沒有為了那個小東西。”
話音完,白衣俊逸的男人又好像覺得哪里說的不好,腳下微動著挨過去魏嬰兩步,壓著聲音再補了一句,“不.....不過...”
“我看見你畫的圖紙,還有你最近看起來好像....”唐三伸手過去牽住魏嬰,劍眉微蹙,這才露出兩分坦率的擔心,“我覺得你會想看到這個,所以就做了?!?/p>
魏無羨怔愣一瞬,抬眸對上唐三深邃的鳳眸,直覺被眼前這人眼底滿目的在意泡得心頭發(fā)燙,胸口漲得他呼吸都沉了兩拍,他斂睫沒忍住輕笑出了聲,也沒再回答,只身體力行地立馬矮身坐上了大秋千,偏頭看身旁口是心非的俊美男人,抬抬下巴雙腿晃悠兩下,唐三鳳眸立時一亮,趕忙調(diào)轉(zhuǎn)到他身后去,推著繩索帶子將他往前輕輕蕩起。
林風窸窣的午后,綠蔭下清爽沁人的草木香和溪澗氣息悠然又閑適,坐在秋千上被唐三推著晃蕩的老祖心情也跟著飛舞,連連喚著身后人推得高一些,再高一些,清朗的笑聲飄散出去很遠。
結(jié)果,到了最后,魏嬰還是沒有直截地戳破唐三的口是心非,但正玩得開心的老祖心里仍止不住暗暗發(fā)笑吐槽——
畢竟,他家小雪豹屬實是真的不會說謊,即便傲嬌起來也從來都藏不住真實的小情緒,就連看他不開心,想給他實現(xiàn)貓爬架圖紙的遺憾,也要端著小脾氣嘴硬兩句才肯別扭承認;
那就更別指望,這人會承認,這些上上下下的木爬架,這片精心清理搭建的玩樂場,是他在期待離開的火斑貓有朝一日回來家里,也能有個歡樂玩鬧的好去處。
魏無羨后來琢磨了一下自己才發(fā)現(xiàn),或許期待的不只是口是心非的唐三,也有他自己。
然而,期待的實現(xiàn)形式總是多種多樣的,魏嬰一直到很久以后,想起來那天都會忍不住發(fā)笑——
某唐小雪豹借口說木爬架是搭來自個兒用的,但魏無羨作為唐三的愛人可以充分證明,這人化了獸態(tài)上去騰上爬下的次數(shù)其實非常有限,要非要說小豹崽子真心喜歡的,那大概是那個小秋千,每每午后,小雪團子格外愛團成團把自己盤在上頭晃蕩。
也是一日,小雪豹揣著爪爪在小秋千上盤成了團,身后那根等身長的細絨尾巴垂在半空中擺啊擺的,它好似也不需要人專門推秋千,只縱著微風輕輕蕩著木板小小起伏,好似搖籃一樣兜著它在沁涼的樹蔭下闔眼小憩。
卻不想身后一股急速靠近的氣息襲來,小豹崽子圓耳朵撲棱兩下立時警惕,正弓著身子打算回身之際,魏嬰突然從山壁外繞過來朝他急聲喚了句且慢,唐三不明所以,被愛人的這聲提醒絆住了一秒。
也就是這頓身的一息,身后來的那股氣息再也不容忽視,小雪豹來不及再作反應(yīng),便覺身后一個什么東西撞著秋千將它超前大力一推,慣性作用下小毛團子一下子被蕩出去老高,唐三只覺眼前一花,好似瞥見了什么熟悉的棕黃掠影,正想著到底是熟悉在哪里時便已經(jīng)來不及反應(yīng)了,還不待他化身人形,周身失重感襲來,魏嬰在下頭又好笑又緊張,眼看著自家一整顆圓滾滾的雪豹崽子就這么被掛在秋千木板上晃蕩,趕忙一個輕身飛身迎上。
被魏嬰護在懷里救下來的唐三倒是一點也不驚慌,小雪豹頂著一頭被風刮得亂七八糟的白毛,從魏嬰懷抱里氣呼呼地探出毛腦袋,只一抬眸,便對上一大一小兩只豎瞳的貓眼。
小火斑貓好似長大了幾分,正奶聲叫喚著朝這頭的一人一豹歡快地擺尾巴,一點都沒有始作俑者的自覺。
在此之后,魏嬰才覺得,生活真的圓滿了,哪哪兒都好像不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