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化身在盧修斯的眼前出現(xiàn)。它是戰(zhàn)爭的具象化，是謀殺和憤怒之巨人。整個赤紅百夫長那帶尖刺的尸體已經(jīng)破裂重組成它那可憎長角的頭顱。它的肢體有軍團戰(zhàn)士的身體那么大，與一個不斷起伏覆蓋著黃銅鱗片的寬闊胸部相連，下方是一對蹲伏的反關(guān)節(jié)腿。粗皮雙翼從它背后生長而出。它的肉是白色的，像熔化的黃銅散發(fā)出耀眼的磷光，被最深沉的電氣石紅焰舔舐著。

那正是嗜血狂魔。雄壯威武的惡魔至尊，是恐虐那可怕軍團的將軍。

它咆哮著吐出一道火矛，盧修斯撲向一旁?；鹧嬗|及的巖石熔化成一條泛著氣泡的熔渣。雙方的軍團戰(zhàn)士都在活火中慘叫。

它黑色的爪子每一擊都會撕開這個物質(zhì)宇宙的實體。它的打擊在現(xiàn)實中產(chǎn)生了漏洞，破裂的隧道通向瘋狂的靈魂之海。遭到它們襲擊的所有生物都在劫難逃，被數(shù)十億只貪婪的手臂拉進亞空間。

惡魔的力量迫使盧修斯幾乎立刻采取了防御。他所能做的最佳事項就是擋開它的猛擊，以防把他撕成兩半，并將被切下的碎塊扔進亞空間。這些沉重的打擊使盧修斯沒有任何反擊的念頭，迫使他把所有的力量都投入到每一個方向上。

嗜血狂魔沉默不語。它的舌頭無法說出凡人的語言。但盧修斯在每一次招架攻擊時，每一次堪堪躲過鐮刀般的爪子橫掃時，都能聽到它的聲音。那聲音在盧修斯的腦海里回響，并非語言，而是近乎于那頭大魔出離憤怒之神志的印象和感覺。

死亡。憎恨。烈焰，語言經(jīng)由暴力傳達。死吧。死吧。死吧!

萊帕斯將大魔視為目標。它們躍入空中，以紫羅蘭色陶鋼組成的v字陣型，在燃燒的翅膀上空翱翔，維斯皮提洛位于他們的頂端。嗜血狂魔發(fā)現(xiàn)了他們，轉(zhuǎn)身用那滾燙的身軀與猛禽們對峙。

維斯皮提洛準備好了他的長矛。他把它撤回，要扔進野獸的喉嚨里。

嗜血狂魔對空猛劈。它的魔爪在現(xiàn)實中撕出一個空洞。

一道通往亞空間深處，不斷擴張的裂縫出現(xiàn)在最后的鷹王面前。萊帕斯發(fā)起了全速沖鋒。他們移動得太快，無法改變飛行方向。

猛禽們飛進以太傷痕中，被其吞噬。維斯皮提洛在最后一刻察覺到危機。他在半空扭動身軀，用閃電爪在傷痕周圍撲騰，仿佛置身于懸崖邊。連接以太的傷口開始顫抖塌縮。隨著一聲巨響，傳送門在萊帕斯身后啪的一聲閉合，消失在一團冰晶中。猛禽首領(lǐng)的爪尖落在甲板上，發(fā)出一陣脆響，其上覆蓋著逐漸消散的電流和白霜，一小片金屬在空中閃閃發(fā)光。（好吧，盧大隊長連兩百人都沒有了。）

這一損失如冰冷的刀子捅進盧修斯的腸子。自斯卡拉特拉克斯（Skalathrax）戰(zhàn)役以來，萊帕斯就一直在他身邊。他們是不可替代的。但他們?yōu)樗A得了啟動興奮劑藥架所需的寶貴時間。他準備給自己注射最后一種化合物。要么使用它，要么倒下。

盧修斯想起了始祖的話：

“這是拜勒斯?。╞ylestim）。一個已被毀滅遺忘的靈族方舟世界的塵埃，與你所堅稱為惡魔的血液交融在一起的產(chǎn)物。沒有一次對其組成要素的測試不會導(dǎo)致實驗對象的死亡，也從未在其完全合成后進行過測試。這是一種連我都不能完全理解其力量的物質(zhì)。如果你能活下來，我很想知道它的性能。”（老中醫(yī)，你真不怕他死嗎？）

盧修斯按下臂甲上的壓力板。黃銅活塞在安裝于他頭部后面的興奮劑藥架上的第三個罐中沉下。有史以來合成的第一劑也是唯一一劑純拜勒斯汀，透明的深綠色液體與他的血液結(jié)合在一起，迸發(fā)出冰冷的火花。

包圍盧修斯的爐熱煙消云散。他的盔甲披上了寒霜，因為靠近恐虐的染血唱詩班的怪物而不斷脫落，化作裊裊霧氣。感覺又涌回他的身體，使其充滿活力。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卓絕偉力，仿佛超凡入圣。

盧修斯在手里旋轉(zhuǎn)著利劍，電光四射。他從來不在乎防守，他更喜歡進攻。

盧修斯在惡魔的利爪周圍游走，如一團模糊的水銀般優(yōu)雅。他從未感受到如此的迅捷，如此的靈敏，如此強大的掌控力。戰(zhàn)場圍繞他旋轉(zhuǎn)，靜候其心意而改變。他轉(zhuǎn)至嗜血狂魔的利爪后，進入它的防御圈，發(fā)起猛攻。

拉爾之刃劍光一閃，從野獸頭上削下一段犄角。盧修斯笑逐顏開。勝利在他心中煥發(fā)光彩。他準備再來一擊時，一陣寒意堵上他的心頭。

盧修斯踉蹌著單膝跪地。他試圖站起來移動，但他的身體拒絕服從命令。他比以往任何時候都強烈地感受到，這股力量正從他內(nèi)心最深處綻開。那是寒冰和陰影。它是那么有耐心。它已等候多時，就在皮膚之下，變得越發(fā)強大。越發(fā)大膽。盧修斯感覺到它麻痹了他的神經(jīng)突觸，從他的血液中汲取拜勒斯汀的精華，利用它的亞空間本質(zhì)來控制他。抓住，抓住他。它抓住了他的肌肉，使肌肉痙攣，在他的骨骼周圍糾纏。

盧修斯動彈不得，身體越發(fā)僵硬。嗜血狂魔沉重的腳步聲把他的世界籠罩在一個可怕的陰影下，變得一片漆黑。盧修斯聽到眼后的竊笑，血沫從他的嘴里冒了出來。

是的，它低語道。死吧，然后加入我們。

一道耀眼的閃光劃過。嗜血狂魔被一道鋸齒狀的銀色閃電擊中，痛苦而憤怒地咆哮著，從盧修斯身旁退去。奏者向前一步，彎腰傾泄出他的力量，引導(dǎo)它通過杖尖，發(fā)起攻擊。

“無論何時，”巫師嘶嘶地說?！爸灰阌锌?，盧修斯。”

嗜血狂魔站直腰板。它前傾迎向洶涌的閃電咆哮。奏者的杖尖發(fā)生爆炸，將他甩了回去，砸在遠處的墻上，癱作一團，盔甲扭曲升起青煙。

盧修斯跪了下來，感覺到韌帶因這個小小的動作而斷裂。嗜血狂魔把熾熱的目光轉(zhuǎn)向他。痛苦撕扯著不滅者的靈魂，他感覺到那充滿力量的尖嘯越發(fā)洪亮。盧修斯做好了準備，他感受到殺手們的憤怒化作一種物質(zhì)力量，正在打碎他的頭骨。他忍受著痛苦，為這一刻準備著。這種情況極為罕見，由于其所造成的威脅，他將利用它們不絕的圍攻來反敗為勝。

“你們無法利用我，”盧修斯咆哮道。“而是我在利用你們!”

盧修斯不再抗拒，那一瞬間，他放松了對被束縛在一起的殺手們的壓制。每一個緊貼在他破碎盔甲上的哀嚎者都在尖叫，以震耳欲聾的漸強聲調(diào)釋放出他們被壓抑的惡意。嗜血狂魔搖搖晃晃地后退了幾步，仿佛被雷錘擊中。

盧修斯榨盡全身上下最后一絲余力，躍向空中。他揮動手臂。拉爾之刃氣貫長虹。

盧修斯跳到了那頭大魔的肩上，又順勢落在它的身后。他筋疲力盡地蜷縮著身子翻滾。他舉起劍，試圖避開嗜血狂魔的反擊。這是一次永遠不會到來的攻擊。

惡魔笨拙地轉(zhuǎn)向盧修斯，沉重的腳步踏得石地板震天響。其白色液態(tài)金屬般的血肉彌散在空中。隨著一陣喪鐘般的巨響，它單膝跪地。那咆哮著、長角的腦袋顫抖著，垂頭瞪向盧修斯，然后從肩膀上滾落。

當被斬首的嗜血狂魔向前傾斜時，盧修斯向后跳去。它倒在石地板上，砸出一個嘶嘶作響的大坑。從其脖頸上爆發(fā)出一陣熔爐般的喘息聲。惡魔和吞世者們在噪聲中目睹了冠軍的倒下，仿佛聽到嘹亮的號角聲，畏縮不前。

戰(zhàn)幫中的多數(shù)仍堅守陣地，奮起反抗。他們拒絕退縮，拉著盧修斯的許多戰(zhàn)士同歸于盡。但絕大部分，包括幾乎所有的惡魔，在冰冷的空氣中撕開一道裂縫，退回到偉大之眼最深處潮流的瘋狂之中。

盧修斯感到頭上有一股壓力。與其他幾十個擠在他眼后的人不同，這是受歡迎的。

“它不在了，對嗎?”

+是的，主人，+克萊昂傳訊道。+惡魔船消失了。你做了什么?+

盧修斯咬緊牙關(guān)，不顧撕裂的肌肉和破損盔甲的強烈抗議，站起來。他望向變成屠宰場的圓亭中的帝皇之子部隊。他的部隊。

這么長時間以來，盧修斯第一次發(fā)自內(nèi)心地微笑著，對他腦海中的惡魔低語。

“我贏了?！?/p>

?

盧修斯得意洋洋地佇立于嗜血狂魔仍在燃燒的肩上。當他自我陶醉的時候，他身體的大部分卻在衰弱。最后的戰(zhàn)斗在他身上留下了痕跡，就連他也不免疲憊。一種不請自來的恐懼給他的勝利蒙上一層陰影，因為他已是舉目無敵。再也不用戰(zhàn)斗了。

沒有什么能分散他的注意力了。

拜勒斯汀消退時如同在身上來了一拳。這一感覺使盧修斯呼吸困難，他掙扎著掩蓋它。身體似乎被掏空，頓感心力交瘁。幸存的變節(jié)星際戰(zhàn)士呈半圓聚集在他身邊，他們戰(zhàn)甲上的符號和姓名被火焰所沖刷，為鮮血所浸沒。盧修斯努力不顯露丑態(tài)，在聚集的戰(zhàn)士們面前高舉起惡魔的頭顱，并將之丟在地上。

“納希凱大隊已死，”他用一種藏于他面容之后，連他也沒有察覺的力量大聲演講?！澳銈兯е业念I(lǐng)主，你們曾許下的誓言，都到此為止了。此時此刻，你們正是我的無瑕者（戰(zhàn)幫）。偽帝之子，福格瑞姆之子，最年輕神明之子。當我們站在所有反對我們之人的灰燼中時，我們將決定什么才是完美?！?/p>

歡呼聲從星際戰(zhàn)士的喉嚨中爆發(fā)。拳頭在空中揮舞，敲打在胸甲上。盧修斯之名在大廳燒焦的墻壁上回響。他全神貫注地聆聽著他人的贊美，熱情隨之高漲。

“痛苦!”盧修斯怒吼?！翱裣?更多!感覺會再次屬于我們，我會把它傳遞給你們。這就是我們的征途。這就是我們的刀鋒所要達成的目標，我們的敵人將為此流血。我們將戰(zhàn)勝肉體的死亡，如果我們必須從腓尼基人手中奪取勝利，從神的手中奪取勝利，我們也一定會做到!”（你飄了啊）

“痛苦！”無瑕者們歡聲雷動。

“狂喜！”

“更多！”

盧修斯舉起他的劍，加入到他的部隊中。嗜血狂魔很快在他的靴子下化為烏有。盧修斯挪動腳步，僵硬的膝蓋差點讓他跌倒。他奮力阻止在肌肉下絆住他的東西。他聽不到眼前無瑕者們的歡呼，只有被囚禁的殺手們的慘叫，化為一把利刃，由一個聲音揮舞著。

“痛苦！”

“狂喜！”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