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小時后，晚飯結束，餐廳最后還一人送了一個冰淇淋，三種不同的口味，宋軒拿到的是蔓越莓，他不太喜歡，正皺著眉，旁邊卻伸過來一只骨節(jié)分明的手，不由分說地把他的冰淇淋拿走了。 劉耀文把自己的夏威夷果口味塞給宋軒，“跟你換?！?宋軒挺驚訝的，“你不喜歡這個嗎？” 劉耀文“嗯”了一聲，挖了一口蔓越莓的冰淇淋進嘴里，宋軒也就沒起疑，心情不錯地吃起了夏威夷果的，這是他最喜歡的口味。 只有旁邊的宋轅總覺得有哪兒不太對，劉耀文不是不喜歡吃果干嗎？。 但他很快就被轉移了注意力，宋軒在問他們國慶的放假情況，他今年國慶難得能休假，想帶宋轅久違地出門旅個游。。 “還是七天唄，”宋轅嘴里塞著冰淇淋，牙齒一冰，說話有點含糊，“不過其實我們三十號就放了?！?宋軒點點頭，他是二號開始休假。 他順嘴問了一句旁邊的劉耀文，“你呢，放假會回家嗎？” 他記得劉耀文家離他們這兒挺近的，去年國慶就回去了。 劉耀文卻搖了搖頭，“不回了。” “那你也準備出去玩嗎？” “不是，”劉耀文搖了搖頭，也不想聊太多，對宋軒笑了笑，“可能在宿舍把兼職做了” 宋軒有點奇怪，還想問什么，卻被宋轅偷偷捏了把手。 他一怔，隨即心領神會地不說話了。 吃完飯，宋軒先把劉耀文送回了學校，然后再帶著宋轅回了家。 劉耀文站在大學門口沖他們揮了揮手，隨后轉身往校園里走去。 宋軒望著劉耀文的背影，獨自一人走在昏黃燈光下，身影被路燈拉得又高又瘦，竟顯得有些寥落。 雖然他知道這只是錯覺。 他剛剛其實是邀請了劉耀文跟宋轅一起來他家住下的，但劉耀文笑著拒絕了。 劉耀文說道，“總不能每次都來打擾你，我也得知情識趣一點?！?這話也沒錯，宋軒向來認為人跟人交往應該留一點分寸和余地，但他看著劉耀文如此“識大體”，心里反倒不太習慣。 而在回去的路上，宋轅偷偷跟他說，“哥，你下回別問文哥家里的事了?！?宋軒開著車，“怎么了？” “文哥好像跟家里吵架了，吵得很嚴重，”宋轅皺著臉，也有點苦惱，“我們也不知道具體發(fā)生了什么，沒敢問。文哥原來跟家里關系應該挺好的，可是有次我聽到他打電話，家里像是要跟他斷絕關系?！?宋軒皺了皺眉，作為一個疼愛孩子的家長，他實在想不出要發(fā)生什么，他才會和自己的孩子斷絕關系。 但他也知道，每個人的家庭各有不同。 宋轅接著說道，“反正文哥來學校以后心情都不怎么好，雖然跟我們都還嘻嘻哈哈的，也很照顧我們，但他這人就是有事情都憋在心里，從來不放在表面?！?宋轅嘆了口氣，要他說，劉耀文就是典型的狼性格，天大的事情都表現得云淡風輕，自己扛過去，別人向他求助卻又會伸出援手，是很讓人有安全感和依賴感的性格，所以雖然看上去散漫浪蕩，喜歡他的女孩卻前赴后繼。 宋軒“嗯”了一聲，“知道了?！?他眼前浮現起剛才吃飯的時候，提到國慶回家，劉耀文雖然在笑，眼中卻一閃而過落寞，但又很快就掩飾了。 時間一晃就到了九月底，還有幾天，宋轅的學校就要放假了。 宋軒連著幾年國慶都沒有怎么休過假，這次緊趕慢趕，排到了五天的假期用來陪宋轅旅游，他本來還打電話給父母，問他們要不要一起出門。 但父母對他的邀請不屑一顧，“我天天都在玩，才不在國慶湊這個熱鬧，等到國慶這個高峰期過了，我?guī)銒屓ド嚼镒滋?，不要太滋潤。你帶著宋轅好好玩，他工作后就玩不了了，這幾年多出去挺好?！?宋軒：“……” 很好，光從他爸這通電話里，他都能感受到他爸退休的快樂。 掛完電話，宋軒望著窗臺上的仙人掌，一張本就冷淡的臉像被霜給凍住了，充滿了怨念。 一想到他再過三十年都未必能過上他爸這樣的生活，他就不禁悲從中來。 對于自己來說，去哪兒旅游都一樣，純粹就是陪宋轅。 宋轅滿口答應，休息時間都在宿舍里做計劃表。 宿舍里另外兩個人，劉寶和蘇夏國慶也都不在學校，一個回家一個跟女朋友出去玩，就剩下劉耀文一個人。 宋轅看著電腦上的旅游vlog，轉頭問劉耀文，“文哥，你真的就在宿舍待著嗎？我下午還遇見同學，他們都說想約你國慶去玩。” 這倆人都是劉耀文的追求者，還恰好一男一女，追了快小半年了也沒放棄，偏偏性格還有點相似，都是火爆的個性，有事沒事就杠起來，要不是劉耀文足夠冷靜，也不給人回應，就沖這三人復雜的性別與關系，隔三差五就得上學校的新聞小報。 劉耀文叼著個餅干棒，當香煙替代品消磨，咔嚓咔嚓幾下咬斷，“不去，太麻煩了?！彼肓讼?，又輕嗤了一聲，“我但凡跟誰出去，回來就又要被傳成是我對象了?！?他說話時的側臉十分冷淡，眼神也沒什么溫。宿舍里另外倆人都噓了一聲，發(fā)自內心地覺得他囂張又欠揍，但他們又不得不服氣，因為劉耀文確實有這資本，自打劉耀文進學校，他們宿舍生活水平都好了不少，喜歡劉耀文的男男女女隔三差五就來送禮物，劉耀文不收也不放棄，拐彎抹角請他們這些室友吃飯。 還別說，這小日子還挺不錯的。 不過別人不知道實情，以為劉耀文是個情場浪子，他們作為室友可是一清二楚，劉耀文這人跟外表是截然不符，雖然愛玩朋友多，私生活卻干凈得跟個和尚似的。 真是讓人不知道說什么好。 蘇夏忍不住道，“文哥，你真準備就這么獨身過四年嗎？追你的這么多，你倒是看一眼啊。” 劉寶在旁邊點頭，“就是，每次我們都出門約會就剩你一人，哥們兒于心不忍啊?！?劉耀文還沒說什么，旁邊的宋轅先不干了，他憤憤道，“你們怎么就不關心我呢，我也沒對象??！” 蘇夏和劉寶看著宋轅那張可愛的娃娃臉，一致沉默。 雖然理智上知道宋轅和他們差不多大，但是感情上他們總覺得宋轅跟沒成年似的，講黃色話題都怕帶壞了他。 他倆一起敷衍道，“你還小，別想這些?！?宋轅更氣了。 劉耀文在旁邊笑了一聲，見宿舍另外兩人盯著他，懶洋洋道，“沒喜歡的就不想找，寧缺毋濫，懂嗎？” “不懂，”蘇夏嘖嘖搖頭，“我看你要找個天仙?！?劉耀文也沒反駁，想起宋軒那張不食人間煙火的臉，可不就是天仙么。 宋轅很快就做好了攻略，把幾個景點，行程安排和機票預訂都發(fā)給宋軒，讓他過目。 宋軒沒什么意見，聽宋轅叭叭叭一頓說，其實都沒怎么過腦子。 “都可以，只要你想玩的地方都有就行?！彼诬幷f得漫不經心。 宋轅嘆了口氣，“你根本就沒怎么聽嘛，你別到時候去了后悔?！?“不會?！?宋軒起碼把景點看了，除了游樂園他不怎么感興趣，別的都還行，酒店和機票都是他來買，也不會出什么問題。 但他要掛電話前，又突然想起了什么，“對了，劉耀文這個國慶就在宿舍待著嗎？” 宋轅不明白話題怎么會跳到劉耀文身上，但還是乖乖回答了，“嗯，他應該哪兒也不去?！?宋軒猶豫了下。 鋼筆在他手上轉了一圈，又啪嗒一聲落在實木桌面上，砸出清脆的一聲。 他認真想了幾秒，才說道，“那你要不邀請他一起過來吧，他要是愿意，你路上也多個伴?！?宋轅花了幾秒才明白，他哥這是讓他邀請劉耀文一起出去旅游。 他嘴唇都微微張開了，十分震驚，其實他隱隱約約感覺到他哥對劉耀文的態(tài)度變好了不少，他哥向來知書達理，對誰都不算壞，但同樣的，他哥的社交圈十分簡單清冷，對誰都很疏離客氣，拒人于千里之外。 劉耀文本來也在那個疏離客氣的范疇。 但最近也不知怎的，他總覺得他哥對劉耀文隨意了不少。 他開玩笑道，“哥，你什么時候跟劉耀文關系變好了，你倆背著我有什么見不得人的交易啊?！?宋軒臉一黑，輕斥道，“亂說?！?但他腦海里卻不受控制地想起了醉酒的那天夜晚，酒店的那間浴室，臉上情不自禁有點發(fā)燙。 “我跟他又沒什么深仇大恨，他也沒少跟你來我們家，”他跟宋轅說道，“馬上國慶了，就留他一人在宿舍也挺無聊的，你們既然關系好，一起結伴旅游也算是難得，畢業(yè)后就沒這機會了。” 宋轅其實也是愿意的。 但他不覺得劉耀文會答應，他跟宋軒說道，“我早就想邀請他了，但一是怕你不喜歡帶上外人，二是怕文哥自己可能也不愿意。他不愛給人添麻煩，出來旅游，還是跟你這樣的家長一起，他不一定好意思答應?！?宋軒在腦海里回想起劉耀文那孔雀開屏般的性格。 不好意思？ 他可真沒看出來。 “那我給他打電話，”宋軒說道，“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他在我們家蹭住的時候也沒見他害羞?！?說完，宋軒就掛了電話。 宋轅拿著手機一臉茫然，對哦，劉耀文來他家的次數還挺多的。 不過他不明白，他問和宋軒問又有多大區(qū)別呢？ 難道他哥的話比他這個室友還好使？ 宋軒的話確實比宋轅好使很多。 劉耀文本來是沒打算去，他再喜歡宋軒，也不至于沒分寸摻和到他們的家庭旅游里。 而且這多半是宋轅的要求，看他國慶沒回家又不出門，不忍心他在宿舍獨自無聊，而宋軒又寵宋轅，自然是什么都答應的。 但宋軒本人，應該是不歡迎他的。 他無聲地笑了笑，眼神卻有點悵然，“幫我謝謝宋轅的好意，多謝他惦記我，不過我就不打擾你們了，宋哥你也想和宋轅單獨出去吧？” 宋軒抬了抬眉，覺得這小子真是好不識趣?！澳阆瓜胧裁?，本來就是我讓宋轅邀請你的，我有什么不樂意，”宋軒冷聲道，“只是宋轅猜到了你的性子，說你不一定愿意，我才來問你。你要是不想去就算了，我也不會為難你?！?劉耀文聲音里透露出不可置信，“你邀請我的，為什么？” 宋軒比他更莫名，“這還需要原因嗎？你跟宋轅本來就是朋友，一起旅個游怎么了?！?劉耀文簡直不知道該說什么。 他要是沒記錯的話，他去年剛去宋軒家拜訪的那會兒，宋軒的潔癖和領地意識發(fā)作，連從他手里接過杯子都會特意避開皮膚相觸，仿佛碰一下都會渾身難受。 結果半年過去，他不僅能在宋軒的房間留宿，甚至還能被邀請去家庭旅游了。 這還是宋軒嗎？ 劉耀文輕輕咬了下舌尖，眼神莫測，琥珀色的眼睛在室內暗下去，接近于一片濃黑。 宋軒遲遲等不到劉耀文的回答，耐心已經快被磨盡了。 “你到底去不去？”他問，“不去就算了?！?“去?！?劉耀文這次回答得干脆利落。 宋軒滿意了，“那我讓宋轅把行程表發(fā)你，你們倆再商量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