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向音聲臺本】神明和他的最后一個信徒(HE/人外)

寫在前面:本篇是文本版,還有一個劇本版(劇本版已授權(quán)cv老師,音頻制作中),劇本版有很多新臺詞,并且有一大段18+,估計是不能放在這了,飯盒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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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西去的旅途中,天色忽然陰沉下來。我本想找個旅店,但接連路過一大片村莊廢墟,并無一處可歇腳,我只好就這么繼續(xù)往前走下去,并祈禱雨水晚些來。
走出村子不遠(yuǎn)就是一大片干涸龜裂的湖床,一座大湖蒸發(fā)似的就這么不存在了,想來真是奇怪。這種突如其來的荒蕪令我忍不住靠得近些,想一探究竟,這時我注意到不遠(yuǎn)處站著一位表情肅穆的老婦人。
“這兒已經(jīng)徹底干涸啦,”老婦人拄著拐,蒼老的面容風(fēng)韻猶存,“這里沒什么好看的,沿著路再走出二十里路,就可以到下個鎮(zhèn)子了?!?/span>
我無法按捺自己的好奇心,隨之與她攀談起來:“您也是好奇才來湖邊看看的嗎?”
“我?我從前就住在這村莊里?!彼ζ饋?,“剛好路過,人年紀(jì)大了,故地重游,難免有點懷念?!?/span>
這一笑真應(yīng)了那句“歲月從不敗美人”,我心里小聲感嘆了一句,然后敏捷地抓住了要點:“那這兒發(fā)生了什么事呀?看起來已經(jīng)很久沒有人居住了。”
“年輕人,你要是不趕時間,我給你講一個故事?!?/span>
我直覺這會是個很好的素材,也就顧不得馬上要下雨的天色。我們在湖邊的一棵樹旁坐下,天依然陰著,湖底漆黑幽深,看著甚至隱隱有些詭異。
這個傍湖而居的村莊早年還稱得上繁華,村民們說這都是是托湖神大人的福。后來連年饑荒,餓殍遍地,在別處有親眷的村民都攜家?guī)Э诘刈吡?,走不了的就只能留在村子里硬捱著?/span>
“他們依照往常向湖水祈禱風(fēng)調(diào)雨順,祈禱豐收,但什么都沒有發(fā)生。所以村民們決定,要給湖神大人送去一個祭品。沒有人知道湖神大人是什么模樣,有人說他是一條巨大的魚,有人說他是長滿了鱗片的人型怪物,關(guān)于到底要送什么給湖神大人這個問題,村民們爭執(zhí)不休?!崩蠇D人眼神悲傷地看著湖床,“他們思來想去,最后決定給湖神大人送去一個女孩?!?/span>
一個美麗的女孩。
無論湖神是人還是怪物,一定都會喜歡這個祭品的。
村民們十分滿意這個自作聰明的答案,于是開始張羅各種祭祀的事宜。此前所謂祈禱也不過是對著湖水雙手合十或跪拜,在心中多念幾遍“湖神大人”而已。草草擬定了一個流程,就開始決定獻(xiàn)祭的人選。
村落里長得好看的女子并不多,貌美的少女就更少。最后他們選中了村頭老實本分的一戶人家,女孩的父親早就撇下妻子和一兒一女投奔了遠(yuǎn)方的妹妹,女孩的母親纏綿病榻,一兒一女則勞作捕魚,勉強維持生計。
女孩的弟弟對此十分反對,但是村民強行將她帶走。舉行祭祀儀式的隊伍浩浩蕩蕩開過去,扮演祭司的村民把野獸的鮮血涂在臉上,穿著奇怪的獸皮,打著火把,跳起奇怪的舞蹈,大聲吟唱別人聽不懂的祝詞。鼓點聲聲,她被繩索緊緊縛住,隨后被投入湖里。
我出聲發(fā)問:“可是獻(xiàn)祭這種事,不過是打著所謂信神的旗號作亂而已,后來饑荒因此停止了嗎?”
老婦人點頭:“當(dāng)時確實是短暫地停止了,因為很快就下了一場大雨,有了水,作物就能繼續(xù)生長,湖里也能繼續(xù)捕魚了?!?/span>
“您說‘短暫地’,所以其實后來饑荒仍然在繼續(xù)?!?/span>
“是的,僅僅過了不到一年,就迎來了更加變本加厲的干旱。不止如此,女孩的母親在她被獻(xiàn)祭之后病情加重,很快去世了,女孩的弟弟痛苦不已,最終也投湖自盡。”
“這一家人無辜?!?/span>
“不過那女孩并沒有死,”老婦人看我驚疑不定,補充道,“傳說是這樣說的,湖神大人是位平易近人的神明,他對那女孩十分憐愛?!?/span>
她醒來時,身邊水草碧波蕩漾,日光透過水面照射過來。她以為自己死了,可這溺亡的感覺并不痛苦,于是一睜眼對上的就是一雙天青色的眼睛。
他有一頭銀色的長發(fā),耳鰭琉璃一樣透明,膚色蒼白,魚尾修長,鱗片在變幻的光線里忽明忽暗地閃爍,晴空下的湖面一樣,安靜而美麗。
人魚。
湖神大人。她喃喃道,甚至忘記了呼吸。
他們共度的時光就是從那一天開始的。她謹(jǐn)小慎微,總是仰視著看他,帶著一點兒憧憬和討好。他總是一再糾正她,自己和她一樣普通,所以不要總是喊自己湖神大人。
身為神明其實有很多苦惱,譬如神明并不萬能,不能事事回應(yīng)人的期待;再譬如人們忽然送些他并不想要的下來,像是他一點也不想要什么年輕貌美的女孩。
湖神看著冷冷的,但也擁有很多熾熱的欲望。他的身體抱著有一點兒冷,吻也是冷的,她倒是不害怕,因為他看著她的眼神總是有很多溫柔、很多憐愛。抱在一起的時候,他的長發(fā)飄散在水里,還會唱給她許多從遠(yuǎn)古繼承下來的歌謠,整個世界都是水波蕩漾和他空靈的吟唱。
湖神甚至常懷歉疚,那時候她看見湖神托著弟弟的尸體游到自己面前,說對不起,沒能救下他。
但是這不是你的錯,她哭著搖頭,你是神明和你無法回應(yīng)人的愿望,這不沖突。
那你恨他們嗎?湖神問。
女孩搖搖頭,又點點頭。
可能這就該是她的命。但為什么就非得是她呢?如果犧牲她一個就能結(jié)束這場天災(zāi),她倒也心甘情愿,可是什么也沒有發(fā)生。她還活得好好的,母親卻死了,弟弟也死了。
湖神仍然沒有表情。人就是這樣丑惡的,萬物靈長,欺軟怕硬,這是他一早就知曉的。只是她有句話說的很對,為什么就非得是自己呢,他何嘗不是如此,原本只是一條獨自生活在湖里的人魚,是村民自作主張要對他祈禱,他才迫成了湖神。他有一點兒力量,但不多。村民求雨,他便下雨,趕一趕魚群入漁網(wǎng),也不讓大魚興風(fēng)作浪,僅此而已,聊勝于無。
“從沒有人問過他一句愿不愿意,”老婦人的聲音因為連續(xù)說了太多話而有些沙啞,“他們要他成神,他就是神,他無法達(dá)成他們的愿望,他就什么也不是。自始至終,除了她,沒有一個真正的信徒?!?/span>
“可是,這和村莊的毀滅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
“是湖神親手摧毀了這里。幾個幸存下來的村民都說,是送去的祭品沒有讓湖神大人滿意,所以湖神大人生氣了。”
“所以您也是那時逃過一劫……”我直覺這位老婦人還有所隱瞞,又說不出到底為什么,“您不是說,湖神大人其實是位平易近人的神嗎?”
“是的。所以我想,并不是湖神大人對祭品不滿,而是湖神大人對獻(xiàn)祭一事本身感到十分憤怒。”她回答,隨后停頓許久,才用一種珍之重之的語氣繼續(xù)說下去,“或許,他只不過是一個心軟的平常人而已?!?/span>
我眼前浮現(xiàn)出這樣一副畫面:湖神大人獨自坐著,銀色長發(fā)披散到腳邊,始終用一種不悲不喜的目光,看著湖水之外的人間。
日復(fù)一日,年復(fù)一年,他獨自生活在這亙古不變的深淵中,目睹村莊里的人換了一撥又一撥,容顏不改。人之一世對他而言不過彈指一揮間,他的未來那樣漫漫。而就在這無窮無盡的孤獨中,闖入了這樣一個陪伴者。
他活得太久了,第一次感受人的溫度。而這溫度又是那么讓人愛不釋手,和他所熟悉的那些人類都不同。他因此對一個被獻(xiàn)祭的女孩兒生出好奇、生出憐憫。
可是與自己的生命比起來,她的一生實在太過短暫。她已經(jīng)這樣不幸,那些人還要詛咒她、辱罵她,說她不祥不凈,獻(xiàn)身都不能給村子帶來安寧。
這是由自己間接造成的不幸,如果可以,他想盡他所能給她最好的,或許如此。
所以那一日,天降暴雨,湖水倒灌,沖毀房屋和關(guān)著牲畜的柵欄,整個村子毀于一旦。湖神大人默默注視著這場劫難,親眼見證村莊變成廢墟。風(fēng)平浪靜之后,他也消失在沒有湖水的深淵中,從此再也沒有人見過他的身影。幸存的人說,大約是湖神大人憤怒時用盡了最后一點兒神力,因此煙消云散了。
“我也該再啟程了?!彼龜[了擺手,拒絕了我的攙扶。遠(yuǎn)處走來一位戴著帽子、形容俊美的青年男子,她很慢很慢地從地上坐起來,又拄著拐杖略有些蹣跚地走向他。青年男子望向我,他有雙很漂亮的眼睛,看起來就像一汪寧靜的湖泊,聲音有些飄渺:“失禮了,再會?!?/span>
他朝我鞠了一躬,我連忙還禮。就這樣,我目送他們兩個人緊緊依偎著,逐漸消失在了路的盡頭。云銷雨霽,我也轉(zhuǎn)身繼續(xù)踏上旅途。
后來我與很多人說起過在這個村莊聽見的故事,他們總會唏噓著問我,湖神大人最后真的就消失了嗎,而我的回答也總是一樣:
“其實湖神大人他啊,帶上了他最后一個信徒,一起去遠(yuǎn)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