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貓武士二部曲.1,午夜追蹤(十五&十六&十七章)

2023-08-02 11:49 作者:匆匆過客-雪尾  | 我要投稿

第十五章

葉爪睜開眼睛,看到頭頂上方的叢叢蕨葉,輪廓映襯在蒼白的天空下。她立刻想起今天就是月半之日,所有巫醫(yī)和他們的學(xué)徒都要去高石山,在神秘的月亮石那里跟星族交流。她激動得全身一陣戰(zhàn)栗——她以前只去過那兒一次,就是星族接受她成為巫醫(yī)學(xué)徒的時候。那次的經(jīng)歷,她終生難忘。

她從舒服的苔蘚窩里跳起來,打著哈欠伸了個懶腰,眨眨眼睛,趕走最后一絲睡意。她聽見炭毛在自己巢穴里走動的聲音,不一會兒,這位巫醫(yī)探出頭,嗅聞空氣的味道。

“沒有下雨的氣息,”她說道,“我們此行會比較順利?!?/p>

沒再多耽誤,炭毛帶頭走出營地。從新鮮獵物堆經(jīng)過的時候,葉爪嘴饞地看了一眼——不過跟星族交流前是不允許進(jìn)食的。

蠟毛正站在金雀花通道入口處負(fù)責(zé)警戒,看到葉爪和她老師經(jīng)過時,向她們點了一下頭。葉爪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她不過是個學(xué)徒,還不習(xí)慣武士們對待巫醫(yī)的那種尊重。

河谷中仍充斥著陰影,樹影也仍濃密,炭毛拖著一條瘸腿向四棵樹走去,她和葉爪要從這里進(jìn)入風(fēng)族領(lǐng)地。隱約的窸窣聲從矮樹叢中傳來,向她們指出了獵物所在的位置,但那些小動物現(xiàn)在還不會有被捕食的危險。時不時會有鳥雀在兩只貓走過時,發(fā)出警告的啼鳴。暗沉的天光下,她們的身影與影子相差無幾。

“來,練練你的嗅覺技能?!弊吡撕靡粫汉螅棵珜θ~爪說,“如果你能發(fā)現(xiàn)有用的草藥,我們回來的時候去采摘?!?/p>

葉爪按照老師的要求竭力嗅聞,不知不覺就走到了小河邊。她和老師伏下身子舔著喝了些水,然后順著岸邊往前走,一直走到能方便過河的踏腳石處。葉爪留意著老師,擔(dān)心她那瘸腿會拖累她。但長期的鍛煉讓炭毛輕松地跳了過去。

她們走上通往四棵樹的斜坡時,葉爪開始聞到其他貓的味道了?!坝白濉!彼÷曊f道,“一定是小云?!?/p>

炭毛點點頭說:“通常他都會等著我?!?/p>

葉爪知道,在影族一次爆發(fā)流行性疾病時,炭毛老師救了小云的命——也正是因此,小云才選擇成為一位巫醫(yī),并從那以后與炭毛結(jié)下了深厚的友情,遠(yuǎn)超過其他巫醫(yī)間的情誼。

她們爬到了山谷頂端,葉爪看到影族巫醫(yī)正坐在巨巖腳下。這只個頭不大但舉止莊重的虎斑貓獨自坐在那里,因為他還沒有學(xué)徒。一看到她們,影族巫醫(yī)立刻跳起來,大聲打招呼。就在此時,山谷邊上較遠(yuǎn)處的灌木叢里沙沙作響,河族的泥毛帶著學(xué)徒蛾翅從里面鉆了出來,走進(jìn)空地。

看到河族學(xué)徒,葉爪高興極了,跳下山坡走到她身邊。老師炭毛則走到場地中央與另外兩位巫醫(yī)碰頭,彼此交換著消息。

“蛾翅!”葉爪跟她打著招呼,“能見到你真高興?!?/p>

太陽已經(jīng)高高掛在了枝頭,蛾翅一身金色的皮毛泛著琥珀般的光澤。葉爪不禁又在心中贊嘆她的美貌,但葉爪友好的問候并沒有得到回應(yīng),這讓她不禁有些尷尬。

相反,蛾翅只是冷冷地點了點頭說:“你好。我還在想,不知道炭毛會不會帶著學(xué)徒來呢?!?/p>

她說話的方式讓葉爪感覺自己很渺小,蛾翅好像在刻意跟她保持距離。當(dāng)然,蛾翅已經(jīng)是武士了,也許她期待的是從這位學(xué)徒這兒得到景仰,而非友情。失望刺痛了葉爪的心,她低頭后退一步,跟著別的貓一起從山谷邊緣往上走,穿過邊界進(jìn)入風(fēng)族領(lǐng)地。

開始橫穿荒原的時候,葉爪的精神又振奮起來。落葉季初期的陽光非常燦爛,微風(fēng)吹過,野草輕輕搖擺,踩在上面都能感覺到彈性,金雀花和石楠散發(fā)著香味,跟雷族蒼翠成蔭的森林大不相同??匆姸瓿岣诶蠋熀竺?,沒有參與巫醫(yī)們的對話,葉爪走過去挨在她的身邊。

“我沒想到你會來這兒,”葉爪說道,“我還以為泥毛已經(jīng)帶你去過母親嘴了呢?!?/p>

蛾翅轉(zhuǎn)過身看著葉爪的臉,琥珀色的眼睛里隱隱有怒火,好像葉爪的話冒犯了她一般。葉爪嚇了一跳?!昂鼙浮彼_口道。

突然,蛾翅的表情放松下來,眼睛里的敵意也消失了?!安?,應(yīng)該說抱歉的是我,”她說道,“這不是你的錯。你還記得上次森林大會時,泥毛說過,要等星族發(fā)出指示后,他才會讓我成為巫醫(yī)嗎?”

葉爪點點頭。

“星族沒有發(fā)出指示。”蛾翅停頓下來,開始用一只前爪漫無目的地扯拽堅韌的野草,“什么指示都沒有!我想這就意味著星族拒絕接受我了——其他貓很快就開始說閑話了!就因為我媽媽是只潑皮貓,我也不是在族群里出生的?!币唤z兇狠閃過她的眼睛,又迅速消逝了。

“噢,不是吧——非常抱歉!”葉爪驚呼,大大的眼睛里充滿了同情。

“泥毛只是叫我耐心等待。”蛾翅扭著嘴唇苦笑著,“他也許很能耐得住性子,但我做不到。我盡力了,但還是沒有任何預(yù)兆到來。我本來都打算離開族群了,但鷹霜——我哥哥鷹霜,你記得嗎——告訴我不要聽那些閑話。他說我沒必要向那些嫉妒我們的貓證明我的忠誠,只要星族明白就行了。他相信星族最終一定會發(fā)來信息的。”

“他說得對,”葉爪說道,“否則你現(xiàn)在就不會出現(xiàn)在這里了。”

“是的,他說得沒錯?!毙牢吭诙瓿岬难壑虚W動,“兩天前的清晨,泥毛從巢穴里出來,在入口處發(fā)現(xiàn)一只飛蛾的翅膀。他把它拿給豹星和其他族貓看,說這是再明顯不過的證據(jù)了。”

“然后豹星怎么……”遠(yuǎn)處一聲呼叫打斷了葉爪,她抬起頭。遠(yuǎn)處高地上的三位巫醫(yī)停了下來,正回頭看她們倆。

“你們倆到底要不要跟我們一起走???”頂著風(fēng),泥毛的聲音很小。

葉爪一時有些錯愕,跟蛾翅對視了一眼,然后咕嚕著笑了起來。星族已經(jīng)降下信息,所以蛾翅不用再擔(dān)心什么了。月亮石在等著她們倆,準(zhǔn)備引領(lǐng)她們探索武士祖靈的秘密。此時此刻,葉爪覺得沒有什么比當(dāng)一位巫醫(yī)學(xué)徒更好了。“快走吧?!彼d奮地對同伴說道,“我們落后了!”

?

日高的時候,他們在荒原的一條水流源頭旁碰上了風(fēng)族巫醫(yī)青面。葉爪看著青面和泥毛友好地互致問候,盡管由于風(fēng)族一心要在下一次森林大會前,一直到河族的河流里飲水,這讓風(fēng)、河兩族關(guān)系有些緊張。但族群間的敵對態(tài)勢通常并不會蔓延到巫醫(yī)之間——因為他們效忠于星族,而這并不受到森林間族群邊界的限制。

過了一會兒,葉爪注意到炭毛開始瘸得更厲害,可能是舊傷復(fù)發(fā)了。但這位雷族巫醫(yī)絕不可能承認(rèn)自己有些走不動了,因此葉爪決定用自己來拖慢幾只貓的步伐。“我們可不可以歇一會兒?”她一屁股坐到一片軟軟的石楠上懇求道,“我真走累了!”

炭毛溫柔地看了她一眼,好像知道她的心思,然后同意了。

“這些學(xué)徒啊,”青面嘀咕著說,“體力真是一點都不行?!?/p>

“他又不像我們走得那么遠(yuǎn),”蛾翅在葉爪身邊坐下小聲說,“而且他也沒帶學(xué)徒,他知道什么?。俊?/p>

“他也不是那么難相處,”葉爪回應(yīng)道,“我猜只是愛抱怨而已?!彼齻?cè)躺下來,開始舔舐自己,希望把最好的自己呈現(xiàn)在星族面前。

蛾翅跟著她照做,然后又停了下來?!叭~爪,你能不能考考我?”她懇求道。

“考你?考你什么???”

“草藥知識。”蛾翅眼睛睜得大大的,帶著焦慮,“泥毛一定期望我能將所有草藥記得一清二楚,我不想讓他失望。我們用金盞花治療感染,蓍草的葉子解毒,但肚子痛用什么?我老是記不起來?!?/p>

“用杜松果或山蘿卜根?!比~爪困惑地解答道,“但你為什么這么激動?。磕汶S時都可以問老師。他不會要求你現(xiàn)在就學(xué)會所有知識的?!?/p>

“我總不能在見星族時問吧!”蛾翅苦惱得幾乎哭叫起來,“我必須向它們證明我是當(dāng)巫醫(yī)的料。如果我記不住所有該記住的東西,它們沒準(zhǔn)就不會接受我?!?/p>

葉爪差點笑出聲來?!笆虑椴皇悄阆氲哪菢?,”葉爪耐心地跟她解釋道,“星族不會向你提問的。它們……嗯,這很難解釋,但我敢保證,你完全不用擔(dān)心這一點。”

“對你來說當(dāng)然簡單。”葉爪訝異地發(fā)現(xiàn)蛾翅的聲音里透著一絲酸溜溜的感覺,“你生來就是一只族群貓,但我必須比其他貓做得更好,才能被族群接納。”

蛾翅的眼睛睜得大大的,目光中既有憤怒又有剛毅。一陣同情從葉爪的心頭涌起,于是她用尾巴碰了碰蛾翅的肩膀以示安慰。

“在河族也許真是如此,”葉爪說道,“但星族不會這樣。你根本不必費盡心思去贏得星族的承認(rèn)——它們會直接將之作為禮物賜予你。”

“即便如此,它們也不一定會賜予我?!倍瓿徉馈?/p>

葉爪驚訝地凝視著自己的朋友,她是那么強(qiáng)健,那么美麗,還擁有全部武士技能,也有機(jī)會學(xué)習(xí)巫醫(yī)的知識,但仍然擔(dān)憂自己不會被這座森林接納。

葉爪向蛾翅靠近一點,把口鼻輕貼在她身側(cè)。“會沒事的?!彼p聲說,“你看火星,他也不是在族群里出生的,但他現(xiàn)在是雷族族長。”見蛾翅仍是一副將信將疑的樣子,她又說:“相信我。等你站在月亮石面前,你就會明白了。”

?

巫醫(yī)們快到高石山的時候,太陽已經(jīng)開始落山了。這里,荒原上堅韌的野草讓位于一片裸露著土壤的陡峭山坡,山坡上東一簇西一叢地長著些石楠,時不時還冒著一塊塊巖石,上面長滿了黃色的地衣。

一直打頭陣的青面在一塊扁平的巖石上停了下來,抬頭仰視著前方。山頂正下方的半山腰上,一個黑乎乎的山洞張著大嘴,洞口上方有一個石拱。

“那兒就是母親嘴。”葉爪對蛾翅說道,緊跟著就想起這個朋友以前在接受武士訓(xùn)練期間,肯定以學(xué)徒身份來過這兒。“對不起,”她補(bǔ)充說,“我想這肯定不是你第一次到這兒來?!?/p>

蛾翅抬眼盯著那咧開的洞口,瞪大眼睛?!拔易钸h(yuǎn)也就到過這里。”她回復(fù)道,“那時還輪不到我進(jìn)里面去?!?/p>

“那山洞看著有點恐怖,我知道——不過也很奇妙?!比~爪向她保證道。

蛾翅挺直身子?!拔也缓ε?。”她堅稱,“我是一位武士,我什么都不怕?!?/p>

即使被星族拒絕也不怕?葉爪沒敢把這話說出口,但當(dāng)她挨著蛾翅坐下來等夜幕降臨的時候,她還是不經(jīng)意地感覺到蛾翅在發(fā)抖。

終于,半月浮現(xiàn)在峰尖上方,泥毛站了起來?!皶r間到了。”他粗聲粗氣地說。

葉爪緊張地跟著老師爬上斜坡,走到石拱門下。又冷又濕的空氣撲面而來,仿佛還有一條黑暗的河流從里面噴涌而出,比他們周圍的夜色還要黑。眾貓排成一列往前走,葉爪緊跟著蛾翅,走在最后面。

隧道一路向下,彎曲輾轉(zhuǎn)。很快,葉爪就完全失去了方向感。空氣非常滯重,他們仿佛行走在水下,也仿佛是在地底下。她什么都看不見,甚至連走在前面不到一兔子跳躍距離遠(yuǎn)的蛾翅都看不見。但她聽得見前面這只河族貓短促的呼吸,也聞到了她身上散發(fā)出的恐懼氣味。

終于,葉爪感到了周遭空氣中陣陣波動的寒涼,當(dāng)她終于認(rèn)出他們已經(jīng)到達(dá)山峰腹地的時候,興奮得感到渾身的皮毛都有些刺痛。她邁步進(jìn)入一個巨大的山洞時,一股若有若無的新鮮空氣從頭頂上方吹來。借著洞頂小孔透過的點點星光,她看到四周全是高聳的石壁,爪下是古老而光滑的石頭。一塊三尾高的巖石矗立在山洞中央。葉爪敬畏地睜大了眼凝視著它,雖然這塊巖石現(xiàn)在還一片幽暗,處于莊嚴(yán)的沉睡之中。

蛾翅身上的毛輕輕拂過葉爪?!拔覀冊谀膬??”她低語道,“發(fā)生什么事了?”

“蛾翅,到月亮石跟前去,”稍遠(yuǎn)處的青面大聲喊道,“我們大家都要在這兒等著,直到與星族交流的時刻來臨。”他和幾位巫醫(yī)一起圍在離月亮石大約一個狐貍身長的地方坐著。

葉爪聽見她的朋友聲音帶顫地嘆息了一聲,于是輕靠著這位河族學(xué)徒的肩膀讓她安心。“沒事的,我們也可以坐下來?!比~爪對著蛾翅耳朵低聲說道,然后在老師炭毛身后一尾長的位置坐下。接著,她感覺到蛾翅遲疑著也在她身旁坐了下來。

黑暗中,時間顯得格外漫長,葉爪感覺他們簡直等了好幾個季節(jié)。接著,不過是一個心跳間的事,月亮從上方的洞口中出現(xiàn),耀眼的白光隨之照進(jìn)洞里。她聽到蛾翅呼吸急促起來。眼前的月亮石在他們眼前忽然蘇醒過來,通體變得璀璨剔透,在月光下熠熠生輝,仿佛整個銀毛星帶飛旋而下,給它注入圣潔晶瑩的光芒。

葉爪的眼睛漸漸適應(yīng)了眼前明亮的月光。她看見泥毛站了起來,轉(zhuǎn)過身,緩緩踱步穿過洞穴,最后站到他的學(xué)徒面前。耀白的光芒為他梳洗皮毛,使他周身如同籠罩了一層冰。

“蛾翅,”他莊嚴(yán)地說道,“你是否自愿成為一位巫醫(yī),步入星族的奧秘之中?”

蛾翅稍微遲疑了一下。葉爪看到她喉頭滾動了一下,然后說道:“是的,我愿意?!?/p>

“那么就上前來。”

蛾翅站起身,跟隨老師一直走到月亮石跟前,緊挨著那石頭站著。在月亮石的映照下,蛾翅看起來奇異非凡,一身金毛籠罩著煙灰色光暈,眼中也閃爍著一層銀光——宛如她已經(jīng)加入星族的行列一般。葉爪打了個寒戰(zhàn),把這個想法趕出腦海,不愿相信這可能有所預(yù)示。

“星族的武士們,”泥毛繼續(xù)說道,“我將這位學(xué)徒引薦給你們。她選擇這條道路,立志成為一位巫醫(yī)。請賜予她智慧和洞察力,讓她得以理解你們的行事之道,遵照你們的意愿為她的族群醫(yī)治病痛?!?/p>

然后,他揮揮尾巴,對蛾翅說:“臥在這里,鼻子貼在月亮石上?!?/p>

蛾翅仿佛夢游似的照著做。等蛾翅臥下來后,所有巫醫(yī)都走上前,圍著月亮石以同樣的姿勢臥下。炭毛示意葉爪過來加入他們。葉爪感覺全身的每一根毛都充滿期待——她知道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

“到了與星族交流的時候了?!鼻嗝嫘÷曊f。

“請與我們交流吧,武士祖靈們?!毙≡普f,“將族群的命運(yùn)指予我們!”

葉爪閉上眼睛,把鼻子抵上石頭表面。一股涼意如蒼鷹之爪般攝住她的軀體,她又像驟然跌入暗無天日的水底。目不能視,耳不能聽,甚至對身下的石地也失去了知覺,她好似飄浮在沒有一絲星光的黑暗夜空中。

然后一系列場景在她眼前閃現(xiàn):她看見了四棵樹,但四棵大樹都光禿禿的,只有幾片枯黃的葉子孤零零地掛在樹枝上。其中一棵來回?fù)u晃著,比置身于最猛烈的風(fēng)暴中搖得還厲害,而旁邊的樹都巋然不動。突然,場景一變,只見雷鬼路上的怪物呼嘯而過,一長溜貓在雪地里艱難跋涉,在無邊無際的白色天地間形成一條黑色細(xì)線。四下里沒有一棵樹,所有跡象都表明這里不是四大族群的領(lǐng)地。

最后的一個場景中出現(xiàn)了松鼠爪。盡管知道此時不能講話,但葉爪還是差點驚呼出聲,她感到既安慰又高興。她的手足慢跑著穿越寬闊的綠色原野,葉爪又看到和她一起的幾只貓,接著畫面就突然消失了,她又陷入深深的黑暗中。

身下石地堅硬的感覺漸漸透過皮毛傳遞過來,葉爪身體漸漸恢復(fù)知覺,星族夢境中無邊無際的天地逐漸消逝,她的意識重新回到了這個落葉季最常見的清新夜晚。葉爪睜開眼睛,眨巴了一下,從月亮石邊挪開身子,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她感到全身異常舒服,好像又找到了小時候被母親守護(hù)著睡著時的那種感覺。星族保佑著她和松鼠爪間的感應(yīng)聯(lián)系,哪怕她們現(xiàn)在天各一方。

她身旁的幾位巫醫(yī)也都站了起來,準(zhǔn)備去往地面上。蛾翅站在他們中間,雙眼放光,顯然星族呈現(xiàn)給她的畫面讓她既歡欣又驚詫。葉爪感到莫大的安慰,她知道武士祖靈已經(jīng)接納了蛾翅。不管她的族貓怎么想,這只河族貓再也不用懷疑星族會不會認(rèn)可她了。

泥毛用尾巴尖碰了碰蛾翅的嘴,示意她什么都別說,然后帶頭走出巖洞。葉爪還是跟在最后,順著蜿蜒的地道往上,向洞外走去。

一到洞口,蛾翅便跳上一塊凸出的巖石,仰起頭,發(fā)出一聲愉悅的長嘯。

泥毛看著她,溺愛地?fù)u搖頭?!翱磥頉]你想得那么糟糕,是不是?”蛾翅跳下來回到泥毛身邊時,泥毛說道,“從現(xiàn)在開始,你是一位真正的巫醫(yī)學(xué)徒了,感覺如何?”

“好極了!”蛾翅回答道,“我看到鷹霜帶領(lǐng)著一支巡邏隊,然后……”她突然剎住了嘴,因為葉爪正瞪大了眼睛示意她,巫醫(yī)們從不把未曾解讀的夢境與彼此分享。葉爪走過去,跟這位河族學(xué)徒碰了碰鼻子?!白YR你,”她說,“我說得沒錯吧,一切都會順利的?!?/p>

“是的,你說得沒錯?!倍瓿嵫劬Ψ胖猓艾F(xiàn)在一切都好了。河族也會知道星族認(rèn)可了我,以后他們也必須接受我!”

她連蹦帶跳地走下斜坡,將跟在后面的貓甩下一大截。葉爪看著她,滿腹疑問。蛾翅看到了什么?星族又給炭毛說了什么?這位雷族巫醫(yī)看起來若有所思,但從她的表情里又看不出任何信息。

葉爪努力控制自己不要顫抖,她滿腦子想著她自己收到的幻象。到底是什么力量如此強(qiáng)大,能把四棵樹那兒的巨橡之一晃成那樣?為什么那些貓會在禿葉季的冰天雪地里長途跋涉?若星族傳遞給她的是預(yù)示著未來的信息,她又該如何解讀?

但即使有這么多毫無頭緒的事情,葉爪還是滿懷希望。星族已經(jīng)顯示給她看了,即使松鼠爪距離森林已經(jīng)十萬八千里了,但她現(xiàn)在平安無事。

請快送她回來吧。葉爪跟隨眾貓往山下走去,心里默默祈禱,無論他們這趟遠(yuǎn)行要去何處,請把他們安全帶回家。



第十六章

黑莓掌飛奔回樹籬,羽尾緊緊跟在后面。直覺告訴他要沖進(jìn)花園去救同伴,但先前穿越雷鬼路的結(jié)果又提醒他要謹(jǐn)慎行事。他奮力擠過灌木,來到一處既能夠窺視外面,又能隱蔽自己的地方。

眼前看到的一幕令他心驚肉跳。兩腳獸的巢穴旁邊,兩只龐大的寵物貓已經(jīng)把暴毛和鴉爪逼進(jìn)死角。那位風(fēng)族學(xué)徒緊伏在地上,耳朵貼在腦后,嘴唇后縮著厲聲咆哮。暴毛則往前伸著一只腳掌,意圖用出鞘的利爪恐嚇寵物貓。黑莓掌看到這架勢,知道不經(jīng)過一場廝殺他們根本就無法脫身,除非他們直接穿過兩腳獸巢穴半開的門。

“萬能的星族??!”羽尾在他耳朵邊喘息著,說道,“那兩只寵物貓個頭比大多數(shù)武士都大!”

黑莓掌并不覺得這有多可怕。僅靠高大的體格和光鮮的皮毛,并不足以造就一位武士。他和他的伙伴們毫無疑問會贏得這場戰(zhàn)斗,但兩只寵物貓是在捍衛(wèi)自己的領(lǐng)地,而且看樣子完全有能力給他們造成傷口——族群貓們?nèi)绻€想繼續(xù)旅程,身上帶了傷口就太過危險。

黑莓掌繃緊肌肉,準(zhǔn)備從后面跳到寵物貓身上。但他還沒來得及行動,就看到一個火焰般的身影從柵欄上沖了下來,穿過花園。

“松鼠爪,回來!”黑莓掌大聲喊道。

這個學(xué)徒根本不理會——黑莓掌甚至都不確定她有沒有聽見自己的話。學(xué)徒一頭扎進(jìn)憤怒的貓群中間,沖著最近的那只寵物貓就是一掌。兩只寵物貓轉(zhuǎn)過身來,怒聲咆哮松鼠爪。

黑莓掌立刻大喊:“暴毛!鴉爪!快過來!”

鴉爪躥過草地,沖到樹籬底下后還撞上了羽尾。但暴毛仍待在原地,跟身邊的松鼠爪一起沖著步步緊逼的寵物貓尖聲吼叫。就在此時,褐皮也從隔壁花園的柵欄頂上出現(xiàn),隨即跳下來加入了戰(zhàn)斗。

寵物貓逼近過來,松鼠爪大聲罵道:“退后!狐貍屎!”

離松鼠爪最近的那只寵物貓一爪朝她揮去,但只擦到了她的胡須。這時,兩腳獸巢穴的門猛然打開了,一只母兩腳獸走出來,揮舞著胳膊大聲呼喊。兩只寵物貓飛快地沿著兩腳獸巢穴跑開了,幾只族群貓也飛奔著鉆進(jìn)樹籬藏了起來。兩腳獸往他們的方向看了一小會兒,然后才退回巢穴里砰地關(guān)上門。

“松鼠爪!”這位學(xué)徒剛打著滑站住腳,黑莓掌就沖她嘶吼道,“剛剛你在想什么?那兩只寵物貓能把你的皮都撕下來。”

松鼠爪聳聳肩,不以為然?!安豢赡埽麄冏霾坏?。寵物貓們都是些軟蛋?!彼f,“反正還有暴毛和鴉爪在?!?/p>

“黑莓掌,不要責(zé)怪她。”暴毛閃閃發(fā)光的琥珀色雙眼盯著松鼠爪,“我從未見過如此勇敢的舉動?!?/p>

羽尾低聲同意,黑莓掌感覺有點不是滋味。褐皮也對這只年輕貓點頭表示贊許,只有鴉爪表現(xiàn)得有點生氣,也許是覺得松鼠爪表現(xiàn)得比他好,也許是后悔在危急時刻聽從了黑莓掌的命令。

“我從沒說過她不勇敢,”黑莓掌急于為自己辯護(hù),“我只是認(rèn)為她行動之前應(yīng)當(dāng)先想一想。我們還有很長的路要走,要是有任何一只貓受傷了,我們?nèi)w都會受到拖累。”

“得了,現(xiàn)在我們不都好好的嘛!”褐皮說道,“我們趕快走吧?!?/p>

黑莓掌帶著大家,回到先前他和羽尾等候的那片荒地。此時太陽已經(jīng)落山,但是道道紅光仍渲染在天空中,指出了他們要走的方向。

“我們可以在這里過夜,”羽尾提議道,“這里可以藏身,還可以捕食獵物?!?/p>

“這兒離兩腳獸的巢穴太近了,”暴毛不同意,“我們橫穿雷鬼路到那邊的原野上,就能找個更安全的地方?!?/p>

大家誰都沒有反對。感謝星族保佑,他們很輕松地穿過了第二條雷鬼路。暮色蒼茫,他們開始穿越原野。地面高低不平,時不時會遇到爛泥地,也會有石頭擋道。這里似乎曾有兩腳獸的巢穴,兩腳獸卻任由它淪為廢墟。

他們來到一片坍塌的斷墻邊時,天已經(jīng)黑了下來。蕨叢與雜草扎根在裂隙間,為他們提供了棲身之處,倒下的石頭上滿是青苔。

“這里看起來不錯,”暴毛說道,“我們就在這兒休息吧?!?/p>

“噢,好啊,就在這兒吧!”松鼠爪很贊同,“我太累了,腳掌都快從腿上掉下來了!”

“哼,我倒是覺得我們應(yīng)該再往前走一點?!兵f爪固執(zhí)地表示反對。黑莓掌不禁懷疑他是故意在找碴兒?!斑@里沒有獵物的氣息。”鴉爪又補(bǔ)充了一句。

“我們今天已經(jīng)走了很長的路,”黑莓掌說,“如果再往前走,說不定又會碰上什么麻煩,沒準(zhǔn)就不得不在露天地里過夜了。不過我們還是先察看一下附近吧,免得又冒出什么東西。確保附近沒有獾或者狐貍什么的筑了巢?!?/p>

幾只貓都表示同意,只有鴉爪仍不高興地嘟囔著。松鼠爪跑到墻的另一邊察看。黑莓掌起身跟了上去。他繃緊了神經(jīng),生怕松鼠爪再遇到什么麻煩,卻只見松鼠爪繞著成行的小石頭蹦蹦跳跳地跑了回來。

“這地方真棒!”松鼠爪說著甩掉胡須上的水珠。黑莓掌實在想不通,她那旺盛的精力都是打哪兒來的?!皦δ沁呌袀€水坑,水很多?!彼墒笞Ω吲d地說道。

“有水?帶我去看看,”褐皮說著,朝松鼠爪指的方向一路小跑,“我嘴巴干得像上個季節(jié)剩下的葉子?!?/p>

過了片刻,褐皮回來了。她豎著尾巴上的毛,怒氣騰騰地大步走到松鼠爪面前?!斑@個玩笑開得夠惡心!”她吼道。

松鼠爪一臉困惑:“玩笑?我聽不明白你的意思?”

褐皮啐了一口說:“那水根本沒法喝!里面全是鹽啊什么的。”

“不是啊,不是咸的!”松鼠爪反駁道,“我剛才喝得很爽的,那水可清甜了。”

褐皮轉(zhuǎn)身走開了,氣沖沖地扯了幾根含有汁液的草稈放進(jìn)嘴里嚼著。暴毛擔(dān)心地看了松鼠爪一眼?!澳銈兌荚谶@兒等一下。”他說。過了片刻,他回來了,水珠垂在胡須上閃閃發(fā)光?!皼]有啊,水很好喝?!彼麍蟾娴?。

“那為什么我喝出一嘴鹽味?”褐皮問道。

一陣戰(zhàn)栗順著黑莓掌的脊梁傳了下去?!斑@會不會……”他開口,盯著幾只貓一個一個看過去,吞咽一口,“這會不會是星族的信號,告訴我們尋找太陽沉沒之地正是我們該做的事情?你們還記得嗎,我在夢中夢到的也全是咸水。”

四位被星族選中的貓面面相覷,瞪大了眼睛,眼里充滿了敬畏,還有憂慮,至少在黑莓掌看來如此。

“如果你想的是對的,”羽尾低聲說,“這意味著星族一直在關(guān)注著我們?!彼h(huán)顧四周,好像期待看到有星光躍動的身形從黑暗的原野中向他們走來。

黑莓掌的爪子緊緊摳進(jìn)土里,感覺需要把自己鉚在某個真實而堅固的東西上?!澳沁@就是好跡象了?!彼f道。

“那為什么不是我們?nèi)际盏叫盘柲??”鴉爪質(zhì)疑道,“為什么只讓你們倆接收到?”

“也許以后我們也會收到,”羽尾用尾巴掃過鴉爪的身子,說出了她的看法,“也許它們發(fā)出這個信號是想讓我們知道,我們走的路是正確的?!?/p>

“也許吧。”鴉爪生氣地聳聳肩,徑自走開,臥在墻根兒下蜷成一團(tuán)。

其余的同伴也都各自找地方安頓下來。黑莓掌很是想念烏爪谷倉里的老鼠——這里沒有獵物的氣味,他們都得餓著肚子睡覺。那第二天他們就得先花些時間捕食,才能繼續(xù)旅途。

銀毛星帶的第一縷星光開始在黑莓掌頭頂上空閃爍?!靶亲宓奈涫孔骒`們啊,”睡意蒙眬的他心里祈禱著,“請在旅途中看顧我們,給予指引吧。”

要是我現(xiàn)在能和你們對話多好。他心想,我希望可以問問你們,我們現(xiàn)在的所作所為,是否真的正確?我們又為什么必須走那么遠(yuǎn)的路?我真希望還可以詢問,你們預(yù)見森林面臨的劫難,又到底是什么?

天上的繁星更加耀眼了,但卻始終沒有答案。



第十七章

一只腳掌不住捅著黑莓掌身側(cè),他猛地醒了過來。

松鼠爪聲音急切:“快醒醒,黑莓掌!羽尾和鴉爪——他們不見了!”

黑莓掌坐起身,眨著眼睛張望了一下。褐皮已經(jīng)起來了,暴毛剛從他之前在蕨叢下搭的窩里面走出來。松鼠爪說得沒錯,羽尾和鴉爪蹤影全無。

黑莓掌有點頭暈,掙扎著站起來。太陽已經(jīng)從地平線上升起,蔚藍(lán)的天空上點綴著朵朵白云。強(qiáng)風(fēng)勁吹,讓原野上的草叢起伏不休,但風(fēng)中卻一點也沒有那兩只消失了的貓的氣味。幾個心跳的時間里,黑莓掌想他們是不是回家了。他倆沒有接收到星族發(fā)來的咸水信號——會不會就因此覺得已被星族判定不適合這項使命,于是放棄了?要是羽尾和鴉爪真的已經(jīng)轉(zhuǎn)身回去了,繼續(xù)前行的貓里僅剩他和褐皮是被選中的,那還能成功嗎?

很快他就意識到這個想法有點傻。鴉爪也許會那樣想,但羽尾絕對不可能,不管這兩只貓去了哪里,他們肯定都在一起。周圍沒有任何可疑的氣味,所以他們也不像是被掠食者捉走了,更何況如果有危險,引起的喧鬧一定會吵醒他們幾個。

“看看他們是不是去水坑喝水了?!彼崾舅墒笞Γ耘f用那綠眼睛驚慌地看著他。

“我已經(jīng)看過了,”松鼠爪說道,“我又不是鼠腦子?!?/p>

“沒有?好的,那么……”黑莓掌瘋狂地往四下里張望,迫切想要找出對策。就在這時,兩個身影映入眼簾,一個是淺灰色,一個是深煙灰色,正穿過原野跑過來。風(fēng)朝斷墻這邊吹過來,遠(yuǎn)遠(yuǎn)地帶來了他們的氣息。“他們在那兒!”黑莓掌叫道。

羽尾和鴉爪邁著輕快的步伐一路小跑著過來,跳上石堆。他倆都滿嘴的獵物,一副心滿意足的神情。

“你們?nèi)ツ膬毫??”黑莓掌質(zhì)問道,“我們都在擔(dān)心你倆?!?/p>

“你不該出去瞎逛的。”暴毛朝妹妹補(bǔ)充了一句。

“我們看著像瞎逛嗎?”鴉爪丟下叼著的兩只老鼠,怒氣沖沖地說,“你們都睡得跟冬天的刺猬一樣,呼嚕長呼嚕短的,所以我們就先出去狩獵了?!?/p>

“那邊還有的是獵物。”羽尾用尾巴指了指那邊地里的灌木叢說,“我們捕獲了一大堆,但還得去把剩下的拿回來。”

“讓這幫懶家伙自己去拿好了?!兵f爪嘀咕道。

“我們當(dāng)然會去幫忙拿的,”新鮮獵物的味道讓黑莓掌嘴里早就開始流口水了,“干得漂亮!你們坐下吃吧,我們?nèi)ト∈O碌??!?/p>

鴉爪已經(jīng)趴在地上,正準(zhǔn)備從老鼠身上咬下一口。“你說話的語氣別搞得像你是我們的老師一樣?!彼粷M地說。

鴉爪顯然是故意挑刺,黑莓掌也不跟他計較。盡管這只年輕貓不好相處,但黑莓掌還是情不自禁地感到樂觀。在兩腳獸的花園里遇到危險,他們?nèi)矶?,而褐皮接收到的信號表明他們?nèi)匀徽_追隨著星族的意愿,而現(xiàn)在又有一頓美餐可以享用。帶頭朝那灌木叢走去時,他堅定地認(rèn)為目前一切都很好。

?

“那些是什么?”黑莓掌問道。

自從在兩腳獸的花園里上演驚魂一幕之后,又過去了三天。這三天里,幾只貓?zhí)焯於荚谵r(nóng)場之間跋涉,避開那些零散分布的兩腳獸巢穴,他們遇到的威脅性動物頂多也就是羊。但此刻他們蜷縮在一條溝里,這條溝順著兩塊地之間的樹籬往前延伸著。他們探出頭,盯著遠(yuǎn)處的兩頭動物,黑莓掌這輩子都沒見過比這更大的動物,它們在原野上來回奔跑著,不斷地打著響鼻,甩動頭顱,巨大的蹄子踩得地面都在震動。

“那是馬?!兵f爪得意地答道——好不容易逮著個機(jī)會,碰上了他知道而黑莓掌不知道的東西,他驕傲得眼睛都在發(fā)亮,“它們有時候會跑過我們的領(lǐng)地,背上還騎著兩腳獸。”

黑莓掌從沒聽過這么離譜的事情。“我猜即便是兩腳獸有時候也會想要有四條腿吧!”他開玩笑道。

鴉爪聳聳肩。

“我們可以走了嗎?”松鼠爪可憐兮兮地說,“這溝里有水,我的尾巴都濕了?!?/p>

“好,我們走吧,”黑莓掌嘀咕道,“但我可不想被它們踩成肉泥。”

“我覺得那些馬對我們沒什么威脅,”暴毛說道,“河族領(lǐng)地的邊緣有一個農(nóng)場,我們在那兒見過它們,它們從不多看我們一眼。”

“如果它們踩到了我們,那也不會是故意的?!庇鹞惭a(bǔ)充道。

黑莓掌并沒有覺得安心一點,它們的蹄子看著就像一塊久經(jīng)風(fēng)霜的石頭,隨便一踩就足以把他們的脊椎骨踩碎。

“我們只需趁它們跑到牧場另一端的時候,趕緊跑過去就行了,”褐皮說道,“我覺得它們不會追趕我們。它們一定很愚蠢,否則怎么會讓兩腳獸騎在它們背上呢?”

“好?!焙谳朴X得這話有道理,“從這個牧場直插過去,再通過對面那排樹籬??丛谛亲宓姆稚?,這次可千萬不要又跑散了?!?/p>

于是,他們等著,直到那些馬全跑到了牧場的那一邊。

“跑!”黑莓掌高聲喊道。

他帶頭沖進(jìn)曠野,風(fēng)沖刷過他身上的每一根毛,他感覺到同伴們在他身邊一起往前跑。他好像聽見馬的巨蹄重?fù)舻孛娴穆曇?,但他不敢慢下腳步看一眼。接著,他躍過隔開原野和樹籬之間的溝壑,一頭鉆進(jìn)低矮的灌木叢躲了起來。

他小心翼翼地探頭出去張望,看到同伴也都安全到達(dá)了?!疤昧?!”他說道,“我覺得我們開始慢慢上道了?!?/p>

“也該是時候了?!兵f爪很不以為然。

緊挨著的那片原野里也有一些個頭很大的動物,它們站在幾棵樹的樹蔭下,甩著尾巴,嘴里咀嚼著青草。這些是?!谳七€是學(xué)徒時,在前往高石山的路上路過烏爪的谷倉,就在谷倉附近見過這種動物。它們的皮毛光滑,黑白相間,大大的眼睛宛如煤黑色的水潭。

那些牛似乎根本不在意他們,因此這群貓得以慢悠悠地穿越這片原野。他們從又深又涼的長草中穿過時,一直留意著那些牛的動靜。已是接近日高時分了,黑莓掌很想歇下腳來打個盹兒,但他也清楚他們必須抓緊時間趕路。他不斷觀察著太陽在天空中的位置,急切地盼望它趕緊西沉,這樣就能確定他們行進(jìn)的方向是否正確。太陽與地平線相接的地方,就是太陽沉沒之地的方向。更讓黑莓掌擔(dān)心的是,如果天上出現(xiàn)云層遮住了太陽,那可就完全沒辦法判斷方向了。他努力不去想這些,只希望好天氣能持續(xù)下去。

離開牛群后,他們進(jìn)入了一片看不到對面的廣闊原野。這片田野上長的不是草,而是像烏爪谷倉里的稻草一樣的黃色秸稈,這些秸稈又韌又密,被剪得短短的,踩在上面又硬又扎。他們聽見有兩腳獸的怪物在遠(yuǎn)處吼叫不休。

“聲音在那邊?!彼墒笞μ蠘浠h里一棵接骨木樹的矮枝,遠(yuǎn)遠(yuǎn)眺望,“有一只巨大的怪物,就在原野里!可這附近沒有雷鬼路??!”

“什么?不可能!”黑莓掌跳到她身邊的樹枝上。他驚愕地發(fā)覺松鼠爪說得沒錯。這個怪物遠(yuǎn)遠(yuǎn)大過雷鬼路上的大多數(shù)怪物,它正吼叫著慢慢穿過原野,周身纏繞著某種云霧,在空氣中攪起飛旋的黃色塵土。

“滿意了?”松鼠爪諷刺地問道。

“抱歉?!焙谳铺聵浠氐酵樯磉?,“松鼠爪說得沒錯,田野里確實有一個怪物?!?/p>

“那我們最好在它沒看見我們之前趕緊上路?!北┟f道。

“它們本該待在雷鬼路上的啊?!庇鹞猜裨沟?,“太不合理了!”

鴉爪小心地拍了一下田野里濃密而尖銳的秸稈。“這可不是什么好東西,”他啐道,“要是從這上面走過去,我們的掌墊都好不了。我們得沿著邊緣走。”

他說話的時候瞪著其他貓,以為有誰會反駁他,但大家都沒有說話,只有羽尾表示贊同的低聲回應(yīng)。黑莓掌也覺得鴉爪出了個好主意,要是他在提出來的時候,能別表現(xiàn)得那么好斗就好了。

這位風(fēng)族學(xué)徒走在前面,幾個同伴跟著他。他們一直靠在樹籬邊上行走,以便于在怪物追來時迅速躲避。在樹籬和堅硬的黃色秸稈之間有一道長滿草的狹長地帶,剛好夠幾只貓排成一列行走。

“看那兒!”褐皮驚呼道。

褐皮扭過耳朵,指向一只蜷縮在尖銳秸稈間的老鼠。那老鼠正忙著啃食散落在地面上的種子。其他貓還沒反應(yīng)過來,松鼠爪已經(jīng)撲了過去,在咔嚓作響的秸稈間翻了一個滾,再站起來時,嘴里已經(jīng)多了一只老鼠。

“給你,”松鼠爪把老鼠放在褐皮面前說,“是你先看見的?!?/p>

“我可以自己抓到獵物,謝了?!焙制だ涞卣f。

現(xiàn)在,黑莓掌總算知道要尋找的目標(biāo)了。他發(fā)現(xiàn)秸稈間有很多的老鼠在四下奔忙,用散落的種子填飽肚皮。這簡直是星族送給他們飽餐的機(jī)會。松鼠爪吃完以后,黑莓掌就叫她爬到一棵樹上去放哨,如果怪物改變方向朝他們這邊過來,就趕緊報信。

但怪物一直在遠(yuǎn)處。再次上路時,腹中的獵物讓黑莓掌覺得更有力量了,也覺得更有希望了,尤其是當(dāng)太陽開始下落時,他便可以確定前進(jìn)的方向了。沒過多久,他們就離開了這片奇怪扎腳的原野,接下去的路好走多了。白日的熱氣讓空氣都變得沉滯起來,蜜蜂在草叢里嗡嗡叫著,一只蝴蝶飛過,松鼠爪拿腳掌去拍打,但她神情困倦,根本追不上。

快要接近草甸邊緣的時候,褐皮走在了前面,暴毛和松鼠爪緊隨其后,接著是鴉爪和羽尾。黑莓掌走在隊伍后面,提防著可能出現(xiàn)的危險。

這里沒有樹籬,但兩腳獸在這兒用某種纖細(xì)閃亮的東西搭建了柵欄。柵欄像是扭結(jié)的小樹枝交纏成的網(wǎng)狀,只是網(wǎng)格形狀很規(guī)整。網(wǎng)格太小,根本鉆不過去,但柵欄底下有一道縫,貓可以貼地放平身體,從下面擠過去。

黑莓掌從下面鉆了過去,感覺柵欄剮蹭著他的后背。暴毛在他旁邊也跟著鉆了過去。黑莓掌剛直起身,就聽到一聲兇狠的號叫從遠(yuǎn)處的柵欄底下傳了過來。

“我被掛住了!”

是松鼠爪的聲音。黑莓掌嘆了口氣,和暴毛一起沿著柵欄向她走去。鴉爪和羽尾已經(jīng)站在這位年輕的學(xué)徒身邊,褐皮也隨后來了。

“喂,你們還看什么看???”松鼠爪叫道,“把我弄出去啊!”

這位暗姜黃色的學(xué)徒肚子平貼著柵欄下的地面,身子剛剛過了一半。原來她要鉆過這處的柵欄網(wǎng)格松散開了,細(xì)枝末端和她的毛纏在一起。她一掙扎,細(xì)枝尖銳的末端就往她皮毛里扎,讓她疼得尖叫出聲。

“別動?!焙谳茋诟赖馈KD(zhuǎn)過身,研究起那堅固的木條樁來?!白屛覀兿胂肟丛趺崔k。也許可以這樣,我們把這根木樁挖出來,這樣?xùn)艡诰蜁闪??!钡歉緲堵裨诘叵?,看起來相?dāng)牢固,但如果大家齊心協(xié)力……

“咬斷柵欄網(wǎng)也許更快點。”暴毛說著就用門牙使勁撕扯著那網(wǎng)眼,但根本扯不動。他直起身,啐了一口:“不行,太結(jié)實了。”

“我早猜到了?!兵f爪說道,“咬那個還不如咬斷她的毛來把她放出來?!?/p>

“別打我身上毛的主意,你這個鼠腦子!”松鼠爪厲聲吼道。

這個風(fēng)族學(xué)徒咧開嘴,露出牙齒咆哮一聲:“你要是小心點,就不會發(fā)生這種事了。我們要是沒法把你弄出來,你就老實待在這兒吧?!?/p>

“不行,不能留下她!”暴毛轉(zhuǎn)身面對著他,說道,“你們要是不愿意,那我自己守在這兒陪她?!?/p>

“好啊。”鴉爪聳聳肩說,“那你就留下吧。我們四個是被星族選中的,就不帶你們兩個走了。”

暴毛豎起脖子上的毛,壓低身子,將重心移到后腿上,腿部肌肉在深灰色的皮毛下鼓脹著蓄勢待發(fā)——這兩只貓間的戰(zhàn)斗已是一觸即發(fā)。這時,黑莓掌發(fā)現(xiàn)有兩三只綿羊走了過來,直勾勾地瞅著他們,遠(yuǎn)處還傳來尖銳的犬吠。一陣恐慌襲上黑莓掌的心頭。他們必須趕快撤離。

“夠了!”他擠進(jìn)兩只互相敵視的公貓之間,“誰都不會被丟下的??隙ㄓ修k法能把松鼠爪弄出來?!?/p>

他轉(zhuǎn)向松鼠爪,看到褐皮和羽尾蹲伏在她身邊。羽尾嘴里嚼著羊蹄葉?!袄蠈嵵v,”她惱火地瞥了一眼黑莓掌,吐出草藥,“你們公貓除了愛打架,還會做別的事情嗎?”

“這是他們的特長啊?!焙制ふf著,眼里閃過一絲戲謔,“好了,把羊蹄葉抹在她的毛上。它們能讓皮毛更容易滑出來。吸口氣,松鼠爪。你一定是老鼠吃多了?!?/p>

黑莓掌站在旁邊看著羽尾把嚼爛的羊蹄葉放在松鼠爪的皮毛上,一只前爪不斷地將它揉進(jìn)和細(xì)枝纏在一起的亂毛上。

“現(xiàn)在再試試!”褐皮對她說。

松鼠爪前爪拼命刨著,后腿蹬地,用力想讓自己擠過去。“沒有用!”她喘息著說。

“有用,絕對有用?!庇鹞驳穆曇艉芫o張,她用爪子使勁按著松鼠爪的肩膀。因為涂抹了綠色葉糊,松鼠爪的肩膀變得滑溜溜的,“繼續(xù)用力!”

“快一點!”黑莓掌催促道。

那狗又開始叫了,看熱鬧的綿羊也四散開來。風(fēng)載著狗的氣味朝他們吹過來,而且越來越強(qiáng)烈。暴毛和鴉爪做好了隨時逃跑的準(zhǔn)備。

松鼠爪咬緊牙關(guān)拼命一掙,突然哧溜一下躥進(jìn)了原野里。她那一團(tuán)暗姜黃色的毛從柵欄細(xì)枝下滑脫出來,枝上還掛著幾縷毛,可松鼠爪總算是掙脫出來了。她站起來抖抖身子?!爸x謝?!彼龑τ鹞埠秃制ふf道,“這個主意真棒!”

她說得對——黑莓掌真希望這辦法是自己想出來的。至少現(xiàn)在可以繼續(xù)趕路,按照落日所在的方向走就是了。而且必須得快,以免被那狗追上。他領(lǐng)著大家穿過下一片原野,他滿懷信心地認(rèn)為,星族正指引著他們前進(jìn)的道路。

?

第二天早上醒來時,天空中密布的濃云讓黑莓掌很是沮喪,對星族會為他們引路的信心頓時也有些消退。他一直在擔(dān)心這個——前些日子的晴好天氣也許只是運(yùn)氣而已,如果看不到太陽,他又該如何判斷走哪條路呢?

他爬了起來,看到同伴們都還在熟睡中。頭天晚上,他們沒有找到更合適的地方棲身,就在原野里幾棵瘦弱的荊棘樹下的凹地里過的夜,頭頂沒有濃密樹冠的情況,讓黑莓掌感覺越來越緊張。他以前從沒意識到,他和族貓們對樹木的依賴如此強(qiáng)烈:捕食、遮風(fēng)擋雨、藏身,每一樣都離不開樹木的蔭庇。藍(lán)星所說的預(yù)言讓他更加焦慮了,那焦灼感就像獾的牙齒咬進(jìn)了脖子一樣,簡直讓他喘不過氣。

他腳掌發(fā)癢,恨不能立刻就走。他爬出凹地,打量著四周。天色還是灰蒙蒙的——空氣很潮濕,眼看就要下雨了。遠(yuǎn)處有一片樹林,還立著更多兩腳獸的巢穴。黑莓掌希望他們要走的路不會讓他們又回到兩腳獸之中。

“黑莓掌!黑莓掌!”

一只貓激動地叫著他的名字。黑莓掌轉(zhuǎn)過身,看到是羽尾沿著凹地的斜坡跑了過來。

“我收到了!”她靠近后大叫著。

“收到什么?”

“咸水的信號!”羽尾愉悅地咕嚕起來,“我夢見我們沿著一條石頭地走路,水不斷地涌上來沖刷著路面。我低頭喝了一口,水很咸,然后我就醒了,嘴里還是咸咸的味道?!?/p>

“太好了,羽尾。”黑莓掌的焦慮感減輕了一些,星族仍在守護(hù)他們。

“也就是說,只剩鴉爪沒收到星族的信號了?!庇鹞灿终f道,她低頭看向凹坑底部,黑莓掌剛好能看到睡在一蓬野草上的鴉爪,他蜷成一團(tuán),只露出深煙灰色的后背。

“那,我們先別告訴他你做夢的事?”黑莓掌不安地提議道。

“我們不能那么做!”羽尾似乎有點震驚?!八t早會知道的,他到時候就會認(rèn)為我們故意騙他?!彼肓艘幌拢盅a(bǔ)了一句:“讓我來告訴他吧。我會等到他心情好的時候跟他說。”

黑莓掌哼了一聲說:“那你可有的等了?!?/p>

羽尾憂慮地輕嘆了口氣,說道:“唉,黑莓掌啊,鴉爪其實并不壞。他也不容易,他本來都快要晉升為武士了,卻不得不離開森林。我覺得他很孤獨——我有暴毛,你有褐皮和松鼠爪。我們幾個之前都認(rèn)識,但鴉爪卻是孤零零一個?!?/p>

黑莓掌從沒有想過這一層。這的確應(yīng)該被好好考慮一下,只可惜并不能使鴉爪跟大家相處得更容易點,下一次,他還是會在雞毛蒜皮的小事上與其他貓爭執(zhí)。

“我們都忠于自己的族群,”黑莓掌說,“也忠于那座森林以及武士守則。鴉爪也沒什么兩樣。他現(xiàn)在只不過是一個學(xué)徒,如果別總想著當(dāng)首領(lǐng),就會好得多。”

羽尾似乎還是很不安:“就算你說得沒錯,可現(xiàn)在只有他一個沒有收到星族的信號,他還是會很難受?!?/p>

黑莓掌跟羽尾輕輕碰了碰鼻子?!澳蔷陀赡闳フf吧,等你覺得合適的時候?!彼南吕锟纯?,補(bǔ)充道,“我們現(xiàn)在去叫醒他們,等確定好方向就馬上動身?!?/p>

“走那邊?!庇鹞驳恼Z氣非常自信,她搖搖尾巴指向原野遠(yuǎn)端的那片樹林,“昨晚夕陽是從那里下落的?!?/p>

那以后呢?黑莓掌不知道。如果太陽不出來,他們怎么才能找到該走的路?星族會不會送來別的信息,幫助他們找到太陽沉沒之地?他走向凹坑想叫醒同伴時,心里默默向武士祖靈們祈禱著:

請將正確的道路指給我們吧。不管前路有怎樣的艱難險阻,都請保佑我們平安。


貓武士二部曲.1,午夜追蹤(十五&十六&十七章)的評論 (共 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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