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楠自禁》番外二(下)
“你好啊,綿綿!”

? ? 林楠笙平安落地的消息傳回了林府,可他卻沒有回家,而是直接住進了軍部。
井然知道后不愿再等,選擇了主動去見林楠笙。
可他沒想到一出大門就碰見了出去辦事的沈巍。
看著步履匆匆的井然,沈巍忍不住的開口詢問道:“去見……阿楠嗎?”
井然點了點頭。
沈巍道:“我讓人送你去。路上注意安全?!?/p>
說完便把自己的汽車讓給了井然,而他自己再沒看井然一眼,轉(zhuǎn)身坐著黃包車離開了。
井然此刻想見林楠笙的心達到了最高潮,顧不得其它,他上了車,去了軍部。
可在軍部大門口,井然卻被攔了下來。
面前這位姓趙的軍官自稱是林楠笙的警衛(wèi)員,他告訴井然,林楠笙現(xiàn)在在忙,沒空見他。
井然說,不著急,他可以等。
于是井然就像曾經(jīng)在南京軍營門口等林楠笙一樣,站在一旁,從白天等到了黑夜。
可林楠笙沒有見他。
井然看著眼前漆黑一片的軍部大樓,寬慰著自己,也許真的是林楠笙太忙了才沒空見自己的,自己明天來就可以見到他了……
? ?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井然就來了,可林楠笙卻又在忙。
井然看著趙吉祥,點點頭,道:“沒關(guān)系,我可以等?!?/p>
就這樣,一天又過去了。
第三天再次被拒絕后,陳真真忍不住生氣的對趙吉祥道:“二少爺?shù)降自诿κ裁???/p>
可趙吉祥一句“軍事機密,無可奉告!”便算打發(fā)了二人。
一連三天被拒,井然就算再自欺欺人也明白了林楠笙的態(tài)度??伤琅f沒有放棄。
井然自我安慰道:【沒事的,楠笙哥哥只是生氣罷了,等他氣消了,就會見我的……】
就這樣,井然堅持了半個月之久。
而沈巍同樣聽到了消息,他聽著林管家跟他致歉,說自己沒經(jīng)過他同意就讓司機每天送井然去了軍部。
用車這點小事沈巍并不在意。他在意的是林楠笙的態(tài)度。
這些天不止是井然在等待著林楠笙的“審判”,沈巍也是在同樣等待著井然對自己的最后“宣判”……
沒理會還在喋喋不休的林管家,沈巍摸著書的手不自覺的翻起了桌上書的一角。
一絲熄滅的火種在他心中死灰復燃……
沈巍自詡是個優(yōu)秀的商人,而一個優(yōu)秀的商人最重要的就是審時度勢,順勢而為。
他曾告誡過自己,同樣的錯誤不能再犯第二遍,可是那個人……
那個人是井然啊……
沈巍想,如果林楠笙和井然真的情比金堅,那么自己絕不會再插手一絲一毫,可如果他們的愛情只是少年人之間自欺欺人的海誓山盟呢?那么他自己是不是也可以試著再爭取一次?
“大少爺?”
林管家的聲音打斷了沈巍的思緒。
他有些抱歉的笑了笑,道:“林伯,您剛剛說什么?”
林管家重復道:“老奴是想請示您,您看這車還要不要……”
“要?!鄙蛭≈苯诱f道,“這段時間就讓司機接送然然就行,他想去哪里都可以,不用再來請示我了。還有,派幾個護衛(wèi)保護大少奶奶?!?/p>
林管家聽著沈巍言語中對井然的稱呼變化,明白了沈巍的弦外音,他點點頭,道了聲是,便要退下。
“等一下林伯,”沈巍又道,“然然這些天應該都會很晚回來,你告訴廚房不許熄灶,每晚都給蒼鷹閣送一份八寶粥和芙蓉糕過去?!?/p>
“是。”
“八寶粥里要多加些冰糖!”
林管家心領(lǐng)神會的笑了笑道:“您放心,大少爺……”
就這樣,半個月的時間轉(zhuǎn)瞬即逝。
這天一早,井然又要去軍部見林楠笙。
卻在林府門口再一次碰見了沈巍。
沈巍站在臺階上,轉(zhuǎn)頭看見井然出來,不覺莞爾一笑。
井然則并不想跟他說太多,他對沈巍點了下頭,轉(zhuǎn)身就要出去。
“井然!”沈巍叫住了井然,有些拘謹?shù)亻_口問道:“你今天還要去軍部嗎?”
井然不知沈巍何意,卻還是如實答道:“是?!?/p>
“那可不可以早點回來?”沈巍的話語里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小心翼翼,“今天是我生日,我想……我想和你一起吃頓飯?!?/p>
井然愣了一下,隨即點了下頭。也沒說同不同意,便匆匆離開了。
可沈巍卻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溫柔的笑了。
軍部的大門口
井然又又又又又又又一次,看見了趙吉祥。
果然,趙吉祥說今天林楠笙又去開會了,依舊沒有時間見他。
井然看著面前一臉冷漠的趙吉祥,笑了笑,道:“沒事兒,我在這兒等他?!?/p>
趙吉祥沒有任何回應,轉(zhuǎn)身進去了。
井然就一如既往的站在軍部門口等。
可能是這份等待讓老天都為之感動了,午后的時候,原本晴朗的天突然就下起了大雨。
看著豆大的雨點不停落下,陳真真拽著井然,想拉他去旁邊的樹下躲一躲。
可井然卻沒有動。他看著面前近在咫尺卻遠在天涯的軍部大樓,執(zhí)拗地一步也不愿離開。
時間就這么一分一秒的過去了,暮色四合,井然渾身上下也已經(jīng)被淋透了。
冰冷的雨水無情的打在他蒼白的臉上,井然握緊拳頭,漸漸的有些絕望了。
“我陪著然然長大,再娶然然當我的新娘……”
“你問過阿楠嗎?井然,阿楠可以接受一個殘缺的omega嗎……”
“被人休棄的omega怎么配得上出色的Alpha啊……”
【是啊,他也是Alpha,又怎么會不嫌棄呢……】
井然的心漸漸沉淪。
【不是他的錯,是我……是我先背棄了我們的誓言……是我毀了這一切的……】
井然的雙眸漸漸變紅。
【楠笙哥哥做的是對的,是對的……他沒有出來罵我、打我……已經(jīng)…已經(jīng)很給我尊嚴了……】
淚水開始不斷從井然眼角溢出。
【可是……可是七年的情誼連一個見面解釋的機會都不能有嗎?】
井然內(nèi)心無聲的吶喊著,他的心臟絲絲拉拉的抽著疼,筆直的脊梁終于開始松動,井然疼的弓下了腰。
緊握的拳頭漸漸松開,井然在大雨中拄著膝蓋,看著地面,低頭苦笑不已。他的臉早已凍得慘白,現(xiàn)在連牙齒也開始忍不住的顫抖起來。
【井然啊井然,你還在奢求什么呢?你的楠笙哥哥,他不要你了啊……】
止不住的眼淚順著雨水落入了泥濘中。井然站起身,后知后覺的發(fā)現(xiàn),自己哭了。
他看了看早已變黑的天,再度笑了。
“你還在這里做樣子給誰看呢,井然?這一切都是你活該啊……”
這一次,井然終于想離開了,可瓢潑大雨中,他的腿卻像灌了鉛一樣抬不起來,井然腦袋發(fā)暈,忍不住向后倒去……
可他卻沒有摔倒,而是靠在了一個寬闊的胸膛上——
沈巍撐著一把漆黑的傘,站在井然身后,為他遮住了一片風雨。
井然扭過頭抬眸看他。
沈巍溫柔的笑了笑,道:“天黑了,我看你一直沒回來,有些擔心……”
“然然,我來接你回家?!?/p>
暈倒前,井然緩緩的勾了勾嘴角,想著,我哪里還有家呢?
就這么笑著笑著,他便徹底沒了意識。
沈巍的黑傘落在了地上。他抱起已經(jīng)昏過去的井然,緩緩的站了起來。
正巧這時,一個急切的身影踉蹌的從軍部大門里跑了出來。
沈巍看見林楠笙彎下了腰,按住了自己的胸口,可他的眼睛卻死死的盯著自己懷里的人。
這是他們兩兄弟時隔大半年后,第一次見面。
漫天的大雨很快淋濕了對峙相望的兩兄弟。
“阿楠,回來這么久了,怎么不回家看看呢?”
沈巍看著林楠笙,率先開口說道:“身上還有舊傷,就不要淋雨了,快回去吧?!?/p>
林楠笙則看向沈巍,沒有說話。
沈巍笑了笑,像是什么都沒發(fā)生過一樣,道:“什么時候回來提前打個招呼,大哥讓廚房給你做好吃的。”
他往上顛了下懷里的人,道:“你大嫂身體不舒服,我們就先回去了?!?/p>
說罷,沈巍大獲全勝的轉(zhuǎn)過身,抱著昏迷不醒的井然上了車,揚長而去。
而昏迷中井然卻覺得很熱,很難受。他看見雨中林楠笙落寞的身影焦急不已,卻無能為力。
車子越來越遠,身后的愛人也在慢慢變小,井然透過車窗看見林楠笙緩緩的蹲了下去,最后在漫天的大雨中,無力的倒了下去……
“不要!不要!”
“林楠笙!林楠笙!”
“林楠笙——”
“刷”的一下,井然睜開了眼睛。而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臉風塵仆仆的林楠笙。
“然然別怕,我在這兒呢?!?/p>
林楠笙摸著井然的額頭,滿眼疼惜的道:“剛下飛機林伯就派人來說你昏過去了,真的是嚇死我了,還好你沒事兒……”
井然看著眼前的愛人,看著海晏堂里熟悉的陳設(shè),神智這才慢慢回籠。
是了,自己已經(jīng)和林楠笙結(jié)婚五年了。
林楠笙三個月前去了北平公出,今天才下飛機回來,而自己明明是跟林管家一起去鄉(xiāng)下收租的,結(jié)果站在田埂里看麥子的時候,自己莫名其妙的就暈了過去。
而剛剛夢里那些,只不過是遙遠的往事而已……
井然對著林楠笙抱歉的笑了笑,緩緩的坐起身,道:“我沒事兒楠笙,讓你擔心了,可能是最近太累了?!?/p>
林楠笙趕緊拿了兩個蕎麥枕頭墊在了井然腰后,他拿過陳真真托盤上的燕窩,舀了一勺吹了吹,又貼在唇上試了試溫度,在確定不燙后,才喂到井然嘴邊,心疼的道:“你還知道啊,叫你平時少看點賬本,你就不聽。井老板,您看咱家是缺錢啊,還是缺物???要你這么拼命?”
井然喝著甜甜的燕窩,心里也變得甜絲絲的。
林楠笙一邊喂,一邊接著說道:“我看你啊是真的想嚇死我,這次還好林伯眼疾手快的接住了你,要不然你肯定會把腦袋磕破的!你現(xiàn)在是雙身子,可不能在像之前那樣拼命了,知不知道?”
對于林楠笙的嘮叨,井然已經(jīng)習以為常了,他又喝了一口燕窩,態(tài)度超級誠懇的道:“是是是,我錯了!林上校教訓的對!小的以后一定不……”
突然間,他看向林楠笙,傻傻的道:“你剛剛說什么?誰雙身子?我嗎?”
一旁的陳真真和林管家笑著對井然道:“恭喜二少奶奶!恭喜二少爺!”
林楠笙也笑著道:“是啊,你!就是你這個小傻子,連自己懷孕三個月了都不知道!”
井然呆住了。
算這日子,林楠笙的確是三個月前去北平出差的,而他臨走前的那幾晚,他們幾乎每天都會胡鬧到凌晨才睡……
井然難以置信的摸了摸自己的小腹,那里依舊平平的,可卻有一個小小的生命早早的藏在了里面。
林楠笙看著井然一臉傻掉的模樣,疼惜不已,他摸了摸井然的臉,溫柔的道:“然然,我們有孩子了……”
林楠笙和井然已經(jīng)結(jié)婚五年了,可他們卻一直沒有孩子。
宮鐵心說是因為井然當年吃避孕藥的次數(shù)太多,導致生殖腔受到了一定損傷,所以他懷孕的幾率很小。
本來兩個人對于子嗣的事兒都已經(jīng)看淡了,可是沒想到……
井然摸著自己的肚子,雙眸中漸漸浮現(xiàn)笑意。
“楠笙哥哥,我們真的有孩子了嗎?”
他抬眸問道,亮晶晶的眼睛再次看向林楠笙。
林楠笙把碗遞給陳真真,輕輕的抱住井然,溫柔的道:“是真的,然然,我們有孩子了,宮醫(yī)生說她很健康?!?/p>
井然聽著林楠笙的回答,忍不住紅了眼眶,他緊緊的抱住了林楠笙。
旁邊的林管家和陳真真對視一眼,知趣的退了出去。
林楠笙抱著井然,一下一下用手撫摸著他的后背。
房間里,靜靜流淌著溫馨幸福的味道。午后的陽光透過窗戶射了進來,錦上添花的給這份恬靜帶來一絲新生的希望。
床鋪上的兩個人親密的相擁著,他們共同淡化了那些仇恨和悲傷,同時也用愛,孕育出了這世上最美好的期盼。
就這樣過了好一會兒,井然才緩緩睜開眼,道:“楠笙,明天我們?nèi)ソo巍哥和父親上墳吧,也把這個好消息也告訴他們,好不好?”
林楠笙吻了吻井然耳邊的發(fā),道:“好。”
他突然想起些什么,柔聲對井然說道:
“然然,給她起個名字吧?!?/p>
井然從林楠笙懷里起來,看著他,問道:“要我起嗎?”
林楠笙握著他的手,點點頭道:“嗯,你起?!?/p>
井然摸著肚子,低頭想了想,再次抬眸道:“那就叫她‘綿綿’吧,可以嗎?”
“綿綿?”
林楠笙在心間讀了一遍這個名字,隨即懂了井然的意思——
巍巍高山,延綿不絕。
井然想懷念的那個人,同樣是林楠笙所思念的。
他對著井然感激的笑了笑,手輕輕的覆在了井然摸著肚子的手上面,林楠笙溫柔的說道:
“你好啊,綿綿!”
番外二(下)?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