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元宵賀文?日常向，小甜餅，祝食用愉快。

??1.

??邵浩帆從前以為喜歡賴床的只有貓，直到他現(xiàn)在需要去叫林哲宇起床。

??他頭發(fā)睡得亂糟糟的。

??邵浩帆心里嘀咕，坐到床上，并沒立刻出聲，想著些大型犬也需要冬眠嗎之類的奇妙問題。再望向一旁的林哲宇，他睡得正香，自己卻有種想梳毛的沖動。

??“起床啦?！?/p>

??是不是該大聲點？

??邵浩帆歪歪頭，又隔著被子推了林哲宇幾下，不知怎的就是沒把自己的想法付諸實際，側(cè)躺下來，支起手臂撐著頭，就那樣靜靜地看著他。邵浩帆忽然有些理解林哲宇來叫自己起床時總要逗逗人的那種心情，當下望著他的睡顏，邵浩帆總覺得心癢癢，像有只小狗撲在心頭打滾，鬧騰得讓人想給他順毛。而邵浩帆現(xiàn)在打心底里覺得林哲宇現(xiàn)在需要順毛。

??一切都成理所當然了，無論是當下伸出了手，還是把眼前這個一米八大高個和某些小動物聯(lián)系起來。

??本來就亂，被自己揉得更亂了。邵浩帆發(fā)覺自己不太適合順毛這檔子事，不僅因為找不著其中門道，還因為這手一落進發(fā)間就學(xué)不會乖巧，管他軟不軟呢，對眼前人就只懂得流連了，偏生出點壞心，舍不得抽離又下意識搗亂。手指在發(fā)絲間纏繞，沒找足樂趣又轉(zhuǎn)而逗弄這睡顏，用指側(cè)輕刮他鼻梁。自然是癢的，林哲宇皺皺眉又聳動鼻頭，邵浩帆看到這景觀便快要笑出來，想起干壞事該低調(diào)點，抿著唇把聲音是忍住了，可臉上還是克制不住地鼓起個笑容，仗著某人看不見做個包子樣的可愛了。

??邵浩帆找著了新愛好，當下自然是愛不釋手，手指像個羽毛在林哲宇鼻尖誠心逗人癢。代價就是憋笑越來越困難了，甚至已經(jīng)抖落了幾聲輕笑，不過倒是有人先他一步笑了出來。

??“你干嘛啊？真像個貓爪子?！?/p>

??林哲宇笑得邵浩帆莫名心虛，手一縮，轉(zhuǎn)而又反應(yīng)過來要強裝鎮(zhèn)定，便落下去指尖點在他鼻上。

??“什么時候醒的？”

??邵浩帆語調(diào)平穩(wěn)，心里卻打鼓似的，祈禱林哲宇不要發(fā)覺這發(fā)燙的臉。

??“不知道，大概從某人盯著我看的時候就醒了吧。”

??只是林哲宇還真知道怎樣一句話引爆邵浩帆團在心里的羞惱，論逗人，還是他老道。

??“多大的人了也不設(shè)鬧鐘，還要我叫。”

??有人收回手要佯裝說教模樣，也有人笑容沒落下過，當下一聽這話就更加燦爛，開口分明是在狡辯，卻笑得人沒了言語去辯駁。

??“要是鬧鐘響的時候就醒了，就等不到你叫了啊?！?/p>

??話音落下，林哲宇那樣望著邵浩帆，這片刻一切都很安靜，像墜入湖泊，是你眼眸，在眼底，平靜又遼闊。目光中，沒有窒息，只是被你的柔軟盡數(shù)包裹，連僅呼吸都似已相擁。

??對上視線，邵浩帆忽然就對林哲宇這番稍顯滑稽的話想不出反駁了，世上道理那么多，竟敵不過一雙愛人望向自己的眼。羞惱也好，沒來由地想順他意也好，或者像是連他自己也在默許——我想做那個叫醒你的人，不錯過你睡顏，你一睜眼就是我。

??“你說對不對？”

??林哲宇甚至對那有所察覺，一開口追問，邵浩帆臉上就有了些窘迫，還沒起身逃離，林哲宇就突然伸手揉亂了他的頭發(fā)，跟報復(fù)似的，記的還是幼兒園級別的仇。

??“我們扯平了?！?/p>

??邵浩帆被偷襲得一愣一愣的，這神情和亂糟糟的頭發(fā)，都不知道哪個才是剛睡醒的人。他轉(zhuǎn)而又被林哲宇那話給逗笑了，笑對方的幼稚，也笑因這幼稚而歡喜的自己。

??“哈哈，好蠢啊?！?/p>

??林哲宇這才露出個舒心的微笑，他愛逗你，卻也更愛逗你笑。眼前人望過來，視線相接邵浩帆才開口。

??“但很喜歡?！?/p>

??可能有些詞，有些話，一定要盯著你眼眸說。那樣總顯得太真誠，總望見你聽聞我之后的一切顫抖，于是說完之后總意味著擁抱。林哲宇把邵浩帆攬進懷里，聽他的催促，卻感受不到他的掙扎。

??“要起來工作咯?！?/p>

??“再讓我睡一會兒，好不好？”

??“那就一會兒。”

??“你也休息一會兒，好不好？”

??聲音怎么變得那么軟，說請求說得跟威脅似的，拿的不是槍而是棉花糖，頂著你心口，那么軟，裹得整個心房都甜膩，倒叫你不得不答應(yīng)的威脅。

??“最近那么忙，我們都歇歇，好不好？”

??邵浩帆雙手收緊，埋進林哲宇胸膛，悶悶的聲音里有無奈意味，但到底是縱容。

??“就一會兒?！?/p>

??我當然只會對你說好啊。

??2.

??“緊張了？”

??“沒有。”

??邵浩帆回答得很利落，轉(zhuǎn)而移開視線，他總覺得那雙眼睛會揭穿他，或是讓他自己忍不住坦白。

??什么時候開始，處境變得如此窘迫，或許在他們的起點就如此，義無反顧做出選擇的人，沒有回頭路可走。任何一個展現(xiàn)樂隊的機會，任何一個舞臺，哪怕再小，也要用力去爭取，可在后臺準備的現(xiàn)在卻會心慌，是否除了向前狂奔，就是墜落。都說人生要不懼失敗，可心里清楚，有些事物一旦落幕，就不會有下一次了，更何況是已經(jīng)拼盡全力才換來又一次開幕的他們。

??邵浩帆想問很多，我們足夠拼命了嗎？忙碌真的能夠換來想要的收獲嗎？還有余地留給我們嗎？哲宇。而邵浩帆最終沒能開口，憋在心中，?這樣不平靜，再怎么裝堅強，他手背上的溫熱都如約而至。只不過是手被輕輕握住，林哲宇就這樣把邵浩帆從臨界點拉回來。邵浩帆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呼吸是異常的重，對上林哲宇雙眼時便下意識舒緩了，全身都是，習慣了在對視中繳械投降，而邵浩帆很快又發(fā)現(xiàn)一個事實，林哲宇的視線大抵從沒離開過自己。

??“可我很緊張誒，怎么辦？”

??你怎么笑著說這話呢？邵浩帆忽然也笑出來，被逗的，似乎自己總是被他逗笑。邵浩帆清楚林哲宇的意圖，同林哲宇看穿自己一般地看穿他。很多事情都算不上什么驚喜，可你那樣做了，本身就已足夠令人歡欣。

??“我們可以的?！?/p>

??邵浩帆說給林哲宇聽，也說給自己，他回握住林哲宇的手，觸到相似的微顫，繭與繭之間，握緊了同一份忐忑。

??“浩帆？”

??“啊？”

??“我剛問你要不要買薯片，你沒理我。在想什么呢？”

??“沒什么，就前段時間我們在好聲音時的事，忽然想到了而已?！?/p>

??邵浩帆低頭看購物車，視線里已經(jīng)有了幾包薯片，是他常吃的口味。

??“表演前的事？”

??這話一出口，林哲宇就被怪異地瞧了一眼，那眼神分明說著你怎么知道的，疑惑又驚訝。

??“沒什么大不了的，就像我知道你喜歡吃什么薯片那樣?！?/p>

??林哲宇說著就又丟了包薯片進購物車，邵浩帆瞟見熟悉的包裝色，心里暗道你怎么自己喜歡的口味還最后拿。

??推著購物車的是林哲宇，他視線里某人就蹦到車前去了，背對這邊要把車往一個方向拉，他就只好乖乖地跟邵浩帆去。

??“去熟食區(qū)看看。”

??“你不是想買零食嗎？”

??“你不是喜歡吃鹵煮嗎？”

??問題之間，彼此心意碰撞，撞落身后一聲輕笑，撞得兩邊胸膛里都不安寧，一方在人群中有些克制不住自己的微笑，一方直直向前走不敢回頭。邵浩帆知道林哲宇在望他，也清楚那該是多令人臉頰發(fā)燙的眼神。

??林哲宇還挺想邵浩帆轉(zhuǎn)回身來的，因為知曉這背影藏著怎樣的表情，于是他忍著笑聲，把笑意都攢進眼里去了。忍得辛苦，偏有一聲邵浩帆低著頭發(fā)出的嘀咕傳進耳中叫林哲宇險要破功。

??“我自己又不會做……”

??購物車明顯被拉得快了些，也不知道要借急躁掩飾些什么，反正林哲宇是歡喜盈滿懷地跟著他走了。

??“小時候，家里來超市，我和我哥爭著要推購物車，我爸媽就會看著兩個爭到臉紅的小孩一直笑?！?/p>

??走著走著林哲宇突然開口說，嘮家常不太刻意挑時間，只挑人，時而說說話是他和邵浩帆之間不用商量的習慣。

??“然后呢？”

??“然后就像現(xiàn)在這樣了，”林哲宇拍拍購物車，“一前一后的?！?/p>

??“我小時候也爭，就是爭的是往車里坐。”

??“哈哈，我再小一點的時候也和你一樣?！?/p>

??“誒！你知道嗎我小時候可喜歡吃這個了，陪我媽買菜的時候總要她給我買，那時……”

??他們會閑聊許多，人生難得一個“閑”字，尤為年輕時，尤為有志向時，忙碌生活里，走進這超市，忽然有空閑去體會時間的瑣碎了。前進的路上，對談中，提及兒時與少年時，像是兩條平行線相交后就想要把交點前各自的歷程都告知對方，是不是相遇前的人生沒你參與都覺可惜呢？

??這貌似就是所謂閑聊了，你一句我一句，交換彼此人生。

??說著平常到不能再平常的事，瑣碎得寫成書被人讀來都覺無聊，可漫漫歲月就是這樣走過來的，大多數(shù)人沒有情節(jié)跌宕起伏的小說，有的只是一張張賬單，還有之中一次次細小的溫情和歡笑，與之相似的事物，鋪滿了我們的時間。稀松平常，醒來睡去，生活來往，人生常態(tài)。

??閑聊最終以邵浩帆的駐足結(jié)束了，林哲宇看他拿起商品又放下，轉(zhuǎn)而就要拉著購物車繼續(xù)走，但林哲宇這次沒動。

??“想買就買唄?！?/p>

??邵浩帆發(fā)覺拉不動，回身看他，想裝作一副對剛才那東西不在乎的模樣。

??“貴，你幫我給啊？”

??其實說這話沒意義，現(xiàn)在住一塊，賬都是要一起算的。于是得到的回應(yīng)也來得莫名其妙：

??“反正你知道你干什么我都會跟著你?！?/p>

??現(xiàn)在也好，樂隊也好。

??邵浩帆又面向前方了，他知道現(xiàn)在裝不成無所謂的模樣，他最終也沒把那東西放進購物車，他想要林哲宇能跟著他走得更遠一點，哪怕一點點。

??扶梯上，結(jié)完賬的兩人站在購物車前，都搭了只手在車把上，邵浩帆將手上的紙卷開，他和林哲宇又多了一張賬單了。他把賬單丟進購物車里，今天不太想算賬，手剛垂下，貼緊的溫熱就讓他一驚，林哲宇握住了他的手，在人群中。

??邵浩帆轉(zhuǎn)頭要說些什么，但真的，他太習慣在對視中繳械投降，唇微張了卻只是怕自己忍不住再得寸進尺一點，在人群中吻他什么的。

??手握得更緊了些，藏匿在人群中的相貼，他們想這樣和彼此走得遠一點，更遠一點。

??

??3.

??“走了？”

??“嗯?！?/p>

??“到了給我發(fā)消息？”

??林哲宇點點頭，但沒開口說再見，自然也就沒有了后邊的轉(zhuǎn)身離去。邵浩帆看他拖著行李，低頭又撓撓后腦勺，一副有話說不出的模樣，一眼就看出他在想什么了。

??“想什么呢？不是很想家嗎，這會兒就舍不得走了？”

??邵浩帆倒沒想到林哲宇真點了點頭，他撒起嬌來倒是沒自覺又大方。

??“好啦，”邵浩帆拍了拍林哲宇的頭，人來人往阻礙了他心中涌動的大膽行為，“我也很想你，替我跟伯母拜年?！?/p>

??林哲宇終于抬起頭來，那眼神叫邵浩帆覺得有些熟悉，想起了，他對自己說想家的時候也是這樣可憐的。

??“我要是帶個帥小伙回去拜年，我媽會不會更高興？”

??邵浩帆又拍了一下，就是這次挺用力的，拍落林哲宇的一聲“哎呦”。

??“有些話考慮清楚再說先不？”

??“我考慮過了……”

??以為你開玩笑的成分會多一點呢，邵浩帆看著眼前的委屈，還真心生些許愧疚來。他認為這話代表的意義不能隨便說，怎么就沒想到面前這人根本就不隨便。邵浩帆最后只是嘆口氣，看似不切實際的期許什么的，誰都會有的啊。

??“我也想，好嗎？先回家好好休息一下吧，今年辛苦你了?！?/p>

??“你越來越有個老板樣了，馬總。”

??這會兒林哲宇的心思明顯得不能更明顯了，你把我當員工啦？馬總。弄得邵浩帆差點噗嗤一聲笑出來，但好像現(xiàn)在是自己理虧，只好忍住。

??“我也，”邵浩帆貼近林哲宇耳朵，“我也會想你，滿意了嗎？”

??邵浩帆退回身來，看見林哲宇稍帶傻氣的笑容，伸手拍拍他肩，像整理衣裝也像撣去塵煙。

??“好了，回家吧?！?/p>

??“是的，馬總！”

??“再見?！?/p>

??“再見，”林哲宇一背過身又忍不住回頭，“又一年了?！?/p>

??“嗯，好多年了。”

??4.

??林哲宇回家后，邵浩帆發(fā)覺洗澡過程變得無趣了些，他們都習慣在洗澡的時候用手機放歌。浴室的門那么薄，時而能聽到對方手機喇叭不慎被水糊住后那模糊難聽的樂聲。但有次，邵浩帆正打算關(guān)掉手機時，門外突然接上了歌聲，清晰、突破水霧令人耳廓發(fā)燙。

??“我知道你會做我的掩護，當我是個逃兵?！?/p>

??我們永遠能做對方的逃兵，在紛忙的世間，對嗎？

??“哲宇，元宵快樂?！?/p>

??“你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