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11.12

蘇云落作為中心人物好像沒有被好好對待，這個姑娘從頭到尾大都是粗布短衣，沒幾件漂亮衣裳。她大部分時間都在奔忙，甚至在最鮮活的年紀(jì)里選擇了兩條死路，一條為師父滾打，一條為左卿辭豁命，哪一條她都死心塌地，甘之如飴。造物主在打造她的時候到底有沒有好好磨她的紋理，雕她的眉眼？

所幸，左卿辭看她的魂魄。

蘇云落做事情的時候利落、機(jī)敏，但當(dāng)能片刻歇歇做她自己時，她不太聰明、猶疑、局促、最心軟。蘇云落在故事里沒有被濃墨重彩地勾勒，反倒很多時候像工具一樣被人用來用去，很不自主。直到有一場對話給我了一個答案（這段對話我覺得很重要，是小相思真正想表達(dá)的內(nèi)核，家國在它面前都是表象）

大致是左卿辭為即將斬首的父親而深思， 看著燈火通明的鬧市諷刺道：“他們大盛的戍邊大將明日就要被斬，這中都的百姓怎么一點感覺都沒有？“

蘇云落說：“因為眾生皆苦，他們還有更要緊的事情，家里的兒子病了沒錢買藥，爹爹死了卻無人安葬，他們自己都活不過來?！?/p>

“你是這樣嗎？”

“我是啊。我自己都活不過來了，怎么會有心力遑論天下。與這天下相關(guān)的，是你爹，是秦將軍，或許還有你，因為你們站得夠高，所以看得更遠(yuǎn)，也就比眾生更苦”

“你幾時又懂得這些道理了”……

這里蘇云落是蕓蕓眾生的代表，她身處底層所以理解他們，他們的一生中多數(shù)甚少華彩，好時但求一個庸碌平靜，不好時被人擺弄來擺弄去，多的是不得不能。

看，“眾生皆苦”是蘇云落這個笨人說的，不要小瞧笨人，笨人有笨人的活法，笨人有笨人的心跡。

左卿辭就信笨的，蘇云落是，白陌也是。

從赤炎沙回來之后，三個人跟她閑聊過，借花獻(xiàn)佛，再把這三幕送給云落

“我叫左卿辭，你叫什么？”

“我村里的叔叔伯伯都叫我阿厭，你也這么叫我吧，我以后就叫你，阿飛？”

“我還不知道你真名叫什么呢，要不，以后就叫你寇兒吧……”（沈曼青）

左卿辭，創(chuàng)造他給他生命的人應(yīng)該是很愛他的，方式很特別----給他傷痕，讓他美麗

左卿辭若有機(jī)會審視自己過往，大概也會道聲不明不白的“承讓?！?/p>

我偏心左卿辭。

我總覺得鬼神醫(yī)贈他左卿辭這個名字是有寓意的，大約是辭去左卿 （左卿是相位，是離政治漩渦最近的地方，辭去左卿是不要卷進(jìn)朝政紛爭，不要封侯拜相）

左卿辭在花燈節(jié)毫不隱晦地對蘇云落說：“我一直有一個心愿，就是在一個有山有水又溫暖如春的地方，開一間醫(yī)館。每天呢，有病人來問診，看看一天能掙多少錢，給娘子買多少件衣服，多少首飾 。（我還是很愿意再把這段話再重復(fù)一邊，左卿辭盡管有他的算計，但他說話非常直接，喜惡或濃或淡也很直接，倘若他得到了他爹的護(hù)佑，平安健康地在軍營長大，他一定是個非常驕傲、鋒芒顯露的人。跑遠(yuǎn)了，我剛才是想說左卿辭的話說得平淡動人）我想起以前略聽的一個選段，是孔子的弟子依次闡述自己的志向，別人說的都是治國理兵，輪到曾皙，他說“暮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風(fēng)乎舞雩，詠而歸”我有取舍的用平常的語言轉(zhuǎn)述一下，“我希望在天氣不再冷的時候，把自己收拾地簡單清爽些，帶上身邊的人去吹吹風(fēng)，看看好的景色”這哪里算什么志向？

這怎么能不算志向？我以前只覺得曾皙的話有我可以感受到但說不出的感人，如今聽到左卿辭說的話，發(fā)現(xiàn)他們說的是一回事，他們描繪的是同一個太平景象——自己可以活得過來，大家都可以活得過來。

左卿辭在我看來并不熱情，他年少敏感時被崇拜的親爹背叛，被灌下黃泉引。蝕骨之寒、錐心之痛他早早領(lǐng)受過。好不容易撿回來一條命，十年來沒少離藥罐子。心火早消下去了。所以他應(yīng)該惜命，應(yīng)該獨善其身。他對江湖上的死生一諾，兩肋插刀并無向往，他看重的是來去自由身。所以我總覺得他對共歷生死的“赤炎沙小隊成員”沒那么多的歸屬感，很多時候他只是出于郎中的本分和契約精神。

當(dāng)然蘇云落除外，還能見到蘇云落是意外之喜，左卿辭對她很不一樣。左卿辭幾乎是任其宰割，蘇云落真的捅了左卿辭兩次心窩子。我不怪蘇云落，云落也苦，左卿辭用救她師父的最后一味藥救了她，她蘇云落茍活了十年刀山火海集齊的藥在最后一刻功虧一簣，真是可笑。左卿辭瞞著她是存僥幸、有私心的，他私心免她勞苦，慰她心憂。別人都是萬念俱灰時突然有一線生機(jī)，他們卻是千辛萬苦磨難重重之后總有意外，總有意外……譬如黃泉引娑羅夢相生相克，譬如靖安候命喪法場，譬如威寧候逼皇帝御駕親征……左卿辭沒有事事萬全，沒有無所畏懼，愛恨嗔癡他樣樣不缺。

所幸，蘇云落站在他身邊，蘇云落是他的一寸相思。

左卿辭的“舊疤新疤”逃不過靖安候，他理解他父親的決定，但他寬恕不了他，他可能一輩子都不想見他，但他又希望他活著。他必須救他，但當(dāng)他能護(hù)他卻又不得不放棄他。左卿辭咬著牙說過這樣一句話：“我這一輩子都不會為他口中的家國付出哪怕我半點的血汗！”可最后他把自己最后一口氣都算計進(jìn)去了，為的就是他口中的家國。他打心眼里敬愛的爹陷他于如此不忠不孝不人不鬼的地步！我看著左卿辭的背一點、一點的彎下去，輕盈的生命一點、一點的油盡燈枯！我……………………

孽緣?。ㄆ鋵嵰矝]有很怪靖安候，但還是有點怪，我想說說左卿辭的委屈）

好了。

我有個絕世的好藥方，包治百病，可蚍蜉撼樹。

三錢開心，兩錢無憂，一錢左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