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黑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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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7237，地球標準時11月5日，0：30

卡爾伯格3號行星是宇宙文明的旅游勝地，其壯闊的浮空城和環(huán)繞著軌道的電力農場是這顆星球上不得不看的風景線。當人們乘穿梭機飛入大氣層時，首先便能看到軌道上連成片的發(fā)電場，這些發(fā)電場兼具太陽能發(fā)電和切割星球磁場的功能，在這顆星球開發(fā)的早期，由于極高的產能需求，再加上當時反物質供能技術尚不成熟，只能通過這種方式來補充電力。后來，這些發(fā)電場被閑置下來，但是它們并沒有被拆除，而是被當成了著名景點，人們來到這里感受那段艱苦的開拓歲月。

緊隨其后的是浮空城，它們被譽為“人類工業(yè)史上兼具藝術與機械美的奇跡”，在卡爾伯格3，浮空城代表著豪華與上流。這些浮空城由單獨的反物質發(fā)電機供能，建筑動輒百米，甚至有些外墻上還會鑲嵌金片，當夕陽西下，陽光打在這些建筑上，就會反射出亮金甚至有些刺眼的血紅色光芒。街道兩側種植的是稀有的嫁接樹種，同一顆樹上可以生出不同顏色的樹葉，豪華轎車、跑車隨處可見，高檔餐廳、商場在這里簡直就是爛大街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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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大的一座浮空城上坐落著“C-A離岸貿易”公司的總部，整個中環(huán)星區(qū)的貨品流通，都要經手這家公司，說它控制了中環(huán)的經濟命脈也毫不為過。在它的總部大樓最頂層的豪華辦公室里，中環(huán)星區(qū)總督候選人普瑞維亞·蘭斯和C-A離岸貿易的ceo瓦爾特·林奇正坐在沙發(fā)上商議即將到來的選舉事宜。

“今年的選舉你有多少把握？”瓦爾特翻開茶幾上的煙盒，掏出一根煙遞給普瑞維亞，“手工卷制的，用的是最好的煙葉?！?/p>

“只要有你的支持，那就是百分之百?！逼杖鹁S亞接過煙，但是并沒有點，而是又放回了茶幾上，“對了，我在戒煙，你知道，維持形象那一類的?！?/p>

“那個叫希爾佩的家伙，你確定他不會對咱們的計劃產生威脅？”

“放心，那家伙以為我不敢動他，呵呵，笑話?！逼杖鹁S亞走到酒柜前，拿出一瓶白蘭地和兩個空杯子放在茶幾上，“我已經安排人干掉他了，就像一場街頭火并，他被流彈打中，跟咱們誰都沒關系不是嗎，來，干杯?！?/p>

琥珀色的酒液流入酒杯，而此刻在萬米之下的地面，一場刺殺行動正粉墨登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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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伯朗頓市的三十一大道，有一家名為“醉魚酒館”的酒吧。這家酒吧的墻上常年掛著一副照片，照片上一個年輕人正笑得燦爛。他便是希爾佩·希爾博拉夫，中環(huán)星區(qū)總督候選人之一。他從小生活在這個街區(qū)，并最終闖出了自己的一片天地，街坊鄰居無一不為他感道自豪。而他雷打不動的一項習慣，就是每隔五天的晚上回到這間酒館和老鄰居們談天說地，分享他在外面的見聞。

“巴克斯特，給你?！蔽鍌€街區(qū)外的一輛小轎車上，幾個年輕人正蠢蠢欲動地擺弄著手槍，他們都剛剛成為幫派成員。盡管貝爾伯格被譽為旅游勝地，但是天高皇帝遠，這里的社會遠不如內環(huán)星區(qū)和地球核心區(qū)安定，幫派火并時有發(fā)生。今晚巴克斯特·弗蘭奇第一次摸到槍，同時也是他第一次參與幫派沖突。

“這個是保險，射擊之前記得打開，還有手指不要太靠前，不要摸電磁加速軌道……”

“我知道怎么開槍，泰吉。”巴克斯特不厭其煩地回答道，“快開車吧?！?/p>

“好了小伙子們，記住過會先打從酒館里出來的那個家伙，至于對面的話隨便亂放兩槍，今晚我們的主要目標不是火并?！逼嚲従弳恿?，沿著街邊像只壁虎似的爬行。

巴克斯特看著橙色路燈下的街道，臨街的商鋪很多，但都關著門，那些游客很少會下到地面上來，所以同樣的商店，開在地面和浮空城里簡直是云泥之別。而且這兩年星球政府把重心全部放在浮空城上，地表更是變得死氣沉沉，巴克斯特知道這是不可能改變的，因為他們本質上全都是C-A公司在政界的馬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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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離開這座城市，但是他沒有錢，他不知道如果到了一個新的地方應該怎么安身立命，況且，從他踏入黑幫的那一刻起，他金盆洗手的概率就不大了。汽車繼續(xù)沿著街道爬行，最終停在了一個十字路口。

街的另一頭，一輛汽車不約而同地停了下來。車上走下幾個高大的身影，戴著面具，巴克斯特不能確定他們是不是幫里的人馬，但是從他們懷里露出的閃著銀光的沖鋒槍機匣告訴他，這就是今晚他們要找的人。

兩伙人很有默契地在十字路口站成了一列，以車身作為掩護，他們都掏出了武器。

巴克看了看手表，45分一過，他們的目標就會出現(xiàn)在這條街邊。然后只要確保有那么幾發(fā)子彈飛向他的方向，再上車跑路就可以了。

時間以一種慢的驚人的速度流逝，他覺得手表上的顯示屏每跳一秒，都像是過了一個小時那樣長。兩邊都有人點起了煙，在一片黑暗中兩個煙頭的紅點格外明顯。他的手不知不覺間已經伸向了口袋，在那里放著一把10mm電磁手槍。他見過人體被灌裝釷離子的磁軌彈擊中后的樣子，沒有任何一個正常人能夠幸存下來，幾分鐘之后，這些致命的子彈就要打進一個他素不相識的人的身體里。

想到這他感到有些惡心，但如果他不這樣做，明天同樣的事可能就要發(fā)生在他自己，或是他家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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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嗒……”一顆煙頭落地，發(fā)出微乎其微的彈響聲。街邊一家掛著“醉魚”招牌的酒館的門打開了。從里面走出來一個衣裝整潔的中年人，身邊跟著的兩人似乎是他的保鏢。

站在巴克斯特身邊的人率先做出了反應，他一下從懷里拽出一把激光沖鋒槍。

“嘶嘶嘶……”伴隨著充能聲，幾道激光束一瞬間沖向酒館門前的一行人，街上的排水井正冒著白霧，光路穿過霧氣時，丁達爾效應讓它們顯出了詭異的深綠色。

目標捂著眼睛大叫起來，然后不等兩側的保鏢反應，所有人都舉起了槍。

一時間，各色的激光束，火藥激發(fā)的噠噠聲和刺鼻的燃氣，電磁軌道啾啾的充能聲交織在一起。巴克斯特顧不及瞄準，只好抬槍一通亂打。一切只持續(xù)了大概三十秒，然后就像提前排練好一樣，兩隊人馬互相象征性地在對方的車身上打了幾個彈孔，然后所有人跳上車，各自向不同的方向駛去。

在他們快要從十字路口拐走的時候，巴克斯特回望了一眼，他只看到街邊三具血肉模糊的尸體，和人行道上刺眼的紅色血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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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回到總部，交差時，頭領一人給了他們一袋現(xiàn)金，并讓他們遠走高飛。他們才后知后覺地明白，現(xiàn)在他們干了這樣一件大事，幫派已經不能和他們扯上任何關系了。

泰吉，剛剛遞槍給巴克斯特的人，主動提出把車子開走毀掉。巴克斯特與他一同上了車，二人往海邊的方向以最大油門開了過去。

“泰吉，今天的事情，哦，天……我們是在謀殺?！卑涂怂固卮蜷_窗戶，他覺得這小小的車廂悶得他喘不過氣來。

“巴，我從小看著你長大，我知道你骨子里干不了這事，但是誰又不是被逼無奈呢。我告訴你，咱們都是上面那些大人物的棋子，你不證明你的存在對他們有用，那么他們今天留著你，就僅僅是心情好而已?！碧┘戳丝窗涂怂固?，把檔位掛進六檔，“現(xiàn)在他們放咱們走也是一樣，無非是知道我們會顧及其權勢，而把嘴閉的嚴嚴的，計劃中如果要求死一個人，那自然是把死亡人數控制在一比較好，這也是為什么我們沒有被就地解決?！?/p>

泰吉比劃了個劃過脖子的手勢，巴克斯特靠在了窗沿上，不再說話。

二人把車開到臨海的懸崖，準備推下去。

“嘿，聽我的?！碑斕┘咽猪斣诤髠湎溲厣蠒r，他突然轉頭看向巴克斯特，“盡快走吧，離開中環(huán)，越遠越好。”

早上的頭版頭條赫然寫著希爾佩被刺殺的報道，在卡爾伯格星港，一位年輕人拿著假證件通過了安檢門，坐上了那天第一班星際航線，從此再沒有出現(xiàn)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