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棵春天的樹
?我記得兒時我老家屋后有兩棵樹,一棵是椿樹,一棵是槐樹。
椿樹是我出生的那天母親為我栽下的,說是香椿,想我能像椿樹一樣筆直,甚至帶有香氣??墒俏议L到10歲了都沒有長出一粒香椿芽,后來才知道,這是一棵被誤會了的臭椿,雖然也筆直的好看。
槐樹是我上小學時為家里栽下的,夏天的迎壁墻前,就是餐廳,晨晚還行,中午烈日炎炎就缺了樹蔭。我和發(fā)小扛著鐵鍬在野地里挖了一棵槐樹苗,淺淺的栽在墻后。發(fā)小精通歷史植物學,說槐樹好養(yǎng),長勢瘋狂。
我記得小時候過生日,會在椿樹下擺一張四方桌,放上香爐,早晨醒來樹下沖香爐磕頭后,就可以吃一碗香的迷人的炒雞蛋。后來聽說有一年,我吃了十個雞蛋。在那個拿雞蛋換錢買油鹽的年月,那一頓也是奢侈的要命。
吃完炒雞蛋后嘴都不舍得抹,會接住遞過來的鐮刀,在椿樹身上用力刻上幾下。他們說以樹代人,樹上多幾道疤痕,人就少受點傷害,或許準確,在樹上刻的那些年,當真是我最快活的時光。
我已經(jīng)忘了多少年沒在樹上刻過了,自以為是的覺得深坑淺灘的一年過去,再殘忍的去傷害一棵從小陪伴的樹,很是不能接受。
槐樹長得很快,不到兩年樹冠就遮成了一個大傘,家人在傘下乘涼,吃飯,或者聊天娛樂。后來的有一年,自己做了一個簡單的桌子,買了一副牌,四鄰八舍的跟嬸子大娘嫂子們說,去俺家里打牌吧。大家坐在樹下搓上幾把,好不快活。
那棵臭椿長了二十多年,還只有碗口一般粗,就那么一身傷疤的自己挺著,風一吹,就響幾聲,雨一下,就干凈幾天。我甚至懷疑自己始終不發(fā)達跟這棵不爭氣的臭椿有關系,更多的是想買袋化肥滋養(yǎng)下它。
那棵槐樹去年夏天連根刨了,刨樹的時候發(fā)小帶著他兒子過來幫忙,喘口氣的功夫,對他兒子說,這棵樹是你爹栽的。他3歲的兒子看了看那個院子,又看了看我,問:哪個爹?我想了想發(fā)小他老婆的樣子,沒忍心沾那個便宜。
當今天走在路上,地面上落滿花瓣的時候,總是會想起屋后的樹,然后對自己說,所有不以完

成夙愿的懷念,都是赤裸裸的裝病呻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