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片荒原之上
在那片荒原之上
?? ??在一陣震耳欲聾的碎石滑落聲中,漫天彌漫的棕黃塵土中,沖出了一位披著灰袍的秀麗青年,袍子的帽子在碎石的剮蹭下早已破爛不堪,幾處淺淺劃破頭皮滲出的血漬,把幾處灰發(fā)浸染,顯得深沉而黯淡。這位倒霉的旅人,在漫無目的的尋找中,誤入了巨獸母親的巢穴,在他升起火堆準備休息的時候,地面的震蕩,塵土的飛蕩,讓這位秀麗的旅者不顧形象的奔逃著。 ??很不巧的是,這片荒地之所以會成為巢穴,不僅僅是因為洞穴的隱蔽,更是因為地形的易守難攻,山洞出來一段距離,繞開一座小山丘便是一道深深的溝壑,沖到這道溝壑邊的灰發(fā)青年的幾縷帽子在大風的吹拂下滑落,一頭灰色長發(fā)灑下,碧綠的眼睛閃爍著絕望的光芒,身為天生會飛的鳥類,他卻沒有能夠飛翔的翅膀,連眼前的溝壑都無法通過。他心想:“本就是因為沒有翅膀才離開家族,現(xiàn)在又要因為沒有翅膀而喪命了嘛,我真是沒用,就算是腳力遠超族人也不及飛翔的實用啊。大地,難道真如他們所說的那樣無情嘛……”青年在巨獸與沙塵面前緩緩閉上了眼,接受了他不公的命運。 ??但一股更為強勁的風浪定在了青年身前,在青年睜開眼的那一刻,一根刻滿字符的木質(zhì)手杖定在了他的前方,漫天的塵沙如同受到強大引力一般轟然落地,連那巨獸都后退了半步,硬生生止住了前進的勢頭,在一切靜止的時刻,一道白色的身影從遠處閃爍而至,隨之一只厚重的龍爪就提起灰發(fā)青年的衣領(lǐng),將他朝溝壑的對岸扔出,灰發(fā)青年錯愕中連尖叫都忘記發(fā)出,伴隨著尖銳的風聲從耳邊穿過,他很快的穿過了溝壑,在一股風塵的緩沖下不輕不重的摔在了對岸的地上。憤怒的巨獸回過神來,巨大的利爪伴隨著穿金裂石的力量向這位白發(fā)的龍族砸來,這位白發(fā)龍族輕巧的把身形一閃,不知何時已歸到手中的手杖淡然一揮,塵土如同潮水一般凝結(jié)其上,伴隨著一聲聲輕響,化作一柄堅實而沉重的巖棍,與之一同,像是一股強風吹拂沙地,周身塵土飛揚,連視線都被遮擋,巨獸揮動的手爪就像是在水中劃動,處處受到了阻礙,只有這位白發(fā)龍族迅捷依舊。巨獸對身周瘋狂的揮舞利爪,宣泄著怒火,那震天的怒吼讓塵土都在空中顫抖,略微凝結(jié)的土塊都被震散,化作更為細碎的塵沙彌漫在巨獸的視野里,白發(fā)龍族的身影依然忽閃不定,遠近不知。只聽一聲悶響,一塊巖石驟然破碎,那巨獸的利爪登時拍打在響聲之處,卻只是擊飛了一塊巖石。巨獸龐大的頭顱的側(cè)邊,一柄長棍狠狠的甩在了他的臉上,只聽一聲悶響,那巖石化作的長棍應聲破碎,那巖棍的碎塊伴隨著一股壓力,凝結(jié)在巨獸的側(cè)臉上,白色的身影也借力拉開距離。在那巨獸的臉上,原本應該出現(xiàn)傷口的位置卻連一絲血都無法流出,根根巖刺嵌入,不斷的侵入它的血肉,那不斷浸入,阻斷神經(jīng)與肌肉骨血的疼痛使得巨獸的行動更為瘋狂??鋸埖男袆樱活櫞鷥r的進攻,總是難以躲避且無法防守的,這位白發(fā)龍族卻緩緩地揮動手杖,漫天的塵土在一刻間沉寂,向著白發(fā)龍族的手杖上奔騰,一股沉重的壓力登時覆蓋了他的身周,完全化作龍爪的右手中,一柄厚重古樸的巖槍凝結(jié),在壓力下幾乎結(jié)晶化的部分在黃昏過半的暗淡中,發(fā)出著沉重而厚實的光芒,此時遠處的灰發(fā)青年才堪堪站起,遠處渺小的白色身影面對著龐大的巨獸,那本該懸殊的氣氛,卻在白發(fā)龍族的架勢下逆轉(zhuǎn),白發(fā)龍族將槍一甩,沉重的氣勢讓周圍的山石噤若寒蟬,擺出的上刺架勢讓他身周不堪重負的巖石也碎裂浮空,那白發(fā)龍族注視著巨獸的碧綠的眼眸中散發(fā)著默然的波動,那手中完全凝實的長槍伴隨著一聲驚天怒吼,從身后揮舞向上,伴隨著巨大的聲勢,一道向天的驚人金光,攜帶著漫天的巖石碎塊,將那巨獸的沖勢硬撼而止,猛烈的氣浪將漫天的巖石碎塊都粉碎,在一道開山裂石般的通天巨響后,那巨獸的下顎被巨大的力量掀起,濺射而出的血液如同雨點傾灑向大地,那巨獸的身體后仰倒地,口中的鮮血如圖泉涌一般不斷流淌著,浸潤著干燥的土地,那龐大的下顎更是粉碎,使它徹底昏死了過去。那噴灑的血液也在干燥的塵土中被吸收消逝,連落到地上的機會都沒有。如若沒有那慘烈的巨獸軀體,這片土地就像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一般,很快恢復了它亙古不變的模樣。那白發(fā)龍族輕輕呼出一口氣,將長槍一舞一甩,如同拋下沉重包袱一般,附著其上的巖石碎裂滑落,在半空化作塵沙揮灑回荒原的大地,隨之那根手杖又重現(xiàn)顯現(xiàn),他輕拍衣物,撫平褶皺,轉(zhuǎn)身就輕易越過那本就算不上天塹的裂隙,急切的走到已經(jīng)癡呆的灰發(fā)青年身旁,打量著他的面容。 ??“你小子,在荒原上作什么死,找這種不快。打斷了我觀賞黃昏的好心情,現(xiàn)在什么都看不到了。”白發(fā)龍族在注視灰發(fā)青年一會后,閃爍的目光重新穩(wěn)定,似乎極為不快的說著。 ??“前輩如此生猛,且有如此聲勢,還是白發(fā)綠眸的龍族,想必您一定是那位白墨塵前輩了吧。”灰發(fā)青年似乎沒有聽出龍族的不快,激動的說著。 ??“你小子找我有什么事,我趕路,沒有什么閑工夫陪你玩?!北粏咀靼啄珘m的龍族冷漠的回答道。 ??“我是枯木嶺出生的羽默,從那位商人老者那里聽聞前輩想要前往森林,可否帶我一程。我是沒有翅膀的鳥兒,想要在森林求一個答案?!弊苑Q羽默的秀麗青年的眼神閃動著,似乎并沒有什么信心。 ??“看在你和我的一位故人長的有八分相像的份上,我也不駁了那老家伙的面子。只要不給我添麻煩,帶你一同也無妨?!痹诙虝旱某聊?,白墨塵淡淡的說著,心里卻有著另一個原因:默笙曾與我約定,如若在前往那片荒原森林的路上遇見同行之人,切不可拒絕。 ??“一切都聽前輩的,二人一同,相信前輩也能少些孤寂?!庇鹉f著,心里有些忐忑,他清楚自己此行的目的不定,只是在迷茫中抓住了那老商人建議的稻草?;蛟S連他自己都想不明白,這位白發(fā)龍族的吸引力是從何而來,光是從商人那里聽聞名號的那一刻就讓他下意識的想要尋找。 ??“既然一同,那便少些客套話,我不喜歡。我布置一下營地,太久沒有和別人同行,不知道手藝是否生疏?!卑啄珘m的臉色緩和不少,已經(jīng)算是溫和的接受了羽默的冒失。 ??在太陽幾百次起落后,他們已經(jīng)離那道溝壑走出了幾座山的距離,二人之間已不再那么生疏,羽默這才發(fā)現(xiàn),原來這位中年龍族并不像初見那般冷漠,常在夜晚的火堆旁與他交談,講述故事,他能看的清楚,在傾訴那些言詞的時候,白墨塵的眼神愉悅而放松。于是他也放心大膽的和白墨塵交談,二人很快熟絡的連輩份都給遺忘。他們的故事也就此展開。 ?? ??在這片荒涼的平原之上,在那片深邃星空之下,在那明亮而活躍的火焰照耀之中,不知多少旅人在嘆息。正如那無數(shù)的平凡旅人一樣,白墨塵只是靜靜地擦拭著自己那刻滿字符的手杖?;脑囊雇?,風是極大的,他掛在腰間的羽毛護符搖擺著,就像是迎著火光跳躍的鳥兒一樣。 ??白墨塵盯著在火光下已然發(fā)亮的手杖,細細的撫摸著那一段段字符,輕輕的嘆了口氣。坐在他對面的是一個灰發(fā)黑瞳的少年,對著火焰緩緩吐氣,在火光和夜空的映照下,觀察著那在寒冷下吐出熱氣而產(chǎn)生的白煙,白墨塵起身,把手杖縮小別在腰間,把自己的袍子披在了臉已經(jīng)凍的通紅的清秀少年身上。 ??“今晚你守前夜,我先休息了,從這幾天的天氣來看,快入冬了,實在冷的受不了,就早點叫醒我,我沒那么怕冷?!卑啄珘m在帳篷邊說道 ??“今晚沒有故事環(huán)節(jié)嗎,昨天的故事都還沒有講完誒”灰發(fā)少年搓了搓手,笑著說 ??“哪里是我沒講完,明明是你睡著了,害我守了一整夜?!卑啄珘m無奈的搖搖頭 ??“好吧,那早上繼續(xù)走的時候,一定要給我講啊,這一路上可無聊了。”灰發(fā)少年說 ??“嗯,好的,今晚風大,注意些動響,以免生變?!卑啄珘m淡淡的囑咐道。 ??前半夜的風聲很大,羽默只是靜靜站在火堆與帳篷之間,他知道,他的帳篷遮光隔音并不好,強烈一點的光和略微大的聲響都可以將里面的人吵醒。他緩緩抬起手,將自己的力量釋放,籠罩了帳篷小小的范圍———他讓帳篷靜默了??闪α康牟▌右沧屵€在細細端詳手杖的白墨塵指頭微微一顫,那末端尚未成型的符號微微發(fā)光,給他一種火熱而熟悉的感覺,他眉頭微皺,思索再三無果,還是沉沉睡去。 ?? ??當早晨的微光撲撒向大地,早已熄滅的火焰還在灰燼下閃爍著,白墨塵用一個小球收了些火星和灰燼,遞給了羽默。 ??“你也真是能熬,說好的早些叫我?!卑啄珘m說著又把羽默的背包遞給他 ??“這不是想聽你講故事嘛,不讓你欠我點人情怎么能行?!庇鹉舆^包,笑了笑 ??“今天要走的路還長著呢,你有耳福了?!卑啄珘m搖了搖頭,心里想著昨晚的異狀,精神也不那么集中了。只是沉默著一邊思索一邊前行。 ?白墨塵在羽默前面走著,早晨的荒原是安靜的,廣闊的土地上只能聽見手杖與地面接觸發(fā)出的輕微響動。白墨塵看了看背后的羽默,那有八分相像的面孔,讓心中的疑惑逐漸化解,他苦笑自己的遲鈍,搖了搖腦袋,慢慢減速,與他并排走著,解開疑惑之后的他又變得健談起來,講起了之前沒有講完的故事。 ??“年輕的孩子,今天就和你講點我的事情吧。在幾百年前,我出生在這片荒原之上,生自荒原四聚落之一處于南方的塵族,通過家族的傳承擁有著和大地更高的親和度,也借此擁有了強大的天賦,也因此我們無法飛翔,在四聚落中是擴張最為緩慢,但最強大的一族。但我出生時,第一眼看見的夜空,早已深深刻入了我的心里,渴望能飛往高空,想要成為能飛翔的龍便成為了我的夢。所以在我400歲時,自認強大的我覺得那些同輩的孩子天真愚蠢,只能活在家族的保護之下,沒有自己的理想和執(zhí)念,而成年后的我能力強大,在外闖蕩更是肆無忌憚?!卑啄珘m把背包的背帶輕輕收緊,以貼近背部,似乎是感受到了些許的不適。 ??“而在一次機緣巧合之下,我從那幾個一直與我家族不合的北方三族那里,聽到了關(guān)于我家族的秘密,原來我們曾經(jīng)與他們一樣,擁有飛行的能力,而在我族先祖之后,便再無后輩能夠飛翔,具體不明緣由。而沖動的我在知曉這件事后與父親交談,繼而放棄了繼承族長的職責,出乎我意料的是,父親沒有生氣也沒有挽留,而是平靜的對我說,也好也好,那溫柔的目光仿佛在說,他也是這樣想的。于是任性追尋夢想的我,選擇了離開世代居住的聚落,在尋求答案的路上闖蕩,途中自然遇見許多走南闖北見多識廣的商人,而生性開朗健談的我很快與商人打成一片,從那些商人口中得知,荒原上傳說有一片森林,在那里,能得到一切問題的答案,還能實現(xiàn)一個愿望。”白墨塵停頓了一會,他的手杖在地上發(fā)出規(guī)律的觸碰聲,和羽默的掛件撞擊水壺的聲音一同,演奏著令人愉悅的旋律。 ??“于是啊,年輕的我便決定啟程去森林,一邊收集情報,一邊摸索著尋找。而不巧的是,在我離開人多的聚落市集之后沒多久,我便被北方三族的族人屢次偷襲,我以強悍實力,用龍爪硬撼死幾個之后,反而促使他們的偷襲愈演愈烈,按理來說,那時我應當回族尋求庇護,可自傲的我覺得那是丟了面子,倔強的繼續(xù)前行,在多次生死邊緣徘徊后,我意識到,我需要一次凌厲的斬首行動,來殺雞儆猴,否則這樣的煩擾是不會停止的。我相信那一次次失敗而歸的族人,和帶回去的一具具尸體,已經(jīng)足夠他們把我的威脅定在相當高的位置上了。所以,我在流浪商人的協(xié)助下,在其中一族首領(lǐng)出行打獵之時,將他用強大的力量撼倒,然后在混亂的局面中將其打成重傷,想必是活不成了,但我低估了這位虛榮的首領(lǐng)出門打獵所帶的族人數(shù)量了,盡管事發(fā)突然且我實力強悍,但僅憑一雙龍爪,我最終被逼的落荒而逃,一次次躲藏,反撲,一次次嘗試凝結(jié)脆弱的巖槍作為一次性的武器偷襲,但沒有補給且缺乏休息的我,最后還是體力不支,連槍都無法凝結(jié)的我,用最后一根且加倍催弱的棍敲斷那群追兵最后一人的腿骨,搖搖晃晃的我倒在了山谷的盡頭,那厚重而令人絕望的山壁擋在我的面前,我吃力地靠著它,在背后有依靠的安心感里,昏迷了過去。我原本以為,那便是我生命的最后影像了?!卑啄珘m的眼眸里流淌著幾盡消失的憤怒,如同未宣泄就燃盡的余灰。 ???“但等我醒來,眼前的景象截然不同,我居然在這片荒原上,看見了森林,那種在宗族記載中也從未被提及的存在于荒原上的詞語那只存在于流浪商人傳說里的地方,居然真的存在。渾身劇痛的我掙扎著爬起,在這片翠綠的森林的邊緣,我看清了一位美麗少女的身影,她一身潔白,黑色的頭發(fā)像是夜空,就像我出生那一刻所凝望的那片深邃而略顯黯淡的天空。無論是水中的倒影還是她本人,都如同一塵不染的仙子,純粹而體面,與我這狼狽的旅者截然不同,她仿佛沒有注意我的蘇醒,在翠綠的樹枝上坐著的她,緩緩擺動著她的小腳,與她所吟唱的旋律一致。那歌聲如同清泉一般澄澈,但不空靈,就像能包容魚兒的池塘,雖然潔凈,但能包容萬象。在她看向我的那一刻,澄澈而悲傷的眼眸如同一位琴師,撥動著我的心弦,那份隱藏心中的愧疚與疲憊徹底擊垮了我,我想起了父親和同輩的玩伴,想起了那些被我丟在腦后的使命,我再次躺倒在地上,靜靜的聆聽她的歌聲,將我的疲憊一點一點剔除,再將那些苦惱一點點掩埋,我身上的血污痛楚在一點一點洗凈,而一股淡淡的悲傷也縈繞在我的心頭,我不自覺地替她感到難過。就這樣,過了很久很久,恢復體力的我來到她的身邊,向她詢問了那個傳說,這位少女暫時隱藏了她眼中的悲哀和懷念,帶著她外表應有的天真與頑皮,與我講述了那些我從未聽說過的歷史,她說,她是最后一位森靈了,自從她的母親為了這個遮蔽森林的法陣而窮盡生命之后,無論她如何努力,這里的泉水也依舊在荒原的破敗下逐漸枯竭,森林也逐漸枯萎,而她的母親郁郁寡歡到最后,那久久凝望的方向,就被她設做了森林唯一的入口,我這個冒失的家伙機緣巧合跑到這里,連她也嚇了一跳。萬幸的是,我只是一位無惡意的旅者,沒有對這里再增添什么破敗。我看著她眼里閃爍的傷感,就仿佛回到了孩童時期,那份踴躍的好奇心與激情在我的心中再一次流淌起來?!卑啄珘m的嘴角上揚著,露出了羽默平日里少能見到的溫柔。 ??“我沒有許愿學會飛翔,而是希望她與我同行?;蛟S是對外界新事物的好奇,抑或是作為森靈的使命,這位同樣健談但孤獨的少女答應離開她一直生活的森林,與我踏上旅途。她在久久凝望那廣闊但開始有些模糊的森林,懷著幾分猶豫踏上了荒原,我能看見她眼角的淚水,就像是拋棄了什么不管不顧的孩子,就像當年離開家族的我,我想幫她拭去淚水,可她卻握住了我的手,那柔弱的手掌,像是激動的顫抖著,又像是害怕的戰(zhàn)栗著,濕潤的掌心就如同我面對父親時我的手掌一樣。我想要回頭再看看那森林,可看著她的淚水,我忍住沒有回頭去看,因為我知道,那片并不真實的森林,或許便是她能向最后一位來客展現(xiàn)的體面了。為了能夠安慰她,我化作更為瘦小更為像脆弱人類的人形,以此與她保持著我所能做到最小的差距,我們放下了那些理想和偏執(zhí),丟掉了前半生的一切。等我們離開森林很久很久以后,她恢復了初見時的天真與活潑。我們漫無目的的享受著旅途,她說,她喜歡大地,喜歡充滿厚實氣息的我,我說,我喜歡天空,喜歡擁有夜空之美的她。在那個夜晚,我為沒有名字的她取了名字,叫默笙。我與她一起,用純真的好奇來探索世界。我們嬉笑打鬧,就像那些無憂無慮的孩子一樣,是那種我曾經(jīng)不屑的,并不智慧的,普通的孩子?;蛟S正如她告訴我的,當旅途的終點不再重要,我們才能享受旅途本身?!???“如此你滿意了嗎,羽默?”白墨塵拍了拍羽默的后背,表示今天的故事已經(jīng)講完了 ??“你還是不愿意講完嘛,墨塵?!庇鹉牡难垌褐┰S波瀾 ??“故事的話,到此結(jié)尾就好了?!卑啄珘m側(cè)過頭,看不見他的表情? ??“你想她嘛,那只鳥兒?!庇鹉⒅啄珘m ??“是她支撐著我繼續(xù)走在這片荒原上。在她說出那句享受旅途的話時,我在心里偷偷說:終點也是產(chǎn)生旅途的原因,可享受旅途卻需要忘記終點?!卑啄珘m的水壺已經(jīng)在一天的旅途中喝干了,他盯著空洞而黑暗的水壺口,等待著羽默的回應。 ??“作為生在高山上的鳥兒,母親告訴我,只要到那片荒原上的森林,我的疑問都會得到答案,這也是與你同行的原因,如果不是那位曾與你交涉過的老人指點,我也不會找到你?!庇鹉盗舜凳掷飪Υ婊鸱N的小球,確保火星依舊燃著。 ??“我想,與其他人一同旅行,把注意力放在人的身上,才是忘記終點的原因?!???“我享受的是與她一同的旅行,而不是因為我們漫無目的,你說的很對。我記得與她一同走過的每一片土地,也記得自己的每一份承諾?!卑啄珘m攥緊了自己的手杖,直到骨節(jié)發(fā)白才放松下來。 ??“你不像我見過的那些龍,你很特別。甚至可以說獨一無二?!???“你也不像同族那樣膽小,作為鳥兒,對我卻毫無戒心。如果說我對你沒有戒備是有恃無恐,那么你就有些天真可愛了。” ??“我待在你身邊很安心,就算當初第一次見你,你那刻意裝出的兇巴巴的樣子,也瞞不住我的眼睛。一頭刻意裝壞的龍,怎么會是壞人呢” ??“而且我還是少有的知曉森林在荒原存在的龍,是嘛?”白墨塵戲謔的調(diào)侃著 ??“是啊,森林在荒原可不是什么常見的詞語,更何況是尋找一片在荒原上的森林?” ??白墨塵將水壺取下,加了些許鹽的水讓他舌尖略微顫動,收縮了兩下,因為喝水而落后在羽默背后的他,默默的看了羽默許久,淡淡的說道:“希望你也能在這場旅途里,尋找到意義?!???對于白墨塵來說,這是一場或許沒有終點的旅途,早已無依無靠的他,遵循著自己的承諾,行走在這片荒原上,在這場漫長旅程中,他和他的手杖,或許早已成為了荒原上神秘的傳說…… ??在二人各懷心事的時間里,時間悄然溜走,在山的輪廓已經(jīng)一眼望不到邊時,他們停下了腳步。白墨塵看了眼地勢,無奈的攤攤手:“羽默,今天走到這就好,要想最快的走到那片森林,我們應當直穿這座山,但今晚入山對于你來說太危險了。你在這里收拾一下,我看看周圍的環(huán)境,撿一下柴火?!?白墨塵用手杖輕輕敲打地面,微微的震蕩使得附近的昆蟲毒蛇都悄悄逃走,薄薄的塵土掃過不平整的大地,似乎一切如舊。他嘆了口氣,這片飽受折磨而疲憊的土地已經(jīng)很長時間沒有過回應了。自己的祖輩就在這樣的沉默里矗立了千年嘛?白墨塵無奈的搖搖頭,將附近的枯樹枝收起,扭頭看見了坐在石頭上,看著遠方落日的羽默。 ??荒原上的晚風吹拂著羽默的灰色的長發(fā),他是出生就無法飛翔的鳥,是不被同族認可的,貪念土地溫暖的鳥兒。他無法在家族里找到自己的容身之地,與其說是逃出家族,不如說是被趕出了家族。 ??“是啊,為什么呢,為什么會感到安心呢……”羽默輕輕的說著,逐漸落下的太陽讓他感到幾分落寞。 ??“想什么呢,羽默,黃昏可不是用來悲傷或者胡思亂想的,太陽最好看的兩個時刻,就是日出和黃昏,日出是新生的希望,黃昏是時間的佳釀,因為有日出,我才能在夜晚安心睡下,因為有黃昏,我才能抱著期待的心情渡過一天的旅程?!卑啄珘m將背包放下,將一路上收集的柴火堆放在一旁,羽默將織布裹在木棍圍成的框架上,經(jīng)過簡單的加固,構(gòu)成了最簡易的帳篷。 ??“我自己一個人的時候是不會搭帳篷的,你看我都沒帶這種東西。像你們這種脆弱的鳥兒,照顧起來麻煩得很。”白墨塵說著將帳篷的木棍調(diào)整了距離,用自己的手整平壓實了地板,鋪上了一層枯枝,再鋪上了被褥。 ??“荒原上這樣長短的木棍可不好找,我以前只能把布鋪在地上,放上被褥才能睡著?!庇鹉α诵?。 ??“你還好是遇見的我,換個沒耐心的龍,遇見你這樣貧嘴的鳥,早該把你吃了?!卑啄珘m沒好氣的說著,敲打了兩下羽默的頭。 ??收拾好駐扎的地方,太陽的光輝已然將沉默的山給浸透,如同石英一般的云朵懶洋洋的躺在天空中,直到荒原與天空被落日的余暉融為一片。白墨塵和羽默靜靜地看著太陽徹底進入山的懷抱,大地與天空一同陷入黑暗中安眠。 ??白墨塵將火種放進助燃的干草中吹燃,伴著太陽最后的余暉灑進了搭好的火堆,火星點點,像是太陽摔碎成月亮,那碎屑化作的點點星塵一般,撲閃撲閃,讓人留念。白墨塵一如既往的擦拭和端詳著自己的手杖,指尖輕點過那些字符,還能浮現(xiàn)淺薄的光,當白墨塵的手掌撫過那些字符,那微弱的光就靜靜地消散,只留下白墨塵的一聲輕嘆。羽默能清晰的看清,白墨塵在火光映照下的頭發(fā),又蒼白了幾根。他不想打擾白墨塵的沉思,只得把到嘴邊的話都咽了下去,不久便在溫暖的火堆旁睡著了。 ??做完一切維護和收拾的白墨塵拍了拍縮成一團的羽默,無奈的發(fā)現(xiàn)他早已睡熟了,自己的袍子被他緊緊的裹住,根本脫不下來。白墨塵只能將他抱起,輕輕放進了帳篷。站在火堆與帳篷之間,白墨塵輕輕將手杖定在地上,四處的風塵便安寧了不少。他站在這荒原之上,眺望著一個遙遠的方向,眼中的遮蓋不住的疲憊,直到羽默的呼嚕聲打斷了他的眺望,他溫柔的笑了笑,對著帳篷輕輕地說道:“孩子,祝你好夢?!? ????????????????????????????????????????????????????????????????????????????????????to be continue… 是龍企的文,可惜龍企結(jié)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