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就在西班牙艦隊北上繞道不列顛島的時候，關(guān)于失利的分析就開始了。8月20日，博瓦迪利亞的唐·弗朗西斯科（Don Francisco de Bobadilla ）記道，這支艦隊的人們現(xiàn)在不會作事后的聰明，這類的言語無異于亡羊之后才想起補牢。然而，博瓦迪利亞對于潰敗有著自己的看法，一方面他斷言，“敵方的許多艦艇在戰(zhàn)斗中占據(jù)優(yōu)勢，無論是在船設(shè)計方面，還是在船上的火炮和船員，由此，他們就可以隨心所欲的在預定戰(zhàn)場與我們交火”；另一方面，則歸結(jié)于重炮彈藥的嚴重短缺?！氨M管如此，公爵當天還是設(shè)法讓艦隊錨定在了距離敦刻爾克僅有七里格的加萊的海路上.....如果在當天，帕馬公爵能帶著他的軍隊出發(fā)，就能順利登陸。”

? 博瓦迪利亞的分析——有史以來對艦隊失利的最早的分析，完全契合了真實歷史記載中發(fā)生的狀況。誠然，艦隊在后勤、船舶設(shè)計、組織和領(lǐng)導能力方面無不存在缺陷，但是西班牙艦隊最終還是成功的來到了加萊，并保持嚴明的紀律。如果不是因為在與帕馬公爵回合之前遭到了縱火船的襲擊而導致嚴密的陣型分崩離析，菲利普的大戰(zhàn)略很可能早已成功。那么誰該為艦隊的失利負責？

? 與皮門特爾一樣，許多人指責帕馬公爵為何在7月下旬開始一再發(fā)送消息并反復回報戰(zhàn)況，卻還是按兵未動，甚至沒有嘗試反擊。根據(jù)沮喪的門多薩大使所述，在法國許多觀察家認為帕馬公爵蓄意破壞艦隊的遠征計劃，以便自己成為獨立的新低地國家的統(tǒng)治者，并就此于英國結(jié)盟（他在布爾堡的和平談判被視為這一結(jié)論的證據(jù)）。在接下來的一個月，帕馬公爵不得不親自前往羅馬解釋他的行為，因為謠言在意大利傳到了人盡皆知的地步，并將失敗的一切因素歸咎于麥地那西多尼亞公爵。

? 西班牙在羅馬的大使被激怒了，因為他恰好是公爵的表親，直接寫信指責帕馬公爵的不忠義與小人心腸：“此乃上帝旨意，非爾過錯，更非麥地那西多尼亞公爵之過”，大使尖酸的補充，“除非國王，無人能對他作出譴責。”菲利普并未指責過自己的侄子，盡管馬德里的大臣們對帕馬公爵在西班牙艦隊即將會師之前依然沒有準備就緒感到震驚，然而菲利普似乎相信了公爵的保障，即自己的駁船早已準備就緒：

? “那些從艦隊上到這里的人（帕馬公爵語）識圖給人留下一種我們完全沒有做好準備的錯誤印象，因為他們既看不到船上槍炮彈藥，也見不到一個人.....然而他們錯了，一切都在按原計劃進行，而過早的準備只會適得其反：船上的空間小到摩肩接踵，長時間待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下更容易滋生疾??；食物也會很快腐敗?！?/p>

? 事實證明，有大量的證據(jù)表明帕馬公爵一得到艦隊即將來到法蘭德斯的消息，便開始了登船的準備工作。而當艦隊被迫北上時，這一進程依然順利的進行。據(jù)困在敦刻爾克的西班牙艦隊的督長(Inspector-General)所述：

? “德意志，意大利，瓦隆 (Wallonia)這些地方共計18000人登上了帕馬公爵的運輸船，西班牙的步騎在敦刻爾克隨時準備。而就在這時，傳來了西班牙艦隊離開的消息；然而一切還是保持井然有序，帕馬公爵親自到場，在得到艦隊的確切消息之前不更改任何作戰(zhàn)計劃?！?/p>

? 主要問題在于麥地那西多尼亞的信使在派往法蘭德斯的時候出現(xiàn)了嚴重的貽誤，實際上，一聽到艦隊靠近的消息，帕馬公爵便立刻動手準備事宜。而如果這條消息來的早一點，或者西班牙艦隊停留的更久點，毫無疑問會師將得以實現(xiàn)。

? 帕馬公爵的名聲，在短暫的蒙受一段時間的污蔑后，得到了清白：他的確不能為登陸艦隊做更多的準備。麥地那西多尼亞公爵也是如此。在率領(lǐng)艦隊返回西班牙后，他便辭去了指揮權(quán)。9月21日，“圣馬丁”號抵達桑坦德港后，麥地那西多尼亞只在港口停留了一段時間，以確保自己和隨行人員康復，并支付了途中拖欠給他們的薪水（超過7810金杜卡特）。在閑暇時間，他打了兩次牌，全都輸了。10月5日早，他就讓十一匹騾子和十七個搬運工背著自己的行李回了家。

? 公爵一路向窮人和牧師施舍，于24日抵達自己在桑盧卡爾德瓦拉梅達 (Sanlúcar de Barrameda)的住所。這是難堪的一刻：當麥地那西多尼亞公爵試圖睡覺時，年輕人把他的屋子團團圍住，高呼“德雷克，德雷克，德雷克來了！”直到天明，并給他起了一個尖酸的綽號：“母雞公爵”（duke of Gallina）。公爵對艦隊的失利要付多少責任不可得知，但國王并沒有對他的個人行為與對艦隊的指揮做出任何批評?；蛟S是國王回想起公爵在遠征前就不愿接受他的命令，并在回到拉科魯納港之后勸說他放棄整個行動；或者受到艦隊中的幸存者對公爵領(lǐng)導能力的贊譽而動搖。即使是嚴厲的軍法官博瓦迪利亞的唐·弗朗西斯科也在戰(zhàn)后寫道，“就連敵人也不得不承認，盡管這會讓他們難堪，然而世上沒有哪位指揮官能比他做的更好?！?/p>

? 鮮明對比的是，公爵的幕僚瓦爾德斯的迭戈·弗洛雷斯為此受到了懲罰。他曾經(jīng)勸說公爵拋棄他的表親瓦爾德斯的唐·佩德羅及船上的50000枚金杜卡特，而當縱火船來襲的時候，他又驚慌失措的切斷所有的錨鏈。由于對他的表現(xiàn)和對公爵對他的建議言聽計從不滿，他的同僚對此無動于衷。根據(jù)一則流傳在艦隊中的惡毒謠言，8月8日當天公爵抵御英國艦隊的第一波猛烈襲擊時，他發(fā)現(xiàn)自己緊挨著吉普斯夸分艦隊的旗艦，公爵于是詢問奧昆多如何進行下一步行動，對方挖苦的回復:“不知道，問你的迭戈·弗洛雷斯去！”當艦隊拖著殘破的身軀返回西班牙時，兩艘船在拉雷多港發(fā)生了碰撞事故，多人傷亡，而這也被歸咎于瓦爾德斯的疏忽。接下來幾個月里，類似的證據(jù)越來越多，在圣誕節(jié)前，他就在菲利普的命令下被投入了布爾戈斯的監(jiān)獄。盡管迭戈·弗洛雷斯對于指控他的種種劣行并不富有全部責任，然而他依然是唯一的替罪羊。

? 幾年后，對于艦隊失利的責任追究從艦隊中的指揮官轉(zhuǎn)移到了埃斯科里亞爾宮里。最過激的抨擊出現(xiàn)在1599年，而這出現(xiàn)在菲利普去世不久（這也解釋了他是如何躲過審查）。據(jù)馬里亞納的胡安的《君主制研究》所述:

? “我們在英吉利的海岸蒙受了沉重的災難，此乃不幸與恥辱，多年來揮之不去的夢魘；而除非記憶的差錯，否則這必某位君王自己邪惡的欲望激怒了上帝，使其降下對國家嚴厲的懲罰；這位君往似乎忘了他是神圣之人，忘了他的高齡，忘了他的衰老；謠言四起，說他在放蕩不羈中失去了理智?！?/p>

? 博學的西班牙耶穌會士觀點認為菲利普的失敗在于其道德層面。與之不同的是，曾在北海熬過一劫的博瓦迪利亞提出了一個更貼合實際的觀點：

? “讓我們在如此一個洋流如此強勁、海岸如此開闊、側(cè)風如此猛烈、沙洲如此密布的海岸實現(xiàn)會師，不知道計劃出自何人之手......但是我堅信要把如此分散的力量集結(jié)起來、同時讓一切有條不紊的進行的一定是自負之人，因為這一切根本是癡人說夢。”

? 后來的人提出了博瓦迪利亞的判斷相似的看法。在華特·雷利爵士撰寫的《世界史》第五卷中（主要寫于1613年），他的結(jié)論與其驚人的類似：

? “在既沒有港口補給、又無支援的情況下，從海上發(fā)動對任何危險海岸的入侵，與其說是君主對戰(zhàn)略的豐富理解，不如說是對財力的極端自負?！?/p>

? 這種結(jié)論或許過于膚淺與自傲。在歷史上的登陸作戰(zhàn)中，盡管充斥著有著最好的把握卻折戟的戰(zhàn)例，也不乏在極端不利條件下取得勝利的情況。而對于華特·雷利爵士來說，即使在1588年12月，英格蘭的解圍也被視其作一個奇跡，當時他認為將防御構(gòu)建于海上并不是什么好的計策，因為在英吉利海峽這些船只極易受到風暴天氣及其他不利因素的影響。然而，這也是伊麗莎白的無奈之舉，因為英國缺乏任何應對的條件，當西班牙艦隊登陸之后，英國既沒有足夠的財力、又無足夠的防御工事、更無足夠的軍隊來抵御入侵。

? 帕馬公爵接到的命令很明確。1588年4月1日，國王下達了命令，讓他率領(lǐng)登陸部隊從唐斯的灘頭登陸，越過肯特直至倫敦，在伊麗莎白與大臣在場的情況下征服這座城市；并希望所有的天主教徒或者至少是都鐸王朝的敵人起義并協(xié)助入侵者控制全國。然而，這計劃并不是建立在起義之上，菲利普清楚地明白并非所有英國的天主教徒都支持西班牙的入侵，而盡管宮中的流亡者、教皇的傳單者、杜埃英國神學院的傳教士就此展開了宣傳，然而這些爭論的結(jié)果引起了英國政府的注意，這些抗教者的武裝很快被解除，主要的一些領(lǐng)袖也遭到囚禁。如紅衣主教艾倫（Guilielmus Alanus）以及菲利普的傳教士在內(nèi)的身居英國的天主教徒在征服之后固然能成為新政權(quán)的基石，然而在此之前，他們的力量可以忽略不計。?

? 菲利普更擔心的是在帕馬公爵的入侵很可能會在西班牙軍隊在英格蘭東南部地區(qū)取得勝利之前陷入僵持。在這點上，他的指令與1586年10月份祖尼加起草的方案大致相同：公爵利用他的兵力迫使伊麗莎白承認天主教在英國的合法性；逼迫由英國軍隊駐守的荷蘭城鎮(zhèn)（尤其是控制著通往安特衛(wèi)普海路的法拉盛）投降；除此之外，在必要時候?qū)⑾蛴账鲬?zhàn)爭賠款，而即使這會被放棄，也能換取英國某些主要方面上的讓步。

? 然而無條件的勝利絕無可能。連華特·雷利爵士也認為一旦法蘭德斯的軍隊登陸英格蘭，他們完全有能力逼迫英國就范。他在他的《世界史》中寫道，伊麗莎白的防御力量“不足以抵御帕馬公爵如此一支有備而來的軍隊”。公爵唯一缺乏的是攻城器械，而這正是菲利普在艦隊上精心準備的，以便登陸之后隨時投入戰(zhàn)斗。

? 這是一項至關(guān)重要的軍事優(yōu)勢，英格蘭東南地區(qū)的城鎮(zhèn)和城堡很少有能經(jīng)得起這些火炮猛烈轟擊的城墻。伊麗莎白時代的英格蘭大部分堡壘都很簡陋。據(jù)一位心懷不滿的老兵說，女王的大臣肯定被斯巴達人附體，因為他們認為加強城池的防御弊大于利。誠然，伊麗莎白之前的亨利八世在肯特海岸上修繕了諸多工事，他在唐斯與萊伊之間修了五座要塞，又在泰晤士河口修建了五座。但是所有這些新修的要塞都是由薄薄的圓柱形墻體和蜿蜒而中空的外郭構(gòu)成（圖示如下），這些堡壘的火力上的潛能很強大，如桑蓋特城堡（Sandgate Castle）就彌補著60個炮口和65個槍眼。然而于是相對的是他們的防御能力顯得很差，帕馬公爵的突擊隊很快就能攻陷這些堡壘。近代的軍事經(jīng)驗清楚地證明了只有帶有堅固的棱堡與寬暢的護城河拱衛(wèi)的城池才能抵御近代炮兵的進攻；而在英格蘭東部與南部地區(qū)，只有16世紀50年代為保衛(wèi)新建的查塔姆海軍造船廠而修建的Upnor小堡擁有這些；肯特郡如坎特伯雷（Canterbury）與羅切斯特（Rochester）這樣的大城市仍有破舊的中世紀城墻守衛(wèi)，而位于梅德韋河主要交匯處的后者的城墻甚至早已破落；而三明治（Sandwich）與梅德韋（Medway）之間甚至不設(shè)防。毫無疑問，菲利普巧妙地選擇了最薄弱的地方作為登陸地點。

? 由于幾乎沒有任何阻攔，帕馬公爵與他麾下的部將可以快速的行軍。1592年，公爵便親率22000人進攻諾曼底，盡管在人數(shù)上占據(jù)優(yōu)勢的敵軍頑強抵抗，然而他的人馬還是在6天內(nèi)行軍了約65里；而即使面對頑強的守軍，西班牙軍隊也完全有能力在一周內(nèi)從肯特東北部直入80里外的倫敦，而如此迅速的掠地除了驚喜也更會帶來豐富的供給，因為時正值肯特郡豐收時節(jié)；倫敦城也并非是難以攻克的目標，守衛(wèi)這座城市的只有搖搖欲墜的中世紀城墻。這樣的防御甚至抵擋不住一支裝備不良的軍隊：在1554年，一支叛軍越過肯特郡，肆無忌憚的由金士頓（Kingston）越過泰晤士河、穿過威斯敏斯特、最終穿過弗利特街直至倫敦城的路德蓋特門（Ludgate）處。另一方面，倫敦城受到的挑戰(zhàn)遠不及安特衛(wèi)普，這座城市由最先進的近代設(shè)計建造的五里的城墻包圍，然而1585年的事實證明，如此的防御依然不能阻擋法蘭德斯軍隊的進攻。

? 然而帕馬公爵清楚的知道，守城的要素并不只在于城墻的堅固。荷蘭幾處工事簡陋的地方，由于居民同仇敵愾的決心，攻堅異常艱難；而那些由宏偉城墻保衛(wèi)的城市由于當?shù)伛v軍及其指揮官接受了西班牙人的賄賂而被輕易地占領(lǐng)。英國守軍是否將死戰(zhàn)不降，這點無比令人擔憂，因為伊麗莎白在荷蘭的軍隊曾經(jīng)有過不堪的前科：1582年9月，利爾（Lier）的守將威廉·森普爾（William Semple）接受了西班牙軍隊的賄賂而開城投降；1584年11月，阿爾斯特 (Aalst)的英國守軍以45000金杜卡特的價格將這座城市拱手讓與帕馬公爵；1587年2月，威廉·斯坦利爵士（Sir William Stanley）和羅蘭·約克（Roland Yorke）與他們700多人的部眾將他們鎮(zhèn)守的地方出賣給了帕馬公爵，并攻擊從前的盟友。

? 都鐸王朝的擁護者肯定會想當然的抗議這些人肯定是要么是愛爾蘭人，要么是盎格魯-愛爾蘭的天主教徒，然而事實并非如此，這些守軍都是由英國政府招募，或是經(jīng)過英國政府同意并被派外國外作戰(zhàn)的軍隊，專門為在低地國家的新教事業(yè)而戰(zhàn)。1588年，伊麗莎白與幕僚將抵御的希望寄托于這些叛將的同僚身上，駐扎在荷蘭的4000人軍隊很快被召回以便守衛(wèi)倫敦。這支守軍的軍需官（quartermaster-genera）是羅杰·約克的兄弟，三把手則正是羅杰·威廉姆斯爵士，此時他已在西班牙的法蘭德斯軍隊中服役了四年。我們不排除這么一種可能：這些人早已準備將倫敦出賣給帕馬公爵，如同他們的同僚在低地國家做的那樣。

? 然而伊麗莎白別無選擇，獲勝的希望只得寄托于這些在荷蘭作戰(zhàn)的老兵身上，因為倫敦幾乎沒有什么有作戰(zhàn)經(jīng)驗的軍隊可以信任。1588年7月，英國政府進行了一次普查，以調(diào)查全國目前有多少老兵：結(jié)果是只有區(qū)區(qū)100人，甚至一些從1540年就開始入伍（這些人因年齡過大而被排除）。三月份起，倫敦新招募的六千名團練每周操練，被期望能完成一場出色的阻擊戰(zhàn)；而那些內(nèi)陸郡的民兵，則不被抱有期望。

? 內(nèi)陸郡的民兵裝備極差。在漢普郡征召來的9088名名兵中，許多人“裝備糟糕透頂，有些人沒有頭盔可戴，有些人只扛著一把劍，有些人帶著這樣那樣劣質(zhì)、不合體與不合時宜的武器。”1588年7月份，肯特郡的民兵第一次配發(fā)了火槍，然而他們的裝備已經(jīng)相對先進：在其他郡的民兵里，仍配發(fā)著大量的弓箭。而另一方面，許多民兵單位直到8月2日才接到調(diào)動命令，而他們被調(diào)往目的地時候沒有攜帶任何補給。8月5日，當埃塞克斯郡民兵抵達提伯利（人們錯誤的認為西班牙軍隊將從這里登陸）時，他們“連一餐的食物都沒有帶來，而當?shù)剡B一桶啤酒一塊面包都沒有準備?！蓖?，來自倫敦負責征召的軍官接到軍令，要求這些城鎮(zhèn)疏散這些民兵團練，“除非他們自帶口糧”，英格蘭無法由這些饑腸轆轆的人守衛(wèi)。

? 提伯利的防御工事同樣欠缺。直到8月3日，當?shù)夭砰_始著手準備工作，依然沒有能有安裝火炮的平臺。吉安百利（Federigo Giambelli）在泰晤士河上用桅桿、鐵鏈和纜索臨時搭建的浮動圍欄在第一次漲潮的時候就被海水沖斷了，而連接提伯利肯特郡的浮橋此時才剛剛搭建。

? 而在肯特郡，當西班牙艦隊在加萊出現(xiàn)時，多佛的新兵可能基于欠餉、也可能基于恐懼，最終潰逃到了僅剩下4000余人，對于作戰(zhàn)經(jīng)驗的西班牙軍隊來說，這無異于螳臂當車。?

? 無論如何，這些民兵都來錯了地方。8月2日之前，總管防御事宜的萊斯特伯爵依然政令不出埃塞克斯，而在他缺席的情況下，東南部負責的官僚就該以何種方式抵御西班牙軍隊展開了爭論，肯特郡當?shù)氐闹笓]官托馬斯·斯科特爵士 (Sir Thomas Scott)主張將手頭的兵力分散在海岸，以便“在海邊對敵人給予還擊”；而約翰·諾里斯爵士(Sir John Norris)則明智的認為應當將兵力撤回到內(nèi)陸，并在坎特伯雷進行抵抗，“以阻擋敵人快速的進入倫敦或王國的心臟?！?/p>

?不難看出，假如帕馬公爵和麥地那西多尼亞的聯(lián)軍在1588年8月份早些時候率領(lǐng)他們的23000人的大軍在肯特郡登陸，在向倫敦進軍的途中只會遭到軍令不明、寥寥無幾的幾個城鎮(zhèn)的訓練不足的部隊的抵抗，因此，入侵的成功與否將取決于英格蘭東南部平民的意愿。而倫敦和周圍郡的防御力量如何呢？

? 誠然，在那些堅持新教信仰的地區(qū)，對西班牙人抱有極大地仇恨，這種仇恨是由令人回味的宣傳引起——如1576年在倫敦出版的喬治·加斯科因（George Gascoyne）所著的《安特衛(wèi)普的毀滅》（The Spoyle of Antwerp）、與1583年問世拉斯卡薩斯的巴托洛梅教士（Bartolomé de las Casas)的《西印度毀滅述略》的英語譯版。歸根結(jié)底，這種仇恨基于致命的恐慌，擔心西班牙與其天主教盟友“將英格蘭如鱷魚吞噬小魚一樣生吞活剝?！比欢繁舅菰矗芊竦钟靼嘌儡婈犎Q于英格蘭的普通士兵與平民的意愿，是否愿意在海岸與街頭為了伊麗莎白的尚無繼承人而君主衰老的都鐸王朝、與其并未站穩(wěn)腳跟的教派而戰(zhàn)，而后者在16世紀90年代仍被英國平民稱為“新宗教”；而就1588年當年，肯特郡就有許多人公開表示“一聽聞西班牙得勝就欣喜萬分，一聽聞戰(zhàn)敗就悲痛欲絕”；更有甚者，公然宣稱“西班牙人勝過這塊土地上的統(tǒng)治者”。

? 而為了實現(xiàn)菲利普的戰(zhàn)略，侵略軍無需占領(lǐng)整個英格蘭。僅僅占領(lǐng)肯特郡，帕馬公爵可以利用對當?shù)氐恼鞣c英格蘭北部或在愛爾蘭崛起的天主教勢力，迫使伊麗莎白做出三個關(guān)鍵讓步：實現(xiàn)對英國境內(nèi)天主教徒的寬容、從荷蘭撤軍、戰(zhàn)爭賠款；而如果英國單方面媾和，荷蘭共和國很難單槍匹馬的作戰(zhàn)下去。1587年12月，在伊麗莎白的堅持下，聯(lián)省議會就是否派遣使節(jié)赴布爾堡參與何談?wù)归_了長時間的爭論，盡管荷蘭省和澤蘭省都堅決反對媾和，然而在與西班牙交戰(zhàn)中首當其沖的內(nèi)陸省份（如海爾德省、上艾賽爾省與弗里斯蘭省）都強烈的表現(xiàn)出和談的決心。被派遣去說服荷蘭人進行談判的特使，回國后轉(zhuǎn)告伊麗莎白，“聯(lián)省由不同的地區(qū)與不同信仰的人，換句話說由新教徒、清教徒、重浸派與西班牙天主教派所構(gòu)成，數(shù)量龐大；而新教徒和清教徒的人口不及五分之一”；而只有新教徒和清教徒支持將戰(zhàn)爭繼續(xù)下去。然而，最終西班牙艦隊的失利讓聯(lián)省平息了媾和的聲音；但是如果英格蘭使節(jié)游說得以成功，和談將變得不可抗拒。而在尼德蘭戰(zhàn)爭的背景之下麥地那西多尼亞公爵的遠征并非徒勞之功。

? 最后，事后的馬后炮當然容易，通過過分強調(diào)菲利普的不切實際而“空想”的戰(zhàn)略、帕馬公爵過分的謹慎、麥地那西多尼亞公爵對艦隊指揮經(jīng)驗的缺乏而將征計劃描述成一場帶有野心而徒勞、愚蠢的賭注。然而要對1588年的戰(zhàn)役做出全面而準確的總結(jié)，就必須斟酌損益之處：理想登陸地點的選擇；支持西班牙艦隊與尼德蘭陸軍聯(lián)軍的強有力的計劃與充裕的資金；1587年到1588年間耐心而出色的外交：確保讓法國置身局外，而同時徹底孤立英格蘭；在聯(lián)省內(nèi)部精心培養(yǎng)的分裂勢力；最后，如果肯特郡的親西班牙分子能加以利用，也將換取極大的回報。同時，運氣依然重要：如果麥地那西多尼亞公爵的信使以某種方式在抵達加萊之前成功與帕馬公爵聯(lián)絡(luò)，西班牙艦隊很可能在縱火船襲擊后迅速集結(jié)；而在繞道不列顛島時，如果刮來一陣南風，艦隊就可以重新殺回英吉利海峽，與帕馬公爵仍在駁船上的陸軍會師，而此時英國艦隊的彈藥儲備已是空無一物。

? 以上任何一種情況皆有可能發(fā)生，而由此引發(fā)的后果永遠不為人所知了。然而一件事是注定好的：如果在1588年8月份的第二周，法蘭德斯的軍隊成功向倫敦進軍，那么，如今所有人都將把西班牙艦隊的遠征視為菲利普的杰作，盡管依然存在著諸多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