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點之后，假裝睡著的夏琳睜開眼，看了看旁邊熟睡的杰芙妮，悄悄離開床鋪，左邊的夏洛特也幾乎在同時坐了起來，對以眼神示意的夏琳點了點頭。

兩人悄悄離開房間，輕輕踏上樓梯不讓地板發(fā)出聲響，來到603房間，下午的時候她們就將制服還有要攜帶的全部裝備都拿到了這里。

雖說是兩人的全部裝備，實際上還是夏洛特稍微多了一些，夏琳要帶的最多只有一個小包，里面是必要的食物和純凈水，還有幾個可能會用到的魔法道具；夏洛特穿著白色的菲黎世學(xué)院制服，特制的戰(zhàn)術(shù)腰帶兩邊是裝著雙槍的快拔槍套、煉羽專用彈匣、特制快速裝彈器。在桌上還放著一個深色長箱。

“那個箱子……”夏琳沒敢說出口，那就是被自己摔壞，又用時間魔法復(fù)原的狙擊槍箱。

“雖說這是我曾經(jīng)用過的裝備，也是我出遠(yuǎn)門時總會帶在身上的行李，但我?guī)缀醪幌胗盟?。就算和夜奈對決、與你交心打開了一部分心結(jié)，我也不確定自己能不能好好面對它。”夏洛特不知道夏琳想說什么，更不知道夏琳看見過里面裝的槍，不過看箱子的眼神十分復(fù)雜，“其實我今晚沒打算帶它過來，但是雪奈姐說我們將要面對的是未知的兇險，最好帶上全部裝備，因此我還是決定帶過來了?？梢缘脑?，我真的希望不會用到它。”

搖搖頭，夏洛特抓起肩帶，把箱子扛上右肩：“我們走吧，雪奈姐還在等著我們呢?！?/p>

“哦，好……”

來到前天三人遇見雪奈釣魚的那個位置，雪奈就站在那里等著她們，依然是白色單馬尾的發(fā)型，穿著白色襯衫加黑色長褲，還有特制戰(zhàn)斗服“冥夜法衣”的外套。

“你們來了，看來東西都準(zhǔn)備好了?！笨戳丝磧扇说难b備點點頭，在前面領(lǐng)路，“我們走吧，去科林湖底?！?/p>

“要怎么去？”夏琳走在中間問道。

“因為不可能從湖面上方下潛，我們只能經(jīng)由地下暗河繞進去。科林湖雖然以平原地形為主，但也有因自然或人為原因造成隆起的山丘或洞穴?！?/p>

走了沒多遠(yuǎn)，透過魔法光的照明，隱約看見一個被藤蔓蓋住大半的洞口。

“就是那里，其內(nèi)部有許多暗藏的裂縫，順利的話便可穿過裂縫直達(dá)地下暗河，深入湖底?！?/p>

“雪奈姐?！毕穆逄赝蝗唤凶?zhǔn)備率先進入洞口的雪奈，“我沒有懷疑的意思，只不過我還是很好奇，雪奈姐是怎么發(fā)現(xiàn)這種地方的？”

“嗯，對于未知的一切，時常保持警戒心是很重要的，我能理解?！毖┠螌ο穆逄赝蝗坏陌l(fā)問毫不意外，“在陌生的野外生活甚至住宿，第一件事就是熟悉周邊環(huán)境。這兩天我也不是總在釣魚的，首先要確保營地周邊不會突然出現(xiàn)野獸魔物，再者確定周圍的地形環(huán)境是否安全。我過夜的帳篷就在附近，那么能發(fā)現(xiàn)這個山洞也不稀奇吧?！?/p>

“……有道理，抱歉?！?/p>

“都說了沒關(guān)系了，呵呵。”

三人走進山洞，因為這里沒有水流經(jīng)過，雖然陰暗，空氣卻比較干爽，落腳處并沒有什么濕滑的地方。

“這里面好安靜，不會有什么東西突然冒出來吧？”

“之前可能會有些許魔物出現(xiàn)，但我事先調(diào)查這里的時候已經(jīng)都清理完了，你大可不必?fù)?dān)心，夏琳，再說你的身后不是還有夏洛特在嗎，我想她一定不會突然消失，全程都保護好你的?！?/p>

“不，我只是這么一說，我也是魔法師，自保的能力也是有的，和夏洛特是否在我身后都沒關(guān)系?！辈贿^夏琳感覺雪奈也是話里有話的樣子。

雪奈故意吹了一聲口哨：“是嗎？我看最近你們走的很近，還以為你們之間的關(guān)系是不是變得更親密了呢?！?/p>

“唔……在別人眼中，我們兩人現(xiàn)在的關(guān)系不是朋友嗎？這很奇怪嗎？”

“不，我想奇怪的不僅是別人的眼光，你們自己就沒有什么感覺嗎？”

“感覺……”夏琳又想起白天自己那異常不冷靜的心情，連忙壓下去，“或許在別人看來是比朋友關(guān)系更親密一點，但那是因為我們不僅是朋友，也是室友啊，在一起的頻率自然比較高了。是吧，夏洛特？”

“嗯？”突然被叫到名字的夏洛特一下抬起頭，“啊，抱歉，我剛才在想事情，你們在談什么？”

“……”沒能得到贊同自己的意見，夏琳垂下頭。

“呵呵?！笨匆娤牧丈儆械氖麡幼?，雪奈輕輕笑了兩聲，轉(zhuǎn)而問夏洛特，“你在想什么？”

“雪奈姐，我知道有些空間魔法具有‘封印’的性質(zhì)，<超空間轉(zhuǎn)移術(shù)>這一高等空間魔法我也略有耳聞，但據(jù)記載其大都只是‘轉(zhuǎn)移’和‘穿越’，如何做到封印效果？”

“原來如此，這的確是個很有趣的問題。不過在回答你這個問題之前……請容我先提出一個問題。”

雪奈敲擊一旁的石壁有裂縫的地方：“提問：用空間魔法進行控場的原理是什么？不用太詳細(xì)，有個大致就行?！?/p>

“將原本開放的空間通過隔離切斷，使之成為完全封閉的‘密室’。初級空間魔法師可能只會讓里面的生物不能逃出，而若由像艾麗雅老師那種‘七理’等級的空間魔法師展開，因為被隔離的是‘空間’這一完全概念，凡是經(jīng)由空間傳播的聲音、光線、甚至無處不在的空氣都會被阻斷?！?/p>

“沒錯，不愧是維蘭家的三小姐?！毖┠未蛄艘粋€響指表示贊賞，“其實這便是一種空間封印，可以說是最普遍的一種方式。如果將我們的世界以鋪在桌上的一張紙來形容，<空間封印>就是在紙面畫出一個框，或者用刀切開一塊紙片，但僅此而已，它既沒有脫離紙面所在的桌面，也沒有被人扔到垃圾桶。而<異界之門>不一樣，它就是讓紙片離開桌面，扔進別處的垃圾桶的魔法，與其說‘封印’，不如說是‘放逐’……哦！有了，你們稍微退后一些。”

聽出石壁裂縫后面的空腔，雪奈讓兩人退后并捂住耳朵，伸出右手在掌心聚集大量魔力打出一顆巨大的魔力彈。

轟隆?。。。?！

山洞回蕩著驚雷般的回響和地震一般的震動，洞頂?shù)纳惩炼急徽鹇湟恍?/p>

“太危險了吧雪奈姐？！”夏洛特?fù)u了搖頭讓自己清醒一點，拍掉身上的沙子，“萬一把這里震塌了怎么辦??？”

“沒關(guān)系，我有好好控制力道，這一擊也就只有普通炸藥的威力。”和眼冒金星的兩人相比，雪奈倒是一臉輕松，“而且你看，這裂縫不也好好打開了嗎”。

原本只有手指粗大小的裂縫被擴展到一人多寬，陰冷的空氣立刻從洞口竄出。

“就算如此，也請你手下留情……”

“好的好的，我知道了~”雪奈答應(yīng)著夏琳的請求，繼續(xù)前進，“回到剛才的話題，它的原理是打開一條次元通道，將兩個不同平面、完全平行的世界強行聯(lián)結(jié)。這種聯(lián)結(jié)既是雙向的也是單向的，雙向是因為次元通道沒有任何阻礙，兩個世界的任何物體或者生物都能經(jīng)由通道進出；單向則是因為通道的開啟和通行權(quán)限，即‘鑰匙’只由施術(shù)者本人掌握，如果沒有本人許可，誰都不能通過。開啟次元通道，把魔物扔進另一個世界，并阻止它由此處穿回來，這就是一次性放逐的過程，也可以將其稱之為‘封印’?！?/p>

“一次性放逐的話，就沒必要在湖畔設(shè)立屏障至今了吧？”

“當(dāng)然，我沒說這就是唯一的答案，除此之外也有多次放逐的可能性。如果湖底的魔物多次出現(xiàn)，那么就多次進行‘一次放逐’。既然每晚都會出現(xiàn)屏障，那么把異界之門也設(shè)置成同樣的‘定時模式’想來也可以做到吧，那可是萬能的神明哦?！?/p>

“欸？難道說現(xiàn)在也有這種魔物存在嗎？”夏琳一驚，“那不是傳說嗎？”

“針對科林湖的所有傳言，我從沒說過‘那一定是單純的傳說’，或者‘那并非傳說而是真實存在的’這兩種表示確鑿無誤的話吧？我重復(fù)過很多次，現(xiàn)在的一切都只是可能性，缺乏事實依據(jù)的可能性。我們要做的就是證實這些可能性，逐步靠近真實或者真相?！?/p>

***

越往深處，狹窄的山洞漸漸變?yōu)閷挸ǖ娜芏矗幚涞目諝鉂u漸有了潮濕的感覺，也隱約能聽見水流動的聲音。

“地下暗河，我們就快到了?！?/p>

眾人循著響聲前進，很快找到一條快速流淌的河流，寬度不小，估計在上面行駛一艘木船也沒問題。

“沿水道逆行而上，就能到達(dá)湖底區(qū)域?！毖┠瓮Ｏ履_步回頭看著兩人，“你們還有什么問題嗎？”

“我暫時沒有，因為很快就能看見湖底的實際模樣了吧，我相信到時候一定能解開所有疑問的。夏洛特呢？”

“我……我不知道，感覺很模糊?！毕穆逄仉p手抱胸，眉頭皺得更緊，“抱歉，能讓我再多想一會兒嗎？”

“沒問題，我們可以邊走邊思考，直到你想清楚為止?！毖┠挝⑽⒖戳怂谎?，繼續(xù)前進。似乎是擔(dān)心打斷夏洛特的思緒，三人途中沒有再說一句話。

夏洛特清楚自己并不像夜奈和奧西莉亞她們那般聰明，但她依舊讓大腦盡可能高速地思考。雖說雪奈解答了她們大部分疑問，但現(xiàn)在她越發(fā)感到還有未解決的問題。

話語、筆記、線索……無數(shù)條目在腦海中重重飛舞。

思考、整理、再分析……尋找讓自己感到違和的點。

仔細(xì)回顧每一句對話，將桌上的紙條重新拼接，用線段連成一片，若是沒有連上的，大概率就是自己感到違和的地方。

***

“等一下！”

前面的夏琳與雪奈突然被這一聲驚到，停下腳步，回頭看著夏洛特。

“你怎么了？”

“抱歉夏琳，我沒打算突然嚇你們一跳。”夏洛特擦了擦眼鏡重新戴上，“只是我現(xiàn)在又想到了一種關(guān)于封印的可能性?！?/p>

“是什么？”雪奈擺出一副很期待的表情。

“感知妨礙，”夏洛特看著雪奈說道，“但并非在湖面，而是設(shè)在湖底?！?/p>

“理由？”

“根據(jù)傳說，魔物雖然生活在湖中，卻是被封印在湖底，這樣只需要將湖底掩飾起來即可，沒必要連湖面帶水中一并遮擋?！?/p>

“證據(jù)？”

“因為這種封印的效率更高，<感知妨礙>是永久性的，而且還只是個輔助魔法，無論如何都比使用高等空間魔法<異界之門>來得方便。我想就算是神，也討厭沒有效率的事情。另外要想驗證這個假設(shè)，沒有必要親自前往湖底探查，只要將白天拍攝的湖底照片對比地形圖甚至高精度衛(wèi)星地圖就行，感知妨礙的對象是生物，不可能騙過沒有知性的機器。”

“嗯，這種說法確實有幾分道理?！?/p>

“這種事情，我認(rèn)為雪奈姐你不可能想不到?！毕穆逄匚⑽⑸锨耙徊?，“既然如此，為何要舍去這個可能性更高的選項？”

“你的意思是……”

“我能想到的原因只有一個，你是故意不讓我們發(fā)現(xiàn)這個選項，目的就是為了讓我們跟你來到這里?！?/p>

此言一出，全場陷入短暫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