輻射小馬國:地平線計劃 Fallout Equestria:Project Horizons第四十四章:兩馬合歡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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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金教授!我要去上廁所!”狂暴哼哼著,只見這只渾身條紋的小雌駒并緊了后腿到處跳來跳去,此時我們正沿著一條峽谷的步道艱難地爬著。學生們?nèi)急持约旱男“鞍?,蹄子上穿著登山鞋,向前依次走著。我們頭頂?shù)奶炜毡M是晴朗溫暖的模樣,讓我們周圍的巖壁反射著耀眼的亮光。走在隊伍前面的,是看上去更加年輕,更加健康,更加開朗的金血。河流在峽谷中蜿蜒的河道中奔涌向前,河水湯湯,浪花不斷打在岸邊的礁石上,而我們巖石狩獵隊則沿著岸邊依次前行。隊伍中有我認識的小馬,也有不認識的,不過他們的模樣我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你難道不知道我們周圍都是樹林嗎?自己找棵樹解決一下不就行了。P-21在我身旁嘟囔著翻了個白眼。在我們頭頂,是在河道上的半空懸停著的晨輝和冥影,河道旁的巨石在水流的沖刷下看上去好似一個個灰色的巨蛋。只聽那只灰色的天馬小雌駒正在跟那只暗色的天馬小雄駒解釋著這些不可能是巨龍的蛋之類的事。
“別朝河中央飛太遠了,晨輝,奶油蛋糕,”眼見那些小天馬們繞著巨石飛來飛去,我關(guān)切地喊道。幼小的小白和透明膠在我的幫助下正在躍過一條石坎,我用念力將她們穩(wěn)穩(wěn)地飄在空中。
“我都想不通他們怎么也能進我們學校,”年幼的真血哼了一聲說道。“這可是露娜的天才獨角獸學院。我是說真的!這些天馬和陸馬們到底該怎么學魔法啊?”
“我們的大部分學生都是獨角獸這倒不假,”金血平靜地說道,但說話的語氣卻又讓我不禁背過耳去。“世界上還有各種各樣大多數(shù)獨角獸無法企及的魔法。譬如說,你或許要花一輩子去學區(qū)區(qū)一個關(guān)于園藝的魔法,但是一只陸馬毫不費力地就能照料好一個花園。而正如我們能向他們?nèi)〗?jīng)一樣,他們也可以向我們學習。”
“除此之外,”一只站在狂暴身旁的棕色獨角獸小雌駒開口道,“他是我兄弟!所以要是他想和我一起來我們學校上學,他就能來!”
“說得好,南瓜蛋糕,”我一邊說道,一邊給了這只小雌駒一個贊賞的微笑。她也向我投來了燦爛的笑容。
真血沖我哼了一聲。“那,好吧,但我還是搞不懂為什么一只魔法比陸馬還弱的獨角獸也能來給我們上課。她能教我們什么?如何不用魔法嗎?”突然間一塊石頭越空而來,徑直砸到了他的頭頂。“嗷!”他瞪著那只小雌駒。“教授!她沖我丟石頭!”
“我不是故意的!我的魔法走火了。”南瓜蛋糕回擊道,接著沖他吐了吐舌頭。
“教授你看她!”真血哼哼了起來。
“獨角獸魔法是一種奇異而無法預測的東西。尤其是當你在嘴臭那只獨角獸的家人和朋友時。”金血駁斥道。
這只小雄駒哼了一聲嘟囔道,“有魔法的才能算獨角獸。”他郁郁地瞪著我。“她從一開始就不該出現(xiàn)在這兒。等我爸爸知道了,他就會寫信給露娜公主,告訴她和我成天在一起的都是些像她一樣小角萎縮的貨色。”我微微垂下了頭我真的不想被開除。
“她是我的助手,她的魔法能力也輪不到你來管,”金血反駁道,他那斥責的語氣顯得輕柔而又嚴肅。他們目光相接,接著那只褐紅色的小雄駒垂下了頭,兀自嘟囔去了。金血看了看我,接著這只蒼白的獨角獸對我微笑了起來。
“小金教授!”狂暴哼哼道,只見她在原地蹦來蹦去,五官都要扭到一起了。
“用。樹。解。決。P-21嘟囔道。
金血嘆了口氣。“恐怕他說得沒錯。要不然,回幼角嶺上廁所可是要走好長一段路呢。”
“哦哦哦哦!”她哼哼著一頭扎進了樹叢中。“別偷看!”她尖叫道。
“誰要偷看你?P-21搖著腦袋問道,接著將目光投向了其他小馬。
“嘿,你在樹叢里做啥呢?”奶油蛋糕在半空中向下喊道。只聽狂暴的尖叫聲響徹了整個峽谷。
這個小插曲過去后,我們終于來到了峽谷盡頭附近的一處地方。這里有股水流從百尺高的地方奔流而下,將下方的黑色巖石洗刷地干干凈凈。涼爽的水霧沾濕了我的皮毛,水珠從我的鬃毛上點點滴落,濺入了我的眼中。我擦去臉上的汩汩細流,嘆了口氣,四下環(huán)視著峽谷巖壁上的巖層,那些巖層潮濕的表面將它們本來的顏色呈現(xiàn)得清清楚楚。
一塊特別的紅黃色巖層從其它巖層中脫穎而出。因為這里的石頭居然有牙齒!只見那些屬于某種巨獸的碩大獠牙從巖層中顯出形狀,牙狀的輪廓在巖壁上一動也不動。“哇,酷誒!”飛在我們頭頂?shù)哪逃偷案庹f道。無論那是什么動物的獠牙,那動物肯定有兩三只小馬那么大。在巖層間還有許多灰色的碎骨。
“感謝你的稱贊,奶油蛋糕。”金血笑著對那只暗色的小雄駒說道。“如果你們還記得我們上節(jié)課講的,你們就會記得我跟你們解釋過沉積巖的形成過程,這些石頭會形成被稱為“巖層”的條狀巖帶。這些巖層通常是上方由沉積時間較短的巖石構(gòu)成,而越往下,所構(gòu)成的巖層巖石沉積時間也就越長。”
“就像你的房間一樣,老兄,”南瓜蛋糕笑著對那只天馬開玩笑道。
“那么那些呢,教授?那些是……骨……骨頭嗎?”狂暴一邊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道,一邊緊張地戳著嵌在巖壁中的其中一塊牙齒形狀的石頭。
“這些曾經(jīng)是骨頭,但現(xiàn)在它們已經(jīng)變成了一種叫做化石的特別的石頭。在很久很久以前,這些生物也和你我一樣生活著,”金血指著巖壁說道。“在它們死后,尸體便被泥沙掩埋了。經(jīng)過了漫長的時間,它們的骨頭便變成了你們在這里看見的這些石頭。”他亮起獨角,飄出了一把巖錘,小心地將一塊化石鑿了下來,然后將化石交給我們傳看起來……然而只傳到了小白便停下了。只見那只白色的陸馬小雌駒將化石丟進了自己嘴里,接著開始咀嚼起來,仿佛那塊化石是一塊放了很久的餅干。
“怎么會這樣呢?難道那時有雞頭蛇大爆發(fā)嗎?”真血瞪著他懷疑地問道。
“事實上呢?現(xiàn)在有幾種理論,都主張這種巖化現(xiàn)象和魔法并無關(guān)系。”金血笑著說道。那只褐色的小雄駒輕蔑地哼了一聲。“沒錯,化石反應和你現(xiàn)在的反應一樣都是正?,F(xiàn)象,”白色的獨角獸咯咯笑著說道。
“哦!這還有一塊,教授!那兒也有!”晨輝喊道,只見她落到了黃紅色巖層的底部,用自己的翅膀指著這巖層下面顏色更深的巖層。“這里還有更多!只不過……這些看上去像蟲子一樣。這里還有一條魚!”灰色的小雌駒一邊說道,一邊用蹄子指著巖壁。
“魔法般的天馬視力,”金血喃喃道,這話讓那只褐色小雄駒氣呼呼地開始瞪著他。“沒錯,它們的種類十分繁多。我看過有些講上古怪物的書籍和電影,那些怪物就像巨人和地精一樣,但說真的,我們在很久之前就已經(jīng)對這些生物沒有更新的認識了。比如說,它們長什么樣子?它們吃什么?它們怎么生活?它們有智力嗎,亦或是沒有?”當他抬頭看向巖壁時,太陽從云層中探出頭來,一縷陽光將嵌在巖壁上方的幾塊寶石發(fā)亮閃爍起來,仿佛是石化破碎了的彩虹碎片。
“解散吧,看看你們能不能找到其它化石做你們的收藏。記住了,每只小馬只能取一塊,而且尺寸不能比你們的蹄子大。把那些大塊的留給其它小馬來發(fā)掘。”
小雄駒和小雌駒們?nèi)齼沙申牭厮纳⑴荛_了。我始終留意著小白不讓她太靠近河邊。那只褐色小雄駒嘴里嘟嘟囔囔,說著什么這個巖石狩獵隊蠢爆了,他都是因為爸爸媽媽讓他來他才來之類的話。奶油蛋糕用雙腿緊緊環(huán)住他的雙胞胎姐妹,沿著巖壁飛了上去,聲稱他們要找到最大的一塊化石。我喊著讓他們別跑太遠。
然而,晨輝卻在原地一動不動,雙眼緊緊盯著崖壁上那塊齜牙咧嘴的巨大化石,和它旁邊的小化石。“教授……我在想……唔……這條巖層都是化石……底下的巖層也全是……我甚至在更下方的巖層里也看到了一些。但為什么這些大怪物的化石沒有出現(xiàn)在更上方的巖層中呢?我是說……難道有什么東西把這些生物一下全殺死了嗎?”
聽見這句話,幾只幼駒停下了手中的鑿石活計直起身來。金血看著她,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非常棒的觀察力。這個問題問得很好。說真的,我們也不是很清楚。歷史的足跡總在更迭過程中漸漸消逝,變得愈來愈模糊。暖爐夜的繁華熱鬧我們都了解,但我們又是從哪個國家而來呢?我們的祖先又是從哪個國家來的?公主們呢?小馬們呢?因此,當我們討論到億萬年前發(fā)生的事時,我們只能基于我們的所學進行推測。為什么在這些巖層中有那么多巨型生物的遺骸,遺骸的存在在上方的巖層卻又戛然而止呢?那時肯定發(fā)生了什么大事。”
他走向前,來到了巖層前,仔細地觀察著。他在呼吸時輕輕地哼著小調(diào),接著又停住了。只見他抽出巖錘,鑿下了一塊石頭。放下石頭后,他用鑿子小心翼翼地敲削著它,石頭終于碎了,顯出了包裹其中的一個微小的金屬碎片。
“這是什么,教授?當金血用念力將它飄起來時,P-21問道。
“隕鐵。星礦。月鋼。它的名字不勝枚舉,但它確實是一種特殊的鐵礦,只有在隕石中才能找到它,這就是為什么我們還叫它“隕星”。它是一種非常特別的物質(zhì),種類繁多。它們中的一些具有非常優(yōu)秀的強度,而其它的就略顯平庸了。它們通常不易生銹,同時也難以融化與加工。大多數(shù)小馬都不愿意研究它,因為研究它簡直困難重重。但只要是有隕石的地方你都能找到它的身影。”他敲了敲巖層。“在這條化石富集的巖層的上部邊界,到處都是這種隕鐵的細小碎塊,尤其是銀色的隕鐵,這表明在很久很久以前,一顆隕石曾經(jīng)撞擊了這個世界上的某個地方。這種隕鐵的碎片我們在整個馬國境內(nèi)都有發(fā)現(xiàn)。”
“然后那顆隕石就殺死了所有的……這種生物?”狂暴用一只蹄子指著那塊長滿獠牙的化石問道。
“我們猜可能是這樣的。有些小馬做出過假設(shè),說那個時候這個世界上發(fā)生過的其它某些變化才是在古早前殺死這些遠古巨獸的罪魁禍首?;蛟S是災難性的火山大爆發(fā)。但是否有小馬注意到了除此之外的事呢?”他用蹄子向著巖壁上方的一條水平巖層指了指。我死死盯著那里,卻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特別的東西。他肯定不是在說那些長得都差不多的化石,那些我已經(jīng)見過了。除此之外那里就只有嵌在巖壁上散發(fā)著柔柔亮光的晶石簇。
“無聊……”真血嘟囔道。
接著冥影飛了上去,用蹄子戳了戳一塊紅寶石。金血賞識地點了點頭。“非常棒。就是那里。在巖層之上,長出了遍布馬國的寶石,然而在其之下卻很少有寶石生成。”我們?nèi)伎聪蛄怂?,臉上寫滿了困惑。他飄起巖錘遞給了那只夜騏小馬,只見他用嘴接過錘子,將那塊寶石鑿了下來。在寶石落下時,我用念力將寶石接住,飄給了那只金色鬃毛的獨角獸,而在此時冥影也落到了我身邊。“像這樣的寶石在世界范圍內(nèi)都是很少見的。注意到它的晶面了嗎?它是如此純凈,毫無瑕疵。我們在馬國見過很多像這樣明亮璀璨的寶石,但它們大多是平庸常見的類型。沒錯,那些晶石是我們從石頭里種出來的。然而,如果你們?nèi)ミ^這個世界的其它地方……”他從鞍包中拿出了一塊嵌在巖石中的外表難看的紅棕色寶石。“這是一塊紅寶石。”
“呃……不好意思教授,但這不可能啊。那才是紅寶石吧。”我指著那塊閃亮的寶石說道。所有小馬都點頭稱是。
金血咯咯地笑了起來。“我向你們保證,這的確是一塊紅寶石。相同的硬度。相同的晶型。無論如何雕琢拋光,它都是一個樣。不過它的內(nèi)部現(xiàn)在并不蘊含魔法能量之類的東西。同時,在這條撞擊層以下的任何寶石都差不多一樣平平無奇,沒有魔力。這就是問題所在了。為什么在那件事發(fā)生前這里只有平凡,渾濁,沒有魔力的礦晶,而之后卻憑空出現(xiàn)了無數(shù)寶石呢?又是為什么這里的寶石儲量那么豐沛,但出了馬國后,寶石量卻愈來愈稀少呢?”
那只白色的獨角獸難掩自己洋洋得意的表情,只見P-21和我與晨輝互換了一下眼神,接著翻了個白眼,幾乎絲毫不掩飾自己的諷刺語氣地說道。“哦老天啊,教授。您有什么理論可以解釋這一切嗎?”狂暴哼了一聲,連晨輝也在拼命憋笑。
金血沖著P-21傻笑了兩聲,接著用帶著一絲驕傲的口吻說道。“那啥,既然你們那么感興趣,我想我不妨和你們分享一二。”接著他抬頭看向了那些嵌在崖壁上的寶石。“我猜測,當隕石落下時,許多生物都死了,所以在一瞬間,那些被釋放的生命能量便被我們國土上廣泛分布的寶石統(tǒng)統(tǒng)吸收壓縮了。當那些強大的魔法生物,比如遠古巨龍,死去時,我們便能看到類似的現(xiàn)象。”
“這個考試會考嗎,教授?”真血翻了個白眼問道。“我估計巖石狩獵隊就算考試也不會算分吧。”
“你的腦袋瓜里長了石頭聽不進去話,這并不意味著我們其他小馬也對教授的話不感興趣!你們說對吧?”晨輝轉(zhuǎn)頭看向我們迫切地問道。小白抬頭看著她,一邊嚼著自己的尾巴一邊歪了一下腦袋,P-21聳了聳肩,狂暴撓了撓頭,冥影則還在仔細端詳著我的后臀。晨輝在半空中泄了氣。“好吧,至少我感興趣。”
“沒事的,”金血一邊說一邊看著那些奮力狩獵化石的學生們,接著轉(zhuǎn)向了我。“看樣子南瓜奶油雙胞胎又開小差去了。能麻煩你去看看能不能找到他們嗎,親愛的助手?他們可能順著峽谷跑回去了。你就跟他們說,我們在這兒留了一塊上好的化石給他們來挖。”他轉(zhuǎn)頭看向剩下的那些在巖壁上奮力挖掘的幼駒們。“這些孩子我來看著就行。”
我用盡全力全速跑了出去,口中一邊叫著他們的名字,一邊穿過靠近幼角嶺山谷邊緣蜿蜒的峽谷。從上方放眼望去,這條峽谷仿佛是一輪巨大的弦月。在峽谷變寬處,河流也趨緩了。盡管這片地區(qū)崎嶇又未曾開化,獨角獸們早已將他們的獨角探入了這里大肆開山修路,盡管工程速度并不算快,他們卻確實地將這片峽谷改造成了一座巨大的后花園。在這里,陸馬們將會開墾田地,天馬們會對這里不屑一顧,而獨角獸們將會將這片土地改造成理想中的模樣。
斑馬們會對這片峽谷和河谷做些怎么呢?他們會將那些黑石雕琢成精致又堅固的橋梁嗎?他們會將那些橋梁延伸到平地上,讓它永遠都有郁郁蔥蔥的綠植圍繞嗎?亦或是只是放手讓那些植物在其上肆意生長呢?金血教授曾經(jīng)說過,斑馬們建造了華麗又奇異的城市,同時又讓那些野生植物在其間自然生長,然而我還是很難想象整個世界都長成了永恒自由森林的模樣。
當我跑過前面的彎道,建在崖壁一側(cè)的學院隨即映入了我的眼簾。在不到六個月的時間內(nèi),在公主法力的加持下,露娜的天才獨角獸學院在此拔地而起。在這片山谷最寬闊的區(qū)域,學院就坐落在一片湖泊旁,外部有高聳的環(huán)形圍墻,其上有結(jié)構(gòu)復雜的高塔。在夜幕降臨時,附魔的鉆石將會像群星一般照亮整座學院。峽谷的崖壁被鑿空,小馬們在其間蓋起了一座宮殿,宮殿由華麗的黑色大理石建成,風格與坎特洛特以外的任何建筑都不相像。學院建筑的樓層一級一級越蓋越高,直到一個黑色的尖頂為其封上了頂,尖頂在山谷的半空中佇立,直鉆出了峽谷的懸崖邊。
“老師?”我的上方傳來一個聲音。我抬起頭,只看見奶油蛋糕在半空扇著翅膀。他看上去臉上寫滿了擔憂。盡管他沒有像發(fā)生了糟糕的事那樣慌亂無措,但現(xiàn)在的他和平常爭強好勝的他完全判若兩人。他棕色的眼眸轉(zhuǎn)向了崖壁上的一個洞穴,南瓜蛋糕就在那里坐著,緊張地咬著蹄子。我向洞穴跑去,這個洞穴是我所知道的比較大的一個。這片峽谷到處都是小角落和藏身處。“我們發(fā)現(xiàn)了一些東西……”
我一邊跑到了洞穴前,一邊用獨角放出點點微弱的光。我看著那只暗色的獨角獸,小心翼翼地問道。“你們發(fā)現(xiàn)了什……”
斑馬。我從來都知道斑馬們都是殘忍,嗜血的敵人。然而,我在洞中看見的并不是我們在報紙上讀到的惡魔,而是臟亂不堪,滿臉恐懼的饑民,只見他們衣不附體,成群地擠在一起。他們中有六七個握著來復槍,但這不過是能讓他們茍且求生的僅有的依靠了。他們中大部分看上去虛弱得連站都無法站起來。洞中傳出陣陣惡臭,我猶豫了片刻,終于還是向前邁了一步。“你好?”
他們居然在一只獨角獸雌駒和兩只幼駒面前嚇得向后直縮。在他們向后退去時,一只衣衫襤褸的年邁雄駒慢慢地走到了隊伍的前面。他一只眼睛纏著繃帶,渾身也纏滿了覆蓋傷口的布條。只見他轉(zhuǎn)過身,示意其他斑馬趕快向后走,接著向我轉(zhuǎn)過身來。“別殺,小馬。別殺。”
他的意思是不想讓我傷害他們,還是說他不想傷害我?“別殺。好!”我露出了燦爛的微笑,向后退了幾步。確實,他身上散發(fā)出的惡臭讓我早就想這么做了。他看上去放松了些許,他身后的那些饑腸轆轆,病懨懨的斑馬們則正在用他們奇特的語言議論著什么。我終于還是被他們悲慘的境況觸動了,盡管這么做是大錯特錯,但學院里物資充足,能夠輕而易舉養(yǎng)活十倍于他們數(shù)量的小馬。“食物?幫助?”我指著學院的方向問道。
我深知我們現(xiàn)在正在和斑馬打仗,但這些斑馬完全沒有和任何小馬作戰(zhàn)的條件。他們中有幾個穿著骯臟的斗篷,他們冷酷的眼神盯得我直打冷戰(zhàn),但我又怎能怪他們呢?族長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那些瀕臨餓死的斑馬們。“安全……”他指著洞內(nèi)緩緩開了口。接著他指向我身后,嚴肅地搖了搖頭。“不安全!詛咒!”
“拜托,讓我?guī)湍銈儭?/span>”我懇求道。如果我離開這兒去取食物的話,他們可能會逃到另一個洞穴里,或是更糟,直接逃出這片山谷。“我們不會傷害你們的。”我慢慢地向后退去,奶油蛋糕和南瓜蛋糕也站到了我身邊。只見這群斑馬也開始慢慢地向出口走來。我越向后退,他們也便越向前走。一開始我以為他們只有十幾只左右,最后映入我眼簾的居然有將近一百只渾身污穢,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斑馬。很顯然他們并不想這樣做,但饑餓感終于還是成了讓他們決定信任我的強大驅(qū)動力。
盡管他們身體虛弱,但他們的步伐依舊不失風度又小心翼翼。他們中甚至還有些推著類似小推車一類的東西,那是一種外國的,中間裝著一只大輪子的獨輪推車,這種推車能夠輕而易舉地通過某些崎嶇的路段。在這些奇特的推車上載著許多老幼病殘的斑馬。其它尺寸更大的兩輪和四輪車上裝著他們少得可憐的物資。他們中臉上寫滿了驚懼,但當他們用他們奇特的語言相互交談時,我希望我在說“食物”和“安全”時的懇求口吻能讓這兩個詞跨越兩種語言的鴻溝。
我將奶油蛋糕派去了學校,去告訴校長我們發(fā)現(xiàn)這些需要幫助的斑馬的事。通過提供食物和幫助……誰知道呢?說不準這么一來戰(zhàn)爭就可以結(jié)束了!若是戰(zhàn)爭讓和他們一樣的小馬落得這副境地,那么這場戰(zhàn)爭又有什么價值呢。
學院的大門敞開著。緊鎖大門屬實沒什么必要。戰(zhàn)爭熱區(qū)離幼角嶺還遠著呢,這時獨自值班的看門阿姨已經(jīng)看到了我和那只獨角獸小雌駒,還有我們身后的一群又臟又餓還滿心狐疑的斑馬大隊。緊接著她一轉(zhuǎn)頭跑進了門衛(wèi)室。警報響徹了整個學院,學生們也開始慌不擇路沒有哪只小馬知道警報響起的時候該怎么做。他們從窗子和走廊探出頭來,緊張地猜測著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而斑馬們也慌了,只能沖著學校的方向四下觀望著。
校長,是一只面相尖刻的灰色卷鬃黃色雄駒,只見他恐慌地從學校大門后探出了頭。他的獨角亮了片刻,接著他的聲音在中央操場上空炸響了。“立刻釋放人質(zhì),然后迅速離開!這所學校可是武裝到牙齒的!”從各個塔頂?shù)絿鷫敹耍恳粋€鉆石激光點都開始亮起了不祥的藍色熒光。“這是最后警告!”
等等!等等!”我沖到大門前尖叫道。南瓜蛋糕就站在我身邊,而奶油蛋糕則從一扇窗子中沖了出來,也落到了他雙胞胎姐妹身邊。“他們沒有攻擊我們!他們需要我們的幫助!”
“我已經(jīng)試過跟他這么解釋了!”奶油蛋糕一邊叫道,一邊沮喪地沖著校長揮著雙臂。“他一聽到“斑馬”這個詞就瞬間變成憨憨了!”
“幫助?”校長震驚地沖我倒吸了口涼氣。“是你……是你把他們領(lǐng)到這兒來的?!你們這些小馬的小腦袋瓜一定是曬昏頭了吧!?”
“他們又餓又?。∷麄儌Σ涣巳魏涡●R的。”我站在學院大門與成隊的推車和斑馬之間說道。
“他們有槍!”某只小馬尖叫道。“開火!快開火!”
“不!快停下!我們要幫他們!”我喊道,而蛋糕雙胞胎們也在揮動著他們的蹄子。
“求你了,別開槍!”奶油蛋糕哀求道。
“他們不會傷害我們的!”南瓜蛋糕喊道。
“立刻離開!這是最后的警告了!”校長驚慌的聲音在操場上方炸響,而斑馬們也開始四散奔逃。然而,某只小馬到了這個時候才想起來關(guān)上大門,這么一來現(xiàn)在這些難民們?nèi)急焕г诹藢W院圍墻內(nèi),無處可逃了。斑馬們開始大聲哭嚎起來,而那些鉆石的尖端也變得越來越亮了。
接著,它們開火了。
“不!”我轉(zhuǎn)身看著那些我迫切想救助的斑馬們尖叫道。
鉆石尖端開火了。藍白色的激光射線從六座高塔的塔尖射進了斑馬的隊伍中。激光所到之處,一切都在瞬間被汽化了。我從未見識過這種魔法的威力事實上,我估計我們學校的小馬們也不清楚這些防衛(wèi)系統(tǒng)是如何工作的。我們從未想象過這些防衛(wèi)系統(tǒng)到底能做什么……
只用了一秒鐘,斑馬們便被大卸八塊了。而這都是我的錯。我無法思考,只能向著那些被飛舞的藍色激光打得七零八落的推車走去。這是我所能想到的停下激光的唯一方法。退一萬步說,這樣至少我也能和那些被我的愚蠢帶向死亡的斑馬們死在一起。
“停火!快停火!”校長結(jié)巴著說道,而我則走到了那些放聲慘叫的斑馬們之間。我發(fā)現(xiàn)了那只獨眼的老斑馬,他的身體早已被打成兩截,倒在了自己的殘肢前。我們或許聽不懂他們的語言,但如他口中發(fā)出的慘叫已經(jīng)無需語言來讓我們知道其中涵義了。絕望的斑馬父母們抱著自己腿腳被切斷的孩子,不管自己受了多少傷,只顧將孩子血流如注的殘肢包扎好。其他斑馬則抱著自己摯愛的親人,他們都是被食物與救助的美好應許所殺害的。
令我驚訝與欣慰的是,南瓜蛋糕和奶油蛋糕也趕來幫我了。盡管斑馬群中充斥著鮮血,惡臭與慘叫,那兩只年幼的小馬還是徑直沖了過來開始著手救助傷者。奶油蛋糕將推車的碎片從那些困在其下的斑馬身上搬開,而南瓜蛋糕則用自己找得到的任何東西包扎著受傷斑馬的殘肢。
先是一只……接著是兩只……再接著是一群……全校師生都沖出來幫我們了。學院也在試圖彌補自己的過失,轉(zhuǎn)眼間四處都是釋放治療魔法的小馬們。斑馬們有半數(shù)已經(jīng)殞命,而差不多所有的幸存者都受了不同程度的傷。當斑馬們的傷被治好后,小馬們又拿出了食物和飲品。
我就坐在原地,渾身盡是血污,身體和心靈都感覺累得要死。接著我注意到了站在我面前的校長。奶油蛋糕和南瓜蛋糕站在他身后,臉上掛滿了燦爛的微笑。“好吧……我希望你對你的所作所為問心無愧。我不清楚露娜公主從坎特洛特回來后將會如何看待這次的慘劇,但你們?nèi)齻€要直接去面見大公主,我就在這兒處理這個爛攤子吧。”
“什么?大公主?”我無力地喃喃道。只見一只拉著天空馬車的天馬在學校外圍警惕地看著這片屠殺現(xiàn)場。“現(xiàn)在?至少讓我們把身上的血洗掉唄?再帶幾個受傷的斑馬和我們一起去?”
“沒錯,就現(xiàn)在!一秒也不能等!”他尖叫道。“我會跟他們說,這次的尷尬局面全是由你們的錯誤造成的。你自己去和公主解釋,到底你是抽了什么瘋才會做出這么……魯莽荒唐的事!”只見他哼了一聲,又跺了一下蹄子,接著去找其他教師了。“不!別讓他們進樓!可惡!就讓他們呆在這兒!我沒在開玩笑!”當他走過那些治療幸存?zhèn)叩睦蠋焸兩砼詴r說道。“哦,露娜今晚回來后絕對會大為光火的!”
“來吧,女士,”藍色的天馬雄駒用緩慢低沉的嗓音說道。“回坎特洛特的路可不近啊。”我叫上了南瓜蛋糕,心中卻始終氤氳著一股恐懼感。我甚至都沒有機會告訴教授我到底做了什么。一分鐘后,我們已經(jīng)升空了,學院在我們身后越來越遠。“好吧,我真想不到我會看到這一幕。”那只雄駒喃喃道。
“我很抱歉……我只是……”我顫抖著說道。“我只是想幫助他們。”
“抱歉?”藍色天馬轉(zhuǎn)頭看向我,揶揄地微笑著說道。“姑娘,你才沒有什么需要道歉的。像你一樣的年輕獨角獸雌駒如此傾盡全力地幫助難民……還沖入火線試圖促成?;??還不顧那個老逼登嘰嘰歪歪,讓整個學校傾巢而出來幫助斑馬?姑娘,我覺得如果大公主聽說了這些事,等消息傳到斑馬那邊,整場戰(zhàn)爭就會結(jié)束的。你們說不準就這樣救了整個馬國。”當我們越飛越高,鉆入了云層,我心中的恐懼感也越來越強烈。
我感到臉頰上有汩汩暖流淌過,于是眨眨眼醒了過來。在我熟睡的時候,枕頭已經(jīng)被我的口水浸濕了。我下意識地用我光滑的金屬蹄子擦了擦我的涎液。唔……這次夢里沒出現(xiàn)那只無意識地屠殺小馬們的黑衣雌駒……也不是關(guān)于我的避難廄,或是在海馬號上所經(jīng)歷的噩夢。這個夢甚至可以說是虎頭蛇尾。我將枕頭干燥的那面翻了過來,接著仰躺在其上,雙眼盯著畫在天花板上的那些花朵和小鳥。這個夢的細節(jié)我已想不起來了。似乎是個關(guān)于一座學院,幾只斑馬,和當老師的金血之類的夢吧。
我的腦袋感覺……好多了。在我大腦中窸窸窣窣的輻射蟑螂已經(jīng)消失了,同時,盡管我現(xiàn)在還不算百分百滿血復活,但現(xiàn)在依舊是我在最近很長一段時間內(nèi)最接近這種狀態(tài)的一次了。我用前蹄小心翼翼地揉了揉自己的臉,接著慢慢地坐了起來。我謹慎地打開了羅盤,四下尋找著,終于發(fā)現(xiàn)了一個孤零零的藍色光斑……而大門的另一邊,是一片紅色光斑的海洋。我猜,希冀著那些嗜血的機械精靈會因為無事可做而索然地悻悻離開到底還是一種奢望。我將羅盤關(guān)了,接著在沙發(fā)上坐起身嘆了口氣。
現(xiàn)在。我該拿這夜騏怎么辦呢?
一方面來說,他長得又帥,身材又好。盡管他沒有用強迫的手段來占有我,但他對于那件事的興趣到底還是不淺。另一方面來說,我對于他的身份和他的目的依舊一無所知。我可不能將他當做99號避難廄里的雄駒一樣,想玩我就騎上去玩?zhèn)€爽。再者,就算他在和我初次見面的時候?qū)ξ乙笄诒M獻,他的心里說不定還是藏著不可告人的目的。
另一方面來說,和他稍微親熱親熱應該也無傷大雅。距離我上次在十馬塔的那一夜已經(jīng)過了很久了,更別提我上一次上過的雄駒了——P-18,那是五個月之前的事了——所以和他玩玩騎馬游戲聽上去也不賴。不過,再再另一靠后的方面來說,我真的不是很確定我是不是該等到和晨輝重聚的時候再考慮云雨之事。盡管她既風趣,又可人,又溫柔,但她始終不是一只雄駒。只有這件事是她無法企及的。
再再再另一靠后面的后面的方面來說,我心中還是有一個聲音叫我趁早殺了他,免得到時候他把我釘在地板上,把我身上的洞洞按首字母順序挨個插過來。
“可惡,再靠后面就要扯著蛋了,”我搖著頭哼哼道。
門開了,我看了過去,只見冥影走了進來。他脫去了他的盔甲——這些長翅膀的家伙身材怎么都這么好——從圖書館走出來,翅膀下夾著一疊紙。他坐到了沙發(fā)旁,舉起了自己的板子,板子上寫著“睡得好嗎?”。
“你猜怎么著?我真的睡了個好覺,世界真是瘋了。”我一邊說一邊向前坐了起來,站起來以后伸了個懶腰。好吧,理論上來說我的腿腳上并沒有什么可供拉伸的肌肉,但伸懶腰這個動作還是讓我感到十分懷念,讓我的腦袋清醒了不少。“說來有些悲哀,睡個好覺的機會如今居然如此珍貴。我睡了多久?”
他在地上跺了五下蹄子。這的確符合我的期望,我要只睡了幾分鐘就太夸張了。“我睡覺時你在干嘛呢?”
他合起蹄子放在腦邊,做了個睡覺的動作。接著他從翅膀下面把那沓紙抽了出來。我用念力將紙接了過來,將它們打開,然后開始閱讀起了他在紙上寫的東西。
“你問我蝙蝠小馬是哪兒來的。我們自己也不清楚。我們的傳說告訴我們,我們曾經(jīng)也是生活在云層中的天馬。接著可怕的風暴怪物來了,摧毀了我們的家。我們躲進了深深的洞里,卻被困住了。長時間以來,我們都靠吃魔法蘑菇和洞穴生物過活。最后我們變成了蝙蝠小馬,或者說……”
看到這兒,我愣了一下,只能呆呆地盯著紙。(暗夜小馬)?這是什么語言的字母?
“……從此我們便世代生長居住在洞穴中。終于我們逃了出來,明亮的陽光刺痛了我們的眼睛,而其他小馬居然以為我們是怪物!然而月亮和群星的光芒也很明亮,月光和星光讓我們很高興。我們在很久之前遇到了露娜,她很孤獨,我們也很孤獨,所以我們答應幫助她。接著她變成了夢魘之月!但她還是比白天的小馬對我們好,所以我們還是盡力去幫她。她輸了,很多蝙蝠小馬也死了。沒了夢魘之月,很多很多蝙蝠小馬被殺了,我們又躲回了洞里。露娜從月亮回來后,我們便將我們中最厲害的小馬送去做她的衛(wèi)兵,但還是將自己的家人藏在洞中。坎特洛特炸了。露娜死了。所以我們又回到了洞里。有時候我想,我們犯的最大錯誤就是當初離開洞穴……”
“而另一個傳說……說的是夢魘之月和露娜用魔法把我們變成了蝙蝠小馬。她們把天馬們變成了蝙蝠小馬。她們對獨角獸們和陸馬們做了什么我們不得而知了?;蛟S她們只要蝙蝠小馬?天知道呢。如今我們在洞穴中生活,在深夜時分才飛出來。我們城堡里的雌駒全是我家親戚,所以很難遇見一只漂亮的雌駒。真的很難。太太太太太太難了。我老姐覺得我很蠢,因為我覺得你漂亮就跟著你,但你的腿腳亮晶晶,你的屁股緊繃繃,你的鬃毛帶條紋,你的眼睛會發(fā)光,你的……”
好吧,他的描述越來越具體了。在他搜腸刮肚夸我漂亮的詞句中,我看不出其后還隱藏著什么其它目的。他還在紙上畫了幾幅畫,畫的是洞穴,一座城堡,幾只蝙蝠小馬,還有一副畫的是我。至少,我覺得他畫的是我。不過我覺得我的獨角怕是沒有亮晶晶的魔法光芒在周圍跳躍,我也身上怕是也沒有被滿月的光輝籠罩著。我很好奇他所說的城堡會是在哪兒。從他說的來看,那座城堡仿佛存在于另一個世界。
我不禁微笑起來。在99號避難廄的時候,我和他很相像:成天跟在午夜和其他雌駒屁股后面,滿腦子想的都是和她們做壞事。我從未被其他小馬追求過。我從來都覺得那是因為我不過是只無可救藥的小馬,這才得以免受愛恨糾葛的煩惱困擾。此外,我還有個做避難廄衛(wèi)兵頭頭的老媽,這也造成了我在情愛方面總是笨手笨腳的。多奇怪啊,第一只能讓我對其產(chǎn)生情愫的居然是一只我從未謀面的蝙蝠小馬,然而說真的,從我出了99號避難廄以后發(fā)生的各種事情來看,我想我應該感謝上蒼,慶幸他不是一只有著不可告人目的的機械-尸鬼-蝙蝠小馬。
“你很溫柔,”我說道,見他嘴角都咧到了耳朵根,整只馬都飄飄然了時,我咯咯地笑出了聲。我臉上泛起了紅暈。“但你知道嗎……如果我們做了……那就只算是做過了。我心里已經(jīng)有一只獨一無二的小馬了,我可不想腳踩兩條船。”
聽我這么說,他看上去有些困惑。我覺得這很正常。并不是說和他上過床后,晨輝在我心中就不那么獨一無二了。我的生命中需要晨輝。沒了她,我空蕩的心將會痛不欲生。然而這并不是說她才是唯一能讓我高潮的小馬。當99號避難廄那些雄駒的女配偶們沒空時,我并不是唯一會去幫他們擦警棍的衛(wèi)兵雌駒。然而這并不意味著我在99號里沒有女朋友。
“你也知道我身上發(fā)生過什么。”我透過窗子看向西邊那條遙遠的河喃喃道。“我……我真的不想弄傷你,冥影,但同時我也不想受傷。我痛恨我心中始終保持高度防備的部分,那一部分始終想要在某些東西加害于我之前先手出擊。所以我在你面前只想做一只正常的雌駒。我說真的。你對我很溫柔。我必須承認,在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就住進了我心里……但我不想在我們做到一半的時候突然陷入狂暴,對你造成無可挽回的傷害。”
他同情地看著我,接著抓起了板子,寫下了“我能等”。
我微笑著嘆了口氣,又輕輕翻了翻眼睛。“好吧好吧。但我不知道我等不等得了。”倘若我始終過不了這一關(guān)……又或者說,始終無法哪怕證明我能和一只雄駒進行某些平常的肢體接觸……那么那些曾經(jīng)對我施暴的雄駒們就徹底贏了。我回想起了歡角嶺庭園模擬器重現(xiàn)的我在那艘船上令人心悸的經(jīng)歷,然而我始終還是無法面對它,這讓我感到非常羞愧。他們已然將我變得面目全非。我在歡角嶺庭園時,我的意識被注入了數(shù)周的虛構(gòu)時光,但無論那段時光是否是虛構(gòu)的,我始終記得那段憑空多出的數(shù)周時光在我和那條船之間的聯(lián)系。那段時光并沒有讓我從此不在懸崖邊徘徊,也沒有不再讓那段記憶如一頭警覺的野獸一般在我的腦袋中如鬼魅般出沒。
我深知我需要怎么做。只不過這么做還是……很奇怪。
只見冥影走到了一扇窗前,將窗簾的拉繩纏到了自己前蹄上,將繩子拉緊后回頭笑著看著我。我盯著他看了片刻,接著大笑了出來。笑聲讓他的耳朵微微垂了下來,但我搖了搖頭,臉上掛著燦爛的微笑。“不是的!不不不……”我反復說道。“這……事實上,更多的是我的問題。至少是關(guān)于晨輝的問題。”哇,這句話讓他的眉毛都提了起來。“如果我要和你做的話,我還是想正正常常地做。”換言之,簡簡單單做一場機械小馬和蝙蝠小馬的正常的愛。我走到他面前,用念力將他前腿上的拉繩解了下來。“但是,還是謝謝你……”
他緊張地漲紅了臉,渾身冒汗,那雙琥珀色的明亮雙眼瞪得大大的。倘若他真的懷著險惡的目的正在給我下套的話,那我不得不承認他的演技是真他娘的好。“你是一只好小馬,”我看著他瞪大的雙眼喃喃道。“我現(xiàn)在要吻你了。準備好了嗎?”
他倒吸了一口氣,仿佛我正拿槍指著他的腦袋,接著他閉上了雙眼,夸張地撅起了自己的嘴唇。我微笑起來,伸出雙蹄溫柔地捧起了他的腦袋,又張開了我的手指穩(wěn)穩(wěn)地扶住他,接著將我的雙唇向他的湊了上去。
緊接著我的手指掐緊了,前腿猛地一扭,房間中便回響起了一陣斷裂聲。
不!我使出吃奶的力壓抑著我腦中出現(xiàn)的這樣的景象與沖動。我才不是隨時會爆炸的地雷。我能做到,因為我想做到!我能夠控制自己。我能……
拜托了,千萬別失控……
他睜開了雙眼,關(guān)切地皺起了眉,眨了眨眼看著抽泣落淚的我。“抱歉。”我局促地喃喃道,而他則嘆了口氣,臉上掛起了理解的微笑。他說他能等我,他也確實會等我。
但他沒必要等我。
我向前傾身,將我的雙唇貼到了他的唇上。他被震驚得手足無措起來,只能讓我主導這場吻戲,自己則盡力迎合著我的吻。他的雙唇是那么柔軟,口中仿佛滿是蜂蜜。這張嘴我能親上一天。
可惜的是,一分鐘左右后我終于還是將雙唇移開了。盡管我現(xiàn)在能夠控制自己,但目前我還不想將自己管控得太嚴。接著我眨了眨眼看著他,只見他瞪大了雙眼,臉上浮現(xiàn)出了微醺般的微笑。我溫柔地將他放開,而他則瞬間癱倒在了地上。“剛剛那是你的初吻嗎?”我?guī)е唤z關(guān)切地問道。他點了點頭,突然又停了下來,伸出蹄子摸了摸……剛剛癱倒時砸在地上的臉。哦,這樣啊。我害羞地笑了起來。“我是說,這是你第一次親了別人之后沒有被打嗎?”他微笑著點了點頭,但整只馬還在原地來回晃著。我按捺不住自己的沖動,又給了他扎扎實實的一個吻,終于用最后一根稻草把他壓垮了。只見他滑稽地四腳朝天躺到了地上,整只馬已經(jīng)徹底宕機了。
我微笑著拍了拍他的肩頭。接著我跑向了樓梯我們目前還沒有搜索二樓呢。我拾級而上,走進了衛(wèi)生間,就在我關(guān)門的瞬間,我的情緒終于崩潰了。我的腿腳已經(jīng)無法顫抖,我的心臟已經(jīng)無法狂跳,就連倒抽一口涼氣我都無法做到,但我至少還能癱倒在馬桶旁邊的地板上,仿佛我腦中的某根弦繃斷了一般放聲痛哭。我的心并沒有感到痛苦萬分。事實恰恰相反。我將臉埋進了絨絨的粉色地毯中,只是簡簡單單的一個吻,便將我內(nèi)心的傷口徹底撕開,讓我體內(nèi)狡猾可怖的野獸痛苦地嚎叫起來。我的淚是釋然的淚。我終于吻了他,同時沒有殺死他。他喜歡我給他的這個吻……他喜歡我。
這是我長久以來第一次感覺到,我重新做回了雌駒黑杰克?;蛟S比本來的黑杰克還要明智些許,但終歸還是黑杰克。而不是機械小馬黑杰克,或是肆虐喙城的瘋婆子衛(wèi)兵。就是純粹的黑杰克。誰能知道,只是回歸了一點常態(tài)就能讓我感覺如此之好呢?
終于,我振作了起來,擦了擦眼淚接著按了一下抽水馬桶。功能完好的下水道和抽水馬桶:堪稱廢土上的又一奇觀。接著我走出衛(wèi)生間,只見冥影也順著樓梯跟了上來。在他看到我的瞬間,他的臉上立刻泛起了笑容,但眼中卻依舊帶著一絲關(guān)切。“你還好嗎?”他在板子上寫道。
“還好。只是還有點不太適應。”我一邊說道一邊站起身,看向面前的三扇門。假如我運氣不錯的話,我能找到某些有趣的物件幫助我重新集中精力。我打開了第一扇門,接著朝這間臥室里面望去。就像樓下的房間一樣,這個房間內(nèi)所有東西都既干凈又整潔,完全沒有被使用過的痕跡。臥室的一面墻前放著四只高大的透明展示柜,每一只展示柜內(nèi)都放著十幾塊各式各樣的石頭,每一塊石頭都被分裝在單獨的玻璃隔間內(nèi)。在每一塊巖石樣本旁還用小標簽標注了信息。
金塊,弗蘭科雷奇河。紫色螢石,天馬維加斯。琥珀,獅大林格勒。銀礦,坊肆。還有許多標簽寫著我見都沒見過的地名,我猜那些都是遙遠國家的城市吧。這些礦石晶體和我所熟知的一般魔法寶石完全不同。事實上,這些礦石收藏中確有幾塊魔法寶石,但它們中大多數(shù)都長相奇特,仿佛來自異國。它們中有些是精美的針狀晶刺,也有在巖基表面四散分布的奇特的紫色方晶。其它的則有我相對更熟悉的普通巖石,像花崗巖和大理石。其中一個隔間內(nèi)有十幾塊不同樣式的礦石,它們被整整齊齊地排列了起來。
標簽上寫著:化石,新月峽谷。
我慢慢地打開了柜子,用念力將其中一塊獨角狀的石頭飄出來,接著將它在我面前翻了過來。這塊螺旋狀的小巖石表面看上去就像放了千百年已經(jīng)發(fā)黑了的餅干。我嘆了口氣,接著將它放進了我的鞍包里。除此之外,柜中還有另一塊石頭勾起了我的興趣,那是一片銀色的金屬片。標簽上寫著:隕鐵,喙城。緊挨著這塊石頭的,是一塊發(fā)著奇異光芒的渾濁白色晶塊。標簽上寫著:月巖,月球。盡管這塊石頭十分令人震驚,但我的好奇心還是被另一件事吸引了過去。
這兩塊巖石之間的玻璃隔檔已經(jīng)融化了。我打開柜門,將銀色的金屬片和白色的月巖用力分開了。我之前見過這兩塊石頭合在一起會發(fā)生什么……只不過那時它們之間的是一層融合劑,而不僅僅是一層玻璃而已。我看向冥影。“往后站。我覺得它倆之間會發(fā)生點什么劇烈反應。”我松開了握著石頭和金屬塊的手,用念力將它們接住,接著閉上了眼睛,小心翼翼地將它們慢慢靠在一起。在它們靠近的過程中,金屬開始發(fā)光,晶石的光芒也愈發(fā)強烈了,頓時我的嗶嗶小馬檢測到了它們散發(fā)出的強烈的魔法輻射。冥影和我一起向后退去。我們走到了主廳上方的陽臺走道上,接著將門緊緊地掩了起來。我沖著這兩塊用念力浮起來的石頭之間的縫隙窺視著。
我用念力拿著這兩塊礦石,將它們放到了房間的最里面后,接著用力將它們合在了一起。
盡管很顯然,這座房子在建造時使用了魔法強化材料,但礦石合在一起時導致的強光和爆炸還是讓小屋顫抖了起來。這場爆炸將門板直接炸到了我的臉上,我匆匆舉起我的機械前腿,這才保住了我的項上馬頭不被門板直接帶走。爆炸的沖擊波將冥影徑直炸到了半空,而我則向后一倒,差一點就撞斷陽臺護欄掉了下去,當我人仰馬翻地躺在原地時,門板的碎片從我上方飛過,洋洋灑灑地落在了下方的主廳中。我完全想不到我的蓋革計數(shù)器能響得那么快,盡管之后計數(shù)器的聲響頻率迅速地降了下來。好吧,這比我平時挨的炸彈要溫柔點。當我回頭看著那圈空空蕩蕩的門框時,我注意到門框周圍的墻壁也生出了蛛網(wǎng)般的裂紋。
“嗷……我這事兒干得簡直蠢出了國際水平!”我一邊嘟囔著慢慢坐起身,一邊揉著自己的腦袋。我給我們倆各發(fā)了一包輻特寧,當他喝著自己那包時,臉上露出了深惡痛絕的表情,這讓我一邊喝一邊傻笑起來,接著,我走回了房間,看著那滿目瘡痍的展示柜和滿地的礦石。床冒起了煙,我合起礦石的地方地板都變得黑黢黢的了。月巖已經(jīng)深深嵌入了一道墻中。而還在冒著煙的隕鐵片則嵌入了對面的墻里。
我向著金屬片的撞擊坑走去,眼睛注視著那塊冒著煙的金屬。不,它不只是在冒煙。它在我眼前就這么融化了,只見它越縮越小,同時還發(fā)出著綿長低沉如同尖叫一般的聲音。散發(fā)著光芒的白色煙霧從金屬片上打著旋兒地向上飄去,慢慢消失,又凝結(jié)成了細小的白色光點。這些光點和我在斑馬廢墟中看到的完全一樣。我看著它們一個接一個地消失,于是猛地沖上去用獨角碰上了其中一個……
我所躋身的身體屬于一只獨角獸雌駒,只見這只雌駒正小心翼翼地向著山坡上的一個黑暗的小屋走去,河水在小屋下方奔騰流淌,這時這只雌駒敲了敲小屋的前門。“露娜公主?”她憂心忡忡地喊道。接著她又敲了敲門,終于還是用魔法將門打開了。房間內(nèi)一片漆黑。“露娜公主?”她用弱弱的聲音喊道。她用獨角放出光芒,照亮了安在房間墻上和天花板上無數(shù)亮晶晶的銀色星星。小屋的地下室傳來了一陣奇怪不祥的聲音,這讓她在門前踟躕了起來。“公……公主?”
一陣陰風將地下室的門猛地吹開,雌駒被這陣風卷起,順著通向地下的臺階飄了下去,接著在那位高貴的暗色公主面前落地時被摔了個倒栽蔥。在這間地下室的正中間放著一架工作臺。房間中依稀有幾只造型奇異,仿佛來自異國的斑馬雕像,仿佛導師正在檢查學生作業(yè)一般一聲不響地站在原地。在一臺毫無熱氣的鍛造爐旁邊,是被隨意丟開的錘子和鉗子。當下公主正在用她自己的魔法雕琢著一塊金屬。“煩擾本宮,所為何事?。?/span>”她用雷鳴般的聲音質(zhì)問道,面前銀色的金屬塊也在半空中被捏得變了形。
公主聲音的沖擊波幾乎要把我的宿主掀翻在地。“公……公主?是陛下您的……您的姐姐……是陛下讓我們來此找尋殿下您的。陛下已經(jīng)不得不共升日月整整三天三夜了。”聽見“姐姐”一詞的時候,公主畏縮了一下。房間內(nèi)的嗡嗡聲越來越強,公主獨角上發(fā)出的慘白的光照出了陣陣陰影,這些陰影仿佛鬼魅一般來回移動著,好似在仔細端詳著我們。
“這么說!她花了整整三天來找我。到最后她自己卻沒有來。不出所料不出所料。”公主如是說道,她的皇家口音漸漸弱了下去,變成了正常口音。她的獨角還在亮著,空氣中依舊充斥著令人窒息的嗡嗡聲。
“公主殿下?您還好嗎?”獨角獸雌駒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問道。
“不,我們不好!”她垂著頭跺了一下蹄子說道。“她不需要我們。沒有小馬需要我們。”她怒視著面前的金屬塊,那塊金屬已經(jīng)被她塑造成了一頂頭盔。“好吧,若是她能共升日月,我們?yōu)楹尉筒荒苣兀课覀優(yōu)槭裁淳筒荒芟袼粯訐碛袃身棛?quán)柄呢?”她一邊詰問道,一邊轉(zhuǎn)過身面向我們,雙頰卻流下了兩行清淚。“我們也不需要她。我們也能靠自己做到一切!”
“公主殿下!”獨角獸倒抽了一口涼氣,向后慢慢退去。
“住口!”她一邊說一邊施展著魔法,將一片片盔甲穿戴整齊。她看上去體型更龐大了,散發(fā)出的光也愈發(fā)黑暗了。那些嘲哳尖細的嗡鳴聲仿佛被她一股腦吸進了體內(nèi)。她如同滿天星辰的鬃毛變得冰冷剛硬。她的皮毛變成了深淵一般的黝黑。“我們再不做公主了!我們再沒有什么姐姐了!若是小馬們恨我們,怕我們,那就讓他們永失夜色之美,因為我們只會賜予他們極夜般的怒火!”
話音剛落,她便化作了一團黑霧,房間頓時伸手不見五指。在無盡的黑暗中,那嗡鳴聲如勝者一般持久的余音經(jīng)久不散……
我周身一震醒了過來,接著用力甩了甩頭。哇……剛剛這段……有點意思。我揉了揉我迷糊的眼睛,試著將我自己帶回此時此地。我還記得喙城博物館里那尊令人膽寒的夢魘之月塑像,但哪怕是那尊雕像和我剛剛所見相比都算是可愛的了。親眼見到露娜黑化,這讓我不禁顫抖起來,從角一直抖到了……肩頭。說真的,要是我現(xiàn)在能冒出點實實在在的雞皮疙瘩就再好不過了。
一分鐘不到,那塊隕鐵便消失地無影無蹤了,縷縷白煙和亮晶晶的光點向西飄去,穿過那扇裂開的窗戶漸漸消失在我的視野中。我看到那些小機械精靈還在遠處嗡嗡地飛著,但好在窗戶還沒有完全碎。冥影飛到了房間的另外一頭,沖著墻就是一頓挖,終于把那塊月巖刨了出來,接著他用嘴銜著月巖把它遞給了我。我接過月巖仔細端詳了起來。和那塊消失不見的隕鐵不一樣的是,這塊月巖幾乎毫發(fā)無傷。只不過是在它們彼此接觸的地方出現(xiàn)了一個小凹坑。“哇……”我看著這塊暗暗發(fā)著光的白色巖石喃喃道。
冥影應和著點了點頭,而我則將這塊石頭小心翼翼地放進了我的鞍包內(nèi)。我不知道那塊從鬧劇子彈里拆出來的月巖最終命運將會如何。我想它可能會和皇家塞拉斯蒂亞號一直待在海灣底部的污泥里吧。我從十馬塔里醒來之后便一直沒考慮過這件事。
可惡,我到這兒來是來尋找答案的。不是給我找更多未解之謎的!說真的,這些未解之謎難道沒有負重值嗎?我心煩意亂地喘著粗氣,走到了第二扇門前。我深知我的運氣,這扇門后面肯定還會有某些模糊不清的,剪不斷理還亂的,以后將會一直在我腦中縈繞不去的破事等著我。我嘆了口氣,回頭看了看冥影。他如今是我堅強的后盾……好吧,后盾不敢說,現(xiàn)在他滿眼都是我的后臀倒是真的。當他注意到我的視線時臉上泛起了紅暈,接著自覺地清了清嗓子把視線移開了。我還是不禁微笑了起來。
門扉吱吱嘎嘎地緩緩打開了,一股陳腐孤寂的氣息向我們席卷而來。我看到房間的角落里放著一只帶著蝴蝶禽鳥花紋的搖籃。搖籃上方的旋轉(zhuǎn)架上懸著幾枚寶石。幾只落滿了灰塵的毛絨玩具坐在一只櫥柜的頂上,而在滿是灰塵的小拖車里,幾只玩具正在向外窺視著。在門旁的尿布更換桌下還堆著些許尿布。從房間木地板上堆積的灰塵來看,我眼前的房間從未被使用過……也從未有小馬進來過。我慢慢將房間的門合上了。
這里并沒有什么未解之謎,破天荒第一次,我衷心希望這里能有。
我移步到了最后一間房間內(nèi),這是一間同時使用了柔和的自然元素與冷峻的金屬元素進行裝潢的臥室。就像這間小屋的其它地方一樣,這個房間也被打掃得一塵不染,井井有條,但卻又沒有被使用過的痕跡。然而和圖書室不一樣,這個房間里確實沒有任何被居住過的跡象。沒有一件衣服。沒有任何個人物品。沒有任何能夠顯示那只叫做金血的小馬在這里居住過的證據(jù)。這個房間看上去幾乎沒有任何特別的地方。
我走到了床前,按了按床墊。這里我不得不給金血豎個大拇指他對于寢具的品味屬實不錯。我用前蹄按著床墊,感受著它將我慢慢陷下去的感覺。我回頭看向埋頭在那些櫥柜里翻翻找找的冥影。我的目光從他的鬃毛滑向了他那對奇異的翅膀,又滑向了他的尾巴。我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因為他常常翱翔天際的緣故,他的身材總讓我的目光在他后臀上的哥特式黑色盾牌圖案,再到他的大腿后部和他的前身之間來回游移。
所以,我到底能跟他做嗎?我應該跟他做嗎?
我哼哼著把臉埋到了床墊里。我還是下不了決心應該這么做的原因有很多,不該這么做的原因也不少。我不想自己的本質(zhì)因為在那艘船上的那些雄駒們對我做的事而被定義。我不想被定義為一個受害者。我也不想變成被雄駒無意中碰了一下屁股就原地爆炸的瘋婆子。如果我要暴揍某些如燭芯之流的雄駒的話,我希望這是我主觀的選擇,而不是被動的應激。但同時我又怕得要死,生怕如果我真的邁出了那一步,又一只本不應該死于我手的小馬將會變?yōu)槲业奶阆峦龌辍?/span>
只見他將自己的腦袋埋進了小蝶的一只櫥柜中,或者說,至少那些刻在木質(zhì)櫥柜上的蝴蝶讓我猜測這些是小蝶的東西。我回頭看著他,臉上泛起了微笑……接著,我將我的鞍包解開,任它滑到了地板上。片刻之后,我將我的戰(zhàn)斗裝甲也放到了鞍包旁邊。拜托了,露娜和塞拉斯蒂亞,拜托你們保佑這件事不出什么岔子。“嘿……”我啞著嗓子說道,接著又清了清嗓子,在臉上重新掛上了微笑。“嘿,冥影……”他將腦袋伸出了櫥柜,嘴中還叼著一只發(fā)著光的金色水晶球。他看著在床上舒展著前身的我,目光被我的姿勢牢牢吸引住了。接著我揮了揮自己的尾巴,只見他的眼睛頓時瞪大了。我再一晃尾巴,那顆水晶球從他的口中應聲落地,沿著地板慢慢滾了過來。我將其用念力撿了起來,接著飄到了床頭柜上。他慢慢向我走了過來,臉上的神情在渴望與關(guān)切之間反復橫跳著。
他低頭在小板上簡短地寫了片刻,雙眼卻依舊死死盯著我晃來晃去的尾巴。只見板子上寫著“真的嗎?”
“真的。你還愿意嗎?”我問道,心中卻有些希望他能改變主意。然而他吞了口唾沫,終于還是點了點頭。我閉上眼睛垂下了頭。“不過,你也知道我的過去……所以,如果我喊你停下……拜托你馬上停下??梢詥幔窟@樣對我們倆都好。”
他走到了我身后,接著又寫了些什么,只見他臉上泛起了火燒一般的紅暈。板子上寫著“第一次”,接著他不好意思地微笑了起來。
“好吧……不如你就先從撫摸我的身體開始吧。”我閉上雙眼輕聲喃喃道。別殺他……別殺他。我想和他做。我真的想。
接著,我感覺到他的雙唇貼到了我的可愛標記上。他用嘴唇摩挲著我的皮毛。而我從未如此時此刻般慶幸我還長著皮膚。我感覺我的身體在他的刺激下不住地收縮抽搐著,那些應激的恐懼感沒有出來作亂,這讓我微笑了起來。我的皮膚能感覺到他呼出氣流的溫度,他的蹄子在我身上來回游走,盡管他的撫摸毫無目的,卻又令我十分安心。他并不是急性子,而我也不催他。我也和他一樣需要時間去適應。接著他的目標轉(zhuǎn)移到了我身體后部更遠的地方,終于鼓起勇氣探尋起了我尾巴底下的秘園。
他的動作和晨輝的完全不一樣,令我感到十分新奇。晨輝的更加輕柔,她知道應該刺激哪些區(qū)域,又要避開哪些區(qū)域。而他的蹄子顯得更加堅決,力度也更加大。相對于她來說,他唇部的動作顯得更加輕緩,而口腔內(nèi)施加的力度顯得更加慷慨。我的思緒分裂集中成了兩個部分:其一是“哦太棒了”,這讓我快活地放聲呻吟起來,其二則是“別殺他”。我還沒有失控……每一分鐘,我都感覺自己正變得越來越好,而他正在幫我找回自己是一只雌駒的感覺……找回自己是一只小馬的感覺?,F(xiàn)在的我終于切身理解了天王的感受。當你半個身子都被換成了機械部件,你的確需要某些東西,任何東西來時常提醒你,你依舊是血肉之軀。
實打?qū)嵉难庵|。正兒八經(jīng)的血肉之軀。
當他終于進入我的身體時,我使出了全身氣力才得以保持理智。蹄子依舊能回憶起被釘子楔入的感覺,我的股間和咽喉依舊能感到被玷污后如火燒一般的痛苦。然而此時此刻,絕非彼時彼刻。他和他們不一樣?,F(xiàn)在的我是安全的。我還能控制我自己。然而當我身體內(nèi)的每一個細胞每一秒都在尖叫著,喊我讓他拔出進入我身體內(nèi)的東西,否則他就會開始傷害我,開始拉扯我,撕裂我,殺害我時……我都將它們的尖叫強壓了下去。當他在我上方奮力抽插著,在我體內(nèi)來回移動著時,我堅決地對那些尖叫下了逐客令,拒絕讓它們將我變成一顆隨時都會爆炸的炸彈。他喘著粗氣,當他加快速度時,我的身體便緊繃起來。當他慢下動作時,我的肌肉也便放松下去。
沒一會兒,他口中便發(fā)出一連串啁啾聲,而我也感覺到一股暖流被噴入了我的體內(nèi)。誠然,對我來說,我離高潮還遠呢,但這并不是最終目的。我的目的是證明今后能夠摒棄之前的遭遇,和雄駒一起盡情云雨。他在我體內(nèi)釋放出來的時候,我腦中還殘存著一股暴戾的沖動,那股沖動慫恿著我將他侵入我身體的部分扯下來。接著,他的唇貼上了我的耳際,我的脖頸,就這樣,那股沖動瞬間化作云煙消失不見了。我曾經(jīng)被他們按在地上蹂躪得死去活來,但他們中沒有任何一只小馬對我展現(xiàn)出哪怕一絲和他一樣的愛意。
我終于癱倒在了床上,下身傳來了他拔出時古怪的不快感。我整只馬爬上了床,接著他也坐到了我身邊,只見他眉頭緊皺,眼中寫滿了關(guān)切。他拿過小板,在上面寫了個“還好嗎?”,接著用兩只蹄子舉著小板,眼睛則一直看著我。
可憐的冥影,他本可以找一個比我更優(yōu)秀的雌駒,找一個不會像我一樣當心中暴戾的沖動分崩離析后一把將他抱過來,接著抱著他哭得梨花帶雨的雌駒。“非常好,小冥影。真的……非常非常好……”我一邊哭號著,一邊靠著他蜷起了身子,任它抱著我,又用雙翼將我包裹住。他現(xiàn)在或許臉上寫滿了困惑和擔憂,但他深知此時的我需要什么。
當我終于振作起來后,我擦了擦我的鼻子和雙眼,而他則親了親我的獨角,接著開始準備起身。這時我用念力握住了他的某個特殊部位,這讓他愣在了原地。“你這是打算去哪兒?。?/span>”我露出了一絲微笑問道。他的眼睛又瞪大了,而我輕輕拽了拽念力握著的部位,接著傾身又給了他一個吻。“咱這才剛剛開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