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林靜婉站起身，朝他們走近了些。

邊伸手去接沈不言的病號餐，邊露出一點笑，視線移到病床對面的沙發(fā)休息區(qū)。

“把老師的飯給我，你們別磨蹭了，一會兒真再涼了我可不管了?！?/p>

“行，那你辛苦一下吧。”這次倒是周思元先搭腔。

席南便將飯盒放到她手里，跟著說了一句，“辛苦你了，師妹?！?/p>

師兄弟兩人才一起走到對面的沙發(fā)里，默默拿起面前桌上的食盒。

揭開外面的蓋子，拾起筷子，安靜地坐下，很快吃了起來。

這邊沈不言看著她將自己的飯盒打開，先放到了一旁的柜子上。

便道:“靜婉，你扶我起來，我自己吃。”

女孩望著他兩鬢新生了許多白發(fā)，沒什么血色的臉，似乎也悄悄新添上了皺紋。

心頭不由一疼。

可唯獨那深沉的眼，一如既往地令人難以忘卻。

她依言將他重新扶起來坐好，卻還是把飯盒端在手上，筷子遞到他跟前，身體往前傾了一些。

沈不言現(xiàn)在這種情況，其實已經(jīng)感覺不到餓了，奈何學生們一番辛苦，實在不好辜負。

他接過筷子，夾起一片翠綠的青菜送入口中，后面又吃了一些米飯還有雞蛋。肉類基本沒碰。

便作勢將手里的筷子還給她，“靜婉，我吃好了。”

女孩看垂眸，看了看食盒里，搭配均衡，還依然散發(fā)著淡淡香味的大半食物。

暗自嘆了口氣。

本想勸他再多吃一點，話出口時卻變成了，“那我先給您蓋上放起來，等下次餓的時候，再加熱來吃。”

說完，便接過筷子放回食盒里。

收拾好立刻從自己包里，翻出一包衛(wèi)生紙撕開外包裝，抽出一張放到沈不言手里。

待他費力抬手擦掉唇邊的菜漬，便找來垃圾桶，替他丟進去。

林靜婉做完這些，沙發(fā)休息區(qū)那邊的師兄弟兩人也已經(jīng)吃好飯。

將食盒餐具都收拾好，一前一后起身過來丟進垃圾桶。

病房里安靜了一瞬，沈不言便對她道:“時間應該也不早了，你先回去休息吧，明天如果有空的話再來吧?！?/p>

林靜婉點點頭，擠出一點笑，“那好，我明天再來陪您，要是有什么想吃的東西可以跟師兄們說，我盡量給您帶過來。”

“路上小心?！彼p聲叮囑道。

席南不徐不疾地開口道:“老師，今晚思元陪您，我先陪師妹回去了?！?/p>

“嗯，也好?！?/p>

林靜婉一個女孩，晚上有熟人陪著更安全。

而且他們住的地方相距也不遠，結(jié)伴回去也十分方便。

林靜婉和席南離開后，沈不言讓周思元扶自己下床，去了趟廁所。

重新回到病房，周思元詢問他累不累，他卻是搖搖頭道:“我躺了這么久，現(xiàn)在只想再看看天上的星星月亮?！?/p>

是了，自家老師素來除了工作，最喜歡的就是一個人對著星星月亮發(fā)呆。

今日之前周思元不懂，現(xiàn)在懂了。

他每次癡癡守著，望著的應是故去的心上人。

周思元將沈不言扶到窗前。

師生兩人心照不宣，一起抬頭注視著窗外的夜空。

良久，他心道:“阿鳶，你大抵在那些沒有我的漫長歲月里，也同我一樣，每天都念著我對不對……還有啊，老天留給我的時間越來越少了，也不知道還能跟你道幾聲晚安。”

此時的周思元，側(cè)目瞥見沈不言眼中的凄然。

不忍細想，便耐心地陪著他賞夜空……

——

第二天一早，席南帶著熱氣騰騰的早飯進病房時，周思元正守在病床邊小憩。

又見沈不言還躺在床上，雙目緊閉。眉頭卻緊鎖著，面色痛苦至極，一只手驟然抬起，像是急著抓住什么，又無力地放下。

然后便聽見他的囈語:“不要……不要跳，阿鳶！”

而后，他瞧見他瞬間落下了一行清淚。

或許是他的呼喚聲太大，周思元頃刻間睜開了眼。

抬頭便對上席南的視線。

師兄弟兩人，見沈不言遲遲未醒。

便交換了眼神，一前一后開口打算喚醒他。

然而都只是徒勞，不論他們說什么都無法令他醒來。

那個他們無從知曉的夢，如同一張無邊的網(wǎng)，牢牢把他困在深處，既躲不開，也逃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