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與黎明』文畫聯(lián)動——第9朵花:迷迭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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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朵花:迷迭香
花語:脆弱的花朵里盛著我對你永遠(yuǎn)的敬仰與思念。
*文:混沌
*獻(xiàn)給集英白情文畫聯(lián)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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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你說,咱們能贏嗎?”
臉上臟兮兮的士兵抱著把破舊的槍,一臉緊張。
“蠢貨!力所能及就是?!?/p>
老兵狠狠的灌了口酒,抓起望遠(yuǎn)鏡就往天空看。
“那……咱們還能活下來不?我老媽老早就嘮叨我回去娶妻生子了?!?/p>
士兵絮絮叨叨的說了許多小事。
老兵一言不發(fā)。
他也不知道能不能活下來。
他們現(xiàn)在的危機(jī)就是地球聯(lián)軍的危機(jī)。卻不是地球的危機(jī)。
它們只攻擊地球聯(lián)軍。
或者說,它們像是放下了戒心只是耍著地球聯(lián)軍兜圈子。
在或者說,它們只是找樂子,地球怎樣不關(guān)它們的事。
但地球聯(lián)軍解散了之后呢?誰也不敢拍著胸脯打擔(dān)保。
戰(zhàn)線兇險無比,腹地安適圖樂。
天空中漂浮著的是巨大的母艦,每十分鐘投下紅色光點(diǎn)在某處,十分鐘后覆蓋開火,并進(jìn)行下一次投影。
很兒戲。
但每次都會讓地球聯(lián)軍如臨大敵。
破敗的街區(qū)上行走著巨大的機(jī)器人,不時會被黏滑的觸手卷起,塞進(jìn)口器中。每次咀嚼都會濺出大量的火花。
士兵和老兵此刻就躲在某座高樓的閣樓上。
他們不敢長時間待在地面上,那里更危險,小小的球狀的生物會四處亂跑,對一切敵對目標(biāo)痛下殺手。它們的嘴比身體大了不止十倍,深邃的口腔中布滿鋒利的利齒,在外界光芒的照射下閃著幽白的光芒。不過所幸的是,它們跳不上臺階。
老兵會貼身帶著一個扁扁的酒壺,里面灌滿了從各處廢棄商場搜羅來的廉價酒。
緊張的時候他會不自覺的灌自己酒。老兵酒品酒量都很好。
這些士兵都看在眼里。他有點(diǎn)絕望。
老兵瞥了他一眼。
“怕個啥!興許現(xiàn)在正簽停戰(zhàn)協(xié)議呢。整整十年了,它們也該玩夠了吧。”
“小時候祖母總給我講世界上奇異的事情。我一直當(dāng)故事來聽……”
“那你現(xiàn)在也是故事主人公了?!崩媳炭〔唤?。
士兵嘆口氣,“誰能想到那是真的?!?/p>
“現(xiàn)在說這些有啥用?休息好了嗎?”
士兵抽出彈匣看了眼,又抽出短刀來瞅瞅,摸了摸身上綁著的一大堆東西,緊了緊鞋帶。
“休息好了?!?/p>
“我看你是裝備休息好了!”老兵吹胡子瞪眼,“你自己咋樣?”
“自然是沒問題的?!?/p>
老兵將酒壺貼身放好,胡亂的把望遠(yuǎn)鏡塞進(jìn)背包,抹了把臉。
“走,去會會這幫子閑得蛋疼的家伙。”
兩把沖鋒槍都掛在士兵的脖子上,老兵就拎著把開山刀,手槍插在腰間最順手的地方,隨時都可以開槍。
士兵站在正門前不遠(yuǎn)處,兩把槍蓄勢待發(fā)。
老兵貓腰靠近門邊,仔細(xì)聆聽了半刻后,對士兵打了個手勢,就一腳踹開門。
噠噠噠噠噠噠噠!
士兵毫不猶豫的開火。煙塵漸起。
等士兵打完兩個彈匣的子彈后,才停止開火,向旁邊一滾,站到老兵對面。
煙塵消失后,兩人才看清地上躺著的是什么。
一只羊。
沒了頭的羊身子渾身是彈孔的躺在地上,烏黑的血液流滿地面。
它脖子處有個黑漆漆的洞口,能隱隱約約看到體內(nèi)的器官。
“點(diǎn)火!”
老兵在喊出這句話的同時從腰間取出火折子,點(diǎn)燃后在自己周圍揮舞。
士兵也是如此。
房間正中央,一顆羊頭被火焰逼了出來。
不能說是羊頭。
那羊頭額頭有兩根長長的觸角,脖頸有一截褐色的軀干,六條腿蜷縮在一起。羊頭后三對透明的翅翼扇動,發(fā)出嗡嗡的聲音。
是寄生蟲。
老兵對此很是熟悉。他之前的一個戰(zhàn)友被這寄生蟲吃掉了腦袋,變成羊首人身的怪物。是被他親手處決掉的。那已經(jīng)不能算是人類了。
老兵大步向前,向這寄生蟲勢大力沉的劈了下去。
寄生蟲躲閃不及,嘶吼著被砍成兩半,掉在地上,身體還在舒展蜷縮。
老兵踩了兩腳,確定寄生蟲死透后,彎腰把寄生蟲頭上兩根羊角拔了下來,遞給士兵一根。
“這東西干什么的?”
“把羊角里的液體灑在身上,能避開不少寄生蟲。”老兵從背包里取出一個小小的噴霧瓶,把羊角里的液體倒了進(jìn)去,均勻的噴灑在自己身上。
士兵借去了噴霧瓶,也學(xué)著老兵的樣子給自己噴灑上液體。
“光怪陸離啊……”士兵嘆息。
(2)
沙——沙——
老兵肩頭的對講機(jī)突然發(fā)出沙沙聲。
“操你媽的,敢說什么沒營養(yǎng)的東西老子拼死也要回要塞削了你腦袋!”
老兵和士兵正狼狽的躲在某個角落里,免得被發(fā)現(xiàn)。誰知道對講機(jī)就這么不合時宜的響了起來。
但又不能關(guān),錯過什么重要消息的話誰也不會同情你。
“33分部請求支援!襲擊者有傘蛛!花瓣蟲!……呲……該死!石灰粉撒好了沒有?……呲……”
對講機(jī)的聲音消失了。
“咱們離33分部挺近的?!笔勘眉?xì)若蚊蟲的聲音說道。
“現(xiàn)在沒余力去幫人家!自己的事還沒弄好。讓他們自己頭疼去!”
雖然這么說,老兵還是掏出一塊小鏡子,順著縫隙往外伸出一角,通過反光觀察外面情況。
兩條細(xì)長黝黑的腿站在小巷外的街道上,看方向似乎正在向巷子里張望。
“該死,這對講機(jī)聲音還是太大?!?/p>
他們正藏在巷子中一小座違章建筑的屋頂下。
警笛聲驟然響起。
老兵毫不猶豫的按下手中的開關(guān),一把掀開房頂就往反方向跑。
轟!
巷子口埋的炸藥炸裂,那兩條細(xì)長的腿踉蹌了一下,警笛聲斷斷續(xù)續(xù)。
士兵跟在老兵身后,回頭就能看到高大的警笛頭發(fā)出警笛聲。
“……艸!”
老兵驟然停了下來,正在看警笛頭的士兵差點(diǎn)撞上去。
“前有狼后有虎,這可怎么過。”老兵翻上一旁房子的屋頂。
士兵看著前面的玩偶兔子,目瞪口呆。
老兵伸下手一把揪住士兵領(lǐng)子。沒提上來。
不過士兵也回過神來,蹭的竄上屋頂。
巨大的玩偶兔子狂笑著,肚子裂開,無數(shù)毛絮涌出,編織成等高的另一只玩偶兔子。
兩只兔子一起狂笑著,腳下無數(shù)碎毛絮編織成的小兔子亂跑。
老兵回頭瞄了一眼還在踉踉蹌蹌的警笛頭,取出火折子給一團(tuán)浸濕了酒精的棉花點(diǎn)火,用彈弓射到玩偶兔子身邊。
小兔子被點(diǎn)燃了,恐慌的四處亂跑,點(diǎn)燃了更多的小兔子。
巨大的玩偶兔子突然解體,變成無數(shù)小兔子亂跑,也漸漸被燒著。
“捂住口鼻,跟著我?!?/p>
老兵把一塊布條綁在臉上,微微下蹲蓄力,就迅速沖刺沖進(jìn)燃燒著的小兔子堆里,又高速沖出。士兵年輕力壯的差點(diǎn)沒跟上。
又跑過了一段距離后,老兵左右望了望,指了個方向。
那邊是33分部。
但當(dāng)老兵和士兵趕過去的時候,只看到鮮艷花瓣圍繞著的傘群飄著離去。
畫面很美,傘面下卻滿是血腥。
士兵說不出話來。
老兵嘆口氣,拍拍士兵的肩。
“我們進(jìn)去!”士兵突然說道,“不能浪費(fèi)了物資?!?/p>
老兵一愣,旋即點(diǎn)頭同意,“希望33分部的兄弟們能給點(diǎn)力?!?/p>
兩人進(jìn)樓的時候,看到一個人正艱難的在地上掙扎,血跡從樓梯上延伸下來。
那人見到老兵和士兵,嘴巴張張合合,像是在說些什么。
老兵一個箭步?jīng)_了過去,抱起那人,把耳朵貼向他的嘴。
他忽然盡全身力氣咬了老兵耳朵一口。老兵吃痛。
“……小心……他們已經(jīng)……已經(jīng)……叛變……”
那人回光返照,突然哈哈大笑:“我等士兵,承載無數(shù)戰(zhàn)火榮耀,怎可死在同伴的背叛下?”
說罷氣絕,雙眼圓睜,不肯瞑目。
士兵攥起拳頭,緩緩放在心口。
那里,很難受。
老兵罵罵咧咧的處理耳朵上的傷口,抱怨道:“他可千萬別被傳染了吧。”
士兵奇怪的看了老兵一眼,似乎是很不理解。
老兵只是說道,“見慣了生死,見慣了背叛。不足為奇?!?/p>
(3)
“這是啥?”士兵舉著一盆植物問老兵。
老兵正在翻物資,半個身體都快探進(jìn)箱子里了,嘟嘟囔囔的抱怨這逼養(yǎng)的分部怎么物資藏的這么深,也不怕沒命花——雖然也真沒命花了。
聽到士兵在問了才不耐煩的鉆出來,但視線落在士兵手里的東西上時,眼神卻一下子被驚喜的情緒占據(jù)了。
“迷迭香?這兒還有這好東西?”老兵大步邁過去,一把就拿走了迷迭香,放在鼻下聞了又聞。
“有啥用嗎?”
老兵根本沒理他,“你還找到其他的了嗎?”
“呃……好像就這一盆……”士兵不太確定的說道。
“帶我去看看!”
士兵努力回想上次見到老兵這樣的神態(tài),好像還是在意外找到了一家賣酒的店鋪,還剩半桶酒沒揮發(fā)的時候。
到了地方,老兵又仔細(xì)搜索了一遍,沒找到其他的了。
“如果是在戰(zhàn)前,迷迭香確實(shí)有用,但不多?!崩媳鴩@口氣,“你寄生蟲的噴劑還有嗎?”
士兵搖了搖頭,“快用光了。難道說這個……”
“對,這玩意能代替它。”
“我也沒想到33分部會搞來迷迭香的種子,明明都……”老兵又嘆了口氣。
士兵不明白老兵為什么連著嘆了兩次氣。
“從前啊,出航的水手都相信,迷迭香的香氣可以指引回航的路?!?/p>
老兵沒有再接著說下去,但士兵卻明白了。
“咱們還有回去的希望嗎?”
“別說喪氣話,當(dāng)務(wù)之急是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有回家的希望。”
老兵從角落里找來兩塊碎掉的玻璃,把剛拔出來的迷迭香夾在中間,壓成扁扁的一片。
被壓碎的莖葉流出綠色的汁液。
士兵抽動鼻子聞了聞,有點(diǎn)不放心的問老兵,“味道這么濃烈,不會吸引怪物嗎?”
“老子又沒那么傻把它全帶在身上?!崩媳R罵咧咧,很是不滿士兵的態(tài)度,“你也別在那傻站著,樓上還沒看呢,你去看看。”
士兵轉(zhuǎn)身欲走。
老兵又突然叫住了士兵,“等下一會兒上去吧,你一個小崽子上去我怕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p>
這時候,老兵已經(jīng)把迷迭香的汁液擠的七七八八了,它的葉子看起來蔫蔫巴巴,像是飽經(jīng)摧殘一樣。
“你過來,把外套解開?!崩媳焓纸惺勘?/p>
士兵不明所以,但還是照做了。
他跟了老兵三個月,老兵從來沒有害過他。
老兵很粗暴的把迷迭香扯成兩半,將其中一半塞到士兵里衣的兜里,又將另一半塞到自己懷里。
隨后他把玻璃上的汁液都刮下來,填到噴霧瓶里。
“成了,我們上樓?!?/p>
老兵很滿意自己粗糙的手法。他站起身,兩只大手在褲子上蹭了蹭,想了想又蹭了蹭士兵的外套,“不能厚此薄彼嘛?!?/p>
33分部占了個三層的小樓,一樓啥也沒有,二樓存放物資,三樓用來居住。
但是剛走了幾步,老兵就發(fā)覺不對勁了。
他一把攔住了沒發(fā)覺的士兵,把他往自己身后扯了扯。
士兵反應(yīng)過來,立刻噤聲,仔細(xì)觀察樓梯上的異常。
除了灰塵以外,最顯眼的就是撒了一半的石灰粉。
老兵在心里嘟囔著這幫逼崽子家門都沒出就被團(tuán)滅了,下面那逼人又是誰。
但老兵卻沒有擔(dān)心自己被咬的傷口。反正都包扎好了。
造成33分部團(tuán)滅的怪物已經(jīng)走了,但那個死人的話卻一直留在老兵腦海里。
是誰背叛導(dǎo)致了33分部的覆滅,背叛者有沒有死,如果沒死、他藏在哪里了……
死掉的那個人是死在了一樓,看血跡是一路掙扎著從二樓爬下來的,但是二樓只有樓梯口附近有大量的血跡,也就是說那個人是在樓梯口被重傷的。
但是,所有人都在三樓被團(tuán)滅了。
老兵不覺得自己是想當(dāng)然,二樓一點(diǎn)戰(zhàn)斗的痕跡都沒有,怎么想也不可能是沒撒完石灰粉被迫應(yīng)戰(zhàn)。
死掉的人是背叛者嗎?是誰殺了他?如果他是幸存者,背叛者又藏在哪里?
一切的可能性都指向了還尚未探索的三樓。
如果是老兵自己一個人,他更傾向于直接莽上去,什么妖魔鬼怪都得在重火力下低頭。
但是現(xiàn)在還有個士兵,老兵總是認(rèn)為沒自己在,士兵都活不過兩天。
如果莽過去了還好,同歸于盡也多少有點(diǎn)希望,就怕自己死了還要連累士兵。
老兵猶豫著。
(4)
老兵是在21分部找到士兵的,當(dāng)時老兵找過去的時候,整個21分部就只剩下士兵一個人還活著。如果老兵再晚到一會兒,也就不用撿個跟屁蟲了。
但士兵的生命力很頑強(qiáng),不知道是不是絕境下被激發(fā)出來的潛能。
在被老兵包扎治療之后,士兵的傷勢很快就穩(wěn)定下來,三天之后就好轉(zhuǎn)了,之后沒兩天就能下地走路了。老兵對此嘖嘖稱奇。
“這幫逼養(yǎng)的殺人不仔細(xì)啊。”老兵笑罵道。
對此士兵抱怨了很久,雖然一點(diǎn)用都沒有,老兵該說還是說。
對于自己能夠活下來這件事,士兵一直以來都很感謝老兵,如果不是他在那時候發(fā)現(xiàn)了自己,恐怕自己再怎么幸運(yùn)也沒辦法在那種時候活下來的吧。
自此以后,士兵就一直跟著老兵了。
不過話雖如此,士兵一直都不太清楚老兵是哪個分部的,他也沒有說。
那么多的分部的聯(lián)系都已經(jīng)斷掉了,總會有幸存的人吧。
但是這場單方面的肆虐什么時候才可以結(jié)束呢?所謂軍人的榮耀在這種場面下都好像是兒戲一般,沒有可以對抗的對象,只能被虐殺,但是這道防線不得不有。犧牲是毫無價值的嗎?還是說……
士兵晃晃頭,停止了胡思亂想。
現(xiàn)在最重要的還是三樓,那里到底有什么。
士兵并不像老兵那樣考慮周全,他只是直覺三樓可能會有非常危險的東西。各個地方的矛盾和不協(xié)調(diào)都給了他這種感覺。
他有些抗拒上去,但如果是老兵的命令的話……
畢竟自己的命也是老兵救的,就算還給他也沒什么。
士兵悄悄把武器握在手里,蓄勢待發(fā)。
當(dāng)老兵拍他肩膀的時候,士兵差點(diǎn)直接竄出去,所幸被老兵按住了。
“你丫的別這么沖動,我們走?!?/p>
老兵恨鐵不成鋼的看著士兵,士兵則是一臉茫然。
老兵拉著士兵下到二樓,才跟他說道,“這里的事情不是我們能解決的。有叛徒的話優(yōu)先把情況和情報都報告給上面,他們會想辦法解決的。咱們還是不要趟這趟渾水了?!?/p>
“這附近只有33分部有電報機(jī)?!崩媳鴵狭藫隙?,“你幫我盯著三樓的動靜,我發(fā)電報。發(fā)完咱們就走?!?/p>
士兵點(diǎn)點(diǎn)頭,把沖鋒槍上好膛,打開保險,槍口對著三樓,警惕的左右巡視。
老兵看到士兵警覺過頭的樣子,嘆了口氣,開始發(fā)電報。
嘟——嘟嘟——嘟——
很快老兵就發(fā)完了電報,叫士兵一起離開這里。
反正物資也都搜集完了。
但就在這個時候,三樓上傳來了腳步聲。
兩人如臨大敵,手中的槍都指著樓梯口,隨時都可以開火。
“不要這么緊張,兩位。我無意傷害你們。即使你們暴露了我的位置?!蹦侨瞬]有走下樓梯,而是站在通往三樓樓梯的最上面。
老兵和士兵只能看到和他們一樣的軍靴暴露在光線下,上面卻是一片漆黑。
“老子可不相信你這逼樣的好意,如果你真想表達(dá)善意,那就讓我們走?!崩媳谅曊f道。
“兩位,天快黑了。你們還有時間搭建一個安全的臨時住所嗎?”黑影緩緩開口,“你可以理解成好意,但我只是想讓你們知道,你們沒有選擇?!?/p>
士兵余光瞄到二樓的窗戶口有什么東西劃了過去,連忙轉(zhuǎn)頭去看。
一張沒有鼻子嘴巴的大臉縮在窗戶口的邊緣,橫跨整張臉的大眼睛盯著他們,士兵甚至可以看到祂的瞳孔深處,有一圈圈的鋸齒在旋轉(zhuǎn)。
士兵寒毛乍起,險些就要走火。
老兵低下槍口,另一只手按住士兵的肩膀,“別慌,他要是有惡意咱們早就死了。我們上去看看,反正已經(jīng)逃不掉了?!?/p>
在老兵短暫的說話的時間里,士兵至少看到了十種不可名狀的怪物出現(xiàn)在窗口,隨后又隱去。
“外面的怪物多的離譜,如果我們再不上去,恐怕這幫東西就要順著樓梯來二樓了?!崩媳R罵咧咧,“咱們可沒關(guān)大門?!?/p>
“明智之舉?!焙谟拜p輕鼓掌,窗外的怪物突然都滑走了,“你們可以在這里過一晚上,明早就走吧,我不傷害你們?!?/p>
“呵,熟悉的味道?!焙谟跋蚝笸巳ィ瑵u漸消失,“在我的葬禮上,也有人向我投擲這種花?!?/p>
“是誰呢……”
老兵沉默了片刻,關(guān)上保險,拉著士兵往樓上走去。
“別看這孫子讓怪物都走了,要是咱們再在這愣著,就要有奇形怪狀的狗東西進(jìn)來了?!?/p>
士兵連忙點(diǎn)頭,亦步亦趨的跟在老兵身后。
老兵打開三樓的門,環(huán)顧了一圈。
所有家具一應(yīng)俱全,甚至都沒落灰。兩張床擺在相隔不遠(yuǎn)的地方,而桌子上還放著沒開封的壓縮餅干。
但是唯獨(dú)黑影不在。
祂好像是已經(jīng)走了。
老兵把槍大大咧咧的扔到門口的衣帽架上,舉著開山斧把靠近門口的桌子砍了個稀巴爛,找了片周圍沒什么東西的空地把它們堆到一起,準(zhǔn)備點(diǎn)燃篝火。
“你小子別在那傻站著,過來搭把手。這逼養(yǎng)的留了食物不留火,要凍死誰?!?/p>
士兵幫著老兵一起搭建篝火。
“那些壓縮餅干雖然沒開封,但保不齊他有什么別的手段下毒,還是吃我們自己的食物。既然他說了讓我們睡一覺再走,那就安心睡一覺吧。好久沒睡過踏實(shí)覺了?!?/p>
士兵猶豫著,問老兵:“他說葬禮上的花……是怎么回事?”
“???葬禮?哦。”老兵有點(diǎn)沒聽清,扭過頭啊了一聲,然后才聽清楚。
“意大利人會在喪禮儀式上將小枝的迷迭香拋進(jìn)死者的墓穴,代表對死者的敬仰和懷念?!?/p>
“那他……”
“你覺得對怪物能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還是人類嗎?”
士兵搖搖頭,“他為什么要這么做……”
“你問我我問誰去?”老兵吹胡子瞪眼,“與其想這么多,你不如早點(diǎn)睡覺。”
(5)
士兵睡的很香。
在夢里,他夢到了自己的家鄉(xiāng),夢到了他的母親,也夢到了過去一切的美好。
但即使在夢里,士兵也知道這是虛假的。
但他依舊很幸福。
直到那一天,他被征召入伍。
直到那一天,那個東西侵入了21分部。
士兵依依不舍的醒了過來,剛坐起身就看到老兵坐在篝火旁,用棍子百無聊賴扒拉著殘渣。
“我起晚了嗎?”
老兵看看他,“人老了,起的就比較早。”
“現(xiàn)在才五點(diǎn),你可以再睡會兒?!?/p>
士兵搖搖頭 “不用了,我已經(jīng)睡夠了。”
“那收拾收拾,等天亮了我們就走。”
士兵總感覺老兵的態(tài)度很奇怪,之前的老兵可沒這么溫聲細(xì)語過。
老兵就看了一眼士兵的表情,就知道這小崽子在想些什么,沒好氣的說道,“就你小子敏銳。你昨晚睡覺哭了知道不?”
士兵伸手去碰自己的眼角,感覺到有點(diǎn)濕濕的。
“我不知道你夢到了啥。雖然在流眼淚,但是你在笑。”老兵唏噓不已,“我就在想,要是我沒來參加這場戰(zhàn)爭,我的孩子也差不多跟你一樣高了。”
士兵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行了,你也不用想太多。能活下去就不錯了?!?/p>
等到天亮的時候,整裝待發(fā)的兩人才走出房間門。
但是奇怪的是,他們走了半個小時,在路上甚至沒見到一只怪物,安全得很。
“他們終于玩夠了?”士兵大喜過望。
老兵只是皺眉,“剛剛33分部的電報機(jī)被砸壞了,咱們收不到要塞的回信。對講機(jī)范圍內(nèi)也沒有可以聯(lián)系的對象?!?/p>
“我懷疑還是那個黑影的事。”
“但是,連天上的母艦都已經(jīng)消失了。”士兵不確定的說道。
老兵抬頭看看天,說道,“在沒有得到確切消息之前,還是保持警惕吧。”
老兵翻出來地圖展開看了看,“離這里最近的是35分部,我們過去看看?!?/p>
在這一路上,還是很詭異的非常安全,甚至見不到一個活物。
這么說也不對,這里活著的東西除了軍人就只有怪物了。
當(dāng)他們到達(dá)35分部的時候,35分部內(nèi)也是空無一人,甚至有些空空蕩蕩的,像是搬家了一樣干凈。
在這樣的分部內(nèi),自然也不會留下字條或者電報機(jī)這樣的東西。
他們撲了個空。
“要不然我們回要塞看看?”士兵問道。
老兵莫名沉默了半晌。
“你想回去嗎?”
士兵回答道,“當(dāng)然想啦!這種日子越早結(jié)束越好,我老媽還在家里等著我呢?!?/p>
老兵的臉上難得的露出悲哀的表情,“如果你想回去的話,那我就把你送回去?!?/p>
“你不回去嗎?”
“我已經(jīng)沒有地方回去了。”
士兵有些著急,“那那那您可以來我家!”
“沒事,我這個老家伙也命不久矣了。就算回到正常的社會中,也不會有我的位置了?!崩媳f道,“我的技藝不合適在正常社會中生存,就算有官方擔(dān)保也沒人愿意錄取一個老家伙?!?/p>
“如果真的安全了,那我大可以在這片廢墟中逍遙自在的活著,直到我死去?!?/p>
老兵已經(jīng)退過一次伍了,他很清楚自己未來的處境。
但士兵還年輕,他還有著無限的可能。
老兵帶著士兵又趕往36分部,但看起來36分部早就被廢棄了,蒼白的枯骨和干涸的黝黑血液遙相輝映,雜草叢生。
老兵毫不顧忌的邁過枯骨,去里面找電報機(jī)。
士兵對枯骨拜了兩拜,也從上面邁過去,和老兵一起找電報機(jī)。
電報機(jī)很快就找到了,但已經(jīng)壞掉了。
看起來像是被人用很沉的刀砍到了一樣,從中間裂成兩半,各種零件散落的到處都是。
“老子怎么早沒想到跟上面說多整個備用的電報機(jī)呢?!?/p>
老兵罵罵咧咧。
他們這一趟又做了白工。
但是天也快黑了,他們只能在這里過夜。
在到處翻了翻物資之后,老兵又點(diǎn)起一團(tuán)篝火,吩咐士兵把周圍的門窗都堵死,把門口那副枯骨也扔出去。
“萬一它爬起來了?”老兵言之鑿鑿。
士兵狐疑,但還是照做了。
事實(shí)證明老兵說的是對的。
在后半夜的時候,是士兵守夜。他聽到門口傳來很有節(jié)奏的敲門聲。
士兵沒言聲,悄悄搖醒了老兵。
老兵一骨碌爬起來,先沒管門那邊的事,而是先扒著窗戶看了看。
外面還是一片平靜,什么東西都沒有。
“誰啊,大半夜敲門?還讓不讓人睡覺了?這么急干嘛,趕著投胎?”老兵破口大罵。
士兵連忙攔住老板,示意老兵別發(fā)出太大動靜。
“去去去,還用你來教老子辦事?”老兵瞪了士兵一眼,走到房間門口。
只是老兵早就把開山刀握在手里,隨時都可以直接砍過去。
在這段時間里,敲門聲還是連綿不絕的有節(jié)奏的敲著,門后面卻沒有人說話。
老兵拿著開山刀比劃比劃,感覺有點(diǎn)不對,又從軍靴里拔出來一把軍刺,打量了一下就直接刺穿了門,刺刃全部沒入。
敲門聲停止了。
老兵沒收回軍刺,而是走了回來,啪的一下躺床上。
“你看,這就沒事了。等明天我們往要塞走。路上說不定能遇到其他人?!?/p>
士兵點(diǎn)點(diǎn)頭,還是如臨大敵的看著門口。
只是門口再也沒有響起敲門聲。
第二天早上士兵開門的時候,看到軍刺穿過門刺穿了一只半個身子大的蜈蚣的軀干。
老兵表示不是很想從這么惡心的東西旁邊走,拉著士兵從窗戶跳出去了。
他們都沒注意到門口的枯骨換了個姿勢。
半晌后,那只蜈蚣動動腳,哧的一下把自己身體從軍刺上扯了下來,然后爬進(jìn)屋子里轉(zhuǎn)了轉(zhuǎn),很是疑惑人都去哪里了。
“這也沒完全空啊?!笔勘笈碌?。
“這只怕是一直藏在門里。跟咱們一樣,沒和大部隊聯(lián)絡(luò)上?!?/p>
老兵和士兵一路向著要塞前進(jìn),途中路過了幾次別的分部,但大多數(shù)都已經(jīng)人去樓空。
電報機(jī)也沒有找到。
(6)
快到要塞的時候,他們發(fā)現(xiàn)了又災(zāi)后重組部隊在修復(fù)街道。
士兵大喜過望。
老兵卻一直在皺眉,但還是和士兵一起過去了。
那邊領(lǐng)頭的注意到這邊來了兩個人,擺著雙手讓他們停下。
士兵不解的停到不遠(yuǎn)處,大聲問道,“請問戰(zhàn)爭是結(jié)束了嗎!我們沒能聯(lián)系上大部隊,不清楚具體情況!”
領(lǐng)頭的點(diǎn)點(diǎn)頭,“戰(zhàn)爭已經(jīng)結(jié)束了!外星生物大部分也都已經(jīng)撤走了!”
領(lǐng)頭的在大部分上著重強(qiáng)調(diào)。
“我們有遇到過落單的!已經(jīng)擊殺了!”
領(lǐng)頭的沒理士兵的話,按著耳機(jī)似乎在和誰說話。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問道,“我們需要你們的部隊編號以及個人編號!”
士兵正要回答,但是老兵提前士兵一步回答他的話。
“他的編號是II19830417218848!我的編號是II19621201037913!部隊編號是IIarrt02!”
領(lǐng)頭的又跟耳機(jī)對面的人反應(yīng)了編號。
過了一會兒,他招呼著士兵,“8848,你過來,允許通行!”
士兵一愣,連忙問他,“那他呢?”
“身份信息確認(rèn)已死亡!禁止通行。”
“有可能是身份信息登錯了!這么久沒聯(lián)系到……”
對面打斷了他:“8848,我勸你盡快過來。你身邊的可能不是活人?!?/p>
士兵猛地扭頭看向老兵。
老兵面無表情的向他揮揮手。
“我說過了,社會里已經(jīng)沒有我的容身之地了?!?/p>
士兵這才理解老兵之前話中隱藏著的意思。
“你過去吧,我回去了。”
“但是……!”
“嘿你個小崽子皮癢是吧,我讓你過去就過去,哪那么多話?這三個月來我害過你?”老兵瞪眼,作勢要打。
領(lǐng)頭的卻有些警惕,對士兵喊道,“快過來!”
“別那么矯情,就三個月的交情。說不定老子活的比你還久?!?/p>
“你……真的死了嗎?”
“管你吊事,滾滾滾?!?/p>
老兵沒好氣的說道,差點(diǎn)一腳踹到士兵身上。
就在這個時候,領(lǐng)頭的已經(jīng)悄悄的招呼手下人把激光對準(zhǔn)了這里。
在士兵終于被老兵說動,亦步亦趨的往領(lǐng)頭的這邊走的時候,一道激光驟然從他的身側(cè)擦了過去。
士兵感覺到自己的皮膚下的血液在沸騰,毛發(fā)在卷曲。
但當(dāng)他轉(zhuǎn)過身去的時候,卻再也沒有見到老兵的影子了。
“歡迎回家,8848!”
領(lǐng)頭的興高采烈的把失魂落魄的士兵迎進(jìn)了隊伍里,等著下次回去的時候把士兵帶回要塞里。
(7)
兩年后。
當(dāng)初的士兵早就成功退伍,在官方的支持下找了個大學(xué)進(jìn)修,適應(yīng)了正常人類的生活。
只是在每年的某個時候,他總是會買一株迷迭香,插在他家后院的土地上。
但是在后院泥土的深處,卻總是有股奇怪的味道揮之不去。
兩年前。
“出來吧,我知道是你?!崩媳粗焖氖勘瑢χ皯敉夂暗?。
“你那對破腳丫子,我早就看膩了。都敢露腳了還怕我認(rèn)不出你?”
窗戶外詭異的凝聚出了一道黑影。
明明是三樓,那道黑影卻好像站在窗外一樣。
老兵滿不在乎的開了窗戶。
在篝火的若有若無照耀下,那道黑影的臉也時隱時現(xiàn)。
但很明顯的,那是士兵的臉。
“你想跟我說啥?放心吧,我給他下了少量的迷藥,幾個小時內(nèi)他醒不過來?!?/p>
“你不怕我?”
“你的命還是老子救的。要是救了個白眼狼老子也認(rèn)栽,但老子也沒想到你會把幼體給老子留下,真嫌我當(dāng)不了爹?”
“你不也早就把他當(dāng)兒子了?”
“嘿你小子……!”老兵瞪眼。
“我給他植入了虛假的記憶,他一直都以為自己是人類。”
“無所謂,老子知道你想干嘛,也知道你在謀劃什么?!?/p>
“您兒子的身份編號應(yīng)該還沒登記為死亡?!?/p>
“沒有?!崩媳豢谝豢诤戎泳?,悶聲說道。
“您需要我為您做些什么嗎?”
“我希望你帶著你那幫逼崽子趕緊走,老子看到他們就煩?!?/p>
“如您所愿……感謝您。”
“您不為人類著想么?”臨走之前,黑影問老兵。
“自從他們殺了我兒子,我就再也沒這么想過了?!?/p>
“那……祝您好運(yùn)?!?/p>
“還是祝你的逼崽子不會暴露吧?!?/p>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