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翰遜·索拉里斯的死是必然的。盡管索拉里斯家現(xiàn)在在傳承科似乎風生水起，但這是從一開始就已經(jīng)注定的事情——自從魔術協(xié)會建立以來，其門閥一直是由名門把控，換言之，時鐘塔是精英的殿堂、而非普通人的教室。"

“假如有一個人，他出身并不起眼、卻不知為何懷著名門魔術師的自尊和驕傲；他初來乍到，卻野心勃勃想為自己謀得與君主平起平坐的地位；他根基未穩(wěn)，但手段狠辣、習慣于用暴力解決問題；他聲望不固，卻一心渴求財富和權力，視所有人為爭搶勢力的對手——那么這個人就已經(jīng)一只腳走進了死亡的詛咒——當他甚至連武力都不會使用的時候，尤為如此。”

“約翰遜·索拉里斯已經(jīng)是強弩之末，他的生命已經(jīng)被諸多人士寫在朱紅的名單上。——不，埃爾梅羅并不會參與這些事情。但我倒是可以猜測一下，在他死后不久，他這些年所得到的一切都將如鏡花水月一般灰飛煙滅?！f到底他的成就不過是空中樓閣，在魔術協(xié)會這個大熔爐里，想活下去可沒那么容易?！?/p>

? ? ————萊妮絲·埃爾梅羅·阿奇佐爾緹，201x年x月x日

夜雨聲聲，萊妮絲默默站在窗邊，放下了自己過去的日記本，凝視著雨滴在玻璃上迸濺開來。

“格蕾?！?/p>

“我在，萊妮絲小姐?！?/p>

“剛剛的爆炸聲，是從西閣樓方向傳來的吧？”

“是的。”

“開始了啊......”萊妮絲自言自語著。

.....................

"師傅！"

我推開屋門的時候，萊妮絲已經(jīng)穿著正裝坐在亮著臺燈的桌前翻著書，看樣子早就醒了。

“小千，怎么了？”格蕾看了看我身后的新所長，“所長先生也來了呢?！?/p>

“萊妮絲小姐！”所長也焦急地喊了一聲，“你聽到......”

“別吵?！比R妮絲云淡風輕地看著書，“那么——弟子，你有什么事嗎？”

“這是顯而易見的吧？！——剛剛的爆炸聲、慘叫聲此起彼伏啊師傅！發(fā)生什么了？”

“哦？”師傅挑了挑眉，“所以呢？”

“所以我就趕過來了?！?/p>

我把這一路上的事情原原本本講了一遍。

萊妮絲嘆了口氣，站起身來圍著我繞了一圈。

“那么你是說，你在來這里的時候遇到了雨宮鳶夜小姐，她給了你一些東西，還告了別，最后囑咐你們來找我，一起離開時鐘塔？”

“嗯?！?/p>

“這怎么聽都像是遺言嘛。”說著，她伸出手來，“別慌，她給你的錄音筆呢？——放一下聽聽，她不是說聽了之后就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嗎？”

我從口袋里把那支錄音筆遞給她，萊妮絲接過來，點了播放。

“格蕾~請把門鎖一下?！?/p>

“滋滋——滋滋——”

一陣電流聲從錄音筆的揚聲器里傳來。

“小姐！——這是陷阱！別過來！小姐！——”

“轟??！————”

破了音一般的爆炸聲傳了出來，萊妮絲按了好幾下音量減。

緊接著是一連串此起彼伏的爆炸聲和噼噼啪啪的燃燒聲，夾雜著人聲、車聲、嘈雜地灌進耳膜。

許久的噪音之后，忽然安靜了一些，接著是車門落鎖的聲音、引擎發(fā)動的聲音。

“我是雨宮鳶夜，”鳶夜的聲音出現(xiàn)了，很平淡、但很壓抑地，“千君，我希望這段錄音能交到你手上——當然如果不能的話，那也是命運吧。假如真是那樣我就無能為力了，只能祝你們好運而已?！?/p>

“尤娜和她的從者襲擊了市區(qū)的別墅——就是我們一起去過的那里?！?/p>

她的聲音頓了頓，“她構建了一個結界，然后引爆了一場大火；整座房子被火海吞沒，等我趕到的時候已經(jīng)來不及了，尤娜已經(jīng)離開現(xiàn)場，別墅的一切都葬身在大火之中——無論是那些書籍，還是留在別墅里的人，都化作了一堆焦炭。只有跑出來給我報信的瓊斯僥幸活了下來?！?/p>

“但是我中了計——我的出現(xiàn)就是一個錯誤。就在我在別墅周圍徘徊著苦苦思索有沒有什么解決辦法的時候，我接到了里奇先生的電話——遠在時鐘塔的西閣樓、索拉里斯的辦公室被一群外來魔術師襲擊，已經(jīng)無法抵抗。由于實力差距懸殊，本家參與戰(zhàn)斗的人基本全數(shù)喪生。”

“我現(xiàn)在基本確定了，就是尤娜殺死了父親大人。因為正是父親大人下令殺死杰森·索拉里斯——尤娜的父親。之前那天晚上，她之所以告訴我三天之后約我單獨見面，并不是真的那樣打算，而是把我的注意力吸引到‘三天之后的會面’上，然后出其不意地準備了這一場連環(huán)計。先襲擊市區(qū)的別墅，并給別墅里的人報信的時間，讓遠在時鐘塔的我趕回來；然后，趁著調虎離山的功夫，再讓早就準備好的其他魔術師猛攻西閣樓的本家并摧毀那里。我現(xiàn)在正在趕回時鐘塔的路上，但估計已經(jīng)來不及了。這一場博弈之中，我輸?shù)膹貜氐椎?、一敗涂地?！?/p>

“聽我說，西閣樓的研究資料我都看過。由于傳承科研究的異端性，很多資料雖然重要，但在外人手里不過是些廢紙，毫無價值。唯一重要的就是父親大人從日本帶回來的圣杯碎片。”

“關于那個碎片，我也不太清楚具體細節(jié)，但我知道它是父親大人召喚那所謂邪神的從者的觸媒——而尤娜的從者，就是這位之前被封印在北閣樓的‘邪神’，職階為Saber，真名是阿爾托莉雅·潘德拉貢·Alter。我猜測是尤娜打破了封印，把她從北閣樓里釋放出來?！?/p>

“哦？”萊妮絲眼睛一亮，"亞瑟王嗎？"

“她這么做的理由也很簡單。利用被父親大人封印了這么久的Saber的仇恨，與她一起殺死共同的仇人——約翰遜·索拉里斯?！?/p>

“解決西閣樓的問題后，我會再回到東區(qū)，去尤娜的住處找她算一筆總賬——之前那天晚上我在她身上留下了追蹤器，可以大體確定她的住處。雖然從大體上來講，父親大人所得的一切都毀了、我已經(jīng)輸了，但我還是決定去進行這一場最后的復仇。而這場復仇的結果如何，已經(jīng)不重要了?！?/p>

“千君，我的車會停在路過的勞倫斯街路口，以免被戰(zhàn)斗損壞。車里有些重要的東西，請你等明天天亮之后過來查看——我猜那時候一切都結束了?！?/p>

“另外，為了避免尤娜的報復，希望你和萊妮絲小姐一起離開時鐘塔暫避一陣子。其一，你以及你所代表的迦勒底，是我為數(shù)不多的朋友之一；其二，萊妮絲小姐的哥哥——埃爾梅羅二世先生——曾經(jīng)是父親大人初到時鐘塔時的導師。算起來兩位和我都有些聯(lián)系，我怕你們因此遭到牽連?！?/p>

“我要說的大概就這些，時間緊迫，那么——再見了，如果我們還有機會再見的話?！?/p>

錄音播完了，萊妮絲抱著胳膊站在桌邊，低頭沉思著。

“你怎么看？”她忽然問我。

"鳶夜很有可能去找尤娜復仇了。"

“這是當然的，”萊妮絲點頭稱是，“以雨宮小姐的性格，自家的居所和辦公室近乎同時受到襲擊，她不可能咽的下這口氣?！?/p>

“那她現(xiàn)在或許很危險？”

“不至于，弟子。”師傅倒是很放心地笑笑，“雨宮小姐和你在一起的時候是不是太溫柔了，以至于你對她有什么誤解？——那姑娘可是個不折不扣的天才。雖然極少在教室里出現(xiàn)，但她在傳承科同級學員中的實力排名是毋庸置疑的第一，也是同級中唯一一個典位高階、甚至達到準色位的魔術師，此外還掌握著媲美頂尖高手的劍道和暗殺術。在約翰遜還活著的時候，雨宮鳶夜這個名字，是每一個想要對付索拉里斯家的人都不得不慎重考慮的重大威脅?！?/p>

萊妮絲頓了一下，嚴肅地說，“如果你們是敵對關系，而且雨宮小姐真的起了殺心，那么在雙方都沒有從者協(xié)助的情況下，你在她面前可能存活不過一分鐘。所以你大可不必擔心她會不會危險，倒不如想想我們該怎么辦?！?/p>

“...............”

“嗯？”萊妮絲似乎注意到措辭不太合適，于是咳了兩聲，糾正道，“咳咳，當然啦，我的弟子也并不是什么廢材嘛，和她相比，你的優(yōu)勢在于從者作戰(zhàn)的指揮和經(jīng)驗方面等等......總之就是術業(yè)有專攻啦。我的意思是，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雨宮小姐那邊不必擔心，她的實力足夠應付眼前的情況?！?/p>

"那個，萊妮絲小姐，"新所長往前走了幾步，叫住了她，“我有個疑惑。”

“請講，穆吉克先生?！?/p>

“那個尤娜，不也是你的學生嗎？難道你不打算干涉她和雨宮小姐的死斗嗎？”

“............”

萊妮絲罕見地沉默了，半晌才應聲。

“啊啊，是啊，就是這樣所以我才覺得麻煩死了——尤娜·索拉里斯和雨宮鳶夜，這兩個人可謂是互相背負著殺父之仇。雖然我也不知道這樣的巧合怎么會出現(xiàn)在我身邊，但它就是這么發(fā)生了。我的學生和我弟子的朋友之間的死斗，我該站在哪邊呢？——干脆哪邊都不站，看戲好了？”

"這樣吧，弟子，你再想想雨宮小姐剛剛和你說過什么——我總覺得情況不太對勁......"

于是我把剛剛鳶夜說的話一五一十地復述了一遍。

“她讓你別去西閣樓？”

“對?！?/p>

萊妮絲一皺眉，“為什么？”

“萊妮絲小姐，”格蕾答道，“西閣樓可是剛才發(fā)生大規(guī)模爆炸的地方?；蛟S是很危險？”

“危險當然危險。但問題在于，雨宮小姐的去向是離開時鐘塔去找尤娜的住所。這意味著她必然已經(jīng)解決了西閣樓的威脅，之后才會離開。既然如此......”

“格蕾，聽我說，”萊妮絲從衣架上取下外套披在身上，“我們要去西閣樓一趟，我有種奇怪的感覺，西閣樓是索拉里斯辦公室所在的地方，那里或許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事情。弟子，穆吉克先生，你們一起跟過來，在這樣的夜晚分散行動并不是什么好事。到了西閣樓之后隨機應變，如果真的有危險，有格蕾和燕青在，我們這個組合也有一戰(zhàn)之力?！?/p>

“好！”我和所長也跟著點頭同意了。

“交給我吧~”燕青吹了聲口哨，“不用擔心！”

現(xiàn)代魔術科的位置相對邊緣化，在這里經(jīng)過的行人并不多，更何況是在深夜里；寂靜的走廊讓我松了一口氣——或許沒什么危險情況。但就在我們推開門的一瞬間，一道黑影直接撲了過來，嚇得我們本能地往后退了好幾步。

“哎！什么人！——”

燕青反應最快，回身一腳踢在那黑影身上，只聽到“噗”的一聲悶響，黑影轉著圈飛了起來，摔在地上，隨之格蕾的圣槍的槍尖刷地抵在黑影身上。

“再動一下的話，會死哦?！?/p>

格蕾小姐的聲音冰冷如雪。

那黑影蠕動了幾下，從外套下探出頭來——原來是個裹著黑衣服的人。

那人一臉焦急，看見我和燕青的時候忽然眼睛一亮，大喊一聲。

“大人！請你們救救小姐！”

“？”

燕青一愣，“喂，你這家伙是誰??？”

那人火急火燎地跪在地上，眼睛緊盯著我，看得我有點發(fā)毛。

“我......我是瓊斯！——是......是小姐的侍衛(wèi)長瓊斯啊！大人，您不記得我了？您和小姐回別墅 那天，我還誤認為你們是敵人吶！”

瓊斯。

鳶夜留在市區(qū)別墅的那個侍衛(wèi)領隊。

是有這么個人來著。

只不過他現(xiàn)在渾身漆黑，臉上也黑灰一片，好像剛從火堆里爬出來，走路還一瘸一拐的，我確實沒認出來。

我點點頭，“我記得你，發(fā)生了什么事情，你慢慢說?！?/p>

“小姐和里奇先生一起，去倫敦東區(qū)找殺害約翰遜老爺?shù)膬词謴统鹑チ?！?/p>

“這我知道，以鳶夜小姐的實力，應該不會有什么危險吧？”

“哎呀您不知道！您不知道！”瓊斯的聲音撕心裂肺的，眼睛也布滿了血絲，看上去可怕極了，“您不知道那個兇手的使魔有多可怕！兇手是個白衣小姑娘！但是......她的使魔，還是什么從者來著，是個身披黑色鎧甲、手拿黑色重劍的騎士！那家伙.......那家伙......”

瓊斯忽然匍匐在地上放聲大哭起來，聲音里夾雜著無法掩蓋的恐懼。

“..............”

格蕾不忍心看下去了，于是她蹲下來，拍了拍他的肩膀，輕聲道，“瓊斯先生，你慢慢說。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瓊斯崩潰了一般地咆哮著，泣不成聲的聲音好不容易連成一句話。

“那家伙......太強了！太兇殘了！一劍下去......一劍下去！留在那兒的十二個侍衛(wèi)，全都......全都死了！......只有我，因為給小姐打電話報信跑了出來！我跟著她回了時鐘塔，她有去找那兇手報仇了！”

“求各位救救小姐！她正在氣頭上，我怎么勸都不聽——小姐不是那騎士的對手！她會死的！”

說完，他又喘息著抽泣起來，看得出來是受到了相當大程度的刺激。

萊妮絲看了看瓊斯，俯下身，“瓊斯先生，你放心，我們一定會去找雨宮小姐的。但現(xiàn)在我們需要你的幫助。我們要去西閣樓一趟，那里可能有解決這次事件的關鍵所在——可以請你帶個路嗎？”

【 To be continued 】