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胡鬧工作室 021
吸取了大祭司虛空全部法力的流光,其力量不是簡單地兩者相加,而是成幾何倍數(shù)地增長,古往今來,即便是混沌初開三千妖獸邪靈沒有制約之時,也沒有一個人做到同時掌握時間與空間這兩個最為強大的力量,更何況,是同時做到兩者之極。
就算是被天地選中的夢魘和阿希聯(lián)手,也不是流光的對手。
夢魘被流光重傷,隱匿了蹤跡,阿希被流光帶回了虛空之境,成為了待嫁的新娘。
許是流光這么做觸怒了天地,他預(yù)見未來的能力大打折扣,原本能夠看得一清二楚的東西,都變得模糊不清了,但這并不影響他什么——在無上的力量面前,任何威脅都不值一提。
虛空之境的魔族多聽從大祭司號令,因此被流光消散了不少,剩余的要么歸順,要么遠遁不出事,總之絕不會對流光造成威脅。至于神族,則一向是受流光掌管制約,如醫(yī)神對其不敬者,也被消散,大多數(shù)神族心中雖知道流光此舉不妥,但因為流光能看到未來,因此他們認為這是天地演化的必然,天地?zé)o情,流光無情屠戮也是正常。
流光擁有了無上力量,他又幻化出十萬神靈——只有靈魂而無實體的軍隊,用以鞏固自己的威權(quán),自此,虛空之境中再無任何神魔敢和流光作對。
除了一直倔強、不肯向流光低頭的阿希。
流光看著跪坐在床榻上的阿希,她周身法力被封,只能任憑流光將她軟禁在無形殿中,連死都做不到。
夢魘和阿希是天選之子,是天地讓他們降生,也只有天地才能讓他們消亡,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們是不死不滅的。
可如今的情形是,不論天地是否要阿希死,流光都不允許她消失——以他如今無上的法力,一人足以和天地抗衡。
阿希跪坐于床榻之上,身著白衣,領(lǐng)口袖口都鑲著金邊,面料上繡著暗紋,盡管是白衣,卻仍舊高貴華麗,床榻周圍蹭蹭紗幔垂下,里面的人看不清外面,外面的人也看不清里面。
就像她與流光。
現(xiàn)在糾結(jié)流光為什么會變成這樣已經(jīng)毫無意義,阿希只希望夢魘能逃過一劫,哪怕是永遠地不來找她,也好過被流光抹殺。
至于自己……
自己現(xiàn)在不再是流光捧在手心的天選之子,只是他預(yù)備用來生育的工具,沒有資格去要求什么,她的一切都是流光所授,即便是從前流光不曾吸取大祭司力量之時,自己也絕不可能勝過他,更何況是現(xiàn)在。
流光站在外面,與阿希之間不過幾層薄薄的紗幔,咫尺的距離,他卻看不清阿希。
而阿希自從被他帶回來之后,便一直垂著漂亮的眼眸,不曾開口說過一句話,若不是能感受到她的氣息,流光幾乎以為自己帶回來的是一只精致的木偶。
流光在紗幔前駐足良久,最終輕輕嘆息,像是放棄了什么似的,走上前去,撩開紗幔,坐在阿希身邊,隨后從懷中掏出一把梳子,輕輕地、一點點地梳理阿希那一頭與自己一樣的柔順銀色長發(fā)。
這是流光把阿希帶回來后,第一次離她這么近。
“如今,只有你敢這樣對我,是篤定我不會殺你嗎?”流光小心翼翼打理著阿希的長發(fā),那神情像是在呵護什么稀世珍寶一般,生怕自己力氣稍微大點把她弄疼。
阿希只是跪坐著,垂著眼眸,并不答話。
流光似乎料到阿希會是這副模樣,也不惱,繼續(xù)梳著她柔順的發(fā)絲,俯下身在她耳邊輕輕道:“大婚的事宜已經(jīng)交給他們?nèi)マk了,我保證,這會是天上天下,最盛大的婚禮,而你將成為被眾生景仰的、無比尊貴的君后。”
是無比尊貴的提線木偶吧?
阿希沒說話,眼中卻流露出嘲諷。
流光有些強迫地抬起阿希的下巴,阿希絲毫沒有掩飾自己情緒的意思,漂亮的眼眸中,嘲諷的目光暴露無遺。
流光見到她這副模樣,倒如釋重負地輕笑了出來,“若非如此,我還以為你丟了魂?!?/span>
流光這一笑與從前似乎并無二致,就是記憶中溫柔的模樣,阿希一瞬間竟分不清孰幻孰真,像是回到了從前一般。
她幾乎條件反射地想要撲到流光懷里撒嬌。
但是下一秒,唇上帶著侵略性的溫?zé)嵊|感,和腰間霸道的禁錮力量讓她驚醒,眼前這個熟悉的面容,終究不是她熟悉的流光了。
阿希也不知道自己是沒有力量反抗,還是看到這張臉便無力反抗,只知道那一刻,心底里有個聲音在對她說——
承認吧,其實你一直,都喜歡他。
阿希與夢魘是同時誕生的,最初的時候他們不過是一縷魂魄,相生相伴,并無實體,但是卻可以看見世間萬物,而他們除了彼此之外,第一眼看到的人,便是流光與虛空。
“夢魘成了他的徒弟,我也要是你的弟子嗎?”尚無實體的女娃對著面前俊美高貴的虛空之主問道。
流光聞言輕笑,“我并沒有打算收你為徒,不過你確實要從我這里學(xué)一些東西。”虛空主君的聲音富有磁性,語氣溫柔,笑容如同三月春風(fēng)溫暖和煦,尚無實體的女娃一時只覺得自己似乎要陷在這人的音容笑貌之中。
虛空的主君像是能夠看到她一般,伸手撫上她的頭,“我身邊這位叫虛空,是掌管空間的魔,我叫流光,是掌管時間的神,好孩子,你們叫什么?”
醍醐灌頂,將自己的法力與智慧直接灌輸給他人,是這世間擁有無上力量的兩人才能做到的事情。
阿希感受著從流光掌心中傳來的溫暖法力,看著他好看的眉眼,一時間竟忘了回答,倒是另一邊同樣在被虛空醍醐灌頂夢魘,還有心思回答:“她叫夢希,是存在的化身;我叫夢魘,是毀滅的化身。”
虛空聽見弟子這話卻笑了,“年紀(jì)不大心眼卻多,但可惜還是傻了點……臭小子,記住了,這世間的神魔妖邪,唯有主君與我,是你們欺瞞不了的?!?/span>
夢魘不爽地看著為自己灌頂化形的男人,撇了撇嘴,卻沒有反駁什么。
“有形的東西終究會消散,只有保佑希望,才是真正的存在……同樣,一樣?xùn)|西消失了并不是真正的毀滅,徹底的絕望,才是永絕后患……所以阿希真正的力量是給人以希望,夢魘的力量是讓人絕望……對嗎?”
流光的聲音輕柔,卻仿佛利刃,擊穿了夢魘與阿希的內(nèi)心,他們驚訝地看著面前高貴俊美的虛空主君,半晌說不出話來。
灌頂結(jié)束,夢魘和阿希終于擁有了自己的身體,虛空貼心地為他們幻化出了一面鏡子,兩人好奇地看著自己里的自己,又看了看對方,隨后看向比他們自己高出好多的流光與虛空,夢魘有些不滿道:“為什么我們這么小,你們卻那么大。”
虛空一把把小夢魘扛在肩上,“成長是需要靠自己的,我與主君只能幫你們到這兒了,以后的路,你們要自己走才行?!?/span>
夢魘掙扎著要下來,“你不是說我自己走嗎,干嘛還扛著我?”
流光溫柔地抱起阿希,讓她坐在自己的臂彎中,“因為你們現(xiàn)在實在是太弱了,要是用你們的小短腿走回宮,只怕要幾十年。”說著,流光與虛空一步跨出,須臾之間便到了虛空之境的大殿。
無形殿,位于虛空北極,千人眼中千種模樣,并無特定形貌,因此得名。這是眾神魔朝拜的場所,亦是虛空之主流光的居所。
大殿中早已站滿了等候的神魔,他們目光所向,俱是那一黑一白兩個高貴的男人,他們懷中抱著一男一女兩個小孩,慢慢走向大殿的至高之位。
似是閑庭信步,卻又勢不可擋,每一步都仿佛是至高神魔對眾生的悲憫,眾生只能仰望,俯首稱臣。
“夢希與夢魘是天地選中孕育的神魔,是新紀(jì)元的至高神魔,亦是本座與大祭司身隕后指定的繼承者,爾等對待他二人,就要像對待本座與大祭司一般忠誠尊敬,爾等可明白?”天地間的至高神語氣中有著不容置喙的堅決,眾神魔雖訝異,卻仍舊十分恭敬地拱手,“是?!?/span>
流光與虛空把兩個孩子推到自己面前,隨后虛空抬起自己的左手,掐訣做法,眉頭緊皺,其皮肉之中漸漸浮現(xiàn)出一截白骨,那是虛空的臂骨。
“大祭司!”幾個魔族見狀便上前想要阻止虛空的舉動,但流光衣袖一揮便出現(xiàn)一道屏障,教旁人無法靠近。
虛空的那截臂骨飄到年幼的夢魘面前,夢魘不由自主地伸出雙手去接,那臂骨在接觸到夢魘的一剎那,變成一柄無形的長劍,與此同時,大殿上的一眾神魔都感覺到了一股無法反抗的強勢威壓,威壓中帶著凜冽的肅殺之氣,那不容反抗的毀滅之意讓眾神魔一瞬間感覺到了從心底、骨髓中、乃至靈魂最深處的絕望,那絕望帶著刺骨的冰涼,除了醫(yī)神等幾位修為高深、與夢魘功法相克的神魔外,其他人竟一絲一毫都動彈不得。
“劍,百兵之君,橫豎可傷人,擊刺可透甲,兇險異常,生而為殺。”虛空看著夢魘手中的透明長劍,眼神溫和,“這長劍是我臂骨所化,自然有我的力量,其鋒芒所指,萬物均不復(fù)存?!闭f罷像是示范似的,從虛無之處取了一枝樹椏,隨后走到夢魘身后,半蹲著,握起他拿劍的那只手,將樹枝拋向空中,隨后握著夢魘的手在空中一舞,劍氣所及之處,樹枝憑空消失,只留下短短的一截而已。
虛空看著身形尚幼的夢魘,輕輕開口,但語氣卻堅決無比,他在說給夢魘聽,也在說給虛空之境的眾神魔聽——
“待你長大,將自己的力量與我教你的東西悉數(shù)掌握,則世間眾生萬物,無人可擋你鋒芒?!?/span>
流光隨即也掐訣做法,取了自己三滴心頭血,那三滴血落在阿希的額頭上,血液浸入皮膚,留下一抹宛若流光劃過的金色痕跡,剎那間金色的光芒自阿希額間發(fā)出,與夢魘的凜冽肅殺完全相反,阿希的氣息是和煦溫柔的,就像至高神明對眾生的悲憫一般,點點金芒落下,眾人竟有了劫后余生之感。
而那截被劍氣憑空削斷的樹枝,竟也長出了新芽。
“我給你的這法器尚無名字,但既然如此,就叫‘枯木逢春’吧……劫后余生,枯木逢春,流光易逝,唯希長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