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沈巍就拉著井然起了床，昨天晚上兩個人折騰地很晚，井然早上起來還覺得累。

沈巍見他這樣，暗中將健身提上了日程。

吃了早飯退了房，井然一邊循著模糊的記憶，一邊給沈巍指路。

C城本就是工業(yè)城市，井遲是工程師出身，老房子就在原廠里，可那廠早就移了址，到了新廠門口，沈巍讓井然待在車上，下車問老保安原廠位置。

“你就順到這條路一直抵攏，倒右拐，然后往前一直走，不用抵攏就有條鐵路，你再順到鐵路邊邊上走，然后有一堆爛房子，那就是原來的職工宿舍了，都是些筒子樓，稀爛，你們?nèi)ジ闵蹲?？?/span>

老大爺很熱心的指路，奈何沈巍沒怎么聽懂，打開手機按下錄音，笑著道：“大爺，能再說一遍嗎？”

“可以可以，順到這條路，抵攏倒拐往右邊走，然后一直走一直走，看到鐵路你就順著邊邊往里頭走，有一堆爛房子那里。”老大爺熱心道，“不過那里汽車開不進去，只能走路，大概一個小時?！?/span>

“謝謝?！鄙蛭〉懒酥x，回到車里將錄音放給井然聽。

井然聽完看了看周圍：“我們先停車?！?/span>

“你知道怎么走了嗎？”

井然點點頭，其實很好找，他對鐵路還有些印象，小時候站在屋頂就能看見，大概因為之前只有自己，寧愿就著導(dǎo)航繞圈子，也不愿下車去問問。

將車停在不遠處的一個露天停車場，兩人下車就往里走。

水泥路，并肩同行不會寬也不會窄，兩旁栽著一長溜的老梧桐，巴掌大的綠葉將太陽遮了不少，裁成碎片萬花筒一樣印在一白一藍兩件T恤上。

沈巍一手搭著他和井然的外套，一手拉著井然。

井然看著周圍，小時候的記憶慢慢變得靈動而具體，越往里走越能記得清楚，開始指著某個地方告訴沈巍，以前這是什么地方，自己做過什么，那邊又是什么地方，自己做過什么。

沈巍安靜地聽著，不時問兩個感興趣的問題，井然的白T在陽光下暈了一圈兒的光，地上兩人的影子已經(jīng)漸漸縮短，跟在他們身后緩慢移動。

“我小時候就想，大了也要像我爸一樣，坐著火車從這條鐵路出去讀大學(xué)，沒想到工程師沒當(dāng)成，反而學(xué)了設(shè)計?！本恢馈?/span>

沈巍看著周圍：“爸以前是工程師？”

“嗯，爸以前是廠里僅有的幾個高級工程師，經(jīng)常和特聘的外國工程師在一起，我媽說爸的德語很好，可惜我沒學(xué)會?！?/span>

“你現(xiàn)在意語不也說得挺好？”沈巍笑道。

井然笑著搖搖頭，有些刺眼的陽光讓他眼睛微瞇：“我是因為去了意大利，我爸當(dāng)初全靠自學(xué)就能和那幾個德國人交流?！?/span>

沈巍點點頭：“放心，我不嫌棄你笨?！?/span>

井然：“......”

兩個人一邊聊著天，一邊走到最里面。

一群小危樓出現(xiàn)在他們眼前，外面的水泥墻皮已經(jīng)剝落，露出里面的紅色火磚，木頭的門窗早已腐朽，只剩下洞口彰顯著房屋的格局。

沈巍有些猶豫，井然笑著將他拉了進去：“你不是說要直面危險嗎？”

“不包括這種人身危險。”沈巍將井然拉護在身邊，警惕地看著周圍，真擔(dān)心哪里飛來橫禍將他給傷了。

在蹩窄的巷子里走著，地上不時冒出一塊塊長著青苔的水泥塊，井然看著周圍，在一棟兩層高的筒子樓前停下。

“到了?！?/span>

沈巍看了看周圍，又看向井然，腳上的鞋已經(jīng)踩了不少泥巴，他跟沒發(fā)現(xiàn)一樣，一臉興奮地打量著四周，然后指著二樓的陽臺：“那里，我以前就趴那上面寫作業(yè)?！笔滞筮呉屏艘?，“然后就去那等我媽，你看見那根排水管沒有，一見到她我就順著溜下來，然后站在那邊嚇她?！?/span>

沈巍寵溺地看著，眼睛隨著井然的身影移動，想了想，干脆掏出手機幫他錄視頻。

井然渾然未覺，不時往周圍走幾步，爬上爬下地去看周圍的情況，蹭得休閑褲和衣擺上都是水泥灰和磚灰，灰紅的顏色加上青苔的綠，讓白T意外地有了一絲設(shè)計感。

想著昨天他對自己一臉嫌棄的樣子，沈巍笑了。

一直到太陽直愣愣地立了頂，井然才拉著沈巍往回走。

在沈巍的提醒下，井然低頭看了看身上的衣服，一瞬間臉都綠了。

沈巍笑著將他抱在懷里：“我沒潔癖，允許你抱我?！?/span>

井然：“......”

取了車第一件事就是買衣服，吃了中飯兩個人開車回D城。

沈巍看著副駕上熟睡的井然，輕輕地揉了揉他的頭發(fā)，井然本能地躲了躲，尋了個更舒服的位置又沒了動靜。

沈巍不知道井然的想法究竟是什么，昨天晚上對商業(yè)中心的項目井然沒有給個準確的答復(fù)，可他已經(jīng)決定無論如何都要拿下，井然的心結(jié)在這里，得幫著解開，否則在這設(shè)計條路上，他能堅持到什么地方沈巍有些沒底。

當(dāng)然就算井然一輩子都不再做設(shè)計沈巍也不會有意見，他只是希望井然能夠真正地站起來，看了沈氏辦公樓他就知道，以前的井然就在那里，只是迷了路，要人陪著他將“井然”帶出來。

一年前他沒在井然身邊，現(xiàn)在，無論發(fā)生什么他都不再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