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限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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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飛越發(fā)覺得自己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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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他現(xiàn)在只有三十五歲,說起來也算是正值青壯年,但是最近這段時間以來,他發(fā)現(xiàn)自己經(jīng)常記憶混亂,做事顛三倒四,像極了阿茲海默的早期癥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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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他明明記得洗干凈放在衣柜里面的襯衫,卻怎么也找不到,最后出門時看見早就被扔進了門口的垃圾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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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站在垃圾桶旁邊,費勁的想了半天,才依稀記起來,似乎是前幾天撞到了一個街頭畫家,被顏料潑了一身,洗也洗不掉,索性就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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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也不算是很平淡的記憶,而且那件衣服他還非常喜歡,怎么就能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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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隔壁的鄰居,他一直以為是一個開甜品店的老板,甚至還記得自己跟他談?wù)撨^烘焙的要領(lǐng),但是今天他突然發(fā)現(xiàn),隔壁竟然是一家洗衣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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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衣店和甜品店,這種天差地別的店鋪,他怎么會記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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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多諸如此類的事情,讓譚飛深深地懷疑自己的大腦是不是真的出了問題,他已經(jīng)考慮預(yù)約醫(yī)生檢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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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自己真的開始癡呆,那也就意味著職業(yè)生涯要到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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咬了一口面包,譚飛給自己的喉嚨猛灌了一杯咖啡,現(xiàn)在不能再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因為今天的客戶,非常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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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jù)介紹人說,這位身份舉足輕重的客戶,在業(yè)內(nèi)小有名氣的十幾個私人偵探名單里面甄選了好幾輪,最后才挑中了自己。譚飛看過那份名單,頭部的幾位是連自己都十分敬服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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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不知道為什么會攤上好運,但這是一次打響名號的好機會,如果這一次能夠完成委托,那么自己在行業(yè)內(nèi)的排名會有很大的提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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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偏在這種時候,他感覺自己頭腦出現(xiàn)了毛病,真是見了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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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約定好的地點,他很快看見一輛黑色越野從街角駛來,在他面前停下。車門打開,里面的人對著他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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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只是來帶路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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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在知道那位客戶的身份與普通人不同之后,譚飛免不了有些緊張,但這份緊張在客戶幾個手下面前倒也不至于顯露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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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容坐上車,任由旁人給他蒙上眼睛。車輛穩(wěn)穩(wěn)地開動,帶著他向前駛?cè)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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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趟行程大約過了三四個小時,終于在譚飛也忍不住開始犯困的時候,車輛緩緩地停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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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飛被牽引著下車,繼續(xù)往前行進。大約五分鐘后,他聽見了電梯轎廂下降的沉重摩擦聲,有人推著他進去,電梯上升,停頓,又上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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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是各種開門聲,關(guān)門聲,前前后后又繞了十分鐘左右,直到譚飛默數(shù)完了八百次心跳之后,有人按著他的肩膀向下,他的臀部感受到了座椅強有力的支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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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黑布被拿了下來,有一個聲音問道:“你就是譚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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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飛裝作下意識地看了一眼聲音的來源,又迅速低下頭去,他用眼角的余光已經(jīng)將周圍事物盡收眼底。這是一個小型的會客廳,布置并不奢侈,但非常的整潔考究。他的眼前坐著兩個人,正一眨不眨的盯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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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聲音并不是這兩人中的任何一人發(fā)出來的,而是在旁邊的茶臺前。那里站著一個男人,正悠閑地捻起一小撮茶葉,撒進杯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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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水倒下,茶水的霧氣飄散,譚飛只看了一眼,立即心中震顫,連頭都低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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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這次委托的客戶身份不一般,但也沒想到,會是眼前這個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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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張臉,應(yīng)該出現(xiàn)在電視里,出現(xiàn)在各種媒體發(fā)布會上,不應(yīng)該,也絕不能出現(xiàn)在眼前這種非常私密的場合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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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弊T飛答道,此時此刻,他又想起名單上的那些頭部人物,對于眼前這個男人為什么選擇自己,他感到更加的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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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端起茶杯,放到他的桌前,譚飛立即受寵若驚般起身,連連道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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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拘謹,”男人笑道,“我們沒有職務(wù)上的關(guān)系,大家都是朋友嘛。既然來了,就隨意地聊聊,現(xiàn)在有一個事情,我們不太方便出面,聽說你能力不錯,所以就請你過來看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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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抬舉了,”譚飛連連點頭,他說的是真心話,“有什么我能做的,我一定盡力而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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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忙,你先看看資料,”男人說道,前方的兩人立即拿出來兩大摞文件,推到譚飛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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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目前都是保密的內(nèi)容,可不能外傳。”男人的語氣仍然輕松,像是在說一件無關(guān)緊要的事情,但是譚飛看到那文件袋上的“絕密”兩個字,心里已經(jīng)提起了一大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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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遲疑了一秒鐘,開始緩慢地瀏覽眼前第一份內(nèi)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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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福生,55歲,鼎業(yè)集團總裁,6月24日早8點死亡,死因:大腦動脈血栓,以下為其七日內(nèi)行動軌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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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長遠,54歲,長遠集團董事長,6月28日晚19點死亡,死因,大腦動脈血栓,以下為其七日內(nèi)行動軌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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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陽,60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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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平,59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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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五份以后,譚飛停下了翻閱的手指,抬起頭來,有些疑惑地看了看眼前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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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十份文件,全部都是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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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坐在左邊的男人點了點頭:“你看出來什么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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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么多集團的總裁董事長,全部都在這兩個月里得腦梗死了?”譚飛揉了揉腦袋,感覺有些荒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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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的幾個人去世的消息,他并不是沒有聽說過,但是沒有想到,死了的居然有這么多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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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規(guī)模的公司管理者大規(guī)模離世,足以引起公司內(nèi)部、甚至整個行業(yè)內(nèi)的動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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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的死有蹊蹺?”譚飛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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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都沒有說話,一起轉(zhuǎn)頭看向旁邊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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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所能提供的就這些了,”男人吹了吹茶葉,喝了一口,“其他的,就靠你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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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飛一愣神兒,“已經(jīng)沒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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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的死是不是正常,他們之間有沒有關(guān)系,我們都不清楚,”男人緩慢地搖晃著茶杯,“可能是正常死亡,也可能是其他原因,都可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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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微的敲門聲響起了,坐在右邊的男人站起身來,打開門走了出去,十秒鐘后,他回來了,對著喝茶的男人附耳說了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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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男人搖了搖頭,放下了茶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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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到譚飛面前,坐了下來,而其他兩人則恭敬地站起身,退到了沙發(fā)的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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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況就是這樣,至于你要干什么,該怎么去干,全由你自己決定,如果你使用了違法的方式,被抓進了警察局,我們也不會提供任何的幫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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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白了?!弊T飛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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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大人物的死一定是有某種原因,但是眼前的人不能說,也不會說。因為他的身份,這件事從頭到尾都不能跟他有任何的關(guān)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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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月吧,希望你有所發(fā)現(xiàn)。”男人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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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有說有了結(jié)果以后怎么聯(lián)系,那就是說,只要譚飛有任何發(fā)現(xiàn),他們都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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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白。”譚飛再次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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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這樣吧,”男人點點頭,轉(zhuǎn)身準備離開,在開門之后,他略微停頓了一下,又轉(zhuǎn)頭看向譚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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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快開始吧,就在剛剛,環(huán)宇公司的董事長陳澤強,也因為腦梗去世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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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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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調(diào)查一個人的死因,最簡單的方法就是去查看死亡證明,但是既然知道可能存在陰謀,那么死亡證明也就不一定能夠值得相信。不過譚飛并不著急,他有自己的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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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次奇怪且難度很高的委托,客戶雖然什么都沒有說,但是表達的意思很明確。而能驚動這種身份的客戶來關(guān)注這件事情,這背后的問題只怕更難以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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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次挑戰(zhàn),譚飛并不害怕挑戰(zhàn),他生來就喜歡在刺激中尋找真相。在幾十位死者的信息繪圖貼在墻上以后,他一邊用紅筆在每個人的照片之間畫上線,一邊用手機按下一個長長的號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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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幾秒接線音之后,一個低沉的聲音從遙遠的聽筒中傳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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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力,我需要一些人的信息,不見光的那種,”譚飛說道,“越詳細越好,資料已經(jīng)發(fā)你郵箱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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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沉默了一會兒,似乎是在檢查郵箱。很快,聲音又繼續(xù)了:“這些人做的可不少,你要找他們的關(guān)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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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是吧?!弊T飛也不隱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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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早上5點給你,”聲音說道,“這并不難,但是很多,酬勞和之前一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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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問題。”譚飛爽快地掛斷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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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將自己摔進被子里,閉上眼睛開始考慮下一步的行動。一分鐘后,他從床上彈了起來,換了一套略微正式的套裝,挎上了一個公文包,出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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環(huán)宇公司距離他的住所路程大約一個小時,譚飛悠閑地在大門口晃了兩圈,等到下午上班的人們陸續(xù)到達,他不慌不忙地隨著人群走了進去。他并沒有去往任何樓層,而是閑庭信步般在一樓逛了一圈,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他確認自己的行為并不會被攝像頭所關(guān)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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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快便找到了保潔的休息室,記下了上面的排班表,然后趁著上班的人群還未散去,悠然的從門口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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環(huán)宇公司的董事長陳澤強剛剛?cè)ナ?,現(xiàn)在整個公司以及他的家人都在忙著善后的問題,如果他身上有什么秘密,藏在家里的可能性不大,現(xiàn)在去他的辦公室搜一搜,說不定會有所發(fā)現(xià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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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點整,譚飛已經(jīng)化妝完畢,此刻他看起來像是一個六七十歲頭發(fā)花白的老人,穿著一套洗的發(fā)舊的保潔服裝,毫不起眼的從角落里走出來,他推著保潔車進入電梯,朝著最高層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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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真正的保潔人員正在準備工具,他們的拖把和打掃工具都少了一兩件,正在到處尋找,即便找到了,等他們打掃到最高樓層時,至少也要半個小時以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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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飛默默地推著車,朝著董事長辦公室走去,四周并沒有人,在這一層上班的人都已經(jīng)下班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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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掏出準備好的開鎖工具,輕輕地擰了擰門把手,令他驚訝的是,門并沒有上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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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聲音從里面?zhèn)髁顺鰜恚骸罢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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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考了一秒鐘,譚飛果斷地咳嗽了一聲,壓低聲音,讓自己聽起來比較蒼老:“是我,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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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彎著腰,輕輕地推開了門,朝著前方望去,一個年輕人正坐在寬大的座椅上,朝他望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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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總……”譚飛裝出一幅驚訝的模樣,“您怎么在這兒?董事長出去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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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這人,正是陳澤強的獨子陳爍,這個時候,他不去處理陳澤強的后事,反而跑到辦公室來坐著,怎么想都很有問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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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這些想法,譚飛并不會表現(xiàn)出來,他的臉上仍然掛著老年人特有的笑容:“陳總,每天的差不多這個時間,我都會來給董事長打掃衛(wèi)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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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謊話本來很容易拆穿,但是譚飛已經(jīng)從資料上了解到,這父子倆的感情并不太好,所以這種事情,陳澤強是不可能也不會跟陳爍說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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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爍的心思顯然不在這上面,他“嗯”了一聲,道:“那你隨便掃掃就行了,掃完就出去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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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飛一邊“欸、欸”的答應(yīng),一邊拿出抹布,開始緩慢地擦拭旁邊的木質(zhì)酒柜,他斜瞥了一眼陳爍,只見陳爍的眉頭緊皺,眼神全都放在手中的幾張紙上面。由于角度的關(guān)系,譚飛也看不清紙上面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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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事長平時對我們都挺好的,逢年過節(jié)啥的,都給我們發(fā)東西,”譚飛的聲音緩慢,語氣中帶著一絲感恩,“之前我剛來時,他就說,你這么大年紀,怎么還來上班???我說,因為我兒子出車禍,現(xiàn)在癱瘓啦,我得照顧他啊,不然他一個人可怎么活啊,董事長聽了,就說我不容易,第二天,就讓財務(wù)給我漲了兩百塊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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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飛絮絮叨叨的說話聲,似乎觸動了陳爍的神經(jīng),他放下手中的紙,微微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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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爸,他對別人都看得清,分得清,但是在自己身上,總是又分不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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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飛搖了搖頭,把手上的抹布在水桶里面涮了涮:“陳總,你說啥,我聽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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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給你漲了二百塊錢工資,這錢花的是地方,一點都沒問題,”陳爍拿起了其中一張紙,在譚飛面前晃了晃,“你知道這是什么嗎?一個騙子公司的設(shè)備!我爸被忽悠往里面投了五個億!買了一堆垃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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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譚飛很好的表現(xiàn)了一個保潔老人在聽到這種金額時的不知所措,他伸著脖子,看看那張紙,又看看陳爍的桌子,臉上滿是震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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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這種事情,你也不會明白,”陳爍擺了擺手,“你年紀也這么大了,去休息吧,不用再打掃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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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候,陳爍放在桌上的手機響了,譚飛看到那上面顯示了一個名字: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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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飛點著頭,慢慢地收拾好工具,在陳爍接通電話的時候,他推著車退出了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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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他走到了走廊的攝像頭下面,拿起長柄抹布,開始清掃上面的灰塵。隨著他的動作,攝像頭逐漸轉(zhuǎn)向,走廊的一部分被隔離在它的視野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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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完這些,譚飛迅速將工具塞進樓層的雜物間里,然后自己也躲了進去,開始了漫長的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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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澤強剛死,陳爍是不可能在這里呆很久的,剛才那通電話大概就是催他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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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的,譚飛就聽到了重重的開門聲,關(guān)門聲,腳步聲,然后是電梯的鈴聲。等到一切安靜下來,譚飛悄悄地打開了門,他再次拿著清掃工具,來到辦公室門前,這次果然已經(jīng)上鎖了,但是這并不能擋住譚飛,只花了十幾秒,他就打開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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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里面將門輕輕鎖上,陳澤強這間辦公室終于完全暴露在譚飛的眼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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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先是走到辦公桌前,仔細地看了看那幾張紙,那是幾張采購合同的草稿,是一個叫“飛雪商貿(mào)”的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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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是因為陳澤強發(fā)現(xiàn)被騙了,所以怒火攻心引發(fā)腦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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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億可不少了,如果是跨國騙子公司,連續(xù)騙了好幾家,那影響也夠大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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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這樣就是金融詐騙了,這也不是那位客戶管理的領(lǐng)域啊?值得他這樣重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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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飛記下了這個名字,他在辦公室里繼續(xù)尋找,期望能找到日記本或者工作記錄之類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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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陳澤強這樣的年紀,記憶力已經(jīng)不像年輕人一樣強大,作為董事長,他每天要做的事情應(yīng)該是有記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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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又沒有秘書,那么必然會有一套自己記錄日常工作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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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面上的筆記本他翻了一遍,并沒有什么有用的信息,垃圾桶里有幾個揉皺的紙團,上面的字跡已經(jīng)模糊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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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飛用手指摩挲著木質(zhì)的桌面,視線在周圍來回移動,憑借著多年來養(yǎng)成的敏感,他最終將視線停留在左側(cè)書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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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個格子的顏色,和周圍略有不同,那是比旁邊經(jīng)歷了更多的摩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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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是衣角不小心蹭到,也許是袖口或手部偶爾觸碰,但是日積月累,這一塊終于還是沉淀出來一些與眾不同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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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飛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在幾本書中間來回摸索,很快他就感覺到,這個格子背板的木質(zhì)并不完整,中間有一個方形的縫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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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輕輕一按,那一塊縫隙往前彈了出來,是一個小型的抽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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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面是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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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飛愣了一下,隨即大腦中閃過了陳爍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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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么,父親剛剛?cè)ナ溃推炔患按膩淼竭@個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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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在找東西?并且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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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見東西已經(jīng)不在,譚飛迅速將抽屜放回原處,準備離開。就在這時,他看見書架和旁邊咖啡機的夾角處,扔著一個白色的紙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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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在這個角度,那個紙團會完全被咖啡機擋住,根本看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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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飛俯下身子,從縫隙中把那個紙團撈了出來,展開,上面是一行凌亂又被涂掉的字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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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定要再用一次潘多拉,我不想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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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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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標緩慢的下移,最終定格在兩個詞語上。譚飛用光標在詞語上畫了一個圈,然后松開手,向后靠在椅子上,閉上眼睛開始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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肝癌晚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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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澤強已經(jīng)是肝癌晚期了,以目前的醫(yī)療水準而言,也許可以稍微延長幾個星期或幾個月,但是絕對不可能讓他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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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多拉到底是什么?能救他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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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雪商貿(mào),五個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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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睜開眼睛,視線停留在另一個網(wǎng)頁上,這個飛雪商貿(mào),竟然是一個已經(jīng)成立了二十年的公司,遠比環(huán)宇公司更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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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家公司的主營業(yè)務(wù),是電子產(chǎn)品和通信設(shè)備的經(jīng)營與銷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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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飛將其他的文件夾依次展開,拿出筆在墻上做記號。文件里是已經(jīng)去世的其他人的信息,他已經(jīng)看過多遍,現(xiàn)在只不過是檢驗心中那些已經(jīng)確定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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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公司,成立的年份各不相同,經(jīng)營的業(yè)務(wù)也各不相同,但是全都是白手起家。在公司的起步和擴張中,它們無一例外的展現(xiàn)了驚人的能力,抓住了每一個能夠起飛的風口,迅速地打敗了每一個競爭對手,讓公司以奇跡般的飛速發(fā)展壯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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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早成立的公司是二十年前,鼎業(yè)集團前身,很巧合的是,和飛雪商貿(mào)是同一年成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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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艾力發(fā)過來的資料清楚地表明,鼎業(yè)集團全資在國外注冊了一個嵌套的掛殼公司,這個公司長期和飛雪商貿(mào)保持商業(yè)合作,鼎業(yè)集團各種設(shè)備的采購,二十年來全部都來自于飛雪商貿(mào),而且價格奇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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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洗錢?譚飛咕噥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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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力的搜集情報能力一如既往的厲害,他甚至細心地按照時間標記了事件,以讓譚飛一眼就能看出,其他的公司都或多或少和這個飛雪商貿(mào)有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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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雪商貿(mào)的內(nèi)容也非常詳細,銷售的品類從大到小依次列表,但是從頭到尾和醫(yī)藥癌癥之類的,沒有任何的聯(lián)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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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澤強有晚期肝癌并不是秘密,但是其他死亡的人卻并沒有類似致命的疾病。他們之間又有什么關(guān)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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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譚飛放下筆,敲著額頭,“主,到底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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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的左邊桌子上是一本圣經(jīng),里面解釋了,主,是上帝的稱謂之一。
那,主需要我,是什么意思呢?圣經(jīng)里面,可沒有哪一段是寫上帝需要信徒來做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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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飛看了看時間,停下了思考,起身開始梳洗。在一小時后,他將參加一場葬禮,他不能遲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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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澤強的葬禮在一個小型的教堂里舉行,作為基督教的信徒,他將會葬在一處早已選定好的墓地里,他的隨身物品都會作為陪葬品,和他一同深埋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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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飛此行的目的,就是去偷——不能叫偷,應(yīng)該是暫借,暫借一件或幾件陳澤強的遺物,比如手機什么的,看看能不能查到一些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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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場葬禮在莊嚴肅穆的氣氛下進行,譚飛和所有人一樣,帶著沉重的表情和死者進行鞠躬告別,在他剛剛走到棺木旁邊的時候,外面突然出現(xiàn)了大聲的喧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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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有人竟然來搗亂他父親的葬禮,站在最前面的陳爍臉上露出了明顯的怒意。他迅速帶著幾人朝聲音來處走去,趁著眾人的注意力被吸引,沒有人看到,譚飛悄悄地靠近了棺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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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彎下腰,在外人看來,他正在對死者鞠躬致意。利用身體的遮擋,譚飛迅速地將手伸到棺材里,又了拿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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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一瞬間,他突然發(fā)現(xiàn),陳澤強的左右手擺放位置有些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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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澤強的右手中指是搭在食指上的,然后又用左手覆蓋住右手,這樣除非貼近仔細觀察,否則很難發(fā)現(xiàn)他右手的奇怪姿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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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說謊?陳澤強并不是一個虔誠的基督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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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飛并沒有想的太多,趁著喧鬧仍未結(jié)束,他默默地向后退去,從側(cè)門離開了教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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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鬧事的人,當然也是他提前雇來的,那小子比水貂還滑,早就在陳爍出門的時候就溜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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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澤強的手機是普通的安卓機,譚飛毫不費力地破解了密碼,他依次查看相冊和備忘錄,都是普通的日常,并沒有什么特別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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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回折騰了半天,譚飛終于發(fā)現(xiàn)了一些不同的地方,這部手機是512G存儲的,系統(tǒng)顯示空間已經(jīng)占用了80%,但是手機內(nèi)的無論是圖片的數(shù)量,還是軟件的數(shù)量,占用程度都遠遠達不到這個比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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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24……”譚飛嘴里默念著鎖屏密碼,他將手機鎖屏,開始依次測試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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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4,2,密碼錯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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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0,2,密碼錯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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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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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幕忽然暗了一下,接著出現(xiàn)了一個綠色的標志,譚飛知道自己猜對了,年紀大的人,果然不會設(shè)置太復(fù)雜的密碼,大概率是已經(jīng)記住的密碼重新組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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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現(xiàn)在大部分安卓手機的功能致意,自帶有隱藏系統(tǒ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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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新系統(tǒng)的出現(xiàn),譚飛按捺住心中的激動,點開了相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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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張張照片在譚飛的瞳孔里向后翻去,他的臉上逐漸開始出現(xiàn)了疑惑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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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禱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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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照片中明顯不是基督教,也不是佛教,甚至在譚飛的印象里,他從來沒有見過這種宗教,所有人都穿著同樣白色或黑色的衣服,衣服上都畫著一只巨大的箭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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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澤強閉上雙眼,神情嚴肅而虔誠,在他的后方,譚飛看到了鼎業(yè)集團總裁趙福生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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聯(lián)系就在這里!他們都是同一個奇特宗教的信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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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怪陳澤強死后會將手指擺出說謊的姿態(tài),他對上帝并不虔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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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的家人也早就知道這件事,否則絕不會將他的手擺成那樣的姿態(tà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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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過,從陳爍在辦公室的反應(yīng)來看,顯然陳澤強還有更多的秘密,并沒有讓他的家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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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照片顯然是旁邊負責記錄的人拍下來的,他們定期舉行禱告。而且很明顯,這些人臉上的那種虔誠的態(tài)度,不可能是裝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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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蠱惑了啊……譚飛搖了搖頭,果然,無論商場上多么厲害的人物,到了一定的年齡,都會開始迷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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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澤強既信仰上帝,又信仰這個不知名的宗教,那為什么死后卻還是做出了基督教的說謊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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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是死前開悟了嗎?祈求上帝的原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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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說,手勢的意思其實是,雖然使用了基督教的葬禮,但自己已經(jīng)不再信仰上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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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教真麻煩,同一件事,居然兩種相反的意思都能解釋……”譚飛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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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繼續(xù)往后翻,突然,他的手像是被燙了一樣,猛地一抖,手機摔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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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
一定是看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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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飛喘著氣,仍然有些不相信自己剛剛看到的那張照片,他定了定神,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氣,將手機撿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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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已經(jīng)做好了心理準備,但是當他的眼睛再次看向手機時,嘴唇還是忍不住顫抖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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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張平平無奇的照片,拍攝時間是一個月前。照片是一個祭臺,上面放了一張鑲嵌在金屬框里的男人半身照,旁邊寫了兩行小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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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仍未蘇醒,我們?nèi)孕璧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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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蘇醒之日,便是獻身之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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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飛伸出顫抖的手指,將那張照片放大,在男人的臉頰右側(cè),找到了一個不起眼的小黑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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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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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他自己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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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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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見客戶!”譚飛對著電話怒吼道,“我有重要的事情!你根本想象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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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電話那頭說道,“你也知道這客戶是什么人,見你一次已經(jīng)是極限了,你現(xiàn)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完成委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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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根本什么不懂!”譚飛用盡力氣吼道,對面已經(jīng)掛斷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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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飛在原地喘著氣,他來回走了兩圈,最后沖進衛(wèi)生間,擰開水管,任憑冰涼的水花把自己澆了個通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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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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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么他們在向我祈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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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真的是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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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水刺激著他的頭皮,讓他的大腦逐漸從瘋狂中抽離,開始變得冷靜。他擦干凈身體,走到桌子旁,再次拿起那個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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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規(guī)模的聚會祈禱,必然是需要提前組織和聯(lián)系的,他們內(nèi)部的聯(lián)系方式也一定在手機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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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飛很快找到了一款陌生的軟件,那顯然是某種定制的聊天工具,登錄居然需要人臉識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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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卓的人臉識別形同虛設(shè),譚飛很快便制作了一張陳澤強的動態(tài)照片,解鎖登錄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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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點開了置頂?shù)牧奶烊海豪锸墙誀顟B(tài),沒有任何聊天記錄,只有一條置頂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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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15日晚20點,臨水居6F,最后的祈禱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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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15日就是今天,20點就是3個小時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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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他們下一次的集會地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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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祈禱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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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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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不再祈禱了?還是說今年的最后一次祈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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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飛深吸了一口氣,迅速做出了決定。他翻箱倒柜,很快扯出了一大塊黑色布料,按照圖片里的樣式進行裁剪,最后在胸前和背后,畫上了一模一樣的白色箭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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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親自去看一看,看一看那個現(xiàn)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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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水居是一個大型的戶外聚會場所,地面層高15層,地下3層,每天在這里舉行的各界會議和聚會很多,譚飛再次把自己打扮了一下,變成了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領(lǐng)導模樣,避免被人認出來,然后閑庭信步般的逛到了六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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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八點還有一個小時。
譚飛略微數(shù)了一下,六層的房間很多,大小型的會議室有十幾個,基本上都上了鎖,他很難判斷那些人會在哪個房間聚集。不過他并不急躁,因為時間還早,那些人總會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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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需要躲進一間靠近電梯的房間,挨個觀察來到這一層的人群,必定會有所發(fā)現(xià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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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電梯停駐的聲音響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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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飛從門縫向外望去,看到三三兩兩的身影從電梯里走出,朝著走廊的一邊移動。譚飛記下了他們的方向,默數(shù)著他們的腳步聲,直到開門聲響起。
接下來,陸續(xù)有更多人從電梯中出現(xiàn),他們各自分散,但大多數(shù)人,都在到達一個地方時停下了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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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東邊盡頭的大型報告廳。外面拉著一條橫幅。
“飛雪商貿(mào)公司周年慶會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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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八點只剩下五分鐘,瞅準一個沒人的時刻,譚飛從房間里面走了出來,朝著走廊盡頭走去,假裝靠在窗邊吸煙。
很快,又有幾人出現(xiàn)在電梯口,他們默默不語,依次走過譚飛身邊,到達報告廳的門口,然后推門而入。
門后光線昏黃,沒有守衛(wèi)的人。
譚飛吸了一口煙,繼續(xù)耐心等待。
很快,電梯口再次出現(xiàn)了一個人,朝著這邊走過來。
在最后一人半個身體進入門內(nèi),而門即將關(guān)上的前一秒鐘,譚飛腳下用力,朝著門口處發(fā)力一踢。
一根細長的塑料桿被他在最后的一瞬間,踢進了門口,卡住了那即將關(guān)閉的大門,留下了一道微小的縫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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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飛熄滅了煙。他并不著急,再次等待了幾分鐘,等待著走廊上的自動聲控燈熄滅,眼前也變成一片黑暗時,才悄悄地靠近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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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屏住呼吸,一寸一寸地推動報告廳的大門,閃身鉆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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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他感覺自己進入了一片更深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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窸窸……
窣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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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似乎有什么東西在發(fā)出聲音,一片一片,就在他周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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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飛心中瞬間升起一個念頭:不好,有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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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隨即轉(zhuǎn)身,想拉開門離開,但是下一瞬間,燈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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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飛往后退了一步,他已經(jīng)看到,門口處站著兩個人,正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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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的!不是沒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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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倆人一直站在門后!在視野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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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飛轉(zhuǎn)過頭,向后看去,就看到一群一群身穿黑色和白色長袍的人,正圍在自己幾米外的地方,形成了一個大圈,每個人的雙眼中都閃爍著奇怪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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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的,被包圍了!譚飛暗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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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這一次是頭腦發(fā)熱了,沒有做好準備,一時沖動來到這里!
這些人早就發(fā)現(xiàn)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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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到底是誰!”他索性朝著身邊吼道,“那照片上的人到底是誰!為什么和我長得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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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聲又一聲,低低的呢喃在周圍響起,仿佛重疊交叉的咒語,聽的譚飛頭皮發(fā)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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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他發(fā)現(xiàn),那些聲音中很多帶著哭腔。
不是害怕的哭腔,而是那種情緒激動到極致的哭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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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蘇醒之日,便是獻身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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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蘇醒之日,便是獻身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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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瘋了嗎!”譚飛被這連綿不斷的聲音折磨的幾欲發(fā)狂,“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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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的聲音靜了下來,那些黑色和白色的人緩慢地向兩邊移動,讓出了一條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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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穿著白色箭頭衣服的女性,雙眼含淚,小心翼翼地托著一個精致的盒子,朝著譚飛緩緩走近,在她的身后,兩排同樣神情的信徒抬著半人高的相框,相框中的人像在燭火中愈來愈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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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蘇醒之日,便是獻身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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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高聲地喊道,這聲音迅速匯聚成一股洪流,幾乎震耳欲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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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這樣,不怕把警察招來嗎?”譚飛看著眼前的這群瘋子,又看了看那個人像,此刻,他的心里的憤怒和激動已經(jīng)平息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十分荒誕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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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會的,”女人的語氣帶著濃濃的鼻音,那是因為強烈的激動而幾乎難以忍住的哭泣,“馬上,這一切都會消失的,一切都將從您開始,重新開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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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的什么瘋話,你們早就知道我會來?你們怎么知道我在這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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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咧開了嘴角,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混合著她的眼淚,看起來十分的怪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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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您……是您親自……告訴我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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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經(jīng)病!我什么時候告訴你了?我認識你?”譚飛看著她精致的面孔因為狂熱而扭曲,心中嘆息,這姑娘長得挺好,怎么就瘋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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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這一次的進度出現(xiàn)了重大問題,那十幾個相關(guān)的人,都偷偷想要回去……但是,他們都失敗了,”林冬雪顫抖著說道,“所以,您親自挑選了現(xiàn)在,回去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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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的都是什么?你又是誰?”譚飛搖著頭,幾乎已經(jīng)無語了,一句也聽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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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群什么邪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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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林冬雪……”她聲音顫抖地答道,她突然跪倒在地,抽泣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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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詢問我的名字了……您……會記住我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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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高舉著那個精致的盒子,把它舉到了譚飛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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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什么?”譚飛此時已經(jīng)無所畏懼,他倒要看看這群人到底要搞什么花樣,“你是要我打開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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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冬雪點了點頭,回答道:“潘多拉,您親自起的名字……”
她的眼中再次流下了熱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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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譚飛重重地哼了一聲,“什么玩意兒!潘多拉的魔盒?打開了會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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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伸出手,擰開了盒子的鎖扣,將它掀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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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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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干啥呢?會不會走路?媽的找死?。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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喇叭聲,咒罵聲,議論聲,各種嘈雜的聲音傳進了譚飛的耳朵,他終于從愣神中清醒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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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正站在馬路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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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理會身后司機的咒罵聲,譚飛怔怔的往旁邊走去,他緩慢地轉(zhuǎn)動腦袋,不可置信的看著周圍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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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這到底……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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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上顏色豐富的服裝,和周圍人群樸素的穿著形成了對比,他精心燙染過的發(fā)型,也惹來了不少異樣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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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他大腦一片空白時,路邊兩個奔跑的身影吸引了他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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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一個的身影如此熟悉,卻又十分陌生,那張少年的臉上充滿了朝氣和希望,他背著書包,書包上鑲著“一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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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他自己,十五歲的,譚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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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怎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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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意識地,他追了上去,一把拽住了那個少年的肩膀。兩個少年同時轉(zhuǎn)頭,另一個譚飛也認識,是他高中的死黨,趙志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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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叔,你干嘛?。俊壁w志明見好友被抓,連忙上來掰開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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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志明?”譚飛伸出另一只手抓住了他,“你,真的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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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叔,你在說什么?。俊鄙倌曜T飛開始用力掙扎,顯然被自己的模樣嚇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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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看我,你看看我,”譚飛把臉湊近了“自己”,他甚至能從對方眼里看到自己的倒影,“你看我像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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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譚飛愣愣地看著前方,趙志明也來回地看著兩人,突然,他指著譚飛說道:“你們長得好像??!他簡直就是老了以后的你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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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是呼應(yīng)這句話一樣,譚飛看到面前年輕的自己突然露出了極度惶恐的表情。這一瞬間,他感覺到似乎有什么東西被改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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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世界忽然開始旋轉(zhuǎn),然后變得一片漆黑,譚飛瞬間失去了知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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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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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沌的夢境開始破碎,譚飛揉著腦袋,翻了一個身,順手將床邊的鬧鐘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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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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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什么時候有鬧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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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飛一個翻身坐了起來,驚訝地打量著四周的一切,是他的家沒錯,床,被子,都是一個月前新買的。鬧鐘……也是半年前在小超市買的,質(zhì)量挺好的,一直用到了現(xiàn)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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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多的記憶涌現(xiàn)了出來,眼前的一切逐漸變得熟悉了,但是譚飛卻感覺到大腦開始脹痛,這種脹痛甚至讓他難以忍受到渾身顫抖,身上冒出了一大片一大片的虛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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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過來多久,脹痛終于消失了,譚飛精疲力盡的坐起身來,一摸鼻子,居然流了不少鼻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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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怎么了?看來得去醫(yī)院檢查一下了,平白無故的流鼻血還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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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去衛(wèi)生間沖了個澡,腦海里的記憶涌現(xiàn),他想起來今天是周末,也不用上班。
說起來,經(jīng)理在周五晚上又給他交代了事情,然后讓他在周一早上答復(fù),還說讓他周末好好休息,這是人話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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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惡的資本家啊……譚飛吐槽了一句,從衣柜里找出洗干凈的襯衫,走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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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的五金店老板見他出門,依然和往常一樣熱情的打招呼:“小譚,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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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飛沖他點點頭,夸獎了一下老板的新發(fā)型不錯,在這種其樂融融的氣氛里,他卻仍然莫名的感覺似乎有哪里不太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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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感覺從起床就開始,一直揮散不去,也不知道怎么了,可能是早上流鼻血的后遺癥吧,不然下午去醫(yī)院看看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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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熟悉的公園,譚飛將手表調(diào)到了跑步模式,開始了晨跑。晨跑的習慣他從少年時期就一直堅持,也因此有了還算不錯的體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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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分鐘后,他看到路邊一道熟悉的身影向他招手,是林冬雪。這個姑娘和他一樣熱愛晨跑,兩人已經(jīng)一起跑了一個多月了,無論各種話題都很聊得來??吹搅怂T飛想起了昨晚睡前做的重要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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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今天要跟林冬雪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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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能感覺到,這個姑娘對自己也有那么點兒意思,但是這種事,姑娘家有姑娘家的矜持,總不能讓人家表白吧!男人嘛,該主動的時候就得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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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聊了聊最近的新聞,就在譚飛準備鼓起勇氣的時候,他的電話適時地響了起來,他拿起手機一看,是他的經(jīng)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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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周末的……”譚飛咕噥道,對林冬雪做了一個抱歉的表情,走到一旁接起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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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jīng)理第一句話就讓他愣在了當場:“董事長去世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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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飛所在的環(huán)宇公司,董事長陳澤強雖然已經(jīng)六十歲,但是身體一向不錯,怎么說去世就去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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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自己經(jīng)理的上司,也就是總經(jīng)理,叫陳爍,另一個身份則是董事長的長子,現(xiàn)在董事長去世,那不就是說,自己經(jīng)理的上司要變成新的董事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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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現(xiàn)在去公司。”董事長去世可是大事,說不定人員都要變更,經(jīng)理這時候給他打電話,一定是公司有重要的事情要宣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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匆匆告別林冬雪,譚飛打車直奔公司,一路上心里都在忐忑,可千萬別把自己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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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正所謂怕什么來什么,他剛進公司大門,就被通知去人事部開會,他的經(jīng)理和他一樣垮著臉,因為新任董事長陳爍,已經(jīng)宣布了公司的裁員計劃,他和經(jīng)理都在名單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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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公平!我要去找董事長理論!”作為一直勤勤懇懇工作、甚至給公司帶來了很多效益的優(yōu)秀員工代表,突然被裁讓譚飛難以接受,他不顧經(jīng)理和其他人的勸阻,直接沖進電梯去到頂層,連門都沒有敲,就闖進了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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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爍正站在書架旁擺弄什么東西,被他嚇了一大跳,慌亂的將那東西塞進書架里,怒斥道:“你干什么!不會敲門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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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飛已經(jīng)看清了那東西是一個長長的盒子,但是他也懶得管陳爍在干什么,只是大聲說道:“董事長!我認為這次的裁員不公平!我為公司出了那么多的力,為什么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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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出力?下面的哪個人沒有給公司出力?”陳爍哼道,“公司已經(jīng)是我的了,我說了算,懂嗎!你,給我滾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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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陳爍一幅得意洋洋的模樣,譚飛朝地上啐了一口,摔上門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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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并沒有走遠,因為他剛剛看到,就在他離開的時候,陳爍的手機響了起來,上面顯示了一個“媽”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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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澤強剛?cè)ナ溃@小子就跑到公司來裝大爺,扶不起的二世祖!現(xiàn)在既然接了電話,肯定一會兒就得走。剛才看到他小心翼翼的拿著那個長盒子,說不定是什么公司機密,那么大,他也帶不走,肯定還要藏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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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等會兒我就把它拿走!真想看看這小子回來后找不到盒子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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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飛躲在雜物間里齜牙咧嘴,等待著陳爍離開。很快他就聽到了腳步聲,然后是電梯下降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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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不耽擱,迅速離開雜物間,回到董事長辦公室,果然,剛才他重重的摔那一下門,已經(jīng)把門鎖摔的活動了,雖然現(xiàn)在鎖上了,但是只需要使勁一推,就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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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到書架前,絲毫不費力地就找到了隱藏的格子,用力一拉,一個長條抽屜就被拉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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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面放著一張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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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飛大喜過望地將紙展開,卻發(fā)現(xiàn)那既不是支票,也不是合同,而是一個奇怪的圖,像是某種機器零件的構(gòu)造圖紙,上面還寫著“飛雪商貿(mào)采購”字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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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啥啊……”譚飛咕噥道,他忽然起了惡作劇的心態(tài),轉(zhuǎn)身從桌子上拿起一張紙,依照圖案迅速畫了一張圖,當然很多地方都是瞎畫的,也根本不精細。接著他將這張圖放進盒子里,推回原位,而自己將原本那張圖紙裝在身上,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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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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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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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飛猛地坐起身來,喘著氣,外面天已經(jīng)黃昏,他起身來到廚房,倒了一杯水,一口灌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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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夢到了一個男人,一個在他少年時期,就一直糾纏在他夢里的男人,那個男人長著和他一模一樣的臉,一直抓著他的肩膀不放,非常的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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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老是做噩夢……”譚飛回到臥室,習慣性地看向床頭,卻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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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鬧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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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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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鬧鐘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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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為什么我明明記得自己好像買過一個鬧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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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回事?最近怎么總感覺記錯事情?難道我要老年癡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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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穿上衣服,準備出門走走,話說被裁員以后,他的積蓄也足夠支撐一陣子,倒也不急著找工作,每天都睡到天昏地暗。反而是陳爍那邊,明明丟了圖紙,卻什么事也沒有,也沒來找過自己,這讓拿著真正圖紙的譚飛感覺十分無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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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門?。俊备舯诘睦习逭绽χ鴨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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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你……”譚飛笑著回應(yīng),他的臉卻一下子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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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到老板的手中,正拿著一盒脆皮泡芙,向自己遞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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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嘗嘗?新口味,”老板笑呵呵地看著他,“我最近剛研究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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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飛轉(zhuǎn)過頭,看著旁邊大大的“福生甜品”的招牌,心里泛起了一陣的涼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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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接過一個泡芙,塞進嘴里,清甜的香味實實在在。他想起來了,這不是一家新開的店,這家店已經(jīng)開了很多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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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飛感覺大腦一片混沌,他無意識的向前走,直到旁邊有人叫他才回過神來,向四周一看,已經(jīng)走到了經(jīng)常散步的那個公園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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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冬雪站在他旁邊,一臉擔憂的看著他:“你沒事吧?我剛才叫你幾遍都沒有反應(yīng)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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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譚飛看到眼前的女孩,心里終于有了一絲安慰,他心里忽然泛起一陣沖動,走上前去,一把抱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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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如其來的擁抱讓林冬雪“呀!”了一聲,但是她并沒有推開他,反而輕輕地拍著他的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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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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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踏實的感覺終于重新回到譚飛的腦海里,他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地放開了眼前的女孩,然后猛地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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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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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冬雪的雙眼已經(jīng)流出了熱淚,但她的臉上卻帶著笑容,仿佛剛剛經(jīng)受了極大的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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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抱著我,我很開心……”她輕輕地說道,將眼淚擦去,抬起頭來看著譚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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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帶著渴望和幸福的眼神一下子擊中了譚飛的心底,他忍不住再次伸手,將女孩抱在了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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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擁抱著,這一刻,仿佛世界都靜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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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譚飛才低聲說道:“謝謝你,我也很開心,你都不知道,我今天一大早起來,感覺好像整個世界都變陌生了……什么都變得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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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懷里的女孩輕輕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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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嗎?我們公司的董事長剛剛?cè)ナ?,他兒子不學無術(shù),這個公司馬上就要毀在他手里了……”
“我知道,”林冬雪說道,“潘多拉的一個元件出現(xiàn)了問題,這來源于二十年前的一次錯誤,陳澤強想要彌補,就只能嘗試回去改正錯誤,不過,他的大腦支撐不住了,他失敗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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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飛輕擁著懷里的人,下一秒,他的身體一下子僵住了,猛地將林冬雪推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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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剛才說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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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澤強失敗了,在他負責的進度里,潘多拉的制造方向已經(jīng)被改變,如果繼續(xù)下去,我主將陷入困境,”林冬雪繼續(xù)說道,“所以……又到了那個時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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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小臉上仍然是飽滿的笑容,但是此刻在譚飛的眼里,卻變得無比的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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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飛瞪著她的眼睛:“你到底說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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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冬雪緩慢地搖了搖頭,伸出了手:“跟我來,跟我來,你會知道一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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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飛驚疑不定的看著她,看著她還未擦干的眼淚和笑臉,從她的眼神中,他突然看到了一種自己從來沒有注意到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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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好像是……喜歡?或者……崇拜?
非常熱切的……喜歡?非??駸岬摹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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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飛冷靜了下來,他終于意識到,林冬雪的身上,好像正發(fā)生著某種難以理解的、但是和自己關(guān)系密切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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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我跟你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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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經(jīng)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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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冬雪拉著譚飛的手一路向前走,譚飛能夠感覺到,她此刻的心情極度的愉快,興奮,以及……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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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手機不停地響,不停地有消息彈出,而她一邊回著消息,一邊時不時地回頭看著自己,眼神中的狂熱已經(jīng)不加掩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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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很快來到了一處空曠的場地,這里譚飛以前來過,是一個荒涼偏僻的公園。此刻他發(fā)現(xiàn),這里竟然站滿了人,一群一群穿著純黑色和純白色衣服,背后和胸口都畫著箭頭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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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人群外圍,已經(jīng)圍滿了不明真相的市民,譚飛甚至聽到了遠處有警笛聲正在接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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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林冬雪的臉上沒有絲毫的慌亂,她解開外套,露出了里面白色箭頭的衣服,拉著譚飛朝著人群中央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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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蘇醒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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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低的呢喃不斷地向四周擴散,兩排同樣衣服的人抬著半米高蓋著灰布的相框,緩緩地朝著譚飛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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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什么……”譚飛看著那些人越走越近,心中突然涌起了某種強烈的預(yù)感,似乎在那灰布之下,是十分可怕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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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想起來了嗎?”林冬雪轉(zhuǎn)過頭,看著他。譚飛注意到,她口中的用詞變成了“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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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到底是誰?”譚飛后退了兩步,看向四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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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冬雪掀起灰布的一角,將它扯了下來。譚飛的瞳孔瞬間睜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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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一剎那,天旋地轉(zhuǎ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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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數(shù)陌生又熟悉的畫面紛紛在他的腦海中閃過:偵探,艾力,委托,陳澤強,飛雪商貿(mào),清潔工,臨水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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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大腦最后出現(xiàn)了一張皺巴巴的字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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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定要再用一次潘多拉,我不想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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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飛猛地捂住了頭,發(fā)出了痛苦的嚎叫。遠處的警笛聲由遠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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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已經(jīng)想起來了……”林冬雪眼含著熱淚,她從背后的背包中拿出了一個精致的盒子,跪倒在地,一步一步地走到譚飛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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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第二次,是嗎?”譚飛的呼吸終于緩慢了下來,他抬起頭,看著眼前的女性,這張面孔,和臨水居報告廳的那張臉合二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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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您的第二次……”林冬雪抬起滿含眼淚的笑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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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么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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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只有您可以……承受……只有您可以……制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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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冬雪的聲音轉(zhuǎn)化成嗚咽,強烈的情緒激動,讓她幾乎難以說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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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說什么,我根本聽不明白!”譚飛吼道。但是眼前的女孩根本就沒有聽,她的眼睛里滿是熱切。周圍所有人的眼睛里,都滿是熱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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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現(xiàn)在……不需要明白……您只要知道……整個世界……都是因為您而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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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瘋子!”看到他們瘋狂的表情,譚飛知道自己根本什么都問不出來,他將手放到了盒蓋上,”按照你的意思,我還會經(jīng)歷多少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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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冬雪向前匍匐,她將臉輕輕地靠在譚飛的腳邊,然后揚起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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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數(shù)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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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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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的演播廳,幾十臺攝像機對準了臺上的兩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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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年輕男人左手拿著調(diào)色盤,右手的畫筆輕輕在畫布上面來回飛舞,一副絢麗的畫作迅速出現(xiàn)在眾人眼前,很快贏得了臺下的一片掌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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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站在他旁邊的另一個男人,也不停地為他鼓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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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年輕男人終于畫完,放下了畫筆,畫家譚飛才沖著臺下微微鞠躬,開始拿起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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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是簡單地勾勒,似乎是漫不經(jīng)心地揮灑,整張畫卻瞬間變得立體,好像在一片死氣中出現(xiàn)了騰飛的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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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快就放下了筆,似乎只是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臺下鴉雀無聲,然后響起了更加猛烈的的掌聲,仿佛要掀翻屋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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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年輕男人神色黯然,他站起身來,對著譚飛鞠了一躬,道:“譚老師,我輸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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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沒有輸,”譚飛輕輕笑道,“我在你這個年齡,遠遠沒有你畫的這么好?!?/p>
“我只是在年齡上贏過了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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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家譚飛繼續(xù)講了幾句鼓勵的話語,指點了一下年輕男人畫技的不足,然后在觀眾的掌聲中離開。他走進地下車庫,女友已經(jīng)在那里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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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個挑戰(zhàn)者?”林冬雪問道,她將譚飛的雙手抱在懷里,“冷不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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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極力的扮演一個稱職的女友,但是譚飛依然能夠看到她眼底深處那濃濃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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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種包含了無法言語的渴望,的熱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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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很神奇,是不是?”譚飛自顧自地說道,“我只是對著那個少年說,你以后一定要學美術(shù),你會成為美術(shù)大師。然后一陣天旋地轉(zhuǎn)過后,真的都變了,我的大腦里多了無數(shù)繪畫的記憶,我真的成為了美術(shù)大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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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冬雪低下頭,小心翼翼地按摩著譚飛的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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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付出的代價是,流一點鼻血,頭昏腦脹幾個小時,相比我得到的,這簡直可以說是微不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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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您能……”林冬雪小心翼翼地說道,“只有您能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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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來的我,還跟你說過些什么?”譚飛抬起林冬雪的下巴,看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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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林冬雪的臉色變得緋紅,“您會知道的,到了那一天,您就會知道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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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飛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扭過了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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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不要再說您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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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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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仿佛是順理成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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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飛很快便帶著林冬雪回了家,也很快便去她家見到了她的父母。他假裝看不到岳父岳母深藏在眼中的情緒,如同普通人一樣跟他們寒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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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看起來其樂融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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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后,譚飛的小女兒出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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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忙的育兒工作讓譚飛幾乎忘記了“潘多拉”的存在,在天使般的女兒的陪伴下,林冬雪也逐漸變得正常了,一家三口經(jīng)常在周末的休息日,去附近的景區(qū)玩耍。那些遙遠的記憶,真的好像做過的夢一樣,逐漸變得不真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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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候,譚飛會想,之前那些事情真的是他經(jīng)歷過的嗎?真的存在嗎?人本來就經(jīng)常分不清夢境和現(xiàn)實,那些事情,會不會就是某天他做過的夢境而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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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每當這個時候,林冬雪就會笑著反問他:“你覺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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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兒蹦跳的身影是如此強烈的存在,譚飛的心中無比的踏實,他從來沒有像現(xiàn)在這樣感到安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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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女兒五歲生日的那天,他開著車,帶著剛買的生日蛋糕往家趕。一切都和往常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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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方的綠燈變紅,譚飛停了下來,他轉(zhuǎn)過頭,和林冬雪和女兒聊著天,沒有注意到對向車道里猛然沖出來的那輛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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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輛車直直的越過了馬路中線,撞到了路中央的臺階,這讓它立即失去了平衡,翻滾著朝著譚飛沖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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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飛回過頭,只看見一片黑沉沉的烏云,他下意識地彈起身,想要護住妻子和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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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這并沒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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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頂瞬間被壓扁,連帶著林冬雪和他可愛的女兒向座位下面壓過去。車身的鋼鐵如同破碎的紙殼,一大片直插進了林冬雪的背部,鮮血噴濺了譚飛滿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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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可愛的女兒,隨著他撕裂的右手,已經(jīng)和車底粘連在了一起,完全看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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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譚飛已經(jīng)感覺不到疼痛,他舉起鮮血淋漓的左手,想要往前觸碰林冬雪,然后他才發(fā)現(xiàn),左手已經(jīng)被一根鐵條插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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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喉嚨開始涌出鮮血,視線逐漸變得模糊,然后他看見,林冬雪抬起滿是鮮血的面龐,朝著他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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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的懷里,抱著一個精致的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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剎那間,無數(shù)遙遠的記憶再次出現(xiàn)在譚飛的腦海里,混合著眼前林冬雪滿是鮮血的笑臉,譚飛的心臟狠狠地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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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早就知道……會發(fā)生……是嗎?”他含糊不清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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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因為……我經(jīng)歷過……無數(shù)次……”林冬雪的眼淚流了出來,這一次,她的眼中不止有熱切,還有濃的化不開的不舍。
“我們一起……經(jīng)歷過世間萬物……但……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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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愛你……永遠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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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掀開了盒子,無盡的光芒籠罩了譚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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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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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0個零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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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飛將手中的圖紙對著光線照了照,然后塞進了一旁的文件夾。在他的大腦里,已經(jīng)記下了這個零件的樣子,但是很麻煩的是,能夠制造這種零件的材料才剛剛被開發(fā)出來,距離能夠使用還要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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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在十年前就對這種材料進行開發(fā),那么現(xiàn)在的技術(shù),差不多足夠制造出我需要的零件?!弊T飛用手指捏了捏額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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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前……找誰去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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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鈴……”鬧鐘響了,譚飛坐起身來,整了整衣服,他下午還有一節(jié)課,要給一群毛頭小子講解時空的構(gòu)成,這種事情他平常只能照本宣科,因為但凡他想引申出一點點其他的內(nèi)容,那些人立馬就會變成聽天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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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現(xiàn)在無所謂了,因為零件的關(guān)系,進度已經(jīng)受到了阻礙,他必須掃除這個阻礙,才能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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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不能繼續(xù)在這里消磨時間了,今天的這節(jié)課,就是他在這個世界的謝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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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今天聽課的人好多啊?”一個抱著書本的女學生,驚訝的看著一群又一群的人涌進旁邊的教室,甚至站滿了走廊,而他們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興奮,激動,以及……渴望?還是期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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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老師的課這么受歡迎嗎?”女孩來了興趣,她費力的擠進教室,看向講臺,只看到一個帶著眼鏡的儒雅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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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時間到底是什么?”譚飛看向下面的人群,“從本質(zhì)上來講,時間是不存在的,我們所說的時間,只是因果的載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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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時間不存在,那這一秒,上一秒和下一秒,又是什么呢?”有一位男學生舉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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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飛笑了笑:“這位同學,請你想一想,當你腦海中有上一秒這個概念的時候,是不是因為你本人已經(jīng)處于‘下一秒’之中呢?上一秒之所以存在,就是因為‘這一秒’已經(jīng)是固定無法改變的事實。而正是這兩者之間的因果關(guān)系,讓你感受到了時間的流動。你以為有上一秒才會有此刻,但其實是因為此刻已經(jīng)確定,才有上一秒的存在。你以為的因,其實是果,而你以為的果,其實才是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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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男生思索著坐下。而譚飛環(huán)顧四周,看到那一圈一圈圍滿的人群時,他輕輕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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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大家都非常幸運,我這里正好有一個可以改變時間的儀器,有興趣的同學可以往前來看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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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沖著旁邊招了招手,那里立即站出來一個年輕的女性,她脫下外套,露出里面純白色的長袍,雙手捧著一個精致的盒子,恭敬地朝著譚飛送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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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在講臺上吧,”譚飛微笑道,他輕輕地撫摸著盒子,“大家可能還不知道,這個盒子,是由很多年以后的我制造的,是我用來穿越時間的機器,不過可惜的是,只能向前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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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話引起了現(xiàn)場的一片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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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么是未來的我呢?因為這里面的零件很多,現(xiàn)在的我對它還不夠了解,所以還造不出來?!弊T飛一本正經(jī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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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現(xiàn)在還造不出來,那這個盒子是從哪來的呢?”有個女孩邊笑邊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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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得好,”譚飛拿起了盒子,“正如我剛才所說,時間是什么?是因果的載體,在未來,在我把時間機器制造出來的那一刻起,因果出現(xiàn)了倒轉(zhuǎn),時間從此形成了一個閉環(huán)。盒子制造好的那一刻成為了時間的原點,同時也成為了終點,從那一刻起,整個世界都變成了不確定的存在,混沌的狀態(tài),因為閉環(huán)中的一切都是不確定的。只有這個盒子,是這個閉環(huán)世界中唯一確定的存在。這個盒子存在于閉環(huán)世界中的任何一刻,只要知道盒子被制造出來時的具體位置,就能找到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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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瞪大了眼睛,眼神中滿是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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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數(shù)人使用過這個盒子,在認識我或不認識我之前,”譚飛接著說道,“但是使用次數(shù)一旦過多,就會對大腦造成難以挽回的損傷,甚至會死。而且他們漸漸發(fā)現(xiàn),無論穿越多少次,無論是讓自己變得功成名就,還是默默無聞,他們都無法到達未來——時間在盒子制造出來的那一刻就停止了,越接近那一刻,整個世界就會越來越遲鈍,最終所有人都會變成靜止的雕塑,除了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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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講故事啊……”一個男生忍不住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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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卻被吸引住了,繼續(xù)問道:“那怎么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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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飛看了看兩人,微微一笑:“那就只有嘗試,不斷地嘗試,這中間又過去了很久很久,但是他們的嘗試沒有任何作用。直到他們找到了我,發(fā)現(xiàn)只有我,能夠承受穿越帶來的后遺癥,也就是說,我可以無限次的穿越回過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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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限次……”女孩瞪大了眼睛,“那不就是說,你是永生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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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這么說,”譚飛扶了扶眼鏡,“無限次的穿越,意味著我有無限的時間,能夠獲得無窮無盡的知識,在這個閉環(huán)的世界里,我有著和他們顯著的區(qū)別,這也讓他們意識到,也許我的存在并不是偶然,我和盒子一樣不受這個閉環(huán)世界的約束,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盒子是我制造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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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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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我,沒有別人,”譚飛看著眼前的盒子,“這個機器的設(shè)計太過于先進,就算是他們中的任何人,學到了幾輩子的知識,也難以理解它的復(fù)雜結(jié)構(gòu)。只有我,我可以在無盡的時間中學習,一點一點的了解,直到完全了解的那一天,我就可以制造出一個新的盒子,將時間撥向前,打破這個閉環(huán)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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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那你不就是他們的救世主嗎?”一個男生舉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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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這么說,”譚飛點頭,“越接近閉環(huán)時間的終點,就會有越多的人能夠明顯感覺到世界的遲鈍,經(jīng)歷過那種遲鈍又穿越回去的人,后來都這么叫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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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女孩點了點頭,她忽然一愣,指著譚飛哈哈笑了起來,“老師你說的好真??!我剛才都相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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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是真的了,”譚飛點點頭,環(huán)顧四周道,“大家看過來啊!我馬上就要打開盒子了!看!這邊有三個旋鈕,是用來調(diào)節(jié)日期的,大家注意觀察,我接下來是怎么回到過去的!看完以后,每個人寫一篇兩千字的感想發(fā)送到我郵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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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教室都哄堂大笑起來,在笑聲中,那些圍成一圈又一圈的人們開始脫下外套,露出里面黑色或白色的長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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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會記住你們的,各位,”譚飛沖所有人點頭致意,“再見了,如果,還能再見的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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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所有人或笑或鬧,或戲謔或熱切的目光中,譚飛緩緩伸出手,掀起了眼前的盒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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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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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人來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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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志強看著眼前這個人,他帶著帽子口罩,但是眼睛看起來有些熟悉。只是公司的雜事已經(jīng)夠多了,趙志強已經(jīng)不想再去猜測這是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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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又是哪個親戚,要來借錢的,那也別怪我把話說的不好聽,”趙志強喝了一口茶水,“你也看到了,這桌子上這么多亂七八糟的東西,全都是事兒,我雖然開了個公司,但是欠了一屁股債,根本就沒錢。別說你們來找我借錢,我自己還得舔著臉去找銀行借錢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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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人搖了搖頭,自顧自的坐到了一旁的沙發(fā)上,他將沙發(fā)旁邊的抽屜拉開,拿出來一盒餅干,撕開口,扔了一塊到嘴里,露出陶醉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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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記得就放這兒……想了二十年了,就是這個味兒!好好的怎么就停產(chǎn)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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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誰啊?誰讓你拿的?”趙志強頓時火氣來了,這人是真沒禮貌,哪有進門就自己拿東西吃的?一個不知道哪兒的親戚而已,真當公司也是他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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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人放下餅干,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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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劉力先出去,關(guān)上門,我有話要給你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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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我倒要看看你想干啥!”趙志強“哼”了一聲,揮了揮手,一直站在一邊的年輕人立即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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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人慢慢的走到了趙志強的桌前,摘下了帽子和口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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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志強頓時一愣。眼前這人,這張臉,怎么這么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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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誰啊,這么熟悉的話,應(yīng)該是比較親的親戚吧,看年紀也不小,我爸那邊的?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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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大腦突然轟的一聲,端水的手頓時一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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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他突然看見,這人的嘴唇下面有一個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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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痦子,他再熟悉不過了,他每天照鏡子,都要看好幾遍,甚至考慮過要不要去醫(yī)院修掉,免得影響面部美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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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趙志強的聲音也開始發(fā)抖,因為隨著這個痦子的發(fā)現(xiàn),他在眼前這個人身上,看到了更多熟悉的特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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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熟吧?呵呵……”來人笑了笑,“喝點水,咱們慢慢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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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到底……”趙志強抖抖索索的端起水杯,腦子卻不由得亂了起來。
不可能吧?這怎么可能?
眼前這人,難道真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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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說,新型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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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個可能,趙志強頓時不抖了,他掏出大哥大,準備報警,卻被來人一把按住了,然后,來人輕輕在他耳邊說了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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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了這句話,趙志強頓時如泄了氣的皮球,癱在了椅子上。因為這是他藏在心底最深處的一個秘密,從來沒有告訴過任何人,也絕不能讓任何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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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知道的?你到底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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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人拿起餅干,再次吃了一塊,斜眼看了看他:“這不是顯而易見嗎?你說誰會知道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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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我沒有告訴過任何人!”趙志強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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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何水的合同不能簽,他兩個月以后就跑路了,現(xiàn)在簽,會給公司帶來重大損失。”來人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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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志強一下子沒轉(zhuǎn)過來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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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明路是個人才,別猶豫了,把他招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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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力不錯,機靈也可靠,好好培養(yǎng),以后能給你分擔很多事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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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人不緊不慢的說著,很快就將趙志強手頭上焦急爛額的事說了個遍,聽的趙志強心頭掠過一道又一道滔天巨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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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事情中,很多都是商業(yè)機密,這個人是怎么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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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他真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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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怎么可能?這怎么可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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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事,以后還有機會說,畢竟我是第一次來,我的身體狀況,還能來個兩三次,”來人把手中的餅干吃完,擦了擦手,他的身體忽然閃爍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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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已經(jīng)改變了啊……估計我馬上就要消失了,”他的語調(diào)忽然變快了,“撿要緊的事說,今天下午,會有個重要的人來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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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志強被他突然的變化弄的摸不著頭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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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非常重要,他的話,你一定要認真聽。”來人湊近趙志強,盯著他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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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重要的人?”趙志強下意識的往后躲了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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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后會知道的,”來人的身體又閃爍了一下,他的語調(diào)更快了,“你現(xiàn)在也該明白了吧?我就是你,你就是我,而他,是你我的未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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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趙志強還想問,但是眼前的人忽然又閃爍了一下,瞬間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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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志強愣了愣,然后猛地起身,在辦公室里找了一圈,又去拉了拉門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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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失了……”過了良久,他才喃喃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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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眼神中,慢慢出現(xiàn)了一種從未有過的情緒,像是激動的震撼,又像是熱切的狂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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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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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飛摘下眼鏡,小心翼翼的開始打磨眼前的零件。這很不容易,需要他拾起十二分的專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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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經(jīng)過多年的練習,他的手已經(jīng)足夠穩(wěn)當,穩(wěn)到哪怕是這種精巧程度的零件,也不會讓他的心中產(chǎn)生一絲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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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就是組裝。圖紙的每一部分都已經(jīng)被他拆解下來,對待它們,譚飛已經(jīng)比自己的身體還要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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組裝的過程是無聊且漫長的,但是譚飛早已經(jīng)習慣了漫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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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和他所經(jīng)歷過的無聊相比,眼前任何存在的事物都會變得十分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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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飛操縱著微型的機械手臂,在上好最后一顆頭發(fā)絲大小的零件后,機器便完成了。這些超越時代的零件,經(jīng)由他,和他們,在很多年以前就開始準備,在各種領(lǐng)域里進行布局,花費了無數(shù)的金錢,經(jīng)歷了無數(shù)次的改良,終于在此刻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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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不對,還有最后一個步驟,把機器裝進盒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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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他進行這一切的時候,外面又有人死去了。對于他們的死,譚飛并不在意,因為現(xiàn)在的時間,是屬于過去的未來,而過去的未來都是不確定的,都是可以改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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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需要稍微改變一點點過去就可以。然后,失敗會變成功,癌癥會變健康,死亡會變生存,一切都會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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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聽起來很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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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很多人不滿足一點點的變化,他們想要改變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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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自然的就要付出更多的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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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過多的改變會影響到其他無關(guān)的人。如同鏈式反應(yīng)一樣,一個人的變化,會導致成千上萬個人的過去出現(xiàn)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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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如果是多個人同時進行改變,那這種連鎖反應(yīng)就會像洶涌層疊的浪潮,看起來永無休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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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很麻煩,會帶來很多不必要的隱患。但人的欲望就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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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們改變的過去多了,相對的,他們未來改變的記憶就更多了,他們脆弱的大腦,在一瞬間根本承受不住這樣的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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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林冬雪所說,在經(jīng)歷過這么多的嘗試后,大部分人都已經(jīng)明白,只有譚飛,只有譚飛能夠承受盒子所帶來的后遺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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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譚飛,只有譚飛能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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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飛小心翼翼地將機器固定,放進旁邊早已經(jīng)準備好的盒子里,這一步驟也要十分注意,因為盒子內(nèi)部十萬三千五百多個齒輪必須要嚴絲合縫,否則機器將無法運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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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對于譚飛來說,這一步他哪怕閉著眼睛也能夠做到。他已經(jīng)經(jīng)歷過成千上萬次的失敗了,他對每一個地方都已經(jīng)了如指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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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僅僅是他自己,他現(xiàn)在是無數(shù)個他的集合。在無限的時間里,他已經(jīng)懂得了一切,學會了一切,掌握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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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只有他能制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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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一次,他會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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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是為了現(xiàn)在,他所經(jīng)歷的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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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和他們,所經(jīng)歷的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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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飛抬起頭,望向窗外看不到邊際的靜止的人群,他們都是自己的信徒,他們每個人都有一雙熱切的眼睛。他們只剩下了這樣一雙熱切的眼睛。他們每個人都在看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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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每個人都在等待著這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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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這再也不會驚起譚飛心中任何一絲波瀾了。眼前的一切他都經(jīng)歷過。他所經(jīng)歷的一切都指向了這一刻。無數(shù)人用無數(shù)的方式,將他引到了這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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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這一刻起,未來就確定了,無論過去再怎樣改變,這一刻都不會改變,因為這一刻是因,是一切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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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未來的未來,也從這一刻起開始鋪展,雖然還會再經(jīng)歷無數(shù)次的改變,但在永恒的時間里,一切混亂最終都會塵埃落定,最終會留下一個還算不錯的結(jié)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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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也正是他,和他們,所為之期待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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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輕輕地移動機械臂,眼前的機器內(nèi)部緩慢地散發(fā)出一層層奇特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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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光芒即將擴散到外部時,“啪”的一聲,譚飛蓋上了盒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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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多拉,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