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些缺乏理智的靈魂中激起瘋狂的情愛，使之為之奮力搏斗，就像斯忒昔科魯所說的。英雄們?yōu)榱颂芈逡恋暮惖幕糜皬P殺一樣，全都是因為不了解真相。

——柏拉圖《理想國》

年輕漂亮的男孩熱烈而懵懂地輕觸他的嘴角，海鷗一愣，隨著系統(tǒng)的倒計時結束，眼前的畫面支離破碎，世界崩塌，碎片落入深淵。再度睜眼時，他已處在一片無邊無際的純白空間里，像一座浩瀚無盡的牢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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噔、噔、噔。不緊不慢的腳步聲伴著陣陣回音，從海鷗身后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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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次，結局不一樣了。”卷兒身穿一身黑色的西裝，高檔的皮鞋一塵不染，他站在海鷗身后，眼神晦暗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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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鷗回頭看他，見到卷后，微微笑了：“卷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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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前，你把自己困在瘋人院。我很開心，因為我看到你幾度要摧毀這里，讓一切變得混亂不堪?？上?，最后你還是選擇從安全屋跳下去，通過自毀逃離靈魂的痛苦?！本韮喉幊粒旖菐е馕恫幻鞯男?，“自我毀滅沒有任何作用，從夢境回到現(xiàn)實，你只會更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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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到海鷗面前，一把拽住海鷗的衣領，森然地笑著，笑意卻并不達眼底：“墜樓，好玩嗎？從我面前跳下去，有意思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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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鷗低垂著眼眸，溫聲道：“我很抱歉，嚇著你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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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兒捏著海鷗衣領的拳頭愈發(fā)收緊：“你知道我費了多大心思才把你的意識提取出來嗎？你渾身插滿管子躺在ICU，心電圖幾次持平，我多怕你再也不會出現(xiàn)在這個世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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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鷗沉默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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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人都會痛苦，你憑什么自己承受！”卷兒咬著牙，死死地盯著他，“你若痛苦，就要讓別人也痛苦，讓那些讓你痛苦的人去死，而不是自我折磨，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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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鷗看著卷兒的眼睛，握住卷兒抓著自己領口的手，將他的手從自己領口挪開：“謝謝你，卷兒，但是，”他語氣很淡，平靜道，“不要再想著拯救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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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兒表情一滯，啞然。片刻，他忽然笑了起來：“這次副本的任務是，殺死離你最近的瘋子。我猜，你本來想在游戲的最后，看著一切失去秩序，最后從安全屋跳下?！彼牧伺氖终?，發(fā)出“啪”的一聲，“墜落，死亡，你殺死了你自己——那個瘋子，3、2、1，游戲結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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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微微彎腰，手插進口袋，戲謔地看著海鷗：“但是，為什么本要往下跳的你，忽然在窗臺停下了？你看到了什么？為什么跑到花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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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我想起來了，”卷兒嘖聲道，“有個小東西，已經被拖到門外了，你生生把人拉了回來。小東西纏著你，把你搞得一團亂麻，游戲結束了還沒回過神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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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鷗微微皺眉：“與他無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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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兒惡劣地笑著：“是嗎？沒關系，我的小瘋子，你們還會見面的。他已經……在來的路上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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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隔一周回到測試大樓，立風跟著工作人員來到頂樓，躺在游戲艙里，沒多久就失去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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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度醒來時，他只覺得渾身酸疼，眼前一片漆黑，視線被什么遮擋了。立風感受了會自己所處的環(huán)境，所處的地方好像在搖晃，不斷有人在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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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統(tǒng)提示音忽然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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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載完成。尊敬的玩家華立風，您已成功進入副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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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托邦是財產公有、人人平等、人們生而幸福的理想國度，在充滿壓迫與罪惡的年代，烏托邦一度成為人類夢中追求的美好社會。一位偉大的航海家找到了烏托邦的位置，追求理想的人們將搭乘游輪“烏托邦號”，去尋找這座海上理想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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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托邦號”將秉持烏托邦社會人人平等的原則，為實現(xiàn)幸福社會而努力，為了人們共同的理想，請登上“烏托邦號”的人們遵守七條烏托邦守則，直到抵達海上理想國，否則，您將會被“烏托邦號”驅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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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公布七條烏托邦守則：

1.“烏托邦號”的人們分為三個等級：奴隸，平民，貴族。

2.貴族可以買賣、驅使奴隸，奴隸必須服從貴族。

3.貴族不可任意驅使、傷害平民，平民每日需向貴族繳納生產所得的百分之二十。

4.貴族雇傭平民需支付費用，驅使奴隸無需支付費用。

5.每日的午夜十二點到凌晨一點為烏托邦時間。在烏托邦時間內，奴隸、平民、貴族的行為均不受以上守則的限制。

6.貴族初始財產為1000金幣，平民初始財產為200金幣，奴隸無財產。若貴族財產低于200金幣，則自動降為平民。若平民財產高于1000金幣，則自動升為貴族，耗光財產，則降為奴隸。

7.為保證人人平等且生而幸福，船民初始身份等級為隨機分配，且身份卡可以更換。若貴族死亡，則其身份卡為可爭奪資源，其財產也歸身份卡占有者享有，平民、奴隸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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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敬的玩家華立風，本次旅程時間未知，船上資源有限，途中會不定時經停港口進行補給?，F(xiàn)在，“烏托邦號”即將啟程。本次副本名為“海上烏托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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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立風聚精會神地聽完系統(tǒng)提示，相比瘋人院，這次副本提示屬實是龐大，他勉強記住七條烏托邦守則，又覺得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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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好的人人平等，結果還是存在三個等級，實現(xiàn)人人平等的方式竟然是人人都有機會成為三個等級中的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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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算什么人人平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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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此時并不是他吐槽這些的時候，因為他很快發(fā)現(xiàn)，自己的處境有點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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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眼睛被破舊的黑布蒙著，脖子上掛著沉重的金屬，不知道是什么，立風感覺到自己好像被關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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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圍有許多說話聲，很嘈雜，他凝神聽了會，試圖找到有用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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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風辨認出一個厚重的聲音，聽起來像個中年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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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隸拍賣會馬上要開始了，奴隸都點齊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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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點齊了。這些奴隸一定很好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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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以往的經驗，大多數(shù)人會購買壯實的男人和漂亮的女人，他們的起拍價可以高一些，不用我教你們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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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吧老大，大伙兒都是有經驗的。航程這么久，需要人干活，也有人會寂寞難耐，他們可是欲望的象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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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風聽到鞭子抽到肉體上的聲音，那聲音就在他耳邊，他本能地瑟縮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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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邊的應該是個被五花大綁的壯漢，被抽了一鞭子后他憤怒地吼了一聲，很快就迎來劈頭蓋臉的一頓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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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的，聽話點，畜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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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風光是聽聲音，就嚇得心臟一抽，動也不敢動了。怪不得他渾身疼，估計在意識進入游戲的身體前，已經挨了好幾鞭子的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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殼哥咋樣了，不會也被抽吧？海鷗呢，會在游戲里出現(xiàn)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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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隱隱擔心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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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鞭子聲停了，周圍不再有嘈雜的人聲，一陣熱烈的掌聲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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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迎大家來到今晚的拍賣會！今天，我們將拍賣大家熱切需求的奴隸！今晚可是奴隸的盛宴，我們有壯實的男人，漂亮的女人，大家想要什么，我們應有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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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下傳來一陣喧囂和口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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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立風心底罵了句臟話，一定是卷兒那個詭計多端的死變態(tài)暗箱操作，讓他倒大霉地抽中了奴隸的身份卡，還要被賣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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賣到正常貴族手底下干活就算了，如果被賣到變態(tài)手里，他就晚……早節(jié)不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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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賣會進行了半個小時，已經拍賣掉了四名奴隸，都是一百金幣左右，除了一個漂亮的女人，她被賣了五百金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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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邊傳來鐵輪子滾動在木地板上的聲音，有個奴隸被關在籠子里，拉到了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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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壯實的肌肉，健碩的身材，如果您需要人干活，這個奴隸就是你們最好的工具！起拍價：200金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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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風聽著心里一驚，兩百金幣，如果有平民想通過奴役奴隸來積累財富、成為貴族，這兩百金幣的起拍價會讓平民耗光所有財產淪為奴隸，所以只有貴族能買得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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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那個奴隸真的非常壯碩，他一出場全場嘩然，紛紛爭搶著競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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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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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出2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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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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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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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百的報價一出，全場再也沒有人競價了。立風盤算著不會有貴族買超過八百金幣的奴隸，貴族的初始金幣是一千，如果他購買了超過八百金幣的奴隸，他將自動淪為平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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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風還沒盤算明白，只覺得身下一動，他緊張地半坐了起來，試圖搞清楚發(fā)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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籠子被打開，華立風眼前的黑布被扯了下來。他終于看清了自己所處的環(huán)境，此時他應該是在拍賣會的后臺，“貨物”，也就是奴隸，都待在一塊紅布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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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開籠子的人是一個紅胡子的老外，看起來是個歐洲人，身材高大健碩，手里還拿著一條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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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條鞭子上還沾著血跡，直接讓華立風放棄了逃跑的想法，他的身體控制不住地微微發(fā)抖，低著頭縮到了籠子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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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胡子看著他思索了會，似乎覺得這個奴隸賣不出好價錢。他將鞭子卷起來，用鞭子抬起華立風的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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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清華立風的臉后，紅胡子兩眼放光，激動起來。那瘦白的東方男孩臉上雖然有些臟污，但足以看出臉龐精致，漂亮的黑色眼眸像王室珍藏的寶石，因為恐懼變得有些濕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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殼哥站在平民席，百無聊賴，幾乎要睡著了。那些貴族們坐在拍賣舞臺的正下方，座椅都被鋪上柔軟的天鵝絨，桌前則擺著精致的餐食和紅酒，而他們平民只能在二層站著，什么吃的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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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平民席處張望許久都沒有看到華立風，只得倚著二層的欄桿往下看，試圖在貴族席里找到立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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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立風不可能這么倒霉，抽中奴隸身份吧?！彼匝宰哉Z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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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貴族席爆發(fā)一陣掌聲和呼叫，比先前任何一位奴隸拍賣的動靜都大。連一直沉寂的平民席都呼聲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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賣的什么玩意啊這么興奮，殼哥往臺上隨意地瞥了一眼，嘖，一小孩，能干嘛，磚都搬不動幾塊。他很快收回視線，在貴族席找華立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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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他忽然頓住了?！澳切『⑹遣皇怯悬c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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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瞇起眼睛往臺上看去?？辞迮_上的人后，他大驚失色，國粹頻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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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的東方男孩被關在籠子里，脆弱細白的脖子上戴著黑色的鐐銬，他披著白色的麻布，麻布破破爛爛，四處可見的烏灰與血跡。他沒有鞋子，籠子只有半人高，他只能光著腳跪在籠子里，抓著籠子的欄桿維持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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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眼睛被遮住了，不似前幾個奴隸用黑色的麻布蒙眼，而是被換成了黑色的蕾絲。其中意味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