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哈柚】美酒兌煙灰
夏夜的湖風吹動著她的發(fā)梢
她在湖邊潮濕的某塊石頭上坐下,拿出了輕薄的紅色塑料袋中的一包煙
她叫米諾,是個已經(jīng)畢業(yè)了兩年多的本科生,但因為種種原因始終沒有工作。她知道為什么
她打開香煙盒,抽出一根,熟練的用打火機將它點燃
米諾很喜歡看煙在自己手中慢慢變短,又慢慢熄滅的過程,她總說這個過程就如同她曾經(jīng)的人生和自己未來將要面對的人生。在看不見一絲光的黑暗里,如此一個微弱的光源總是讓人覺得憐惜
米諾一邊吐著煙圈,一邊感受著夏季的溫度
夏季的悶熱總是讓人心煩意亂
她知道的,自己過去的二十多年人生里一事無成賴不得別人,一切都是自己的問題。
十二歲那年,父親因為一些原因被迫下崗。米諾的家里本就不太富裕,家里的一切開支都需要父親的工資來運轉(zhuǎn),失業(yè)的消息傳到家里時,雖然那時的米諾還不懂,但看著父母的表情也多少能猜到些什么。她跟父母講了自己想要輟學(xué)的愿望,但因為失業(yè)每天喝的爛醉的父親暴怒了,用皮帶一邊抽一邊罵著不中聽的話,母親也只能在一旁看著掉眼淚
皮帶抽下的傷到現(xiàn)在還有傷痕
再怎么說,她也是個小女生,這樣的傷疤無論如何都不愿意被外人看見,可就是在這樣巧合的年紀碰上了巧合的事,她的丑陋被發(fā)現(xiàn)了
孤立一個人從來不需要什么理由,更何況她的背后有道傷疤呢?一開始她還會和這些人廝打,但慢慢的她覺得不重要了,傲慢和偏見從來不是一個人能輕易扭轉(zhuǎn)的,順從吧
米諾掐滅手中的煙頭,往湖的方向坐近了一點
她也不是沒有獲得過一絲的光明,大學(xué)里她也談過一任對象,那時她總想 自己的生活是否會因此而不一樣了?自己真的要走上人生的正軌了嗎?兩個人每天親昵的談天說地,真的讓她重新獲得了一段時間的光明。她真的覺得自己能一直如此下去
但造化總是弄人的,她無意間聽到了對象在其他女生的面前如何對自己進行諷刺侮辱,貶低自己,揭起傷疤。最終也毫無意外的分手了
這些苦難只是冰山一角
她的生活重新回歸了冰原
她站起身來,慢慢往湖中走去
八千多個日夜沒有教會她怎么燦爛的生,但是教會了她怎么安靜的死
無論是經(jīng)歷的痛苦,悲傷還是遺憾對她來說現(xiàn)在都是值得品嘗的酒,雖然是假酒
但是那對她來說也足夠了,快樂能夠產(chǎn)生多巴胺,悲傷也一樣可以。對悲傷這種情緒的上癮程度絲毫不會比快樂要低
水已經(jīng)沒到了胸口,她閉上眼睛,準備走出最后的一步
眼中浮現(xiàn)出了自己八千多個日夜的喜悅與快樂。她看見了童年時父母第一次帶她去游樂園的畫面;她看見了朋友為她慶祝十歲生日時的場景;她看見了對象給自己買的唯一一件禮物
但那些都不重要了。
是的,一切都不重要了,因為光照下來了
一只手迅速的抓住了米諾的衣領(lǐng),把她從水中拉回了岸上
最先吸引住米諾的是那雙澄澈的眼睛,那眼睛自己也曾擁有過,但現(xiàn)在好像就如自己的對立面一般。白色的短發(fā)看著十分清爽,與自己的拖把頭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是誰,怎么會突然出現(xiàn)在這
“太危險了!要不是我看著你一直坐在這里有點擔心 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命了!”
“……和你沒有關(guān)系,這是我自己的選擇?!?/p>
米諾低聲說著,被水打濕的頭發(fā)遮住了雙眼
白發(fā)少女提高了音量
“怎么會和我沒有關(guān)系!我看到了就和我有關(guān)系,而且就算與我無關(guān),也和你自己的生命有關(guān)吧,為什么要這樣厭惡生命呢!”
生命?她在和我說生命?
米諾轉(zhuǎn)頭瞪大眼看向她,憤怒的視線從發(fā)絲間穿過
“你有什么資格指責我?你憑什么以一副成功的姿態(tài)來指責我這樣賤爛的生命?我一切的一切你都不了解,你有什么依據(jù)來指責我厭惡生命拋棄生命?一直都是……一直都是生命拋棄了我??!”
米諾用近乎咆哮的聲音吼出,這讓白發(fā)少女愣了一下
但讓米諾沒想到的是,下一秒白發(fā)少女面帶著百合花般的笑容看著自己
“也許是你搞錯了,我沒有指責你哦。嘛,也許是我看到你遇到危險太激動了,所以沒控制好語氣內(nèi),對不起。不過有一點你肯定搞錯了。”
白發(fā)少女笑的更燦爛了
“生命不會拋棄任何人哦!”
“我不知道你經(jīng)歷過什么,但是生命不會拋棄任何一個人的!生命是曠野不是軌道,你能把握住自己的生命,但是在曠野里也可能會迷失方向,但是不用擔心哦?!?/p>
白發(fā)少女輕輕的把米諾的頭貼在自己的胸口,米諾從來沒有感受過這種鮮活的溫度
“因為我來了,為你鋪好這段軌道了哦,你只要抓住我的手就行了?!?/p>
米諾再也忍不住了,心中的冰山好像被一道又一道的陽光穿透,而融水則從眼睛中淌出
我有多久沒哭過了呢?
記不清楚了,但是她知道這是她人生中能稱之為生命的第一次哭
“很累吧,那就睡吧,晚安?!?/p>
依偎在白發(fā)少女的懷里,她不知道過了多久,但是當她再次醒來時,白發(fā)少女仍然在自己身旁沒有離開。她忘記了之前假酒帶給她的滿足感,取而代之的是對美酒的沉醉
她不知道白發(fā)少女的身世,但她愿意相信她
“呀,你醒啦!”
白發(fā)少女笑著說,“對了,我叫姜柚恩,你叫什么名字?”
“……安米諾?!?/p>
“好哦,以后就叫你米諾啦!”
“呀!米諾你看,太陽升起來啦!”
是啊,太陽升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