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真是太過晃眼，你也不分白天黑天的總在哪兒沒完沒了的照什么呢？東西丟了？蔚藍(lán)的天空，飄著一大塊兒白云，碩大的棉花糖在陽光的照射下，泛著銀光，沒有人和你搶著吃，我只能獨自一個人坐在上面嚼啊嚼，軟軟的，也沒什么嚼頭，坐著吃累了，趴著吃，趴著吃累了，躺著吃，可是這么大一塊兒，就算打著滾兒吃，也是吃不完的，眼睜睜的看它變灰，變黑，真是暴殄天物。 躺在上面睡覺真是舒服，只是睡覺這種事情要兩個人一起才好，一覺醒來，屁股底下的晚餐，已經(jīng)變成黢黑的顏色，用手一摸還有些濕，是我尿了嗎？不對啊，我昨晚沒喝水啊，“糟了”但為時已晚，身體開始往下陷落，沒過一會兒，我的整個人都被淹沒，在漆黑的一片中我慢慢的向下滑，滑過一段后像是脫離了鋼門的屎，迅速墜落，我是多大一坨，重力加速度，要不是身體被雨淋濕，我一定會燃燒成一個火球兒。閃電在我旁邊一閃一閃，讓我隱約看見，我就要接近地面了，突然一道巨大的閃電，將地面劈開了一道裂縫，我像是被瞄準(zhǔn)了一樣，被不偏不倚的插進(jìn)了地縫里。 卡住了，一動也不能動，雖然我很喜歡緊致，但輪到自己了，還真是不舒服，我此時能體會到我在快樂時，它所承受的痛苦。 骨頭硬不硬的沒什么可炫耀的，要看你有沒有骨氣，我現(xiàn)在好想自己能變成一個沒有骨頭的蚯蚓，骨氣沒有什么用，當(dāng)不了飯吃，我想有尊嚴(yán)的死，可是現(xiàn)在臉埋在土里，沒有誰能看見，哪怕是一只蚯蚓，慢慢蠕動吧，學(xué)著你的樣子，不知道什么時候是個頭，棉花糖不再有了，一會兒餓了，要適應(yīng)著去吃土。 周圍一片漆黑，在這里時間不能用天來計算，應(yīng)該用我醒來的次數(shù)來計算，時間久了，腦子睡的發(fā)蒙，誰還記得醒來過幾次，肚子很餓，睡著了，就不覺得餓了，而且運氣好的話，能做個吃自助餐的夢，脫光了膀子敞開了吃，吃著吃著，餓醒了，那么多的好吃的，可惜了了。醒了什么都沒有了，感覺顛倒了。 眼睛睜開還是閉上是沒有任何區(qū)別的，一點用都沒有，還不如摳出來吃了，耳朵的功能也快要喪失了，一片死寂，鼻子能聞到淡淡的臭味，像是三米外有人放屁后，飄過來的被風(fēng)稀釋后的味道，這味道也越來越淡了，也快沒用了，嘴是最有用的，可以吃，不然就得餓死，好懷念吃棉花糖的日子，有太陽照著你，有風(fēng)吹著你，時不時還能抓個大雁烤著吃，好傷感，眼淚流了出來，眼睛還是有點用，還好沒摳。 兩個胳膊直挺挺的貼著后背，沒有繩子，卻比捆著還結(jié)實，兩腳朝天，再澆上點油，點個天燈，這里就會迎來光明。我是干了什么十惡不赦的事情，才至于落到這步田地，努力的回憶，混沌的腦子開始慢慢清晰，只是這個清晰過于短，只抵達(dá)到白白軟軟的棉花糖一樣的白云，在往前是一片空白。 我張開嘴開始啃食泥土，不好吃，但沒有關(guān)系，用不了多久味覺就會喪失，到那時你在給我吃山珍海味還是屎，對我來說是沒有什么區(qū)別的，我得加快速度，吃出一個哪怕可以容我蹲下的空間，不然時間久了，我真怕自己會變成植物，頭發(fā)扎進(jìn)泥土生根，腳趾生長成枝杈。慶幸周圍都是柔軟的泥土，雖然沒有棉花糖柔軟，要是四周都是堅硬的巖石那就只能磨牙玩了。 夢見春天耕種，夏天除草，冬天在院子里掃雪，就是夢不見秋天的收獲，這預(yù)示著什么？我要空忙活一場嗎？身體開始有些松動，抽出一只胳膊，然后又是另一只，慢慢的將頭和腳的位置互換，蜷曲在自己啃食出的狹小空間，頭朝下的時間太久，腦漿都被身體的血液浸成紅色，我需要一些時間讓血流回到原來的地方，抬頭向上望，是一條狹長的藍(lán)色光亮，如一道閃電定格在那里，遠(yuǎn)的像躺在草地上看夜空中的銀河，曾幾何時躺在云朵上，摘顆星星也只是伸伸手的事兒。 一片金黃，一望無際，沒有田埂，沒有路，而我就站在中央，一個人的豐收，沒有喜悅，甚至比冬天里掃雪還要凄涼，旁邊的稻草人，將一把鐮刀遞給我，鐮刀鋒利無比，寒氣逼人，更像是殺人的工具，我問稻草人，你為什么不割，他說他負(fù)責(zé)保衛(wèi)，我負(fù)責(zé)割。這得割到什么時候才能割完？不想餓死，有可能就會累死。我手握鐮刀有些猶豫，“快點割”稻草人大聲嘶吼，面露猙獰。我橫掃一刀，倒下一片金黃，鐮刀上一片鮮紅。天邊烏黑一片，像蓋被子一樣，黑壓壓的壓了過來，到了近處才看清，不是烏云是蝗蟲，遮天蔽日，像洪水一樣掠過，一片金黃轉(zhuǎn)瞬蕩滌殆盡，稻草人只剩下兩根棍搭成的十字。一無所獲，這場夢算是白做。 蜷曲在這里？還是向上爬行，回到地面？其實都是無人問津，在這里孤獨、安靜，喊破喉嚨也沒人聽見，像隱士，沒人找得到你，你是高人還是山林中的一顆雜草都不重要。回到地面也沒誰知道你，你大聲呼喊，你養(yǎng)的那條忠誠的狗都懶得回頭看你，不怪它，裝聾作啞的毛病是你教的，活著的時候狗都不理你，還期待死后有人記住你嗎？你不在了，有人給扔塊骨頭它就跟著跑了，不一定非得骨頭，餓急了，就地拉泡屎也能跟著走。想起了我的初戀女友，一頓羊蝎子就騙到了手，剩下的骨頭也沒浪費，拽給了我的忠誠的狗，它抱著骨頭，我抱著女友，連舔帶啃的弄了一宿。 爬吧，學(xué)著那條忠誠的狗匍匐的樣子，定格了的閃電黑了十次，我卻感覺好像一動沒動，停在原地和繼續(xù)前行，對我來說結(jié)果都是一樣，我只是討厭過程，留在原地，控制不住自己的腦子胡思亂想，腦漿都要沸騰，繼續(xù)前行，手腳并用，累的跟狗一樣，兩害選其輕，繼續(xù)前行。 閃電又黑了二百五十次，終于迎來了黎明。 我將頭探出地平線，陽光明媚，風(fēng)和日麗，綠油油的草地上有幾只綿羊，口水噴涌，連咽幾口也沒止住從嘴角處外流，一個拿著鞭子的美麗背影擋住了我的視線，真是討厭，一頭黑發(fā)猶如瀑布飛流直下，腰部往下圓潤的臀部仿佛激起的浪花。猛一回頭，直接，突然，一張大餅?zāi)?，上面模糊一片，仔?xì)一看，五官挪移，像一盤烤糊了的海鮮披薩。烏云遮住太陽，整個天空瞬間暗了下來，狂風(fēng)驟起，飛沙走石，一只瘦小的羊羔也被卷起。這位仙女不知是從哪片云朵上掉落的，要不是以臉著地，再滑行三百米，碰翻早餐攤兒炸油條的油鍋，又一頭扎進(jìn)烤箱里，是不會成為現(xiàn)在這個樣子的。又多了一個沒臉活著且無法有尊嚴(yán)死去的東西。風(fēng)越刮越大，一個巨大的漩渦將地上走動的東西全部卷起，綿羊、大餅子臉仙女、還有我。我想伸手去抓，周圍都是空氣，一只小羊羔向我飛來，我把它抱在懷里，狠狠的在它身上咬了一口，沒有咬到肉，弄了一嘴的毛，以為是棉花糖。 一對軟軟的東西頂在我的后背，兩只纖細(xì)的胳膊抱著我的腰，不能回頭，否則會被咬斷喉嚨，閉上眼睛享受這片刻的愉悅，像在關(guān)了燈的房間里纏綿，你要將自己當(dāng)成瞎子、聾子、堵上鼻孔，一切全都交給感覺，并要在腦海中忘了你是誰，她是誰，你是誰的誰，她是誰的誰，誰是誰的誰，愛誰誰。 大地在劇烈的顫抖、搖晃，之前把我夾得緊致的那條裂縫，越來越大，越來越大，最后成為一個深不見底的大峽谷，在峽谷的中間慢慢升起一個圓圓的東西，越來越大，越來越高，像是一個蛋，要把峽谷撐破，突然蛋停了下來，風(fēng)也停了下來，我就在蛋的上方，又是一次急速的下墜，我身體僵硬的像一把刀子，半個身子被插到了蛋里，也不知道蛋疼不疼？這個蛋比我在空中看到的要大上好多好多，像個村莊，要是有人拿它做荷包蛋，我就是上面的一粒芝麻，和我同是芝麻的還有那大餅子臉的仙女和她的綿羊。還好是腳朝下，我努力掙扎，很快就掙脫了困境，緩步走向仙女，她不走運，是頭朝下，兩條腿在半空中蹬踏，這是她第二次墜落嗎？一雙雪白的大長腿，真美，只是動作太不雅，要不要把她拔出來？還是拔出來吧，我知道那滋味不好受，我抱住她的腰，像旱地里拔蔥，“嘭”的一聲，出來了，我沒敢看她的臉，她也轉(zhuǎn)過頭只給我背影，她的前方有一個白色的紙袋，她猶豫一下，然后撿起紙袋，在上面挖了三個洞，套在了頭上。 西邊的太陽就要下山了，天邊的云彩被染成金黃，像腌透了的鴨蛋黃，像熟透了橙子，像烤到外焦里嫩的燒雞，沒有吃過帶顏色的棉花糖，真是遺憾。大餅子臉仙女也在看晚霞，不知道她心里是怎么想的，似錦？似畫？似爛漫的愛情？管她呢。晚霞太短，太陽沒能撐太久就躲進(jìn)了山里，我轉(zhuǎn)頭看向她，她也轉(zhuǎn)頭看向我，被摳了三個洞的白色紙袋像是一具骷髏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