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伯特在終端屏幕上簽上自己的名字，把文件發(fā)送回本艦，洗了個熱水澡，這才回到臥室，關(guān)上燈，動作順暢地鉆進已經(jīng)被人暖好的被窩里。

????特蕾西婭一直盯著天花板：“赫伯特，我有點緊張?！?/p>

????赫伯特看著她的側(cè)臉，只覺得這些年過去，越發(fā)看不夠：“緊張什么？”

????“今天凱爾希和我說結(jié)果的時候，我還沒什么感覺，就只是想著，啊，咱們之前那么多次都是直接開始的，怎么可能一次中獎的機會都沒有。看吧，果然中了?！?/p>

????“我也差不多。但真沒想到啊……哎，從明天開始，咱們得研究研究怎么過這近一年時間。凱爾希說她會給個指導手冊?！?/p>

????“她還真細心。我就覺得，能成活就行?！?/p>

????“別瞎說啊。我們得好好帶著這孩子長大。得虧咱們還算……有帶孩子的經(jīng)驗？”

????“我真的有點兒感覺了。凱爾希確認過之后，我突然就發(fā)現(xiàn)真的有個生命在那兒，”特蕾西婭輕輕撫摸著自己平坦的小腹，感受那里的變化，“我好像真正理解一個母親的感覺了?！?/p>

????赫伯特翻了個白眼：“我強調(diào)一下。這個孩子目前連稱得上是器官的結(jié)構(gòu)都沒有，分化也只是剛剛開始。本質(zhì)就只是一個細胞團而已?！????

????特蕾西婭皺起眉頭，瞅了他一眼：“你這人怎么回事？感覺你一點兒都不開心?！?/p>

????“我一直這樣。平淡生活，平靜心態(tài)。別想太多。從容一些?，F(xiàn)在什么都看不出來，你就這么激動，等到你真的看到自己身體的變化，你又該是什么表情？”

????“你先試試嘛！我感覺到，這孩子在慢慢活動?！?/p>

????“唉……你開心就好。”

????赫伯特嘆了口氣，任由特蕾西婭抓著自己的手。

????“感覺到了嗎？”

????“嗯，很軟，很舒服。我再試試?！?/p>

????“唔嗯……啊！……你在試哪里！不行……”

????“哎，的確是有一些感覺啊。”

????“??！松手……松開！我還沒說完！”

????“不，我拒絕，我還沒感覺夠。”

????兩人又鬧騰了一會兒，最終以特蕾西婭一臉羞怒地搶走所有的被子，身體在床上滾了一圈把自己整個包在里面而結(jié)束。

????赫伯特一臉賠笑，慢慢把被子扯回來：“我們繼續(xù)。剛才說到哪了？”

????特蕾西婭任由他把自己向他懷里抱過去，也不反抗，仰面朝天，眼里滿是擔憂：“我怕自己當不了一個好母親?！?/p>

????“你看阿米婭不是挺好的嗎？”

????“……唉?！?/p>

????“別露出這種表情啊。都是無能為力的事。我也不覺得自己這種惡劣的性格能好好帶孩子啊，但就是這么帶過來了，結(jié)果也不壞嘛。”

????“我這兩天經(jīng)常做夢。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很多過去的事慢慢都想起來了。”

????“嗯……難道是吃壞肚子了嗎？以后不許隨便吃路邊攤的東西了。要挑手續(xù)齊全衛(wèi)生合格的店面?！?/p>

????特蕾西婭轉(zhuǎn)身朝著赫伯特，湊到他耳邊：“今天上午，凱爾希和我說結(jié)果，我就隱約覺得，會不會是這孩子要我在他降生之前就把所有的事都弄清楚。”

????“我再重申一遍。第一，咱們天天膩在一起，從來沒感覺到你身上有第二個靈魂，所以根本不存在相互影響的問題。第二，就算有，這孩子目前只是一團分化程度不高的細胞，都稱不上是個人?！?/p>

????她閉上眼睛，眼前浮現(xiàn)出最近突兀出現(xiàn)的許多畫面：“我感覺快了。很多信息，很雜亂，但只要我去想，它們很快就會串聯(lián)在一起，變回它們原本的樣子。”

????“這不是很好嗎。你不是一直想趕緊恢復自己全部的記憶么？”赫伯特攬住她的腰，稍稍用力把她抱在懷里。

????特蕾西婭把頭埋在他胸前：“赫伯特，我問你……如果我變回之前的樣子，甚至……變成別人，你會喜歡嗎？”

????“你是這樣分的？……那咱們難道還要分成十年前和兩年前？”

????“抱歉……”

????“道什么歉啊。真要抱歉，就好好用實際一點的方式吧?！闭f著，他在特蕾西婭的要害揉捏了幾下。

????“唔……”特蕾西婭抬起頭，對上那雙含著笑意的暗藍色眼睛，感覺自己的感官逐漸敏感起來，臉色緋紅，呼吸也有些急促，卻仍說道：“……你休想！我現(xiàn)在可是……你別亂來?！?/p>

????赫伯特在她額上輕輕一吻，寬慰道：“總之，沒事的。與其惶恐不安，倒不如平淡地接受那些東西。習慣強迫自己回應別人的期望可不好……無論如何，我都在你身邊?！?/p>

????她感覺自己被更用力地貼向他的身體，仿佛要將她融為一體。

????“特蕾西婭，明天出去玩吧。就我們兩個，一整天。凱爾希看家?；貋淼臅r候，順便去登記一下，咱們的結(jié)婚證明。沒法辦婚禮就算了，但連孩子都有了，不留個證明總覺得有點兒不完整。”

????“我都行。不過，明天不是工作日嗎？”

????“總不能等到周末吧，那時候人可多了。我這個月攢了整整十天假，隨便抽一天都夠了?！?/p>

????“其實對你而言每天都是假期吧。”

????“別這么直白。你作為妻子，要認為我工作很努力的。”

????“好，好。不過，我聽說在龍門，登記結(jié)婚要不少證件啊。”

????“必要的身份證件我早在剛來時就托人安排了，就是為了應付不時之需?！?/p>

????“時間也得留足?！?/p>

????“放心。這玩意兒相當快。如果不用排隊的話，十分鐘就弄完全程了?！?/p>

????“這么輕松嗎。我還覺得……挺麻煩的?！?/p>

????“要是只領(lǐng)個文書，哪有那么復雜?！?/p>

????“……結(jié)婚之后，是不是，我們，就是所謂的‘相互擁有，相互扶持’了？”

????“對對對……那什么，‘無論疾病健康我都至死不渝’了?！?/p>

????“……‘我們永不分離?！?/p>

????直至保有我的人格最后一刻。

????直至泰拉進入冷卻，計劃走向盡頭。

????他們擁抱彼此，享受著來之不易的寧靜與幸福。

????今天的世界仍在沿著它的軌跡向前奔走，漫無目的。

????但這件事和這對沉浸于幸福中的夫婦毫無關(guān)系——至少此時的確如此。

????“……赫伯特?！?/p>

????“嗯？”

????“其實我問過凱爾希了……就是，才剛剛開始，有些跡象的話……也沒關(guān)系的。等到后面，為了孩子，就不能太劇烈了?，F(xiàn)在……我們可以自由一些?！?/p>

????她的聲音越來越小，羞怯下卻含著些期許。

????“你說的前半部分我知道。不過后面那些……我可以理解為，邀請？”

????特蕾西婭輕輕咬了一下他的肩，閉上眼睛，放松自己的身體：“為了不讓我變成別人，請你……好好愛我吧?！?/p>

????赫伯特抱著她翻過身，深深吻了下去：“我知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