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每走一步都能看到遍地的尸體，被炸毀的坦克隨地地丟棄在路旁，彈坑中歪著一頂被踩扁的頭盔。

在早上，聯盟剛擊退了帝國軍又一次瘋狂的進攻。一輛被打斷履帶的KV-1陷在戰(zhàn)壕里，KV-1的正面裝甲被開了幾個洞，但愿里面的車組成員還能幸存。

在戰(zhàn)爭中，人命可能就是一堆跳動的數字，而不是作為生命存在在這片土地上的，假如真的有所謂的神會看著這個世界的話，那戰(zhàn)爭也許就是他們之間的一場游戲吧，而我們就是那些消逝的數字。他們可能會因為某個城市的淪陷而惋惜，可那很快也會被一笑了之，又有誰還會記得在這廢墟中的亡魂呢？

“戰(zhàn)爭啊...快點結束吧...”



我駕駛波琳娜掠過戰(zhàn)場上空，由于波琳娜實在是有點特殊，所以我們不太適合進行編隊飛行，而是在飛行隊的稍后一點的位置跟隨著大家。

營地已經搬到距離前線僅有50公里的位置，在臨出發(fā)前我讓波琳娜把我搬進了防空洞，要是打著打著被敵人偷家了就壞了。

“波琳娜，你發(fā)現什么了嗎？”我問波琳娜。

“唔——看不清楚...至少沒聽說有敵機?！辈漳壬熘弊涌聪虻孛?。

在編隊后方的伊爾2向地面俯沖，大概他們到了指定的空襲地點了吧？真是奇怪，為什么看不到敵人的飛機呢？

在地面上的防空炮零散地響著，這完全不符合帝國軍的作戰(zhàn)規(guī)律，就算現在我們正在反攻，他們也不可能連防空能力都沒有。

“飛行員，我看到了敵人的幾個斯圖卡，應該是斯圖卡?！辈恢罏槭裁?，編隊中突然有幾個戰(zhàn)斗機俯沖下去抓那些斯圖卡了。

“他媽的，別為了幾個破轟炸機就放棄高度啊?！蔽以谧摾锪R了那幾個蠢貨一句?！霸蹅儎e下去，我們的任務是奪取制空權，而不是攔截。有專門會負責攔截轟炸機的人?！?br>
我們飛到了一處明顯是還處于交戰(zhàn)區(qū)的上空，在飛機里還能看到地面上的火光，其實我挺想下去打掉點小炮什么的...

在我們頭頂的云層中突然出現幾個小黑點，腳下防空火力也突然變得密集，隱藏在陣地中的防空炮對準天空的戰(zhàn)斗機編隊一起開火，他們頓時被防空炮打散，失去了原有的隊形。

可能是因為波琳娜的身材比較嬌小，我們還沒有成為敵防空火力的目標。稍稍爬升一點高度后，我發(fā)現了一架BF109，按理說他們應該不會在這種高度上和雅克3交戰(zhàn)，奇怪...為什么帝國今天做的所有事情都不符合他們之前的規(guī)律？

那架109看起來還沒發(fā)現我，這很正常，波琳娜非常隱蔽，甚至不會發(fā)出螺旋槳的噪音，簡直就是天空隱形殺手。“要開火嗎？”波琳娜問我。

“就是現在！”我連續(xù)輕按操縱桿上的開火按鈕，兩枚破片燃燒曳光彈在那架109的右翼上爆炸，109猛地向地面俯沖，我猜他甚至都沒發(fā)現我。我沒做太多糾纏，直接拉高波琳娜，繼續(xù)掌握高度優(yōu)勢。

等我準備再一次發(fā)起進攻的時候，一架隊友雅克3從側面突然切入將那架109擊落?！安?！老子的人頭！”

在地面上的幾個防空陣地終于注意到我的存在，在波琳娜的身后連續(xù)炸開了好幾枚榴彈，我調轉方向以躲避越來越密集的防空火力。

“飛行員！看下面！”波琳娜這一喊嚇得我以為敵機從下面攻過來了，我猛拉控制桿，突如其來的過載讓我眼前發(fā)黑?！安皇菙橙搜?！我說有個坦克被炸開花了！笨蛋！”

“你嚇死我算了...”我擺正飛行姿態(tài)，稍稍騰出手按在飛行頭盔上。我看到下方升起的黑色煙柱，以及一架正在爬升的伊爾2。

空中升起兩枚信號彈，啊，陸軍朋友們也到發(fā)起進攻的時間了。

更多的109從云層中俯沖而下，真搞不懂他們是怎么在云里藏了這么多109。這里面似乎還夾雜了幾架190，我確信沒有哪個109能打出那樣密集的彈幕。

我想讓波琳娜向右爬升，可我很快就放棄了這個念頭，一架109咬住了一架伊爾2，那好像是位新人飛行員。推滿節(jié)流閥，我向109沖去?！敖o我去死?。。。?！”我按住按鈕，打了一發(fā)長連射。那架109的機翼被瞬間撕成兩截，盤旋著向地面摔去。里面的飛行員不知道是暈過去還是死掉了，總之直到它砸到地上爆炸后我都沒見到有人跳傘。

帝國的坦克就在我腳下，清楚的能看到坦克方形的輪廓，假如波琳娜身上有一件可以對地的掛載，我一定要狠狠地把炸彈喂進帝國佬嘴里，唉，也許阿列克謝說的是對的...

一輛小貨車試圖在坑坑洼洼的道路上飆車，我將射擊權交給了波琳娜，畢竟在座艙里還是看不清。波琳娜亢奮地喊叫著，只用了幾發(fā)炮彈就把那輛車送上了天。

“哇啊??！飛行員！好疼??！”波琳娜突然自己爬升，她胳膊上的衣服破了幾個大洞。

“不要緊吧！該死的，現在就返航?！彪[蔽在廢墟后的一門防空炮發(fā)現了我們，但愿波琳娜的胳膊沒事，可惡的帝國佬。

“好疼啊飛行員...為什么...為什么這么疼啊...”她的聲音里帶著哭腔。

“別怕，一會就到家了，到家了就沒事了?！?br>
“為什么這么疼啊，救救我，救救我，嗚——”波琳娜真的哭了。

我真是個混蛋，連我的飛機都保護不好。她的哭聲讓我更加心煩意亂，即便如此我也保持冷靜貼著地面飛行，只有這樣才能降低被防空炮發(fā)現的幾率，現在想獲得高度也不可能了，該死的啊，要怎么辦！

【嗨，這不是波琳娜嗎？哦，你受傷了嗎?！孔摾锿蝗豁懫鹆硗庖粋€人說話的聲音。我瞇著眼仔細在后視鏡中觀察著，果然，在我們身后有一個模糊的黑點。

可惡，在這個時候來攻擊我們。就在我準備讓波琳娜進行防御機動的時候，那個聲音又響了。

【別緊張，看起來這回你和你的飛行員共視了，嗯，擊落受傷的敵人也很無聊，不如讓我陪你一會？】她加快速度飛到我們側面，這回我看清了，這也是一位人形戰(zhàn)機。她的衣服上畫著黑色十字，看得出是帝國軍的戰(zhàn)機。

“你們要做什么？”我在座艙里喊，就是不知道她能不能聽得到。果然，她沒回答我。波琳娜很快停止了哭泣，她抽噎著，好像在回答著那位人形戰(zhàn)機?？雌饋盹w行員不能干涉人形戰(zhàn)機之間的交流？

【嗯...這樣啊，好啦，那我就勉為其難地給你護航一段距離哦，下次別再讓我看到這么不堪的你哦。】那位人形戰(zhàn)機突然從背后冒出一條彩色的煙霧，我去，那是怎么做到的？

就這樣，在她的護送下，我們成功穿越了交戰(zhàn)區(qū)，再往前飛就是我軍占領的地方了。那位人形戰(zhàn)機對著波琳娜晃晃身體，飛走了。

【我的名字??？施特米婭，記好了~再會，波琳娜醬~】

施特米婭啊，我記住了。感謝你這次愿意放過波琳娜。

眼看機場的跑道越來越近，我努力讓波琳娜擺正航向?！榜R上就著陸了，別怕。”我放下起落架，可波琳娜在這最后一刻失控了。

“不要...我不想摔死，不要！不要?。　?br>
“喂！你在干什么啊！”我失去了對波琳娜的控制，無論我怎么拉動操縱桿都不能阻止她向地面跌落，在視線消失的最后一刻，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波琳娜砸到了地上。



“波琳娜！操！”我從防空洞的椅子上跳了起來，拼命地沖向機場跑道。幾輛救護車已經先于我趕到，我無助地看著醫(yī)生把滿臉是血的波琳娜抬上擔架。

“不，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跪在地上，我的嘴唇顫抖著，仿佛眼前發(fā)生的事情都是些虛構的幻想。

“克柳申夫！波琳娜怎么了！”阿列克謝拿著扳手跑到我身邊?！罢f話啊，你倒是說話啊！”

“我...我...”明明一切都很好，我都已經把她安全地開回家了啊！憑什么會在著陸的最后一刻墜毀呢?。?！波琳娜那沾滿血跡的臉容一遍遍在我的腦海中播放著，假如波琳娜真的會死掉...那...那我...

我拔出腰間的配槍，把它慢慢放在太陽穴上。

“操你媽的你瘋了！”阿列克謝在我即將扣下扳機的那一瞬間把我手中的槍打飛?！罢褡鼽c克柳申夫！她是你的戰(zhàn)機！她比我們結實！你要相信她！”

我不知道我是如何走進戰(zhàn)地醫(yī)院的，等我到這里后，仿佛看到了地獄般的慘景。兩個護士剛把一位小戰(zhàn)士抬進帳篷里，他的臉被燒得面目全非，衣服死死地粘著他的皮肉，她們剛把擔架放下，醫(yī)生只是匆匆掃視了一眼就讓她們把他帶走。那位戰(zhàn)士已經死了。

“請問，你知道波琳娜在哪里嗎？”我攔下一位護士問。

“波琳娜？”她看了眼在照護傷員的那些護士?！拔蚁?，我們這里沒有叫波琳娜的?！?br>
“不，就是剛送過來的，這么高，穿著飛行制服的?！?br>
“哦，那個孩子叫波琳娜啊，她在另外一頂帳篷那里?！弊o士給我指了個方向，然后就被醫(yī)生叫走忙去了。

剛被截下的一條腿就這樣被孤零零地丟在地上，他的主人正面色鐵青地躺在地上，根本沒有多余的血漿可以給他輸。他無力地翻開眼皮看著我，我不忍心地撇過頭，離開了帳篷。

走進護士告訴我的帳篷里，這里也全是人，靠近門口的是我的前僚機飛行員。他的精神狀態(tài)很好，甚至在看到我時還給我敬了個禮?！翱肆攴蛲?！”

“別列諾！你怎么在這里?！?br>
“我的飛機被一架該死的109打爆了，跳傘的時候還被不知道哪個混蛋給了一槍，幸好我的手槍擋了一下，不然我這輩子恐怕要和飛機告別了。啊對了，費洛夫犧牲了，我看到他的飛機被擊落了，他沒跳傘?！?br>
費洛夫是另外一個航空隊的隊長，也是和我在軍校時的同窗。我拍拍他的肩膀?！昂煤灭B(yǎng)傷，你可別再犧牲了?！?br>
又走過幾個床位，我終于看到了我可憐的波琳娜，她臉上的血已經被擦去，地上丟著一枚長長的彈片，看起來是剛動過緊急手術。

我跪在地上，輕輕撫摸著她的腦袋。“她剛才打了一針，現在睡著了?！贬t(yī)生在另外一個床邊告訴我。

“那就好...那就好...”

在機場邊的這個戰(zhàn)地醫(yī)院很快也變得擁擠不堪，大多數都是受傷的飛行員，也有幾個帳篷里是機場上的地勤人員，據說在我不在的那段時間里帝國來這里空襲過。唉，恐怕在前線的那些醫(yī)院里更可怕吧。

我握著波琳娜的小手，不知道這樣能不能讓她安心一些。就在這時，外面?zhèn)鱽硪宦晞×业谋?。一架嚴重受損的伊爾二墜毀在了跑道上，飛行員掙扎著從熊熊燃燒的駕駛室里爬出，他摔在地上，幾個士兵立刻撲上前把他從飛機殘骸邊拖下來，緊接著飛機又傳來一聲爆炸，那幾個人全都趴在地上一動也不敢動。

那不就是我那會救下來的那位新人飛行員嗎？他居然活著飛回來了，真不容易。飛機的火很快被撲滅，護士攙扶著他走進了另外一頂帳篷。

“飛行員...”波琳娜醒了，我趕緊折回到她身邊。

“我在，抱歉波琳娜，都是我的不好。”

她搖搖頭?！安皇秋w行員的錯，我太慌張了，還讓你這么擔心...”

我小心地掀開被子，她的袖子已經被剪掉，胳膊上有道長長的彈痕?！皼]想到變成這個樣子之后痛覺好敏感...明明之前受傷的時候根本感不到的。”

“以后我一定會盡全力不讓你受傷的。好好休息會吧?！蔽液仙纤难劬?，她點點頭，身體縮成一團，拱進被子里了。

“大尉同志，為什么你還有閑心在這里?！眻F長的副官瞪著我。

“不我只是...”

“快點，難道你還要等著帝國鬼子打過來你才知道上飛機嗎！”

我拍拍波琳娜的肩，趕緊跑出帳篷，最后我聽到他說了一聲：“想裝病的膽小鬼。”

“我才不是裝病的膽小鬼...”我嘟囔著，鉆進一架剛修好的雅克3的駕駛艙里。

之后，我只打爆了幾輛帝國佬的裝甲車，不知道為什么，他們總是喜歡把裝甲車停在明晃晃的大道上。等我疲憊地返回機場后，這里居然在收拾東西，似乎要準備撤退。

“發(fā)生了什么？”我問阿列克謝。

“我們中計了，該死的帝國佬，他們進行發(fā)起的進攻都是煙霧彈，現在他們已經突破了左翼的防線，我們必須要撤退了。”

“啥？？開玩笑的嗎？這怎么可能，不是說帝國佬沒能力再組織進攻嗎。”

“鬼知道，你趕緊帶著波琳娜上飛機，我特意給你要了一架波2，你可以開著它把波琳娜送到城市的機場?！?br>
“見鬼，那你怎么辦？”我問阿列克謝。

“我？哈哈，我等著跟大部隊一起撤?！?br>
“不行，這太危險了，我可以讓波琳娜飛在我們身邊...”

“她已經飛不動了！唉...都說了我不會有事的，帝國佬再怎么說也離這里有好幾十公里遠，他們不會那么快打到這里?？禳c吧，算我求你了好不好?！?br>
“好吧...你一定要保護好自己?！蔽尹c點頭，跑進醫(yī)院里。波琳娜現在正蹲在墻角，她的那張床已經讓給了別人。

“波琳娜，我們走?！蔽倚⌒牡乇鸩漳?。機場上停了好幾架波2，我不清楚阿列克謝說給我留的那一架是哪個。

“這里！克柳申夫！”?。≌业搅?！阿列克謝提著他心愛的工具箱站在一架波2前向我揮揮手。

“等我把波琳娜放下去就回來接你?！蔽易M駕駛室里。波琳娜坐在波2的后座上，阿列克謝從哪里找來了一條毛毯丟進了后座。

“那你可得快點。”他向我敬了個禮。

我駕駛飛機，飛離機場。從衣服的口袋里掏出地圖，我校準好方向，向城市飛去。

“波琳娜，怎么樣了?！?br>
“第一次坐在飛機里，好奇怪的感覺?！?br>
我比你更奇怪啊喂，我不停地想象著一架雅克3呆在一架波2里的畫面。波琳娜還翻出一支波波沙，她揮舞著沖鋒槍，嘴里還發(fā)出“biubiu”的聲音。

“小心著點，別走火?！蔽姨嵝阉?。

“知道啦，笨蛋——”

但愿一切都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