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導(dǎo)之矢與始祖之白 194
以賭上世界命運的戰(zhàn)爭而言,這實在是一個過於樸素?zé)o華的最後一戰(zhàn)。
拳頭和拳頭的碰撞,挾帶技巧和戰(zhàn)術(shù)的踢擊。
任何一方都沒有使用異能,甚至連武器都沒有掏出來。
冥駕自不用說,那在逐漸崩壞的身體,已經(jīng)不剩任何力量。
而輝矢也是疲倦無比。
邪神皇的激戰(zhàn)確實大大的消耗了他的體力。
不要說眷獸了,他甚至沒有自信可以好好的握住北斗七星。
至於IS,就更不在考慮範(fàn)圍內(nèi)。
因此,兩人只能投身於最為原始的肉搏戰(zhàn)之中。
——完全不像是手握強(qiáng)大力量的魔族該有的行為。
但是當(dāng)然沒有人去嘲笑他們。
“·············”
兩位第四真祖交叉雙手,靜靜的守候著這場決鬥。
“冥駕·········”
“輝矢··········”
炎龍和宿主雙手合攏,分別為愛人和同學(xué)獻(xiàn)上祈禱。
“············”
“············”
“············”
平時最愛熱鬧的三位真祖?zhèn)?,唯獨在此時此刻保持著莊嚴(yán)的態(tài)度。
「·············」
IS聯(lián)軍的戰(zhàn)艦上,曉之帝國的飛空戰(zhàn)艦上,夜之帝國的戰(zhàn)鬥單位裡,高空的死王都裡。
所有的人,都在默默的注視著這場最後的「幹架」。

“你應(yīng)該理解的吧!我這幾十年來的心情!”
碰!
格擋輝矢的一拳,充滿裂痕的拳頭砸在了王子的臉上。
猙獰的一回頭,輝矢一擊膝擊就落到冥駕的腹上。
“咳哈··········”
但是那沒有痛覺的軀體,並沒有太多的反應(yīng)。
“失去自己唯一愛人的那份缺失!咒罵自身愚蠢的那份痛恨!世界從無力的我們手中奪去光明的瞬間,我們就已經(jīng)陷入地獄之中!”
砰!
一條鞭腿踢中輝矢的側(cè)腹,同時也被對手的鐵拳打斷了肋骨。
明知使用聖槍的結(jié)局,卻沒能挽救愛人的死者。
因為自己的天真和傲慢,而送走了那位少女的王子。
兩人的遭遇,確實有某種異曲同工之妙。
“啊,我很清楚呀??!”
砰砰砰?。。。?/p>
接連三拳擊退了冥駕,同時一記直踢將他踹開。
“手上死不掉的血跡(幻影)!每月準(zhǔn)時來臨的惡夢!我想忘都忘不了呀!那一天的絕望和悔恨!”
“要是不宣泄到誰的身上,我想我一定會瘋掉!”
對獅子王機(jī)關(guān)的成員們展開復(fù)仇的冥駕;在諸多陰影的任務(wù)中大開殺戒的輝矢。
從最根本的動機(jī)而言,兩者是沒有分別的。
轟!
在冥駕爬起身來的那一瞬間,又是勢大力沈的一拳降在了他的臉上。
“但儘管如此!世界,還是為我們準(zhǔn)備了救贖不是嗎!”
——就像是舞伊寄宿在《光導(dǎo)》的核心中一般。
——就如同冬佳化為炎龍之身回歸現(xiàn)界一樣。
“這個世界,並沒有殘酷到猶如地獄的地步!”
“啊,是呀!確實是這樣呀!”
砰!
從下方飛出的一記昇龍拳,直接打在了輝矢的下巴上。
“但是——實在太遲了!”
順勢站起來的冥駕,還用肩衝狠狠的撞飛了輝矢。
“你算是運氣好的了!當(dāng)我的救贖到來之時,我的一切都已經(jīng)完了!”
一次又一次,試圖讓世界迎來終結(jié)。
哪怕被利用,被當(dāng)作棋子,也無法改變他的罪孽。
毫無疑問,弦神冥駕這個人會被史書烙上「大罪人」的污名。
——就連最終到來的救贖,也只是一瞬即逝的幻夢時間。
“我很嫉妒你呀!走過同樣的道路,深陷同樣的絕望,憑什麼就你可以得到命運女神的青睞?”
“咳,哈·········”
口中吐出一口瘀血,輝矢眼神銳利的站了起來。
“········我倒是覺得,這並不只是幸運而已。”
“······你說什麼?”
“我呀,在那幾年當(dāng)中,確實殺了很多人·······
——但是現(xiàn)在回頭一想,我也確實拯救了很多人不是嗎?”
這是兩人之間決定性的差異。
冥駕的復(fù)仇,並沒有創(chuàng)造任何東西,唯有破壞的抓痕留了下來。
然而輝矢的發(fā)洩,卻確確實實的在世上留下了名為「拯救」的痕跡。
哪怕陷入「地獄」之中,輝矢也沒有徹底屈服。
——兒時父親的教誨,始終存在於他的心中。
“而且呀·······我們說成是「救贖」,但是這也並非坐在家裡就會降臨的東西吧?”
“·········??!”
“我能和舞伊重逢,歸根究底,確實是無數(shù)巧合的重合。”
——雖說引致最糟的結(jié)果,但正是因為當(dāng)時的吸血行為,兩人之間的靈能迴路才被建立起來。
剛好在死去的一瞬間,舞伊真正的異能覺醒,並讓魂魄帶進(jìn)了輝矢的血中。
——在這幾年中,輝矢也正好吸了無數(shù)人的血——夥伴與敵人的都亦然。
上獻(xiàn)給眷獸們的無盡靈力與資訊,才讓他們沒有積極的去追殺舞伊。
不然,哪怕是她也無法在眷獸的地盤裡躲藏那麼久。
——要是當(dāng)時沒有主動去觸碰那個IS核心,他也無法發(fā)現(xiàn)自己的資質(zhì)。
無法入學(xué)IS學(xué)園,就不能得到《光導(dǎo)》。
自然也就沒有舞伊借IS之軀復(fù)活的事情了。
“——正因為我還願意去往前看,才能抓住這無數(shù)的「巧合」,最後達(dá)到這份救贖!”
「輝矢··········」
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也算是他·········「他們」努力的成果。
“但是呀,弦神冥駕,你呢?”
“·········嗚?!?/p>
“在知曉冬佳小姐離去之後,你要往前走過一步嗎?”
——答案當(dāng)然是「沒有」。
——如今他的姿態(tài),正是他無止盡的沈淪的最佳寫照。
“命運女神的救贖,只會留給那些不會屈服於命運的人;唯有往前看,往前走,才能找住她藏在路上某處的寶藏(救贖)···········至少,如今的我是這樣想的?!?br>
“世界確實沒有那麼殘酷········可也沒有溫柔到,會對自暴自棄之人伸出援手的程度呀!”
“啊哈·········啊哈哈哈哈哈哈?。。?!”
冥駕笑了。
但是他的笑聲卻和以往不同。
他在開懷大笑,彷彿一個無憂無慮的孩子一般。
“這樣呀,這樣呀········我們的差異,在於「選擇」的不同嗎?········如果真是如此,我也只能認(rèn)命了。”
哪怕冬佳在甦醒之後也在努力著,但是另一方卻只是在怨恨著。
只有兩人都為了明天而踏出下一步,命運的救贖才會來臨降臨到「他們」的身上。
因此,冥駕所能得到的救贖,始終也只能是永別前的一絲絲安慰罷了。
“謝謝你。”
“為什麼要謝?”
“因為如今,我覺得釋懷多了。”
咔嚓,咔嚓·········
不死者身上的裂痕,已經(jīng)蔓延到胸口處了。
“感覺這一次,我應(yīng)該可以安心的走了吧?雖然不知道得在煉獄待多久就是了?!?/p>
——時間已經(jīng)所剩不多了。
“來吧,差不多該結(jié)束這一切了吧。”
“啊,接下來········就是你的最終回合(last turn)了?!?/p>
相視一笑。
隨後········最後的互毆開始了。

“啊·······啊·········”
到底過了多久呢?
這件事沒有人知道。
只是到了最後·········冥駕終於躺在地上了。
而輝矢,還站著。
“我·······輸了嗎?”
“········真要說的話,你早就輸了吧?”
“是這樣嗎?”
“啊,輸了給我,輸了給世界········也輸給了自己。”
“說得······也是呢·······”
薩········
一道又一道的白砂,散落在地上。
支撐不住損傷的不死者軀體,正在慢慢回歸原來的模樣——一堆泥土和接骨木的核心。
——事實上,這場戰(zhàn)鬥從一開始,就已經(jīng)注定了結(jié)局。
失去了一切力量,身體也在逐漸崩解。
而對手雖然疲憊,卻也沒有虛弱得會被普通的拳腳功夫給傷害的地步。
所以說到底,這始終是一場毫無意義的戰(zhàn)鬥。
——但是冥駕還是挑起了這必敗的一戰(zhàn)。
而輝矢也接受了這場決鬥。
········不要誤會了,他並非是為了滿足冥駕的願望。
而是為了他自己。
「怎麼樣,輝矢?覺得舒暢一些了嗎?」
「啊·········感覺像是跨過了某個麻煩的障礙物的樣子?!?/p>
對輝矢而言,戰(zhàn)勝「另一種自己」,或許也存在著很深沉的意義。
啪··········一道腳步聲在冥駕的耳邊響起。
哪怕不睜開眼睛,他也知道來者是誰。
——會讓著瀕死的軀體如此懼怕的存在,這裡只有那一位而已。
“········冬佳嗎?”
“嗯········”
接下來,就是再一次的天人永別········只是身分對調(diào)了而已。
這個時候,她到底該說什麼呢?
只怕是連神都不知道吧?
“最後了呀········冬佳,拜託妳·········”
“怎麼了?冥駕?”
“最後,可以·······抱一抱我嗎?”
“咦?但是·········”
“至少,在最後一次·······我想死在妳的懷抱之中?!?/p>
——不是由既定的命運,也不是由任何人。
“··············好吧?!?/p>
緩緩的,就像是對待一名脆弱的新生兒一般,冬佳將愛人擁進(jìn)懷中。
淨(jìng)化之炎迅速蔓延,冥駕的軀體轉(zhuǎn)瞬之間就染上了白色。
——但這一次,他的表情很安祥。
彷彿充斥全身的痛楚並不存在一般。
「如果········如果,世上真的有來世的話········」
「我還可以,和妳在一起嗎?」
——這想來是不可能的。
成為炎龍之一的冬佳,今後也將會在無盡的生死輪迴中,將力量傳承下去。
沒有人知道,始祖是否有一天會解放她們的靈魂。
但儘管如此·········在充斥視野的光輝之中,冥駕還是忍不住這樣祈禱著。
——那麼,你可以來這邊喔?
···········嗯?
······這是,誰的聲音?
同一瞬間,藍(lán)色的火焰席捲了他的意識。

“········結(jié)束,了呀。”
看著散落在冬佳身邊的白沙,一夏忍不住如此低語道。
“啊,結(jié)束了········他應(yīng)該,不會再從地獄回來了吧。”
死靈術(shù)確實強(qiáng)大,但是並非萬能的。
這種禁術(shù)無法將沒有留戀和遺憾,滿足升天的魂魄喚回現(xiàn)世。
所以古城才能斷言,這是弦神冥駕最後一次逝去了。
“我們,贏了呀。”
“啊,是這樣的·······但是總感覺,沒有想象中那種亢奮感呀。”
“誰做得到呀?看到這一幕之後········”
沒錯。
在一份靜寂的哀悼之中,「決戰(zhàn)」終於拉下了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