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9月8日下午，我從渭南市的臨渭區(qū)出發(fā)，前往沿黃公路游覽。自西向東，剛剛進(jìn)入大荔縣，我們就來到羌白鎮(zhèn)的八魚村，尋訪這里的李氏家族墓地。這個清代的家族，在文獻(xiàn)中無記載，直到2001年對這處墓地進(jìn)行發(fā)掘之后，才揭開李氏家族神秘的面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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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處墓地分布在八魚村北側(cè)，通往羌白東西向的公路兩側(cè)。上個世紀(jì)60年代，這里曾經(jīng)矗立著至少22座封土，后來均被夷為平地。隨后，多處石室墓暴露出來，并且不斷遭到破壞。2001年2月開始，陜西省考古研究所陸續(xù)對這里的5座石室墓進(jìn)行發(fā)掘，同時對其他6座石室墓進(jìn)行試掘，并對磚室墓和土室墓進(jìn)行勘探。

如今，此地被改造為八魚石墓博物館，將科學(xué)發(fā)掘的5座石室墓，在原址進(jìn)行展示。曾經(jīng)陰暗潮濕的墓室，在光線充足的展廳中，如同一座座地下的庭院，層次分明，雕梁畫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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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古工作者根據(jù)發(fā)掘的先后順序，對這5座石室墓進(jìn)行編號，分別為M1—M5，其中M1、M2、M3位于中部，M4、M5位于東南一角。同時，結(jié)合墓中出土的墓志銘，可以判斷出每一座墓葬的主人。接下來，我們就以這個順序，欣賞一下5座石室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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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1：李懷瑾（字子瑜）墓

自斜坡墓道而入，整個墓室由東向西依次為院落、中庭和墓室，院落與墓道以磚墻相隔。多數(shù)石質(zhì)構(gòu)件上，雕刻有精彩內(nèi)容，包括人物、山水、花草、飛禽、文字楹聯(lián)和博古圖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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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庭正中的門額上，雕刻著《二十四孝》中“戲彩娛親”的故事。中間的老翁，兩腿呈弓步，似在手舞足蹈，應(yīng)該就是老萊子。傳說，老萊子是春秋時期楚國的隱士，70歲尚不言老，常常穿著彩衣，像小孩般戲耍，以博父母一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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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庭北壁上的四幅壽石竹圖，描繪了春夏秋冬和風(fēng)霜晝夜不同形態(tài)的竹子，壽石象征長壽，竹與“?！蓖?，畫面表達(dá)四季長壽的美好寓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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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此之外，在墓室中隨處可見各類文字題刻，如“石室即為福地”“文華仙掌露”“人品玉壺冰”“得梅之清 與松具古”等，以及中墓室羨門上整篇的《皇清李公幽堂贊》。無論從書法角度，還是文獻(xiàn)價值上，都有重要的意義。

此墓遭到嚴(yán)重的盜掘和人為破壞，所以墓室內(nèi)的隨葬品被盜一空，僅在擾土中發(fā)現(xiàn)20枚瓷片，以及部分磚雕構(gòu)件等。但是，從殘留的葬具判斷，中間的墓室應(yīng)為李懷瑾與第一位夫人馬氏的合葬處，兩側(cè)的墓室分別埋葬著第二位夫人劉氏和第三位夫人王氏。李懷瑾生于乾隆五十八年（1790），卒于道光二十八年（1848），享年58歲。

M2：李樹德（字滋亭）墓

此墓與M1的形制基本一致，石雕內(nèi)容也大體相似。雕刻手法可分為圓雕、減地刻、陰刻和陰線刻等，沒有類似于M1的高浮雕和淺浮雕，所以略顯簡約和肅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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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jìn)入中庭，南北墻壁上，“忠”“孝”二字赫然呈現(xiàn)在眼前，表達(dá)對國家的忠誠和對父母的孝順。用筆豪邁，氣勢宏大，卷軸上的釘子和掛繩都刻畫出來，可見修建此墓時的匠心獨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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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間墓室的后檔，上弧下方，刻通屏畫，上方為八卦圖，周圍祥云和蝙蝠環(huán)繞，寓意神通廣大，可以震懾邪惡；下方為海水江芽圖，澎湃的海水中，壽石突兀其間，寓意事業(yè)興旺發(fā)達(dá)。值得注意的是：墓室的地面上，雕鑿著3個圓孔，其他墓葬也有類似的現(xiàn)象，它們是做什么用的呢？

此墓共出土隨葬文物和建筑構(gòu)件44件，按質(zhì)地可分為銅器、玉器、鐵器、瓷器和石質(zhì)文物等。根據(jù)墓志銘記載，此墓是李樹德與其原配夫人呂淑人，繼配夫人馬宜人的合葬墓。李樹德生于嘉慶九年（1804），卒于同治八年（1869），享年66歲。

M3：李天培（字介侯）墓

此墓是五座墓中，占地面積最大，埋葬最深的一座，距離地表約3.8米。除了墓道、院落、中庭、墓室之外，在中庭的南北兩側(cè)各有廂房一間。數(shù)量眾多和內(nèi)容豐富的石雕圖案，其他四座墓無法比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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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庭大門兩側(cè)，高浮雕的人物故事，淺浮雕的山水風(fēng)景，以及各類楹聯(lián)，顯得異常奢華。仔細(xì)觀察局部，人物栩栩如生，動物活靈活現(xiàn)，植物清晰入微，體現(xiàn)墓主人高雅的生活品質(zhì)、深厚的文化素養(yǎng)和藝術(shù)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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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落南北兩側(cè)的八字墻上，分別刻畫著《松柏雙鶴圖》和《紅葉雙鹿圖》，周邊裝飾著連續(xù)的萬字形圖案。前者刻畫兩只鶴，高頸而立，儼然情侶，寓意延年益壽；后者刻畫一對鹿，雌雄相伴，雌鹿低頭吃草，雄鹿抬頭張望，象征福祿雙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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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方的三座墓室，每一座墓門兩側(cè)，都有各種楹聯(lián)和繪畫，其間還裝飾著蘭花和竹子等小品，令人眼花繚亂。墓室后檔上繪制一件精美的屏風(fēng)，屏風(fēng)中間為一幅《群仙論道圖》，左右兩側(cè)分別為《青松綬鳥圖》和《柳燕春早圖》，為整個墓室增加了情趣。

此墓共出土各類隨葬品268件，包括銅器、玉器、鐵器和石質(zhì)文物等。根據(jù)墓志銘記載，該墓是李天培與原配夫人扈氏，繼配夫人李氏和淡氏的合葬墓。李天培生于道光十年（1830），卒于光緒元年（1875），享年46歲。

M4：李懷珍（字聘清）之原配夫人董氏墓

此墓與M3形制相似，院落與墓道通過磚砌的月門連接，石刻圖案集中在中庭東壁正面和背面、中庭西壁、墓室后檔之上。正門上方“別有天地”四個大字，顯得內(nèi)部的世界十分神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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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進(jìn)中庭，迎面是一幅《天官賜福圖》，畫中的天官一手抱著如意，一手扶著腰圈，旁邊站著一名手持花瓶的童子，瓶中插著一束牡丹花，象征將吉祥如意帶給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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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北兩座墓室的后檔上，均繪制有精美的屏風(fēng)，分別為《學(xué)子成名圖》和《人物山水組圖》。前者通過四幅繪畫，講述一個人一生的經(jīng)歷，包括讀書習(xí)文、金榜題名、朝中為官、謝官為民等四個重要的階段。每一幅圖中，都有夫妻二人，或許也蘊含著白頭偕老的寓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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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墓在“文革”時慘遭破壞，墓志被村民拉回家中，后移交給這里的文管所。結(jié)合墓志的記載，墓主人是李懷珍的原配夫人董氏，她生于道光己酉年（1825），卒于同治丁卯年（1867），享年43歲。

M5：李懷珍（字聘清）墓

這座墓破壞最嚴(yán)重，40多年前就已經(jīng)全部暴露出來，目前僅存1個殘門柱和3座殘墓室，前方的院落早年被完全挖掉了。但是，在殘缺的石塊上，依然可以看到雕刻精美的葫蘆、猴子、仙鶴、蝙蝠、人物等圖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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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破壞嚴(yán)重，但是墓室還出土15件文物，包括銅器、玉器和料串珠等。根據(jù)墓志銘的記載，該墓的主人是李懷珍和另外兩位夫人，他生于嘉慶十三年（1808），卒于同治元年（1862），享年55歲。

我們參觀的這五座石室墓，只是八魚村李氏家族墓地中，很小的一部分而已。經(jīng)過考古調(diào)查和勘探，整個墓地南北長約1700米，東西寬約1200米，總面積達(dá)204萬平方米。

上個世紀(jì)60年代，村北側(cè)的石灰窯就從該墓地取材，村民從中挑選少量的石刻帶回家中，或做打土坯的墊石，或做過門石等。如今，這些流散村中的文物和墓中出土的文物一起，在新落成的博物館中展示，但展廳內(nèi)未開燈，無法仔細(xì)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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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氏家族世居大荔八魚村，從明末到清初僅留下傳說，沒有家譜記載的有三輩先祖。從清初到民國時期，有家譜記載的十輩，總共十三輩人。嘉慶至同治年間，李氏家族成為渭北地區(qū)的大宗族、大地主和大富商，擁有靜遠(yuǎn)、明遠(yuǎn)、致遠(yuǎn)、志遠(yuǎn)四大堂號，主要經(jīng)營鹽、綢緞、糧食等生意，號稱“走遍天下，不吃別家飯，不住別家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