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電梯”的轎廂門打開了有一段時間，晶瑩的絲線才垂落而下，隨后消失在空氣中。

　　“你能感受到他們嗎？”我不禁壞笑，雙頰帶著些許紅暈。

　　“當然。”她仍維持著表情上的冷淡，隨后擺出了一個有些浮夸地姿勢“這里就是現(xiàn)在的羅德島了，歡迎來到基地?！?/p>

　　“好的，請你為我引路吧，虎鯨小姐?！蔽倚χ阎讣夥旁谒氖种?。

　　走過一段道路，我發(fā)現(xiàn)這里和曾經(jīng)我所知道的她的宮殿并無二致，只是大了很多，建筑的風格趨向平行的鏤空，且多是向上的流線，營造出怪異的上升感，讓我不禁聯(lián)想到幾個詞——查狄倫或者愛馬仕，那些曲線看似和諧，卻造就了那種怪異感，思索后我發(fā)現(xiàn)這是因為片段平行卻方向不同的曲線也就不過如此了。

　　這次的臺階依然很高，但我并沒有感到勞累，因為我并沒有真正去走它們，而是用一個許多女孩——當然包括我，曾深深埋藏于心底的羞恥姿勢被包著上到了頂端，但經(jīng)歷如此多卻只有一個來月的波折后，所謂的羞恥心反而沒那么重要了，甚至不值一提。

　　“所以，她所在的地方，就是末日大陸對吧，那里完全沒有水分子的存在嗎？”我站直身子后，不禁又產(chǎn)生了更多的疑問。

　　“并不是不存在，而是自從那塊地被她拖上天去后就再也沒有和我的容量發(fā)生過聯(lián)系，而我的意志是有限的，無論本體還是意識載體都無法強行前往外層大陸，載具對她而言又太脆弱了，最好的做法就是在這里等她?！彼砹死砩砩系囊路S后接著向前走去，“以及我這里可能還有些東西你會感興趣，不來看看嗎？”

　　“當然?！庇谑俏野岩暰€從因為大氣層變薄而直接顯示出五彩的天邊以及更遠處卻異常清晰因而顯得很大的破碎的世界上收回，跟上了她的步伐。

　　當看到那個熟悉的陸行舟時，我不禁屏住了呼吸，那是羅德島，和我的記憶中別無二致，但并沒有那些歲月的痕跡，仿佛某種為身體的脆弱部位——比如眼球，訂制的藥物一般，最重要的是，我還看到了人影。

　　“我記得你說沒有幸存者了，這里的人是......”我的話戛然而止，因為我看到了那雙熟悉的耳朵，“這？！”

　　她只是站在那人身邊，靜靜地看著我，直到我從冷靜下來變得更加疑惑再度冷靜下來，宛若一位成熟的演講者，緩緩開口：“他們所有人，都是被完美復刻的，但即使使用電流刺激，也沒有再活過來，從物理層面上講，他們和過去的自己完全沒有任何區(qū)別，那么你覺得這是為什么呢？”

　　“等等，你是說在分子層面上復刻了他們？”即使經(jīng)歷了這么多震驚洗禮，我仍然無法抑制住......一種驚恐，那是對于底層世界認識的沖擊，越是在地基上拔起萬丈高樓的人，越容易直接崩潰。

　　在我的面前，佇立著許多人影，從最熟悉的阿米婭、凱爾希到銀灰、可頌等等一系列身軀，惟妙惟肖，但顯然并無一點生氣。

　　“生物電呢？試過了嗎？”我的嗓音有些發(fā)顫。

　　“你能想到的都試過了，當然，還有我自己。”

　　隨后，繞過肅穆的人群，我看到了那個她。

　　一個疑問自然而然地浮現(xiàn)了，我究竟喜歡她的什么？　這并不是一個饞不饞身子的線性問題，簡單地說，這關乎到基本二元論的成立與否。

　　難道，靈魂真的是和物質(zhì)對立存在的？即使精細化到了基因?qū)用?，并未獲得生命的蛋白質(zhì)即使理論上擁有那些功能也無法進行自我復制和運作？

　　“不是的，事實上他們的身體機能是完好的，就好像培養(yǎng)倉中的器官一樣，但并沒有獲得一個統(tǒng)一的意識?！蔽液芸煲庾R到她能夠直接從生物電層面讀取我的思想，“連免疫系統(tǒng)都沒有問題，我甚至還能讓他們流淚、說話、進食和排泄，但他們所缺少的，終究是生命。”

　　我不禁跪倒在地。

　　“所以，靈魂，真的存在？”

　　“不，那不是靈魂，”她一如既往地牽起我的手，將我攬入懷中，只是這次，她的身影顯得厚重了許多，“他們所缺少的，是意志。”

　　“意志？你究竟說的是什么意志？”

　　她輕輕擦了擦我的臉頰，我才發(fā)現(xiàn)自己早已淚流滿面，我知道，那并不是因為見到曾經(jīng)熟悉的人，而是因為我感到宇宙正在離我遠去。

　　“源石，就是意志的具象，在這世間，唯有意志，才能對抗意志本身，因為那就是它自己，”我感受到背脊正被輕拍著，耳廓傳來陣陣暖意，“生命的存在就是一種小范圍的對抗熵增，而源石的出現(xiàn)，則是我們的宇宙正在對抗熵增，給予了生命逃脫熱寂的可能性，這是意志本身的對抗，而不是個人的意識可以左右的?！?/p>

　　她頓了頓，等待我的抽噎停止。

　　因為此時我突然意識到了一個最恐怖的問題，顯然她也聽到了這些。

　　我的眼神中流露出迷茫，她則以堅定和強勢回應。

　　“我有時候真的不明白，我能做些什么?！蔽腋械接行┟摿Γ@么長時間內(nèi)經(jīng)歷了許多次無力感，真正的絕望這還是第一次。

　　“a reminder.”

　　隨后，櫻唇再次覆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