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thing Like The Sun 殼卷篇3|HCY水仙文
往后的日子無論是驚心動魄還是平淡安寧,卷兒都有些輕飄飄的,好像做什么都沒有力氣,醫(yī)生說他心臟不好,沒有力氣笑是正常的,可他的喜怒哀樂都變淡了,好像變成了和斷一樣死氣沉沉的人。他們又輾轉換過幾個地方,為了彼此努力地活著,生活很累,不是身體上的累,而是疲于茍活,卻依然存有對兄弟的牽掛而不能放手,這讓他們在被政敵抓住的時候竟然能感到平靜和解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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斷作為王儲自然是敵人的重點折磨對象,經(jīng)過數(shù)輪嚴刑拷打,對方很快發(fā)現(xiàn)斷的求生意識很弱,還數(shù)次故意激怒行刑者。這種一心求死的態(tài)度讓敵人抓狂,他可不甘心讓世仇家族的后代這么容易就死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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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漂亮的兩個孩子啊?!?陌生的聲音引得卷兒睜開眼,一個精神矍鑠的老頭扒在鐵籠外盯著他們看,老頭的笑容夸張得近乎瘋狂,卷兒嚇了一跳,把懷里失血過多昏迷的哥哥抱緊了些?!奥犝f二殿下的心臟不好,我可以讓你變得健康,只要你能告訴我大殿下最在意的東西是什么?!?老頭笑起來,卷兒更害怕了,抱著哥哥縮成一團不敢繼續(xù)和老頭對視。他活在充滿謊言和惡意的世界,那老頭的話他半個字都不信,更不可能做出有可能會傷害哥哥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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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被放置了幾日,卷兒和逐漸轉醒的斷都有些納悶,政敵這些天怎么沒折騰他們?每天還有水和食物,還有人看著不讓他們自殺,是要干嗎?兩人身份特殊,或許敵人需要他們活著,利用斷流亡儲君的身份做些什么。會做什么呢?據(jù)說他們還有一位叔父幸存……又或許,在故國領土上謀害兩位王子的影響過于惡劣,要送他們?nèi)テ渌麌仍偬幩溃?/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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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黑暗的那段日子即將開始,他們沒有絲毫反抗的余地。卷兒一直忍著沒哭,因為不知道面前的祭壇是做什么的,直到他眼睜睜看著那披著兜帽斗篷的老頭把哥哥的心臟挖出來攥在手里。鮮紅血水順著祭壇流下,朝夕相處的親人開膛破肚癱在祭壇上一動不動,驚懼和憤恨讓他死后依舊面目猙獰,布滿血絲的雙眼睜得老大。強烈的反胃感逼得卷兒跪趴在地上嘔吐,相依為命十幾年的哥哥死不瞑目,而他是下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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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頭拿過一個精致的陶罐,打開蓋子將里面一灘濃稠的黑色液體倒入被挖去心臟的位置,那液體似乎有腐蝕性似的,胸腔內(nèi)部接觸到后迅速焦化,而表皮部分的血肉卻再生愈合。令人毛骨悚然的呻吟從血液浸染的脆弱的咽喉中發(fā)出,上下排各有兩顆牙齒變得尖利而長,緊接著卷兒看到哥哥的尸體開始抽搐扭曲,連捆綁的鐵絲都被掙得松動脫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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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那老頭,在場所有人都震驚得說不出話來,斷也是,他剛復活,還沒搞清楚狀況,身上只有鐵絲勒著的地方有點疼,還有難以忍受的饑餓,除此之外,身上的新傷舊傷都痊愈了,連疤痕也消失了?!按笕?,這就是您要的,王子殿下將作為怪物,永遠供您取樂,永遠受您凌虐?!?老頭的語氣抑制不住驕傲,說完便拿起祭壇上的匕首在斷一條手臂上劃出深深的口子,疼痛惹得斷悶悶低吟一聲,手臂皮開肉綻,又在幾秒鐘后慢慢恢復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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霎時間,圍觀的貴族公子們爭相涌上祭壇,將短刃拔出腰間鑲嵌寶石的刀鞘,一個個帶著瘋狂的笑容向祭壇上的人扎刺。哥哥的聲音聽上去痛苦又虛弱,淚水終于涌出來弄濕了臟兮兮的臉頰,卷兒捂住嘴巴也堵不住驚恐的尖叫。都是他的錯,如果不是他輕信了那個看似可憐的小女孩,他就不會被誘騙進敵人的圈套,哥哥也不會為了保護他而放棄逃生束手就擒,遭受所有這些不幸。要是他死了該多好,沒有了牽絆,哥哥就不會被抓住,就能活下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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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真正該死的,是貪得無厭邪惡骯臟的人。在長達近百年的折磨摧殘下,卷兒逐漸明白了這個道理,生命得以無限延續(xù)和重置,這樣偉大的能力本可以支持他成就一番偉業(yè),可他卻被關在牢籠中被人一次又一次地殺害,被迫承受男人們對他做他最抵觸的事。他抵觸這件事的原因很簡單,他曾被一個非常信任非常喜歡的人騙了,那人偽裝成單純美好的樣子騙他卸下防備,然后對他做了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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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類,果然,都是邪惡骯臟的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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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局一直混亂不堪,前一天還和太子一起把卷兒按在餐桌上享用的貴族第二天就掉了腦袋,不過也多虧了這些風云詭變,兄弟二人有了得以喘息的機會。還沒安生幾天,老巫師就來帶走了斷,“走吧,長公主殿下點名要你去?!?長公主從前沒有傳召過他,斷不清楚她的路數(shù),略顯緊張地看了卷兒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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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以前大家都心照不宣地默認只有老國王和皇太子才有資格傳召他,讓老巫師在眾多貴族的觀賞下將他殘忍地折磨死,亦或是押到國王或太子與近臣的私密聚會上供人虐待取樂。卷兒不僅要承受這些,還會被其他貴族隨意拿去泄欲,而斷與生俱來的特權讓他免受了屈辱,至少卷兒之前一直是這么認為的,直到幾天后,他稀里糊涂地逃了出來,又從年紀尚輕的小公主那里得知了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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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公主傳召那日,侍女在寢宮門口仔細打量這位傳說中的王子,她沒資格觀看行刑,這是她第一次見到這個人人嫉妒的青春永駐的男人。斷身上木質的枷鎖有大量凝固的黑血,破爛不堪的衣服布滿破口,有的能看出刀刃尺寸,有的是典型的鞭笞留下的痕跡,那布料已經(jīng)被血一遍一遍浸染,深淺不一的紅蓋住了衣料原本的顏色。血腥味讓侍女滿臉嫌棄,她拍了拍手,一些仆從便圍上來帶他進入一間豪華的浴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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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牢籠之外的地方卸下全部枷鎖還是讓他有些不適應,仆人們手法粗暴歸粗暴,但被按進浴桶好一頓搓洗,斷仍然有一瞬間恍惚,好像回到了小時候,仆人伺候他沐浴,大概已經(jīng)是一個世紀以前的事了。浴室空間大得離譜,空氣中彌漫著濃濃的香精味,如果他沒猜錯的話,這里應該是長公主的浴室,而躲在屏風后面偷窺的大概就是長公主本人吧。斷閉上眼,裝作沒發(fā)現(xiàn)屏風后面有人,任由仆人擺弄他的身體,暗暗用力讓肌肉線條更飽滿。末了,仆人們?yōu)樗麚Q上價格不菲的宮廷禮服,類似他小時候穿過的衣服,只是用料有點少,胸口的扣子都系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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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黑的長發(fā)整潔干凈地梳在腦后,華麗的衣著襯出他不凡的氣度,斷慵懶隨意地坐在椅子上,左手小臂搭著椅背,右臂放在小圓桌上,指間夾著一枚棋子,一下一下有規(guī)律地輕敲桌面,盯著桌上棋盤的眼神晦暗不明,棋子敲擊桌子的頻率變慢,反射出他心懷對策的從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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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門被推開,聽腳步聲來者不只一人,“見到長公主殿下怎么不行禮?” 是那個對他頤指氣使的侍女,斷這才不緊不慢地轉過身來打量面前兩個女子,一個是侍女,另一個他在受刑時見過,與太子一起分別坐在國王兩側欣賞他痛苦的表情。斷朝長公主笑了笑,身體一直坐在椅子上,絲毫沒有要行禮的意思,侍女急了,想要斥責他一個囚犯竟然這般無禮,長公主及時制止并打發(fā)了她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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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女走后,斷從椅子上站起來,步伐悠閑地走到圓桌對面拉開空椅子,以幼時所學的最標準的姿態(tài)請長公主坐下。大概是先前被斷完美的身材吸引,也可能是因為這套失傳已久的紳士禮,又或許是剛剛那抹意味不明的笑,徹底勾起了腦內(nèi)一些不恰當?shù)南敕?。長公主就坐后斷回到原來的座位上,兩人之間的距離不算遠,足夠長公主看清衣領下窩陷的鎖骨和兩塊胸肌之間形成的溝壑,但仍保持著安全距離,不可觸的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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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長骨感的手指明晃晃地勾引,長公主的目光落于男人手中的黑皇后,“你喜歡后?” “后能將死王。” 斷平靜如水的嗓音很動聽,溫柔又充滿磁性,而她之前只聽過凄厲的慘叫。極力掩飾的驚喜在同樣受過嚴苛的宮廷教育的斷眼里展露無疑,看來長公主很喜歡他的聲音,他單手執(zhí)棋推倒了棋盤對面的白王,由黑皇后替代了白國王的位置?!暗阈枰粋€支持你王在身后,才能實現(xiàn)死亡之吻?!?斷拿起黑國王替換掉了黑皇后身后的白子,“和光同塵這么久,殿下終于準備開局應戰(zhàn)了?” 斷放下棋子優(yōu)雅地傾身靠近,一只手肘撐在桌面手掌托臉,微笑著盯著面前的女人看,盡量多地釋放魅力,逼她露出更多破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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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你的用詞,否則我會稟告國王說你企圖挑撥我們王室的關系?!?斷聞言哈哈大笑,然后繼續(xù)用那種無懈可擊的笑容盯著她?!爸挥袊鹾吞硬庞袡嗔φ僖娢?,如今殿下越權不正是在傳遞應戰(zhàn)的訊號嗎?” “想要將死國王的辦法有很多,象和馬同樣可以配合皇后殺王?!?“有了象和馬的參與,一旦走到那一步,他們完全可以選擇棄后,自己吃掉國王。但我不會,因為王不能殺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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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恕我直言殿下,您在國王和太子斗法的節(jié)骨眼上插一腳實屬不太明智,您能選擇的盟友不多,那些有資格觀看我受刑的王公大臣我在國王和太子的私人聚會上基本都見過?!?長公主愣了一下,在原本的印象里,斷只是囚鳥困獸,想不到已經(jīng)把自己的目標和困境全部猜透,眼前這男人真是不容小覷。“我本不想?yún)⑴c,可我那同父異母的兄弟欺人太甚,我沒有別的路可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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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綻百出的談判,斷暗想,這就是從未被考慮作為王儲的皇女吧,安逸日子過久了,交談時字里行間流露出脆弱和軟肋。斷站起身來一步步走近,在長公主驚慌的注視下彎腰靠近,單手撐在椅背將人圈在自己的領域內(nèi),另一只手輕輕挑起女人的下巴,迫使她的臉靠近自己,那微紅的臉頰和躲閃的眼眸盡收眼底。“那就和我聯(lián)盟,” 深不見底的黑眸死死抓住獵物的注意,“置之死地而后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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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于那場顛覆性的政變卷兒了解的不多,更不知道斷也參與其中,他在一次貴族的虐殺游戲之后復活,眼中看到的是萬里晴空。老巫師怎么沒把他扔進那間濕冷狹小的牢房?身下的硬板顛簸起來,卷兒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一輛牛車上,周圍有些干草堆,牛車出了城,慢悠悠走在麥田里。他坐起來警惕地觀察,四周全部是一望無際的田野,唯一的人類是趕車的老人,看上去干癟瘦弱,不像是折磨他們兄弟的老巫師,耳朵好像不太好,卷兒叫了幾次都沒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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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由了。可是,哥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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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兒餓了,咬死了老人吸干了牛血,然后又被老人傷口散發(fā)的味道吸引繼而吸干。身體發(fā)生了難以置信的變化,他感覺自己充滿力量,乘風而起的沖動襲來,他躍躍欲試,在下一陣風來臨時飛進了麥田。這是他第一次從生物身上直接攝取血液,以前都是喝老巫師給的裝在桶里的血,估計是加了料,抑制了他們本該擁有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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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嘗過鮮純?nèi)搜男∥肀辉嫉挠终剂死硇?,雙眸的紅光鮮明如血,飛行技巧逐漸熟練,他要尋找最近的村落,嘗一嘗年輕人的血會不會更鮮美,男人和女人的血有何不同,小孩子會不會更甜。生前因心臟疾病不能劇烈運動,后來被困住剝奪了行動自由,如今身體里蘊含的能量遠超常人,卷兒感受到了久違的自由,是擁有健康體魄的肆意灑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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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來卷兒漫無目的地過了一陣子瀟灑日子,雖然擔憂哥哥但是又沉浸在吃人的快樂中,每次一吃上就會失去理智無暇去想斷的事,血沾上唇又一時半會停不下來。哥哥要是知道了肯定又要罵他小白眼兒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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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吸血鬼洗劫了幾座偏遠地區(qū)的城堡,都是貴族休養(yǎng)狩獵使用的,平時只有寥寥幾個仆人看著,卷兒會飛,來去自如,趁著夜色一會兒就把金庫搬空了。長大以后還從來沒有揮霍過呢,卷兒大搖大擺走進一家家高級商店,量身定做了好幾套華麗的服飾,又一頭扎進他以前消費不起的酒館點了菜單上所有的酒菜。衣料昂貴加上出手闊綽,穿的比較涼爽的女人紛紛靠過來,討好地鉆進這個漂亮小男生懷里搔首弄姿,不過這些行為讓卷兒想到那些貴族強迫他做的事,他只覺得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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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滾!別碰我!還有這菜怎么一點味道都沒有?叫你們廚子出來!” 然后,不出意外地,卷兒血洗了整個鎮(zhèn)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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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恢復了理智之后,卷兒開始覺得空虛了,吸血鬼嘗不出香料的味道,不能吃香喝辣,美人在懷也無福消受,紈绔子弟還有的壞毛病他是玩不了一點。算了,還是去找哥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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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躲避那個法力高強的老巫師,卷兒夜里飛回曾被羈押的城市外面,躲在城墻上偷聽守城士兵的對話。經(jīng)過幾日的探索,哥哥果然沒有逃出來,還被老巫師關在地牢里,每天晚上都會被女王叫去侍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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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王???侍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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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夜時分,卷兒飛到皇宮寢殿的窗外偷偷往里張望,幾根蠟燭把房間映照成曖昧的暗黃色,一張大床看起來柔軟干凈,床上側躺著一個穿著涼爽的女人,咦這不是長公主嘛?她就是女王?她不是沒有繼承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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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前很主動的,怎么現(xiàn)在連碰都不碰我了?” 長公主的語調(diào)委屈得有些做作,卷兒順著她的目光看去,房間一隅是堆滿文件的書桌,斷正坐在桌前閱讀。他沒有接話,繼續(xù)閱讀,并在文件上批注?!澳阆惹澳敲垂匆?,不就為誆我放了你弟弟嘛?,F(xiàn)在我履行承諾了,你也該好好報答我才對。” 見男人還是無動于衷,長公主有些氣急敗壞,“我明天就下令全國通緝你弟弟,讓老巫師把他抓回來,你一天不和我睡我就殺他一次,直到你同意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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斷終于放下了手里的東西抬頭看了看床上,“我們是盟友,陛下,除此之外沒有任何其他關系。如果我之前有什么行為讓陛下誤會了,我可以道歉。” 斷臉上的笑容看上去優(yōu)雅得體實則冰冷淡漠,卷兒甚至能看出厭惡,他還是沒太看明白個中關系,什么盟友?哥瞞著他干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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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啊你!一句盟友就想打發(fā)我?” 長公主暴怒,跳下床大步走到斷面前,抓住栓在脖子上的鐵鏈用力拉扯,把斷從椅子上拽下來摔到地上。丁零當啷的巨響把卷兒嚇了一跳,他哥身上的枷鎖束縛多得不合理,腿上的木枷讓他無法邁步,脖子上的鏈子與雙膝之間的鎖拴在一起,讓人無法直立,只能蜷縮著或者躬身而立,手肘綁在身體兩側,只有小臂可以自由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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層層拘束讓斷倒地后沒能順利爬起來,他掙扎幾下又被女人踩住,帶鉤刺的長鞭毫不留情地反復鞭笞,很快衣料就被打爛,長鞭上染了斑駁血跡。斷咬緊牙關堅持沒叫出聲,他才不像這個蠢女人,輕易暴露弱點,在動物面前流露脆弱不會獲得同情,只會被吃掉。打了好一陣女人終于累了,“你就寧愿回到地牢,被那老頭折磨死,也不愿意愛我嗎?” 她蹲下來想撫摸斷臉上正在飛速愈合的傷口,被斷扭頭給躲開了?!澳闳魧ξ覜]有興趣,為何還要費勁扶我上位?我現(xiàn)在一聲令下就可以將你送上刑場!明明,我和皇兄無論誰繼位,或者由我那父王繼續(xù)執(zhí)政,于你而言,都不會有太大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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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父兄暴虐,我得替子民考慮?!?斷的回答依舊波瀾不驚,以溫文爾雅回應歇斯底里,這樣的距離感顯然讓長公主惱羞成怒,她揚起鞭子怒吼,“跟我下了盤棋,還真把自己當王了?你的王朝早就覆滅在我先祖手上了!你不過就是個亡國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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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突然傳來呲啦啦的巨響,房間里兩人都嚇了一跳齊刷刷看向窗外,這時老巫師帶著侍衛(wèi)闖進來,看到長公主腳踩吸血鬼正欲鞭打的景象,老巫師還愣了一下,隨即馬上反應過來,跑到窗前向外望去。原來老巫師為了防止斷逃跑,不僅加大了食用血里用于抑制吸血鬼能力的的藥量,還給他多上了好幾道特殊材質的枷鎖,想不到竟然還在女王的寢宮窗外布設下針對吸血鬼的結界。卷兒看到哥哥遭受毒打和辱罵,終于忍不住想要破窗而入救哥哥出來,結果碰到了窗口的結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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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疼啊,渾身無力,像被雷擊中一樣。卷兒像紙片一樣掉落在城堡后花園里,使不上力無法飛行,用盡全力站起來又頭昏腦脹。高墻之外有侍衛(wèi)在向這邊集結,城堡內(nèi)那老巫師正啟動天羅地網(wǎng)搜捕他,馬上就要篩查到后花園了。卷兒只好翻窗跳進一間房間,城堡內(nèi)住著眾多權貴,如果能神不知鬼不覺躲在某個貴族的房間里,老巫師大概不會很快找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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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等到體力恢復才能飛過城墻逃出去,卷兒在城堡里東躲西藏,意外地在壁龕里碰見一個逃避學習的小姑娘。小姑娘衣著華貴不比長公主差,年紀不大也就十來歲的樣子,和長公主一樣獨特的墨綠色眼睛讓他想起四十年前,當時的國王也是這樣的綠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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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小女孩是長公主的親妹妹,她們的媽媽是四十年前那個老國王的女兒,和盟國親王聯(lián)姻生下她們。不過親王在聯(lián)姻前就和情人育有私生子,王后誕下小公主時不幸去世,親王就迫不及待立私生子為太子,也就是之前熱衷于折騰他們兄弟倆的國王和太子。兩人架空長公主的權力,開始肆無忌憚剝削人民,專注于奢靡揮霍的貴族生活,卷兒也能察覺出來,自從太子開始坐在老國王身邊,他和哥哥的受難表演頻率就變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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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哥哥協(xié)助了長公主發(fā)動政變,主導太子的刺殺行動,推翻老國王的霸權統(tǒng)治,長公主繼位后還輔佐她治理國家,竭盡全力讓久經(jīng)戰(zhàn)亂的人民得以休養(yǎng)生息。人們感念女王陛下的仁慈,可沒人知道他們享受的福利都是斷在女王那里爭取來的。他能利用的只有女王對他的愛慕,可他根本不能兌現(xiàn)承諾,他不會愛她,一拖再拖不愿松口去做女王的男寵,與生俱來的清冷和高傲逐漸耗盡了女王的耐心,兩人之間本就脆弱的聯(lián)盟關系早在政變成功后就變得搖搖欲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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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王還是長公主的時候,她在刑場上見到斷的第一眼就被他孤傲的王族氣質吸引,聯(lián)盟后的深入接觸更是讓她著迷于這股獨特的傳統(tǒng)和守禮,她難以自拔地愛上了這朵高嶺之花。政變的余波逐漸平息,她想剝奪自己給予斷的權力,讓他重新以奴隸身份服侍自己,把花朵折下來強迫他綻放在深宮的花瓶里。對此,斷總能找到合適的借口推脫,并牢牢把持治理工作的制定和實施,偶爾出賣一些色相,但從未發(fā)生過什么實質性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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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都是在壁龕里抓到的小公主告訴卷兒的,小丫頭似乎不學習干啥都開心,就連被卷兒擄走困在深山某個懸崖上的洞穴里都很興奮。卷兒驚訝于自己這平日里木頭一樣的親哥竟然瞞著自己偷偷搞事,竟然還是用的美人計上位,不過更多的是心疼。哥哥一個人承擔了那么多,既救了他又救了故土之上的黎民百姓,他才應該是受人愛戴的王,現(xiàn)在卻過著如履薄冰的日子,尊嚴被肆意踐踏,稍有不慎就會遭受虐打和辱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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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日子不比從前好多少,卷兒寫了封信趁著夜色放在女王近臣的馬車車座上,第二天全城都陷入了恐慌。吸血的惡魔竟然綁架了活潑可愛的小公主,以此威脅尊貴的女王釋放另一只骯臟的怪物。卷兒混跡在人群中打探消息,聽到人們議論說陛下為了表明自己絕不向惡魔低頭的決心,將宮里關押的怪物釘在城堡大門前示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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瘋了嗎???她不關心她妹妹的死活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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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兒找了個沒人的角落起飛,降落在能看得到城堡大門的高塔上,看見他哥被綁著雙手吊在一根木樁上,肩部的關節(jié)軟榻得夸張,大概是兩條胳膊都脫臼了。斷身上插滿了長劍,每一把都刺穿了身體,有數(shù)把劍深深插進木樁,將受刑者與木樁固定。汨汨鮮血從長劍造成的傷口流失,由于兇器留在了身體里,無數(shù)貫穿傷口無法愈合,身體承受著持續(xù)性的傷害,斷的神情難掩痛苦,身體時不時出現(xiàn)痙攣,口中不停有黑血涌出,嗆得他呼吸艱難。有些血液順著穿刺的劍鋒或劍柄滴滴答答掉在地上,更多的是染紅衣物,又匯聚于無力垂下的鞋尖處,潺潺流淌到木樁根部的污水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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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王站在城堡露臺上冷漠地看著,看著她垂涎的男人痛苦掙扎直到血液流干而死,身旁是緊盯圍觀人群的老巫師,他還指望能刺激那只小吸血鬼出現(xiàn),然后重新抓回來當他的搖錢樹?!澳阏f,究竟得是什么樣的人才能走進他的心里呢?” “他沒有心,陛下,他的心被我挖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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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樁周圍可能會有結界,卷兒不敢硬闖,雖然比這更殘酷的刑罰他們都受過,可女王那種高高在上的姿態(tài)讓他渾身顫抖。他明明親眼見到女王試圖強迫他哥上床,也聽小公主繪聲繪色地描述過女王是多么愛慕他哥,為什么她還要以這樣惡毒的方式對待他?對她而言,斷既是她傾心的人,也是可以重復使用的工具,只不過長得帥氣點,但她心里壓根兒沒尊重過斷作為人的感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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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兒魂不守舍飛回山洞,落地不穩(wěn)跌倒在地滾了幾圈,他爬起來可身體依舊在止不住地發(fā)抖,有絕望,有無措,還有幽怨和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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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人類,世上最邪惡最殘忍的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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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洞里,小公主吃光了卷兒留給她的食物和水果,正好奇地這戳戳那看看,卷兒滾進來的時候愣了半天,然后踉踉蹌蹌朝他跑過來,嘴里不停地喊著什么。卷兒當時正沉浸在悲憤當中,沒注意聽這小鬼滋兒哇亂叫些什么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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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花苞?” 這是卷兒唯一聽清的幾個字,他猛地將小女孩撲倒,又尖又長的獠牙如惡虎,雙眸泛起致命的紅光?!安粶剩∵@樣!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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斷醒過來的時候是在地牢里,他忍不住咳了口黑血,聲音驚動了老巫師,“醒了?女王陛下召見你?!?比以往更多更緊的枷鎖戴在身上,斷行動有些不便只能小步挪動,又要保持平衡不讓自己摔倒,路過地牢狹長的走廊,斷緊張地向走廊兩側的牢房瞥去,還好還好,卷兒沒有被老巫師抓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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斷跪在皇宮中央,周圍全是手持武器的侍衛(wèi),特殊材質的刀尖對著他,仿佛他是一頭隨時會發(fā)狂的野獸?!澳愕艿軞⒘宋颐妹茫阏f這事怎么辦?” 女王的語氣聽不出絲毫失去親人的悲傷,更像是獲取了什么籌碼,占據(jù)了道德高地,對他進行虛假的審判,實際上只想要他答應那些下流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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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兒殺了小公主?斷皺了皺眉?!拔液苓z憾?!?“今天早上有人看見你弟弟把我妹妹從城墻上扔下來,她體內(nèi)一滴血都不剩了。我的人民很憤怒,現(xiàn)在正聚集在城堡外要我殺你報仇。不過我可以不把你推出去,只要你同意用身體侍奉我,我保證你再也不用經(jīng)歷像昨天那樣的事?!?斷沉默不語,上位者暴跳如雷,“來人!押去刑場斬首示眾!不,燒死他!燒慢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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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王不再聽取斷在政務上的建議,她一門心思折磨這個欺騙過他感情的男人,國事上疏于管理,雖然表面勉強能夠維持斷曾經(jīng)苦心經(jīng)營出的局面,但實則已經(jīng)從統(tǒng)治階級開始瓦解冰消,很快便由外來的新政權所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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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代更迭并沒有讓斷解脫出來,老巫師總能找到方法剝削他,卷兒救兄心切,不小心掉進了老巫師的陷阱。斷感覺得到,在外漂泊一圈回來的卷兒比從前更加憎恨人類,他變得脾氣暴躁,眼神中總是充滿兇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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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兒?” “哥,你放心,老巫師會死,巫師的壽命只有三四百年,等他不能再困住我們,我就殺了所有的人類?!?斷不知道弟弟經(jīng)歷了多少事,最終會變成這樣,也可能卷兒是對的,經(jīng)歷過這些苦難之后,仍然對人類抱有幻想的斷才是不正常的?!斑@群不知感恩的生物不值得你再為他們做任何事了,哥,等出去我就把他們都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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